(1)賈母如何讓賈政無立足之地

《風語紅樓》（精讀本）168 風之子原創 賈政打寶玉，遭到賈母訓斥。這不是一般的訓斥，後果很嚴重。 賈母第一句狠話：賈母聽說，便止住步喘息一回，厲聲說道：「你原來是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吩咐，只是可憐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卻教我和誰說去！」 賈母這話，是有和賈政斷絕母子關係的意思的，所以賈政的反應是：賈政聽這話不象，忙跪下含淚說道：「為兒的教訓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母親這話，我做兒的如何禁得起？」自古母不棄子子不棄母，賈政所謂聽著不象，就是聽著不象是說說玩玩，賈母是要動真格的意思。 賈母緊接著說：「我說一句話，你就禁不起，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難道寶玉就禁得起了？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說著，不覺就滾下淚來。賈母的意思，是問賈政可是忘記了當初他父親賈代善打他的情景，他是否禁得起？原來賈政暴打寶玉的方式，並不曾是自創，乃是繼承了賈代善的風格。賈政當初也曾遭這樣毒打，賈母也曾像王夫人這樣心疼苦勸。這些賈母都記在心頭，如今看見悲劇重演，如何不傷心？這就暗含了賈府兒子怕老子弟弟怕哥哥的由來。賈赦一語不合可以把賈璉打得遍體鱗傷，王熙鳳可以威脅賈環說賈璉早就想窩心腳把他腸子踹出來。也為後文說到賈政原和寶玉一樣是詩酒放誕之人伏筆。 即便這樣，賈母仍是怒氣未消，叫嚷著要離了賈政回南京，並對王夫人說：「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寶玉年紀小，你疼他，他將來長大成人，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著你是他母親了。你如今倒不要疼他，只怕將來還少生一口氣呢。」賈母這話的意思，是她當初像王夫人這樣傷心，換來的還不是一個可以對兒子下死手的父親，這是對賈政最決絕的否定。所以：賈政聽說，忙叩頭哭道：「母親如此說，賈政無立足之地。」賈母冷笑道：「你分明使我無立足之地，你反說起你來！只是我們回去了，你心裡乾淨，看有誰來許你打。」一面說，一面只令快打點行李車轎回去。賈政苦苦叩求認罪。 賈母如此說，為何使賈政無立足之地？賈母又如何說賈政使她無立足之地？ 這個連環套很有意思。 從賈政方面，賈母離開賈府，乃是賈政棄母不孝。賈政是誰？ 賈府唯一出任實職的官員，當朝貴妃的父親。賈政不孝，如何在賈府立足，如何在朝廷立足。這裡面還牽扯到貴妃賈元春如何在後宮立足。 從賈母方面，設若賈政打死寶玉，乃是賈府失德。寶玉是誰？ 是賈母的孫子，當朝貴妃的弟弟。兒子打死孫子，國丈打死國舅，這是不是賈母的失敗，賈府的失敗，貴妃的失敗？ 所以，賈政說賈母讓他無立足之地，賈母說賈政使她無立足之地。這一切，皆因賈府乃是自寧榮二公以來的有德之家。誰壞了這個名聲，誰就無立足之地。其實真正無立足之地的，此時並不在場，是在遠遠的看熱鬧，他們的所作所為，才是斷絕了賈府的後路。這是雪芹高妙之筆，不寫之寫。 （風語紅樓講座在喜馬拉雅開講啦。直接在喜馬拉雅搜「風語紅樓講座」即可收聽。《風語紅樓》1、2輯噹噹京東天貓亞馬遜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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