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和尚、趙州禪與柏林禪寺
趙州和尚、趙州禪與柏林禪寺 陳星橋
內容提要 本文從三個部分來論述。一、趙州從諗的生平化跡與道德為人。評介了趙州童稚不群、參謁南泉,廣為參學、八十始住,節操高古、安貧樂道,德化藩王、普澤眾生的生平事迹。二、趙州和尚的禪學思想及其禪風。本文對《趙州語錄》的源流進行梳理,並從趙州接化學人的機鋒公案來探討趙州的禪學思想及其禪法特徵。三、趙州禪對後世直至當今的重大影響與柏林禪寺的中興。文章指出,「生活禪」理念的提出,是趙州禪法在當今時代的再度輝煌。
關鍵詞 趙州從諗 趙州禪 柏林禪寺 生活禪
佛教倡導以智慧去除內在的貪戀迷執,以心靈的究竟解脫為目標,是徹底的無為法。但一個饒有興趣的現象是,佛教在千百年的發展過程中,卻應不同的時代和社會的要求,創造了大量的經籍、繁瑣的名相和複雜的戒規律儀。從社會、文化生活來看,固然是絢麗多彩,也有其必要,但當人們耽著於繁文縟節等有為之法時,心靈便為之禁錮,反而迷失了佛教的根本。作為對這一潮流和現象的逆反,佛教內部湧現出一種「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無相之禪,在中國更是發展成為一大宗派--禪宗。此宗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接引無方,重在頓悟,明心見性。相傳它源自釋迦牟尼佛的一脈真傳。以後輾轉相傳,至菩提達摩尊者為西天第二十八代祖、中國禪宗的第一代祖,傳至六祖惠能大師及其弟子們,分燈傳法,禪宗影響便日益增大,逐漸形成了傳承世系和禪法風格各異的許多禪派,主要有溈仰宗、臨濟宗、曹洞宗、雲門宗、法眼宗五家,史稱禪門五家。
禪宗,亦可說是空宗,它主張「不立文字」,立足於「破」,破執、破相,所謂截斷眾流,泯絕聖凡,孤峰頂上不許商量。然而破中又有立,所謂海納百川,平常心是道,運水搬柴皆神通。在執著文字、崇拜偶像、功利意識濃郁的中國,禪宗的發展從個人來說實是心靈的一大解放,對於社會、文化乃至佛教本身來說無異於一場大革命。禪宗有著怎樣的思想認識淵源?為什麼會在中國形成並得到蓬勃發展?千百年來它對我國社會文化生活以及世人的人格塑造產生了怎樣的作用與影響?它在海外有著怎樣的發展?這些問題無論對於佛教界還是學術界都是饒有興趣的,除了從哲學思想、歷史、文學藝術乃至心理學等多領域對之進行綜合考察、研究外,還可以從對某一宗派、某一祖師、某一叢林等進行個案研究。
在眾多的禪宗大德和門派中,唐末著名高僧趙州從諗及其趙州禪,可謂獨樹一幟,有著重要的歷史地位,至今仍產生著積極的影響。而作為趙州祖庭的柏林禪寺,今天已是煥然一新,備受中外禪人矚目。本文擬對趙州從諗、趙州禪與柏林禪寺作一整體研究,以便人們通過這一個案,一窺禪宗之堂奧。
一、趙州和尚的生平化跡與道德為人
有關趙州禪師生平化跡的資料,最早的是後唐中主保大十年(952)即已成書的《祖堂集·趙州和尚》,最為詳盡的是保大十一年洛陽東院惠通所述《趙州真際禪師行狀》。此後,《宋高僧傳·唐趙州東院從諗傳》、《景德傳燈錄·趙州東院從諗禪師》、《五燈會元·趙州真際禪師》等均有記載。這些記載不盡相同,通過比較梳理,並參看「趙州語錄」,我們可以清理出一個大致的頭緒。 1.童稚不群入空門,遠參南泉密受道
趙州從諗,俗姓郝氏,為曹州(今山東曹縣)郝鄉人,生於唐大曆十三年(778)。因晚年久居趙州觀音院,故時人多以「趙州」來敬稱。他幼年即孤介不群,根性穎利,自幼辭親出家,在曹州扈通院隨師受業。業師勸他攻讀經律,他僅僅染指而已【《宋高僧傳》卷十一《唐趙州東院從諗傳》,《大正藏》卷五十,775c。】。後來從諗聽說南泉普願才德冠於當代,於是隨師行腳到池陽(今安徽貴池)參訪。南泉普願曾受業於懷讓,於馬祖道一處得法。苦節篤勵,勤勉奮發。貞元十一年(795)於池陽南泉山建禪宇,三十餘年,未曾下山。大和初年(827~835)應眾請出山,學德雲集,法道大揚【《宋高僧傳》卷十一《唐池州南泉院普願傳》,《大正藏》卷五十,775c。】。從諗初參見普願禪師即不同尋常。他在其業師入方丈盡禮之後才去參見。時南泉正在丈室偃息,見其來參,便問:「近從何處來?」答:「瑞像院。」又問:「還見瑞像否?」答:「瑞像不見,但見卧如來。」南泉聞聽,隨即坐起,問:「你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答:「有主沙彌。」問:「哪個是你主?」從諗恭敬地回答:「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尊體起居萬福。」從諗應答巧妙,深得南泉賞識,當即喚維那吩咐道:「此沙彌別處安排。」(見《行狀》)可謂一見之下,青目有加。
據《趙州錄》【《趙州錄》,文遠記錄,張子開點校,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4則「師在南泉作爐頭」、第5則「師在南泉井樓上打水次……」、第316則「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以及《景德錄》「師作火頭」等,可知趙州和尚在南泉處被安排為燒火做飯的行童,這是一份須吃苦耐勞、肯發心為大眾服務的差事,正如五祖安排六祖做舂米工作一樣,既能磨鍊意志,又可培植福德。在此期間,趙州和尚一心參禪,「鑽仰忘疲」【《宋高僧傳》卷十一《唐趙州東院從諗傳》,《大正藏》卷五十,775c。】。後往嵩山須彌壇受具足戒。回池陽途中,聽說其受業師在曹州住護國院,前往探視,業師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郝家:「君家之子,遊方已回。」其家親屬,高興不已,準備來日一起去看望趙州,趙州知道後說:「俗塵愛網,無有了期;已辭出家,不願再見。」當夜即收拾行裝避開了,後復返南泉(見《行狀》)。可見趙州超情離俗,不同凡響。
趙州師承南泉亦是頗具個性,扣謁激蕩,不同於一般的師徒關係。南泉接眾,機鋒峻峭,言句凜冽,雖無德山棒之酷烈,臨濟喝之迅厲,然亦有痛下針錐、敲骨取髓之效。南泉嘗示眾云:「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意在破除眾人對諸佛的妄求妄執。其開導從諗,亦機變無方,有縱有奪,舒捲自如。從諗曾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道。」泉便下座歸方丈。「離四句,絕百非」即棄絕言語分別,截斷通常的思維知見,這被認為是悟道的前提。南泉拒絕作答,猶如維摩默然,實是無聲勝有聲。從諗或許未察此意,或許故作不知,說:「這老漢尋常口吧吧地,今日被我一問,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一傍的侍者提醒他「莫道和尚無語好」,從諗便打侍者一掌,說:「這一摑合是王老師吃。」意謂是非在心,舉手投足無非是道,不一定局限於沉默一種形式。從諗又曾問:「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道?」南泉便打。物外非道,法外無理,一切法的當處自然具有絕對真實之理。從諗識得此語,不會其意,仍固執地問物外道,故遭到南泉當頭棒喝。
南泉對從諗並非一味喝責、棒擊,更多的是即境發凡,隨宜施教,以引導其祛除心中的迷霧,徹悟生命的真實,這浸透著一代宗師的似海悲心。一次僧眾都在擇菜,突然,從諗在僧堂里大叫「救火!救火!」等大眾到僧堂前,他卻關上堂門。僧眾相對愕然,南泉不動聲色地從窗口把鑰匙投入堂內,從諗於是開門而出。三界無安,猶如火宅。從諗關卻堂門,大喊救火,暗示身處火宅,無門可出,南泉把鑰匙給他,暗示他自開自門,自證自悟。還有一次,從諗在井樓上打水,見南泉走來,便抱住柱子,身子懸空,喊:「相救!相救!」南泉走上扶梯,若無其事地數:「一、二、三、四、五。」從諗禮謝南泉:「謝和尚相救。」其實南泉未曾授手,也未曾搭梯,何言相救?不過向他指出一條解脫之路罷了,此即反求諸己,開發自家寶藏。在南泉的循循誘導下,從諗的靈機逐漸萌動,將向外尋求的視線轉向自身。一次從諗問南泉:「異即不問,如何是類?」泉以兩手托地。「異」即千差萬別的物相,亦即個別;「類」即具有相同性質的事物的集合,亦即一般。從諗以「異、類」特指「物」與「道」。南泉佯裝不解,以兩手托地,表示「累」(諧音「類」),實際是對從諗所問的否定。不想從諗一腳將南泉踏倒在地,回到涅槃堂後還連叫:「悔!悔!」南泉聽說,遣人問「悔什麼?」從諗說:「悔不多踏上一腳!」這與他初入叢林謁見南泉時的情景幾成天壤之別,可南泉對弟子的這種「過激言行」並不以為忤。南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從諗徹見本來面目,進入自在無礙的境界。而欲入此境界,必須首先獲得精神上的完全獨立,對於佛在自心能直下承擔,而一般的禪僧多自覺不自覺地唯禪師的意志是從,失去了大膽思考、獨發新意的力量和勇氣。大禪師懂得盡依師則不如無師的道理,一機一境,一言一句意在奪其所依,使之大疑大悟。更著名的一則公案是「南泉斬貓」。當南泉見東西兩堂僧眾為一隻貓發生爭執,便提起貓來說:「道得即不斬,道不得即斬卻。」僧眾所言皆不著邊際,救不了貓。從諗晚間回來,南泉將此事說與他,並問:「你怎樣救得貓兒?」從諗遂將一隻鞋戴在頭上走了出去。南泉說:「你當時若在,就可以救得貓兒!」從諗脫履置頭上而出,是嘲笑陷於你我之爭的僧眾本末倒置,只顧向外馳求,忘卻自己腳下事,不知道求得安身立命處方是最緊要處。這則公案堪稱能予能奪、能殺能活,故後人評論說:「南泉據虎頭,趙州收虎尾,死貓兒卻被二老作活。」南泉、從諗師徒就是這樣砥礪、酬唱,逗發禪機。類似的公案還有很多。
對從諗在南泉處得道,《趙州錄》是這樣記載的:從諗問南泉「如何是道」,南泉云:「平常心是道」,意為平常日用事就是大道之所在。龐居士悟道偈云:「日用事無別,惟吾自偶諧。……神通與妙用,運水與般柴。」可見舉凡嬉笑怒罵,謦咳掉臂,無一不是真心妙用,只是世人迷於色相而不能自知罷了。但這個「道」究竟在於何處?能否通過某種方法去證取?因此從諗又問:「還可趣向否?」南泉答:「擬向即乖!」如果有所趣向,即與道相背,怎能悟道?大道無形,大音希聲,息念即昭昭在前,生心則轉求轉遠。可惜許多學佛修法人,都落在擬議趣向上。看經聽法時,認為有實法可得;修法用功時,以為有聖境可取。趣向忙碌,徒自辛苦。但既然不可用思想去擬議,又怎麼知道它就是道?故從諗又問:「不擬爭知是道?」南泉答道:「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盪豁,豈可強是非耶?」大道虛廓,宛如虛空,一法不立,一絲不掛,了了分明,妙用無邊。有知則頭上安頭,面目全非;無知則如木石,不起妙用。就宗門說來,道不屬知,乃官不容針;道不屬不知,乃私通車馬。既然知與不知俱無立腳處,還說什麼道不道、佛不佛與是非得失?從諗是大器利根,苦修經年,經南泉點撥,頓悟玄旨,心中塊壘,頓然冰釋,猶如孤空懸朗月,惺惺寂寂,澄明皎潔。 2.攜瓶負缽廣參學,行到八十方始休
從諗在南泉處前後十餘年,以超群的悟性和氣度,深得南泉的賞識。南泉圓寂之後(834),從諗復攜瓶負缽,尋師問道,走上了漫長的行腳之途。如《趙州和尚語錄》載,參黃檗,到寶壽,訪道吾,會茱萸。機鋒應對,電光石火。從諗將游五台時,有大德作偈曰:「無處青山不道場,何須策杖禮清涼。雲中縱有金毛現,正眼觀時非吉祥。」從諗反問:「作么生是正眼?」大德無對。據《景德傳燈錄》載,趙州離開南泉後,遊歷過黃檗【希運禪師,嗣百丈,住洪州黃檗山。】、寶壽【沼和尚,嗣臨濟,住鎮州。】、鹽官【嗣馬祖,住蘅州。】、夾山【善會和尚,嗣華亭,住澧州。】、五台山,並記有其化語。
趙州弟子文遠記錄的《趙州錄》中也反映了趙州和尚行腳的蹤跡。除第458則也記載他在五台山勘婆子、第510則記載嘗到寶壽以外,第11則趙州自述「老僧到溈山」【溈山靈,嗣百丈,住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長沙市)。】;第204則稱「師到道吾處」【道吾山圓智禪師,嗣葯山,住湖南瀏陽縣。】;第434則趙州謂「初到葯山時,得一句子」【葯山惟儼,嗣石頭,住朗州(治所在今湖南常德市)。】;第456則,到雲居【雲居道膺,嗣洞山,住洪州(治所在今江西南昌市)。】;第456、457則,去茱萸 【茱萸山和尚,嗣南泉,住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昌)。】;第485則,與臨濟問答【臨濟義玄,嗣黃檗,住鎮州(治所在今河北正定)。】;第486則、487則,因慕寒山、拾得而參浙江天台山;第494則,行腳往大慈【大慈寰中禪師,嗣百丈,住浙江北部大慈山。】;第495則,受教於百丈【百丈懷海,嗣馬祖,住洪州(治所在今江西南昌)。】;第496則,得投子蒸餅吃【投子大同,嗣翠微,住舒州桐城縣(今屬安徽)。】;第509則,參潼關。
此外其它的禪籍和禪師語錄中也有一些記載。綜合起來看,趙州行腳天下時,至少到過今天的山東、河北、江西、湖南、湖北、浙江、安徽七個省。更為難得的是,他參訪的師友不僅遍及慧能門下的「二甘露門」青原系與南嶽系,而且包括了北宗神秀門下的大德。他常自謂:「七歲童兒勝我者,我即問伊;百歲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行狀》)表現出虛懷若谷、惟真理是求、只認禪證高低而不拘門派輩份的大禪師風範。
值得一提的是,唐武宗會昌五年(845),朝廷下詔毀佛,勒令僧尼還俗。時趙州從諗隱跡於家鄉崍山(今山東泰安市東南),其間岩棲澗汲,草衣木食,不易僧儀。不久武帝崩,宣宗即位,下詔復弘佛法,趙州遂出山,行化天下(《行狀》)。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趙州的行腳生活雖不乏詩情畫意,但在當時的自然和社會條件下,又畢竟是艱苦甚至是兇險的。尤其孑然一人,相伴者唯一衣一缽、芒鞋拄杖,在常人看來,單是寂寞即難以承受。然而大師以無上的道心與天地相接,挹山嵐之靈氣,沐日月之英華,視眾生為眷屬,以萬物為法侶。達此境界,寂寞何有?苦復何言?據記載,趙州行腳參方不辭年邁,一直持續到八十歲左右。《趙州錄》第456則:「師到雲居。雲居云:『老老大大,何不覓個住處?』師云:『什麼處住得?』雲居云:『前面有古寺基。』師云:『與么即和尚自住取。』師又到茱萸。茱萸云:『老老大大,何不覓個住處去?』師云:『什麼處住得?』茱萸云:『老老大大,住處也不識!』師云:『三十年弄馬騎,今日卻被驢撲。』」趙州為什麼到耆耋之年仍遊盪江湖?禪門中流傳有「趙州八十猶行腳,只為心頭未瞭然」的說法。這句頌子旨在激勵禪人學習趙州的精神,努力參究,鍥而不捨。實際上,趙州早在南泉處即已桶底脫落,頓悟玄旨。他之所以仍廣事參學,一方面是砥礪心性,以更多地掌握接引禪人的權巧方便,一方面也是在尋覓有緣之地,觀察出山的時節因緣。後來《趙州語錄》風行天下,獨樹一幟,的確與趙州有南北廣泛的參學體驗而迸發出大量雋永瑰奇的法語有關。 3.住持枯槁效古人,安貧樂道自逍遙
趙州在參方游化過程中,早已名聲在外,僧俗景仰。年至八旬,依然體健身爽,無龍鍾之態。及至來到趙州古城,應眾人之請,駐錫城東觀音院,離著名的趙州石橋十里左右。他上堂說:「此事如明珠在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老僧把一枝草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為一枝草用。佛是煩惱,煩惱是佛。」僧問:「未審佛是誰家煩惱?」師曰:「與一切人煩惱。」曰:「如何免得?」師曰:「用免作么!」眾皆悚然信伏。
據《行狀》,趙州「住持枯槁,志效古人」。其僧堂無前後架,齋食有一頓做一頓;繩床一腳折,就用用繩索捆上一根燒斷的木頭來支撐。眾人要給他換成新的,他堅決不同意。住持四十年來,從未寫一封信向檀越們討要供養。《宋高僧傳》說他「後於趙郡開物化迷,大行禪道」之前「滅跡匿端,坦然安樂」,應該是這段日子的寫照。
此外,趙州在《十二時歌》中如實地勾勒渲染了他禪居鄉村的艱苦生活。他將自己數年乃至幾十年的艱辛生活情形以一天十二個時辰來概括,有相當的表現力與震撼力。古來開山禪師多居於荒山蕭寺,不但要吃得苦,還須面對人們的不理解與世態炎涼,須耐得寂寞。《十二時歌》對這方面的情形作了細緻生動的表述。當時我國黃河以北生活條件極差,加上北方人惟重勢力,宗教行為中的迷信與功利色彩濃厚,佛教要想發展,除了需有良好的道德修養外,還須藉助於權貴或「神通感應」。在這種情形下,稟持親近平民、遠離王侯顯要、漠視神權作風的禪宗要想生存和發展,可以說是困難重重。趙州《十二時歌》的描述即是當時真實的寫照,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代高僧內心的喜怒哀樂。 4.藩王尊禮禪道興,萬民從化沐甘霖
從諗年逾百歲始得到統治階級的重視,由此禪道大弘,開始了他最為輝煌的歲月。《行狀》於此著墨最多。事情緣起於唐末,其時各地藩王割據,河北燕王領兵欲攻打趙王的鎮府,「既到界上,有觀氣象者奏曰:『趙州有聖人所居,戰必不勝。』」由此燕趙二王止息干戈,共赴觀音院,但見從諗端坐不起。燕王便問道:「是人王尊還是法王尊?」從諗巧妙作答:「若在人中,人王尊;若在法中,法王尊。」燕王稱是。眾人請從諗為大王說法。從諗說:「大王左右多,爭教老僧說法?」二王乃令左右退下。趙州身邊當時有位文遠沙彌,高聲說:「啟大王:不是這個左右!」大王問:「是什麼左右?」回答說:「大王尊諱多,和尚所以不敢說法。」燕王便說:「請禪師去諱說法。」趙州這才為之說法多時,二王稽首讚歎。 據史籍記載,燕王劉仁恭、趙王王都十分敬重宗教,他們第一次面見趙州和尚,就為其高僧氣質和機鋒法語所傾倒,禮奉有加,趙州禪從此在北方大大地弘傳開來。《行狀》介紹了趙州如下幾件典型的事迹:
(1)「來日將回,燕王下先鋒使,聞師不起,凌晨入院,責師傲亢君侯。師聞之,乃出迎接。先鋒乃問曰:『昨日見二王來不起,今日見某甲來,因何起接?』師云:『待都衙得似大王,老僧亦不起接!』先鋒聆師此語,再三拜而去。」表明趙州和尚攝生有方,既不失法王之尊,又能顧及世人之俗念。
(2)「尋後,趙王發使,取師供養。既屆城門,闔城威儀,迎之入內。師才下寶輦,王乃設拜,請師上殿,正位而坐。師良久以手斫額,云:『階下立者是何官長?』左右云:『是諸院尊宿並大師、大德。』師云:『他各是一方化主,若在階下,老僧亦起。」王乃命上殿。」表現了趙州和尚尊重同道、護持佛教的全局觀念。
(3)「是日齋筵將罷,僧官排定,從上至下,一人一問。一人問佛法,師既望見,乃問:『作什麼?』云:『問佛法。』師云:『這裡已坐卻老僧,那裡問什麼法?二尊不並化。』王乃令止。」表現出趙州和尚獨樹一幟、不許淆亂的自信。
(4)「是時迎師權在近院駐泊,獲時選地,建造禪宮,師聞之,令人謂王曰:『若動著一莖草,老僧卻歸趙州。』其時竇行軍願舍果園一所,直一萬五千貫,號為真際禪院,亦云竇家園。師入院後,海眾雲臻。」表現了趙州和尚憐恤物力、方便護生的作風。
(5)「是時趙王禮奉燕王從幽州奏到命服,鎮府具威儀迎接,師堅讓不受。左右舁箱,至師面前,云:『大王為禪師佛法故,堅請師著此衣。』師云:『老僧為佛法故,所以不著此衣。」左右云:『且看大王面。』師云:『又干俗官什麼事!』王乃躬自取衣掛身上,禮賀再三,師惟知應諾而已。」表現出趙州和尚不事虛榮、儉樸是尚的高風逸格。
(6)「師住鎮府二年,將謝世時,謂弟子曰:『吾去世之後,焚燒了,不用凈淘舍利。宗師弟子,不同浮俗;且身是幻,舍利何生,斯不可也。』令小師送拂子一枝與趙王,傳語云:『此是老僧一生用不盡底。』師於戊午歲十一月十日,端坐而終。於時竇家園,道俗車馬數萬餘人,哀聲振動原野。趙王於時盡送終之禮,感嘆之泣,無異金棺匿彩於俱屍矣,莫不高營雁塔,特豎豐碑。謚號曰真際禪師,光祖之塔。」此段生動介紹了趙州和尚反對鋪張喪事、追求舍利感應、忘失佛法本位現象的態度,和臨終胸懷坦蕩、惟以佛法為念,以及預知時至、安詳坐化後萬民哀慟、為其建塔樹碑的情形。
趙州和尚圓寂於公元897年,世壽120歲。其法嗣有洪州嚴陽尊者、揚州光孝院慧覺禪師、隴州國清院奉禪師、婺州木陳從朗禪師、婺州新建禪師、杭州多福和尚、益州西睦和尚等。趙王為趙州和尚畫家作贊曰:「碧溪之月,清鏡中頭。我師我化,天下趙州。」使我們看到了一代高僧、禪門大宗師的崇高形象。
二、趙州和尚的禪學思想及其禪風
1.趙州語錄的狀況
趙州的思想及其禪風主要體現於《趙州和尚語錄》,又名《趙州從諗禪師語錄》、《真際大師語錄》。共三卷,由趙州從諗說,侍者文遠記。標為「參學門人文遠紀錄」、「[車+度]鑠道人大參重校」、「雲門弟子明聲重刻」。卷上之前有《重刻〈趙州祖師語錄〉序》,再後為《趙王與師作真贊》、《哭趙州和尚二首》以及《助刻姓氏》名單。《趙州和尚語錄卷上》,集語錄204則;《趙州和尚語錄卷中》,有語錄230則;《趙州和尚語錄卷下並對機勘弁偈頌等》,語錄及詩、偈86則,末附《趙州真際禪師行狀》。收在《續藏》第118冊《古尊宿語錄》卷十三、卷十四,《嘉興藏》(新文豐版)第24冊、《禪宗全書》第39冊。內容主要收錄趙州上堂、示眾、問答、對機、勘辨、偈頌等法語。
現行最古刊本,為宋·棲賢澄湜重詳定,紹興(1131~1162)年間刊行者。後由僧挺守賾重刻,收於《古尊宿語錄》中;明末湛然圓澄弟子明聲再度重刻(即《中華藏》所收者),二者內容無異,僅編次稍微有異。《古尊宿語錄》中《趙州和尚語錄》分兩卷刊載,卷十三收禪師行狀及上堂示眾語要;卷十四收「語錄之餘」,除上堂示眾語要外,另收十二時歌及偈頌真贊七首。《中華藏》所收者分三卷,卷首有湛然圓澄的重刻序,趙王與師作真贊、哭趙州和尚二首,以及助刻姓氏錄。上中下三卷內容則與前述相同,只是禪師行狀收在卷末。此外,《祖堂集》、《景德錄》、《五燈會元》等皆收錄有趙州語錄。
除上述刊本外,清世宗所編《御選語錄》卷五收有趙州語錄的精華。日本則流傳元和、寬永(1615~1643)年間刊行、三卷一冊的古活字本,以及慶安二年(1649)的刊本。 2.趙州和尚的禪學思想及其禪法特徵
趙州和尚的禪學思想與他的學佛經歷及禪悟境界是密切相關的。趙州禪風可溯源於其師南泉普願和師祖馬祖道一。馬祖一生高揚「平常心是道」之旨,提出:「道不用修,但莫染污。何為染污?但有生死心,造作趨向,皆是染污。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何為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捨、無斷常,平凡無聖。」這裡所說的「平常心」,實際上就是「本來面目」、「本地風光」,亦即「本心」。趙州對馬祖崇敬有加。從諗曾到馬祖的師弟百丈山懷海禪師處,百丈問:「從何處來?」諗答:「南泉處來。」「南泉近日有何言句示眾?」諗答:「無事之人,只須悄然去。」百丈問:「悄然一句作何解?」從諗往前走了三步,百丈大喝一聲,諗作縮身狀,百丈贊曰:「大好悄然!」從諗隨即轉身而去。
「無事之人,只須悄然去」是南泉上堂的開示語,從諗只舉出這一句,並未舉出南泉「狸奴白牯卻知有」、「昨夜三更失卻牛」、「非心非佛」等奇特言句,實際是告訴百丈,南泉只是以尋常事接人。百丈並不罷休,想試試從諗的真正見解,故意問「悄然」怎麼理解。這一問暗含機關,只要以言詞作答,都悖離了「悄然」。從諗識破其中奧妙,故保持緘默。百丈大喝一聲,想激他說話,從諗仍「悄然」無語。從諗悟得南泉之旨,將「平常心」運用得不粘不滯,極盡其妙。以平常心言尋常語,以平常心行尋常事。全不見庸俗的客套和恭維,也不見死板的面孔和冷硬的言語,一切都是活潑潑地無拘無牽。
從《趙州錄》第520則及趙州的詩偈來看,他不與人談玄說妙、言機論境,也不行棒行喝,只以本分事用平常言語接人,如「庭前柏樹子」、「狗子無佛性」、「吃茶去」等,生動而幽默,蘊含深刻的禪機,由此形成了獨特的「趙州門風」。下面我們從其語錄來看趙州的禪學思想及其特徵。
(1)單提向上一著,以本分事接人
所謂向上一著和本分事,即各人自心自悟,不旁騖,不摻雜,不染污。「師示云:『老僧此間即以本分事接人。若教老僧隨伊根機接人,自有三乘十二分教接他了也。若是不會,是誰過歟?已後遇著作家漢,也道老僧不辜他。但有人問,以本分事接人。』」
從諗並不反對研究經教,他自己也看經,如《金剛經》等。他認為初入門者也需究理,只不過在他這裡,單提向上一著。「定州有一座主到,師問:『習何業?』云:『經律論不聽便講。』師舉手示之:『還講得者個么?』座主茫然不知。師云:『直饒你不聽便講得,也只是個講經論漢。若是佛法,未在。』云:『和尚即今語話,莫便是佛法否?』師云:『直饒你問得答得,總屬經論,佛法未在。』主無語。」從這則問答可以看出,從諗反對的是對經教的分別執著,不能會歸自心。 趙州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言語,是揀擇,是明白,老僧卻不在明白里,是你還護惜也無?」勸人護惜本具萬法、無須揀擇的自性。然則如何護惜?趙州有著名的三轉語:「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里坐。……一千人萬人儘是覓佛漢子,覓一個道人無。」多少劫來,眾生心總是向外攀緣,一如獵狗相似,要護惜自心實在不易。趙州苦口婆心,教導人們不要向泥塑木雕或言語相、名字相中覓佛,要向自心中覓真佛,自己就是主人公,要直下承擔。
有人問:「如何是和尚家風。」趙州答:「內無一物,外無所求」,或答「屏風雖破,骨格猶存」,或答「你不解問」,或答「不說似人」;趙州說:「趙州關也難過。」僧問:「如何是趙州關?」趙州答:「石橋是。」僧又問:「如何是石橋?」趙州答:「過來,過來。」或答:「度驢度馬。」有僧問:「如何是趙州?」趙州答:「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問:「外方忽有人問,趙州說什麼法,如何祗對?」趙州答:「鹽貴米賤」。從這些問答可知,趙州惟以本分事接人,如果學人依然著文執相以求,就辜負了趙州的一片婆心。
(2)讚歎苦參實證
「問:『如何是七佛師?』師云:『要眠即眠,要起即起。』」「問:『學人擬作佛時如何?』師云:『大煞費力生。』云:『不費力時如何?』師云:『與么即作佛去也。』」「學云:『未審和尚還修行也無?』師云:『著衣吃飯。』學云:『著衣吃飯尋常事,未審修行也無?』師云:『你且道我每日作什麼!』」宗門行禪,不外乎穿衣吃飯,自性佛本自天成,心欲作佛反倒離佛千里。趙州並不是不講修行,他是要大家首先懂得修行,然後才是刻苦修行。他說:「若一生不離叢林,不語十年五載,無人喚你作啞漢。已後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頭去!」
(3)盪情去執,不壞日用
宗門中最要苦修,尤須懂得如何修,其中最根本的是盪情去執而不壞日用。對於俗人來說,最大的束縛是個「情」字,而對於修行人來說,最大的執著是個「法」字。中國禪宗祖師為了幫助弟子們解粘去縛,或擎拳豎拂,或揚眉瞬目,或棒喝交馳,或以機鋒轉語、無義味語寓示宗旨,或默然以符心要,乃至呵佛罵祖以破情關、開識鎖,他們的舉措施為往往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這可說是中國禪宗最為顯著的特點:
「師示眾云:『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問:『和尚還為人也無?』師云:『佛,佛。』」(破除對「佛」的執著,但不妨念佛)
「文遠侍者在佛殿禮拜次,師見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麼?』者曰:『禮佛。』師曰:『用禮作甚麼?』者曰:『禮佛也是好事。』師曰:『好事不如無。』」(破除對有為善法的執著)
「老僧把一枝草作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作一枝草用。佛即是煩惱,煩惱即是佛。」(破除對煩惱與佛的分別執著)
嚴陽尊者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著。」尊者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州曰:「放不下,擔起去。」尊者言下大悟。(破除「一物不將來」的意念)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曰:『汝玄來多少時邪?』曰:『玄之久矣。』師曰:『闍黎若不遇老僧,幾被玄殺。』」(破除對「玄」的迷執) 趙州三稱吃茶去。(破除院主的分別心,讓人在吃茶中體會禪意)
「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云:『吃粥了也未?』云:『吃粥也。』師云:『洗盂去!』」(讓學人在日用中認識本來面目)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云:『家家門前通長安。』」(佛性平等,泯絕有無)
「師示眾云:『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壞時,此性不壞。』僧問:『如何是此性?師云:『五蘊四大。』云:『此猶是壞,如何是此性?』師云:『四大五蘊。』」(破除對常與無常的分別)
「尼問:『如何是密密意?』師以手掐之。云:『和尚猶有者個在!』師云:『是你有者個!』」(破除對性別色相的情執)
類似的語錄不勝枚舉,無不蘊含著深刻禪機。趙州接引來機,或問在答處,或答在問處,出人意表,震聾發聵,令人「喪魂失魄」,言忘慮絕,充分體現了一代宗師的不凡作略。
(4)抨擊時弊,高豎法幢
宗門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殊勝法門,師徒授受,以心傳心,縱有言語施為,也全以悟證的境界作為依託。不同於教下析事明理,具相修行,循序以進,有戒律作軌範,有經論為依憑。故單從外在的言語施為很難辨明為師為徒內在悟境的深淺、有無。所以,自唐迄宋,禪宗雖臻於鼎盛,大德如林,但具眼宗師畢竟是少數,依他作解之文字禪、鸚鵡學舌之口頭禪、放浪顛狂之野狐禪十分流行。趙州作為具眼宗師、飽經歷煉之人,對宗門流弊洞若觀火。他不勝感慨地說:「老僧八十年前見馬祖大師下八十餘員善知識,個個俱是作家,不似如今知識枝蔓上生枝蔓,大都是去聖遙遠,一代不如一代。只如南泉尋常道:『須向異類中行』,且作么生會?如今黃口小兒,向十字街頭說葛藤、博飯、覓禮拜,聚三五百,雲我是善知識,你是學人。」因見諸方見解異途,趙州作頌道:「趙州南,石橋北,觀音院里有彌勒。祖師遺下一隻履,直至如今覓不得。」趙州的評判、抨擊較少涉及戒規松馳、經教荒廢等流弊,主要針對那些沒有真參實悟、知見不正,只會故弄玄虛、瞎人眼目的「邪禪」、「魔禪」,同時也反映了他對宗門現狀的不滿。
(5)禪境詩趣,韻味無窮
古來禪宗語錄不僅在叢林中傳唱,而且在文人士大夫中亦廣泛流行,箇中原因除了思想性、哲理性的因素外,主要還是由於禪宗語錄語言簡練、樸實、幽默、雋永,語境虛靈、富有禪味詩意。趙州語錄也具有這些特點。趙州年高德劭,見地澄澈,證悟淵深,辯才無礙,每出一言、下一句,往往不脛而走,不僅南北稱頌,而且後世禪林亦多奉為圭臬。禪林盛讚趙州的禪機「閃爍在嘴唇上」,因為臨濟和德山使用棒喝這類激烈的方法,趙州的平和與他們的峻烈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主要依靠個人的人格魅力來和語言的技巧取勝:
「問:『柏樹子還有佛性也無?』師云:『有。』云:『幾時成佛?』師云:『待虛空落地。』云:『虛空幾時落地?』師云:『待柏樹子成佛。』」(截斷攀緣)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柏樹子。』曰:『和尚莫將境示人?』師曰:『我不將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柏樹子。』」(即事而真)
「僧問:『毗目仙人執善才手,見微塵佛時如何?』師遂執僧手云:『你見個什麼?』」(當頭一棒)
「問僧:『一日看多少經?』曰:『或七八,或十卷。』師曰:『闍黎不會看經。』曰:『和尚一日看多少?』師曰:「老僧一日只看一字。』」(不立文字)
「掃地次,僧問:『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掃地?』師曰:『塵從外來。』曰:『既是清凈伽藍,為甚麼有塵?』師曰:『又一點也。』」(即境發凡)
「師因趙王問:『師尊年有幾個齒在?』師曰:『只有一個。』王曰:『爭吃得物?』師曰:『雖然一個,下下咬著。』」(舉手投足,不離這個)
「見起塔,乃有頌:『本自圓成,何勞疊石。名邈雕鐫,與吾懸隔。若人借問,終不指畫。』」(人人有個靈山塔)
三、趙州禪的影響與柏林禪寺的中興
1.趙州禪的傳播與影響 趙州和尚證悟淵深,門風孤峻挺拔,是南宗禪法弘化於北地的先驅。他所開創的「不立一家家譜,獨來獨往」的禪風,使他得以卓然屹立於五家之外,時人贊其「眼光爍破四天下」,有逸群之辯,稱為「趙州古佛」。趙州禪得以廣泛傳播、至今仍有著積極影響,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因素:
(1)趙州和尚處理政教關係得當,不失僧格,因而贏得統治階級的大力護持和諸方大德的尊敬。在他生前,趙王王將從諗的功德言行上奏朝廷,皇帝即頒下詔書,賜紫袈裟。趙州圓寂後,趙王又盡送終之禮,道俗車馬數萬餘人前往哀悼,「莫不高營雁塔,特豎豐碑。謚號曰真際禪師,光祖之塔」。元代,柏林禪院(原觀音院)住持魯雲法師請於朝,皇帝特賜趙州古佛真際光祖國師之號,並於天曆三年(1330)為禪師建塔。清雍正十一年朝廷又加封為圓證直指真際禪師。元明兩代曾先後建古佛堂及大慈殿供奉真際禪師寫真刻石。刻石右上角題一偈云:「碧溪之月,清鏡中頭,我師我化,天下趙州。」下署「弟子趙王焚香拜贊」八字。
(2)趙州見地超邁,道德高尚,一生經歷富有傳奇色彩,其語錄簡煉、樸實、生動,多取自日常生活情境,因而禪宗史籍和諸家燈錄多數記載有趙州生平化跡和語錄,後世各禪門大德、諸方叢林多以他作為宗門標的、叢林範式,備加推崇,拈頌評唱其公案者甚多:
和趙州同時代的大德黃檗希運,首先提出參看「公案」的方法作為參禪的入門。他在《傳心法要》中說:「若是丈夫漢,須看個公案。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但去二六時中,看個無字,晝參夜參,行住坐卧,著衣吃飯處,屙屎放尿處,心心相顧,猛著精采,守個無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頓發,悟佛祖之機,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便會開大口,達磨西來,無風起浪。世尊拈花,一場敗缺。到這裡說甚閻羅老子,千聖尚不奈爾何!」
禪宗最具代表性的公案評唱集《碧岩錄》在精選的百則經典公案中,僅趙州從諗一人就多達11則,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圓悟禪師反對叢林中動輒棒喝的作法,他對趙州和尚十分推崇,由此擴大了以「趙州茶」、「柏樹子」為象徵的趙州禪在叢林中的影響;元初,由萬松行秀(1166~1246)評唱的《從容錄》,系根據宋代曹洞宗宏智正覺所作的頌古百則加上示眾、著語、評唱而成。該書為曹洞宗要典,與《碧岩錄》並稱為禪門雙璧。書中也收錄了趙州公案4則。
大慧宗杲(1089~1163)是圓悟克勤的弟子、活躍於兩宋的一大禪匠。他是倡導「看話頭」(亦名「看話禪」)的代表人物,倡導的話頭主要有:狗子無佛性、庭前柏樹子、麻三斤、乾屎橛等,以此破除叢林耽著「文字禪」的弊端。他認為參禪者用參話頭的方法追慮審問,便可打破一切雜念妄想而達到真正無心見自本性的目的。他提倡最多的話頭是趙州的「狗子無佛性」公案。他說:「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喜怒靜鬧處,亦須提撕,第一不得用意等悟,若用意等悟,則自謂我今即迷。執迷待悟,縱經塵劫,亦不能得悟。但舉話頭時,略抖擻精神,看是個什麼道理。」【《大慧普覺禪師法語》卷十九,《大正藏》卷四七,891b。】經此提倡,進一步擴大了趙州禪在叢林中的影響。
由宋無門慧開撰、彌衍宗紹編的《無門關》,是無門慧開於紹定元年(1228)在福州永嘉龍翔寺,應學人之請益,從諸禪籍中拈提佛祖機緣的公案古則48則,加上評唱與頌而成。其中選用趙州的公案多達7則。該書與《碧岩錄》、《從容錄》同為禪門代表性的公案集,初刊於紹定元年,淳祐五年重刊。在日本則有應永二十八年(1421)、寬文六年(1666)、寶曆六年(1756)等版本,流傳頗盛。其註疏在日本有數十種之多,影響極大。《無門關》第1則公案即為趙州的「狗子無佛性」公案,無門禪師說:「參禪雖透祖師關,妙悟要窮心路絕。祖關不透,心路不絕,儘是依草附木精靈。且道如何是祖師關?只者一個『無』字,乃宗門一關也,遂目之曰《禪宗無門關》。透得過者,非但親見趙州,便可與歷代禪師把手共行。」【《無門關》,《大正藏》卷四八,292c。】
黃龍慧南禪師(1002~1068)參究趙州「台山婆子」公案,於石霜慈明和尚的責罵中大悟,乃作頌曰:「傑出叢林是趙州,老婆勘破沒(慈明易之為「有」)來由。而今四海明如鏡,行人莫與路為仇。」得到印可,列為臨濟宗第八世。後入主黃龍山黃龍寺(在今江西修水縣),法席大振,宗風高唱,以「黃龍三關」接人,創立了臨濟宗黃龍派。他曾作三頌釋「三關」,其中釋「生緣」一頌云:「生緣有語人皆識,水母何曾得離蝦。但見日頭東畔上,誰人更吃趙州茶。」他遙承馬祖道一大師「道不假修,但莫污染」之論,強調「禪不假學,貴在息心」,與趙州的禪風頗為符合。慧南禪師開法以後,數坐道場,對於叢林建設多有建樹。他特別重視叢林長老的人選和規矩的建立,認為規矩要嚴,道風要正。對於慧南禪師來說,趙州和尚在他的心中有著相當的地位和影響。
迨至近代,虛雲禪師、來果和尚、正果法師、袁煥仙居士、賈題韜居士、母音老人和日本的鈴木大拙等,也都對趙州公案有所研究和評點。趙州的「狗子無佛性」、「吃茶去」、「洗缽去」、「庭前柏樹子」等公案至今仍是中國、日本乃至歐美等地最為流行的公案。
(3)趙州禪超越於宗派局限,禪宗各派都推崇有加,而古觀音院(今柏林寺)自然成為趙州祖庭,也是禪宗各派共同的祖庭。千百年來,柏林禪寺和趙州橋、趙州關、趙州茶、柏樹子、趙州塔等,隨著趙州禪的傳播而名揚中外。古來詠頌趙州禪和柏林寺的詩偈甚多,我們從中可以感受趙州禪的影響:
舌劍唇鏘殺活機,雄雄鏖戰破重圍。如今四海清如鏡,贏得霜眉對落暉【[元]南嶽祖瓊:《趙州古佛頂相贊》。以下均錄自凈慧法師重編之《趙州禪師語錄》,河北省佛教協會,1992年。】。
西來大士散天花,影落孤城貝葉遮。冷冷空林古壁水,如如禪語趙州茶。庭前柏子浮明月,石上雲光映素紗。半夜鐘聲驚我夢,香風冉冉燦煙霞【王允楨:《柏林寺》。】。 吾趙招提地,柏林藉有聲。吃茶參妙理,水底一燈明【張士俊:《柏林寺》。】。 古佛何年下碧空,茶煙繚繞火初紅。入林笑我征塵客,柏子香攜滿袖風【[清]饒夢鋁:《柏林寺》。】。 寂寂趙州塔,空空絕依傍。不見卧如來,只見立瑞像。平生一拂子,何殊臨濟棒?會看重樹起,人天作榜樣【趙朴初:《趙州塔》。】。 平生用不盡,拂子時時豎。萬語與千言,不外吃茶去【趙朴初:《趙州禪師》。】。 渡馬石橋天下響,正看柏樹在庭前。心香一片恨千萬,吐血趙州無字禪【日本福島慶道吟罷此句,大喝一聲:「無!」見其《趙州塔》詩,《禪》,1998年第6期。】。 山門不見法堂摧,斷碣殘垣共劫灰。前世趙州今世我,片雲孤塔幾徘徊【凈慧法師:《憶初到柏林寺》,《禪》,2000年第1期。】。
2.柏林禪寺的重興
柏林寺位於河北省趙縣,始建於漢獻帝建安年間(196~220),初名觀音院,因院居郡城之東,亦名東院;宋初易名永安禪院;至金代改稱柏林禪院,元代由朝廷賜額柏林禪寺,延續至今。相傳玄奘法師曾於該寺從高僧道深法師學《成實論》半年;公元858年,趙州從諗禪師以八十高齡駐錫於此,大闡宗風。趙州之後,柏林寺屢經興廢。中興之後,現可考者有:
金代的戒師和尚,「守鵝珠之禁戒,護律法之軌儀」,利生接物,方便頗多。攝三千邑眾,發無上願心,翻修大殿,高起梵宮。
宋末元初有北京的歸雲老人,應請復興柏林寺,他傳道嚴而道尊,領眾寬而眾服,時人贊曰「趙州再來」。
元初有圓明普照月溪大禪師(1232~1312),據柏林應緣演法,傳臨濟正宗,為國焚修,時歷三紀,嗣法二十,度近百人,法布四朝,深受元皇褒揚。賢王完真降令旨護持柏林禪寺,世祖賜以圓明普照大禪師之號,成宗又加「月溪」二字。三十年間,曾於至元三十年(1293)、元貞二年(1296)、皇慶元年(1312),三度降旨恩澤柏林。明成化末年有道源長老住持柏林寺,增建了毗盧殿。
明嘉靖二十六年,住持僧魯峰建成大慈殿,將真際禪師石刻寫真供奉殿內,使柏林寺具有三進殿堂,規模蔚為壯觀。
清代,主要是維修前代殿宇和增建一些附屬房舍。明清兩朝,趙州柏林寺堪稱北方一大叢林。是時,寺內殿宇重重,寶塔巍巍,碑碣林立,古柏參天。
在近代,自北洋軍閥混戰趙地,古郡名剎,歷經兵燹,僧眾逃散,殿宇傾圮,柏林寺久無人居。1938年至1945年有親昧法師(1888~1971)隻身入住,晨昏焚修,早晚課誦,臘八舍粥,節日講經說法,並對柏林寺進行了若干修繕。但自解放戰爭後,柏林寺再無人居住。
1987年10月15日,時任中國佛教協會常務理事、《法音》主編的凈慧法師陪同日本「日中友好臨黃協會」訪華團來到趙縣參拜趙州塔,看到柏林寺門庭蕭條,鍾板失響,惟余殘破的趙州塔與二十幾株古柏形影相弔,不禁潸然淚下,當時即萌生恢復祖庭柏林寺之意,並賦詩二首:「來參真際觀音院,何幸國師塔尚存。寂寂禪風千載後,庭前柏子待何人?」「一塔孤高老趙州,雲孫來禮淚雙流。斷碑殘碣埋荒草,禪河誰復問源頭!」
1988年5月19日,在新任河北省佛教協會會長凈慧法師的主持下,重建柏林寺暨創立佛慈安養院奠基典禮在柏林寺遺址隆重舉行,從此柏林寺走上了全面復興之路【參看陳星橋:《庭前柏樹子,鬱郁發新枝--紀念河北趙縣柏林寺中興十周年》,《法音》,1998年第11期。】:
(1)大興土木工程。經過十多年努力,修復了趙州從諗禪師塔,新栽植了三百餘株柏樹,重建了普光明殿(大殿)、鐘鼓樓(三層)、觀音殿(二層,樓上作藏經閣)、「會賢樓」(二層)和「指月樓」(二層)、「問禪寮」、「禪堂」、「秉拂堂」(樓上分別為懷雲樓、法輪閣、開山樓)、「雲水樓」(二層)、「香積樓」(二層)等。目前正在興建一座「萬佛樓」,一層為大雄寶殿;二層為萬佛樓。該樓通高37米,建築面積達8000多平方米,將可容納千人於此同時上殿、舉行各種大型法事活動。預定於2003年竣工。目前柏林寺殿堂林立,紅牆黃瓦、飛檐雕棟,氣勢宏偉,草坪綠樹、曲徑迴廊,宛如佛國梵境。全寺佔地面積近百畝,建築面積達二萬多平方米,業已成為一座中外聞名的北方大剎。
(2)壯大僧團,制定嚴格的叢林管理制度。目前該寺已有僧人一百四十餘名,以青年人居多,文化程度較高,有十多名具有本科和大專學歷,也有碩士、博士研究生畢業的。僧人們早晨四點半起床,五點上殿,六點多早餐,然後洒掃作務。十一點半過堂用齋,中午稍事休息。上午、下午和晚上,除有工作在身或其他特殊情況,都須到禪堂坐禪,共計六支香。二十二點熄燈。遇有大型法會、開會和半月誦戒等則進行一定的調整。每年立冬月和臘月都要舉辦三個「禪七」。
(3)提出並推行「生活禪」的理念。柏林禪寺住持凈慧法師為近代禪門耆宿虛老和尚的入室弟子,畢業於中國佛學院。現任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法音》雜誌主編、《禪》刊主編、河北省佛教協會會長等多項職務。他鑒於時代已發生巨大變化,本著佛教契理契機的原則,秉承趙州「平常心是道」的禪風,提出了具有時代意義、能充分體現「人間佛教」精神的「生活禪」理念。他在佛教眾多的修持法門中選擇一種「既能達到明心見性、解脫生死的終極目的,又能適應現代人生活環境的修行方法」,其宗旨為:「繼承傳統(契理),適應時代(契機),立足正法,弘揚禪學,開發智慧,提升道德,覺悟人生,奉獻人生。」「生活禪」理念要求「將禪的精神、禪的智慧普遍地融入生活,在生活中實現禪的超越,體現禪的意境、禪的精神、禪的風采」,「在生活中實現禪悅,在禪悅中落實生活」。在柏林寺的各項活動當中,他要求四眾弟子們要「將信仰落實於生活;將修行落實於當下;將佛法融化於世間;將個人融化於大眾」。在弘法事業中強調「大眾認同,大眾參與,大眾成就,大眾分享」。他常勸導弟子和信眾要時時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並率先垂範,在辦好教務的同時,積極致力於有益國家、有益於社會、有益於人民的事業。
(4)講經弘法,發展佛教文化事業。具體落實在以下幾個方面:
a.印刷、流通佛教讀物。在柏林寺的支持下,河北省佛教協會於1989年創辦了國內第一份《禪》刊,目前已出版了66期。此外每年約編印、出版十餘種佛教讀物,同時流通各種經像、法物。
b.定期傳授三歸五戒及在家菩薩戒,並舉辦講經法會。
c.暑假期間舉辦「生活禪夏令營」系列修學活動,從1993年至2001年已成功舉辦了九屆。平均每屆人數在250人左右,營員來自全國二十幾個省市,多為具有大專以上文化程度的在家佛教徒,此外還有少數來自港澳台或日本、新加坡、印度尼西亞、英國、法國等國家和地區的營員。活動內容包括學習佛教禮儀、規矩,學習五堂功課並早晚上殿,二時過堂,學唱三寶歌等佛教歌曲,聽導師開示和老師講課,坐禪,傳燈法座(一種於佛像前燃燈、懺悔、發願儀式),出坡,雲水行腳,參觀寺院,柏林夜話(座談),傳授三歸、五戒等。對此教內外反映良好。
d.創辦河北禪學研究所和河北省佛學院,不斷加強僧才的培養和推動佛教學術研究。河北省佛學院於1999年由河北省佛教協會創辦,柏林寺承辦,是一所中級佛學院,學制三年。目前在校學僧有50多名,師資力量比較雄厚。柏林寺還出資組織全國的一些專家學者編寫佛學院教材。目前,凈慧法師主編的《趙州禪叢書》、禪學所的《中國禪宗典籍總匯》電子全文檢索資料庫,也都在按計劃撰寫、建設之中。生活禪網站也成為展示生活禪的一扇窗口。
e.加強國際間佛教友好交流,參與社會希望工程和慈善事業。
趙州禪不僅在我國禪宗史上佔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而且至今對日本、韓國乃至歐美各國學禪的人都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因此,許多海外人士對柏林寺的修復和「趙州禪」、「生活禪」的弘揚都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如日本禪宗學人都把柏林寺視為祖庭,每逢重大慶典活動都要派團前來參加;一位日本曹洞宗僧人從1993年至1999年在該寺修學。根據中韓日三國佛教友好交流協議會的安排,近年先後有日本和韓國的一個禪修體驗團專程到柏林寺體驗修行生活。十餘年來,該寺接待了不少國外、海外佛教友好組織和人士來訪,法國梅村坐禪中心一行禪師兩度率大型禪修團到柏林寺參加禪修活動。此外著名的還有法國潮州會館、泰國法身寺、日本臨濟宗妙心寺派、台灣佛教團體組織的參禮團等。柏林寺的法師們還多次應邀赴海外訪問,先後訪問了日本、法國、泰國、韓國、緬甸、匈牙利等。1994年初,柏林寺三位僧人參加了由凈慧法師任團長的中國佛教文化代表團,成功地對法國巴黎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訪問,反響良好。1994年5月,凈慧法師等赴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為「虛雲禪院」舉行佛像開光儀式,並應當地華僑的請求,委派兩位僧人在那裡常住,主持法事活動。
本著佛教的慈悲精神和報四恩的思想,多年來柏林寺還努力從事社會慈善救濟事業、捐資助教,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
諸法從緣起。柏林禪寺在短短的十餘年間從一片瓦礫中拔地而起,既得益於趙州祖師的恩澤,也有賴於名藍得人。凈慧法師能妥善處理政教關係、教界與學界的關係以及僧俗關係,因而在建設柏林禪寺、推行「生活禪」理念等方面,得到教內外、國內外的廣泛支持與認同。2001年11月5日,國家主席江澤民在中央及河北省、石家莊市、趙縣有關領導同志的陪同下,視察了趙縣柏林禪寺。在凈慧大和尚的陪同下,江澤民主席參觀了趙州塔、普光明殿、觀音殿、禪堂、開山樓、法輪閣、懷雲樓、問禪寮等。隨後在指月樓客廳與僧眾們進行了長時間的座談。江主席稱讚中國佛教文化的博大精深,鼓勵大家愛國愛教,他還讚揚了柏林寺優雅的環境和良好的管理。這些無疑是對十餘年來柏林寺巨大成就的充分肯定。對此,凈慧法師特拈詩四首《恭迎江總書記駕臨視察》:
清秋古寺映霞光,鐘鼓和鳴柏子香。盛事千年彪釋史,漢唐風雅亦難當。 堂中滿座盡高賢,衲子從容說佛緣。話到深層時點撥,交溶水乳密無間。 十年宵旰十年忙,瓦礫堆中建道場。此日樓台迎聖澤,每多雅譽感慚惶。 席前聆教寸心傾,無限關懷愛國情。四海驚濤憑舵手,運籌致勝重猶輕【《法音》,2001年第12期。】。
跨越千年時空,趙州禪風光依然;經歷十年浩劫,柏林寺枯木逢春。這一切,委實令人感到佛法不可思議,趙州禪不可思議!
〔陳星橋,1957年生,湖北武漢人。畢業於中國佛學院靈岩山分院。現為中國佛教協會《法音》雜誌編輯。發表有《佛教「氣功」與法輪功》等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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