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五十年｜歌聲里的崢嶸歲月

周浩

TVB50年經典歌曲。視頻剪輯 周浩(15:33)

在無線電視台五十年的風雲變幻之中，頗為內地觀眾們所津津樂道的，便是那些每每旋律迴響在耳畔，就會讓人追憶往昔崢嶸歲月的主題曲了，那些經典的粵語歌曲，或讓人心間風起雲湧，或令人思緒黯然神傷，或叫人深陷久久迷茫，或使人憶及昔時光芒。TVB和其他香港的電影電視行業一起，將當粵語文化，推到了一個令人詫異的高度。

如由著名粵語歌手葉麗儀所演唱的1980年民國電視劇《上海灘》同名主題曲，早已成為最家喻戶曉的粵語金曲之一，即便時至今日，或許當你在走過某家時尚店面的時候，也會無意間聽到音響中傳來「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的聲音；同樣的，著名藝人「阿姐」汪明荃所演唱的歌曲《萬水千山總是情》，多年來無數次地被後來者所翻唱，在這部電視劇里，也是由她所演唱的插曲《勇敢的中國人》，更是成為了一代中國人心中最令人熱血沸騰的愛國歌曲之一。

《上海灘》劇照

除此之外，熱愛金庸武俠劇的觀眾們，自然也不會對羅文、甄妮所演唱的1983版射鵰英雄傳主題曲《鐵血丹心》，或者是周華健所演唱的1997版天龍八部主題曲《難念的經》感到陌生，後者因為難於演唱，更是被廣泛譽為「學會了降龍十八掌都沒學會」的一首歌曲。

至於對香港1980年代末直至1990年代中期的家族倫理劇有難以割捨情感的觀眾，陳百強為電視劇《義不容情》所演唱的金曲《一生何求》，以及鄭少秋在自己主演的《笑看風雲》里所唱的同名主題曲，都是旋律每每縈繞在耳邊，就會勾起觀眾回憶的經典。

而這些粵語歌曲傳遍大江南北，令一代中華兒女留下深刻記憶，那些傑出的香港填詞人和作曲家可謂居功至偉，尤其是以填詞奇才黃霑和譜曲大師顧嘉輝之間的珠聯璧合，在粵語歌曲乃至整個大中華文化圈的歷史上，都鐫刻下屬於自己的名字。兩人合作的最著名作品，莫過於葉麗儀的《上海灘》，羅文的《獅子山下》（被譽為香港的城歌）以及許冠傑的《滄海一聲笑》了。除此之外，人們耳熟能詳的作品，還包括上文已經提到過的，汪明荃那首《勇敢的中國人》；1978年電視劇和電影版《倚天屠龍記》里，分別由鄭少秋和羅文所演唱的同名主題曲；1982年初版電視劇天龍八部里，由關正傑和關菊英聯袂演唱的主題曲《倆忘煙水裡》；而羅文、甄妮共同演唱的1983版《射鵰英雄傳》三首主題曲里，《一生有意義》和《世間始終你好》；還有筆者認為堪稱絕唱的，由關菊英和呂方所演唱的1985版《雪山飛狐》同名主題曲，也是兩人合作的精品。

《射鵰英雄傳》劇照

當然，顧嘉輝大師與另一位填詞名家鄧偉雄也堪稱是粵語歌曲歷史上的黃金搭檔，阿姐汪明荃另外兩首膾炙人口的金曲《京華春夢》以及《萬水千山總是情》，便是兩人聯手奉獻的傑作。而兩位大師在1980年代的金庸武俠劇里更是有諸多令人銘記的作品問世，老一代觀眾所熟悉的1983版射鵰主題曲《鐵血丹心》，1983版《神鵰俠侶》主題曲、由張德蘭所演唱的《何日再相見》，以及1984版《笑傲江湖》主題曲、由葉振棠和葉麗儀所唱的《此際情也可永》，亦是出自兩人的手筆。

黃霑、鄧偉雄、盧國沾、林振強、潘偉源、梁美薇等優秀的詞人，在將這些粵語歌曲發揚光大的過程中，可謂是居功至偉，他們的詞工，在精緻而不失大氣之餘，也將中國古典美的意境，或者以涓涓細流，或者以虎嘯龍吟的方式信手拈來地展現在人們面前——寓情於景、借景抒情，乃至情景交融的最高境界，都表現得淋漓盡致。這種富有古典氣韻的美感，自然也體現在TVB歷史上這些傳唱大江南北的經典曲目里了。

比方說阿姐那首名噪一時的《京華春夢》便是如此，鄧偉雄先生的填詞不可謂不妙。「如夢人生芳心碎，空對落花我淚垂，為何情緣逝似水，大江去那堪追。無奈情絲拋不去，堪嘆狂風吹飛絮，情意已盡化煙，煙消天外去。錯為情愛一生落淚，往日情侶負了寒盟，帶淚望遠方，青山寂寂，怨恨期待變唏噓。無限情深遭拋棄，漂泊如今怨恨誰，奈何又逢暴雨風，落花悲盡碎。」

如此觸景傷懷的佳作，又怎能讓人不愛不釋手？這樣的佳作，亦絕非是個案。

至於譜曲大師，則首推顧嘉輝、黎小田，而倫永亮、徐日勤、盧冠廷、盧東尼、周啟生等譜曲名家也不會被這段輝煌的歷史所淡忘。筆者尤其鍾愛顧嘉輝的作品，他的譜曲，往往能夠從起始的第一個音符，就深深地打動聽眾的心弦——以金庸劇的主題曲為例，或如《此際情也可永》那般清麗絕俗，或如《雪山飛狐》如此豪氣沖雲，或如《鐵血丹心》將大漠草原的圖景用音樂呈現在人們眼前，或如《何日再相見》，道盡款款深情......

時值1990年代，林夕在填詞時候的鬼斧神工，則成為了粵語歌壇的又一抹亮色，如果說黃霑等人的詞工，更具有中國傳統美的氣韻，那麼林夕的詞工，則兼具了古典與現代兩方面的美感，如同在送給心上人的筆記本扉頁，留下那一串串動人心弦的句子一般。相比於上一代的古風派填詞人，林夕的作品裡，更加不乏奇句和險句，也留下了諸如《神話情話》和《難念的經》這樣，演唱難度極高的作品——巧的是，這兩首歌的演唱者，都是著名歌手周華健。

熟悉金庸武俠劇的觀眾，恐怕都不會陌生，林夕曾經為那部成為很多80後年輕時候回憶的1995版《神鵰俠侶》，為由周華健和齊豫所演唱的主題曲《神話情話》，撰寫過一氣呵成的歌詞，將凡俗世界的男歡女愛，升華到了亘古的高度，可謂是唱「情」的絕唱；更令人拍案叫絕的，莫過於1997版《天龍八部》的《難念的經》了，世間眾生皆苦的天龍八部主旨，在林夕的鬼才下，可稱是一覽無餘——在筆者看來，《鐵血丹心》甚至是《滄海一聲笑》，都難以同《難念的經》相提並論。

甚至在粵語歌壇才思已有枯竭之相的2000年代，林夕依舊能夠為2002年的電視劇《再生緣》，貢獻出《再生花》這般讓人讚歎的佳作。

《天龍八部》劇照

除了功力深厚的填詞和譜曲名家之外，伴隨著粵語歌曲從1970年代開始步入黃金時期，也湧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歌手，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過為無線電視台劇集，進行主題曲、插曲和片尾曲演唱的經歷。

以1970到80年代TVB金庸劇的那些經典主題曲為例，78版《倚天屠龍記》的同名主題曲由鄭少秋演唱；82版《天龍八部》的兩首主題曲，《倆忘煙水裡》是關菊英和關正傑所共同演唱的，而《萬水千山縱橫》則由關正傑一人獨唱；83版《射鵰英雄傳》的三首主題曲《鐵血丹心》《一生有意義》以及《世間始終你好》，均由羅文和甄妮共同奉獻；83版《神鵰俠侶》的主題曲《何日再相見》和片尾曲《情義兩相堅》，演唱者都是張德蘭；84版《笑傲江湖》主題曲《此際情也可永》則是葉振棠和葉麗儀的力作；85版《雪山飛狐》同名主題曲是呂方和關菊英一起演唱的；86版《倚天屠龍記》的主題曲《劍伴誰在》及片尾曲《心隨流水遠》，均由梅艷芳和梁朝偉所主唱。

對於熟悉粵語歌曲的觀眾而言，上述的名字自然不會陌生，而陳百強也曾經為時裝倫理劇《義不容情》演唱過主題曲《一生何求》，梅艷芳和許志安則為《我本善良》演唱過《笑看風雲變》，而1990年代初期在一部並不出名的古裝劇《出位江湖》里，張學友和湯寶如共同演繹了一曲迄今為止餘音繚繞的名曲《相思風雨中》。其他的眾多粵語歌曲名歌手，如蔡楓華、蔡國慶、陳慧嫻、譚詠麟、李克勤、陳慧琳、黎明等不同時代但都響噹噹的名字，都在TVB金曲界留下了自己的印跡。

汪明荃

應該說，TVB主題曲在上世紀最後25年內的佳作頻出、高潮迭起，也是整個粵語歌壇在上世紀最後25年輝煌歷史的真實寫照，而這種輝煌，也從側面折射出當時作為粵語文化中心的香港，創造出了現當代漢語文化史，一個或許再也難以複製的奇蹟。這些經典的影視作品和動人旋律，不僅影響了一代內地的觀眾，同樣還名揚海外，尤其是在越南、馬來西亞等地，迄今為止都有經久不衰的巨大影響力。

甄妮、羅文

附錄：筆者心中那些難忘的TVB主題曲、插曲和片尾曲

《鮮花滿月樓》，1976年電視劇《陸小鳳》插曲，盧國沾作詞，顧嘉輝譜曲，張德蘭演唱

《倚天屠龍記》，1978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鄭少秋演唱

《上海灘》，1980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葉麗儀演唱

《京華春夢》，1980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鄧偉雄作詞，顧嘉輝譜曲，汪明荃演唱

《倆忘煙水裡》，1982年電視劇《天龍八部》主題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關正傑、關菊英演唱

《萬水千山總是情》，1982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鄧偉雄作詞，顧嘉輝譜曲，汪明荃演唱

《勇敢的中國人》，1982年電視劇《萬水千山總是情》插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汪明荃演唱

《鐵血丹心》，1983年電視劇《射鵰英雄傳》主題曲，鄧偉雄作詞，顧嘉輝譜曲，羅文、甄妮演唱

《一生有意義》，1983年電視劇《射鵰英雄傳》主題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羅文、甄妮演唱

《何日再相見》，1983年電視劇《神鵰俠侶》主題曲，鄧偉雄作詞，顧嘉輝譜曲，張德蘭演唱

《此際情也可永》，1984年電視劇《笑傲江湖》主題曲，鄧偉雄作詞，顧嘉輝譜曲，葉振棠、葉麗儀演唱

《雪山飛狐》，1985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黃霑作詞，顧嘉輝譜曲，呂方、關菊英演唱

《心隨流水遠》，1986年電視劇《倚天屠龍記》片尾曲，黃霑作詞，黎小田譜曲，梅艷芳、梁朝偉演唱

《一生何求》，1989年電視劇《義不容情》主題曲，潘偉源作詞，王文清譜曲，陳百強演唱

《相思風雨中》，1992年電視劇《出位江湖》插曲，簡寧作詞，徐日勤譜曲，張學友、湯寶如演唱

《笑看風雲》，1994年同名電視劇主題曲，黃霑作詞，徐嘉良譜曲，鄭少秋演唱

《神話情話》，1995年電視劇《神鵰俠侶》主題曲，林夕作詞，周華健譜曲，周華健、齊豫演唱

《難念的經》，1997年電視劇《天龍八部》主題曲，林夕作詞，周華健譜曲，周華健演唱

《明明深愛著你》，2000年電視劇《碧血劍》主題曲，李克勤作詞，江港生譜曲，李克勤演唱

《再生花》，2002年電視劇《再生緣》主題曲，林夕作詞，Gary Chan譜曲，陳慧琳演唱

本期編輯 彭煒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