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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做個喜悅的人》十一

十一、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1) 不要輕易地評判任何人及任何事,是科學及做學問的基本精神,同時也是修四念處的基本精神。也許有人會覺得我講得太過了,或認為我把佛法及世間法混為一談。事實上,此點的確是我自己的見解。但我認為它不但符合緣起法則修行的要義,而且的確是修四念處時非常重要的態度。故仍不揣淺陋地把它指出來,希望對大家的修行有所幫助。 四念處修行的指導原則是如實觀。佛要修行人如實地在身、受、心、法四個地方觀察種種起落的現象。一樣東西若升起了,則修行人當知它升起了;若落下去了,則修行人當知它落下去了。能清楚明白地知道一切身、受、心、法等現象的起落而不執著,就是四念處修行的真義了。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又要說不要輕易作價值評判呢?這和如實觀又有何關係呢? 有很密切的關係。因為人一旦在作價值評判,他已經不在「如實」觀了。 我們在前面身念處的章節中提過修四念處最主要的原則是要學會「放鬆」,也就是因為這個相同的道理。當一個人對某件事有頗強的一種價值評判傾向時,只要他一碰到那件事,身心自然就會緊張起來,而去做一種「排拒」動作。這個動作不只是會造成身心上的一種緊張而形成疲勞,最主要的缺點是它使修行人不能如實地認知這個東西的性質和真面目,而使其智慧不能增長。以法念處的原則看來,修行人只有在輕鬆柔軟的身心狀態下,讓該來的來,該去的去,才有可能充分了知萬法的「本來面目」。否則一個念頭才剛出頭,就把它壓下去,其真正的結果是修行人從沒有真的了解這個念頭是什麼。這樣子的修行,永遠像是在打仗一樣,既費力又緊張,而且不能深入到佛法中智慧之學的核心。故佛法中雖也有道德家及宗教家所喜歡的那一面,但畢竟佛法真正的核心——智慧——是「不共世間」的,其原因也就在此。因為佛法主張若真欲解決人世間的這些問題,光是靠高尚的道德律或純潔的宗教情操,是不夠的。佛老早就指出了這樣一個體認,也就是《金剛經》中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凡是建立出來的東西,終歸是為因緣所設定的。用一個因緣設定的東西來打擊另一個因緣設定的東西,終究無法體認到佛所發現的那種生命中的喜悅安定。以佛法看,修行人只有用一種「接受生命」的態度,讓這有生有滅的東西起落來去。放鬆身心,立定腳根,仔細看清楚,才有可能會加深對自己一切行為背後真正動機的了解。人若無法放鬆身心而真的對自己有所了解,法念處的修行是連開始都無法開始的。就好像在一個高壓政治的社會環境中,大部分的老百姓皆無法知道社會中許多事情的真相一樣,因為新聞及傳播媒體皆為統治者所控制,而警察人員又非常有力地在控制人民的活動。對一切事物有強烈價值評判傾向的人,事實上正是自己的秘密警察,一個言論才剛出來就派兵把它消滅掉。這樣會使自己成為「無知的老百姓」,不是很自然合理?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2) 事實上大多數人都是價值觀的「被設定者」(即由他人或外在文化等而主導他的價值取向),而不是設定者。我們不自覺地由小到大,經由教育、雙親、社會等等,而接受或認同了許多的價值觀念。這其中包括了一個人對家庭的看法,對國家民族的看法,對金錢的觀念,對愛情及兩性關係的看法等等。 一個人本身的性向及經驗,當然也是影響他價值觀的決定因素之一。但對大多數人而言,這些因素正如由外而來的因素一樣,是在他不充分了知的過程中而影響了他,「塑造」了他的。如僅就他們的影響和作用而言,我們幾乎可以不用去區分那些是來自內,那些是來自外的。 我並沒有意圖要大家放棄或否定任何價值觀,也不在嘗試建立任何價值觀。我所欲指出的,是人若尚未充分了知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有哪些價值觀,也尚未了知是哪些「緣」(因素)而使那些價值觀產生的話,以佛法的理論而言,這人仍在「迷」中。若很精進地修行,他最多只能做一個很能控制及約束自己的人。他有可能修養很好,不會亂髮脾氣,但畢竟他仍還沒有沾到佛法中真正所謂解脫道的邊。他若修過四念處,也僅是在身念處、受念處及心念處的範圍內,而尚未觸及到法念處。因為修行人要能真地見到自己的思想、觀念,實在是較難的。但畢竟法念處是佛法中較深但不可省略的部分。修行人若沒有見到自己生命中大大小小的價值觀念及因那些觀念而生的執著,修行仍不算完全。他只能當問題「來」的時候用一套方法去「解決」它,或使問題「過去」,但他無法真正見到是因為自己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思想、觀念,而使這個問題得以產生,故同樣的問題會一遍又一遍地再來。修持好的人能使問題不構成太大的影響力,也算是相當地自在了。但因仍不能看出問題真正的原因,故不能使它不再為。這樣不能算是達到了佛法真正的目的——苦惱的止息,也就是他仍在受所謂的生死海浪潮的影響,仍然在「輪迴」。 真正達到目的——也就是佛法中所謂彼岸——的慧解脫阿羅漢們,是真正地能令煩惱永不復起的了。並不是他們的力量特別大,能壓得住煩惱,打得破執著。他們從來不壓什麼,不打什麼,只是凡夫才壓壓打打。他們只是徹底地了知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而且對自己的「一切見解」都了知了的人。知道其「緣」而看得穿。能把這一切都徹底了知的人,才能使煩惱不復再起,也只有真能用智慧看出「無可欲」者的人,才能真正不再作慾望的奴隸。否則無論你如何說世欲是可厭的,諸行是無常的,把它想成「空」也好,想成「白骨」也好,所謂的世欲仍是會來找你的。因為你只是在和它搏鬥,而未真正看清它的真面目。真的在自己生命中看到無常律的人,才能解脫生命中由「常見」所生的束縛。否則說無常,寫無常,想無常,不過是在做一些「價值評判」罷了。是在把生命說成一個樣子或想成一個樣子,這和四念處中所謂的「如實觀」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3) 生命不是一樣該去被評價的東西,而是該去被體會的。先別忙著去批評生命,硬要把它說成一個樣子。可以參考別人的意見,但更重要的是要認清哪些是別人的意見,哪些是自己的意見。修行人若自己都搞不清哪些是別人的意見,哪些是自己的意見,所謂「修行」只不過是在「演戲」罷了!不夠真!不真的修行是很難深刻而起作用的。 這一點是我對今天所謂修行心態最根本的批評,也就是大多數人的修行不夠真。大多數的修行人都學了很多東西,知道了許多別人的意見。但大多都搞不清哪些是別人的意見,哪些是自己的。並沒有真的在生命之中見到無常律,見到無我律,而只是聽過、讀過。許多人不但都以為自己知道這些,而且了解,但這些東西本來就不是複雜的東西,也不是很難了解的。只是大多人都只是了解而已,卻並沒有真正見到生命的現象是無常的、無我的。這樣是不會有佛法真正由慧所生的法喜道樂的。故今天大家都知道很多,把佛法弄得很複雜,但奇怪的是有法喜道樂解脫體驗的人卻很少。這樣奇特的現象,大家能不承認是因為佛教整體的發展忽略了四聖諦及四念處嗎? 現代人的心思往往複雜得不得了,想什麼問題都想得通。但要現代人去看看人生里一些最簡單的真相,卻往往是莫名其妙的困難,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人總是會死亡的事實。 我們存在的文化中是存有對死亡的「禁忌」的。大家都知道它,但都不去講它,不去想它。一般人的人生觀是:「如果有人問我,我當然知道自己有一天是會死亡的。但當那一天還沒有來到之前,讓我盡情地去享受人生,不要去想那些事情。讓我們做一個生命中的勇者,不要去為一件尚未發生的事而使今天的我不愉快!」 以人類文化一般的觀點看來,這種人生觀是很健康的。當局者至少有一種多做「正面思考」的積極心態,去想一些愉快的事,而使自己的人生比較快樂。但以佛法的觀點看來,這一種心態卻必然隱藏著潛在的憂苦。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當局者沒有能和諧地和生命中一個明顯的事實——死亡——相處,而接受它,故會故意地不去談它,想它。以佛法來看,這種心態里有一種生命中的「緊張」,也有一個恐懼,就好像一個受過某種感情創傷的人,會對某件事很敏感,別人稍稍提到那件事,他就受不了一樣。真正勇敢的人,哪裡會有什麼禁忌?只要一提到死亡就避開來的人,以佛法來看不但不是樂觀鄠的表現,反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憂悲苦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人才會一天到晚如此瘋狂地做那麼多事而閑不下來,不在當下。許多人最怕的就是和自己單獨相處,而事實上只是怕和念處今論相處罷了。而不能和生命中最基本的真相和諧相處的人,當然不可能有佛教中所謂「如實觀」的生活態度。此種人的生命中始終會有一股胸中的「悶氣」,鬱郁而無以紓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4) 故佛教中有時會有一些教法,就是要用當頭棒喝的一種方式,去故意突破這些人的禁忌。越是不愛看、不愛講的事情,就偏偏拿到面前來看、來講。四念處中的「白骨觀」就屬於這一類的教法。《念處經》中也有一段文字是專門講白骨觀的,其主要目的就是讓修行人看出自己有哪些執著及禁忌。真能看出來了,就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老是不在當下,而知道什麼是「接受人生」的如實觀了。修行人能在這一念之間看出了自己生命中的事實,能接受死亡,接受生命,就是開悟了。從此再也不會把自己弄得如此之累,而只是在逃離一個事實罷了。 人往往絞盡腦汁,費盡心血,想要使一樣東西「不朽」。中國的萬里長城、埃及的金字塔,哪一樣不是「想逃離生命中之事實」的產物?而哪一樣又不是夾雜著幾十萬人的鮮血與眼淚? 事實上仔細想想,這只是兩個突出的例子罷了。幾千年來的人類文明,其中又有多少是出於真正理性而利他的慈悲心,而又有多少只是瘋狂的人類想向自己證明自己的「不朽」的產物呢?而畢竟這一個想要逃離的事實的努力,只是一個妄想。它本身不是一種不安,蘊藏著苦。而人類卻不斷地從劫至劫想要逃離這一個事實,逃離當下,創造了更多的苦與更多的不安,也感受到更多的不安與更多的苦。故佛在徹底洞見了人類行為的本質後,會悲憫地說世間是「純大苦聚」,實在是良有以也! 故「白骨觀」(也就是不凈觀)的修法,其原則就是要喚醒人類去正視生命中的事實——即人的生命是和世間其它東西的生命中的事實——即人的生命是和世間其它東西的生命一樣,均是短暫的。修行人能有了這樣一個如實的覺知,他的生命才算是蘇醒了。能徹底地接受了這一個事實,才不會有那許多妄想,老是要逃離捨棄什麼。而奇怪的是當一個人能真的和諧地和這些生命中簡單的事實相處時,他不但一點都不是個悲觀灰色的人,反而會在生命中升起一種「覺醒」,格局和眼界反而更開闊,也更能真地享受世間的美景。這一種結果,是世間一般有逃離事實與當下傾向的人們所想像不到的。 修白骨觀時,心中不當有任何神秘的想法,或以為這是一種「秘法」,有不可思議的功力。修行人當本著一種平常心,去觀察人生中每一秒都在發生的事實——死亡。《念處經》中有要比丘去仔細觀察人死亡後身體逐漸分化消散的情形,不外就是要修行人較深刻地有這一個「人及萬物總是有分散的時候」的覺知,並不是要佛教要悲觀地去擴大人生的負面,事實上佛只是要人做個更改的人罷了。我們往往有一千一萬的理由會心情不愉快,總覺得世界對不起我們。以佛法的哲學看來,這是不夠更改的表現。事實上生命是無常的,人只要還能有健康的身體,就已是非常幸福了,哪裡還有那麼多理由及時間去不愉快呢?人之所以會不愉快,只是因為沒有生命中的事實——「無常」——的覺知,故把一切都視為當然而不知感激。對真正的修行人而言,人的生命往往就在旦夕與呼吸之間。故前一口氣呼出去,後一口氣還能再吸進來,就已是很值得喜悅的事了。生命中一切的事情都是許多因緣聚在一起才能發生的,是一個非常奧妙而難得的組合,也是很不容易的。故真的見到無常律的人不但不會悲觀,反而是個特別懂得珍惜生命,把握現在,而有「惜緣」個性的人。一個真正懂得惜緣的人,是不會有那麼多不滿足與不愉快的。而白骨觀的專利法,不外就是能使修行人有這一個生命中事實的覺知,而能有更合理的人生觀罷了。 故四念處中所有的這些觀法,包括「白骨觀」在內,全部都只是要提升修行人對生命現象如實觀察的能力,而不是在作一種否定式的價值評判,硬要把人生想成另一種樣子。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5) 今天一般的學佛人是有很強的價值評判傾向的。動不動就說「四大皆空」,一副萬事皆休的心態,還以為自己是正道。事實上這是不符合四念處中「如實觀」的態度的。你就算講的話和佛經中講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你修行生命中自己的體驗,有什麼用?修行人該做的是透過四念處去做自我生命的觀察,自己去看看生命到底是不是無常的、無我的。如自己也看出來了,當下就能有佛法的法喜道樂,再小的體會也是真的修行。否則修行總是「假」的,不過是把別人的話再整理或提出罷了。也許就是因為太多的人嘗試用一套自己的體系去說明佛法,才把佛法搞成今天的樣子。但佛法真的有那麼複雜嗎?有那麼神秘嗎?依我看,佛法的複雜化及體系的龐大化,並不是好現象。太複雜、太玄妙的東西往往使人抓不到重點,花了許多精神與力氣,卻仍覺得在五里霧中。佛法固然有其深刻及不可思議的一面,但卻並不代表它在一切層次皆是如此的。一個正常的學習過程該是層次分明,有次第可循,而不應是要不就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一旦知道了就是「一通百通」。

這樣的現象不是科學的學習過程,也不應是佛法的學習過程,而是有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的。佛教本身不應鼓勵這樣的一種學習的過程與心態,而該鼓勵一種更如實,更層次分明的學習方法。要學習者一生都覺得自己是什麼都未證,什麼都不懂的「縛地凡夫」,依我看不但是對謙退的德行過度膨脹的結果,也是一種「泛道德主義」。而最主要的缺點是它不「如實」。不如實的東西是禁不住考驗的,也是很難有生命力的。也難怪控許多佛法學習者最後會有「不忍於法」的表現,動輒宣稱自己又是證了這個「果」,得了那個「通」了的。這固然是那麼人不忍於法,不安於生命的表現,但一般來說佛教沒有實際地提供一個修行的次第,讓修行人明確地知道自己修行進步的情形,卻是造成這種現象的最主要原因。這也就是為何我會反覆強調一點——佛教真正的問題,不在外道的興盛,而在佛教自己本身。教內所提倡的修行如果是如實的、次第分明的,的確讓學習者有法喜道樂的,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外道聲勢如此之盛。而目前之所以會有外道興盛的現象,正說明了所謂傳統佛教本身是有缺點的,不夠有力的。 而欲使佛教恢復生命力,我以為就一定要使學習者有明確的次第可循,真的有法喜道樂才行。而依四念處的修行理趣來講,要產生法喜道樂,修行最重要的原則是必須要如實。 「如實」講起來容易,做起來往往就有障礙。最主要的是修行人當如實地「見」到自己生命中的種種,然後再調整自己身、口、意的行為。而所謂「見」到,卻不一定指的就是佛法中頗為深奧的空、無我、無自性等法則。修行人在見到這些較高層次的理則之前,他一定會先見到自己身、口、意上的缺點及偏執的。就好像一個視力正常的人,在見到「遠山含笑」之前,一定會先見到較近的「小橋流水人家」。若只能看到遠的東西,卻看不見近的,則此人的視力一定有偏差。同樣的道理,修行人若能見到空及無我等道理,卻對自己的毛病見不到,你能說他的「智慧」沒有偏差嗎?我以為不但有偏差,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沒有智慧。因為智慧的功用是見到事實。能講「空」理的人如見不到自己生命中的缺點,他的了解只能說是一種心中的「投影作用」,而不是真的在生命中觀察到空理。最多只能說這人的腦筋較好,想像力強,但不能說他有智慧。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6) 真有智慧的人並不一定能想出許多道理,在心中作種種複雜的,「投影作用」或「系統分析」。他只是如實地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麼。複雜的人往往建立了龐大的功業,但卻並不了解自己真正的動機是什麼。而智慧的不同點就在此。它並不一定是複雜的,但它能令人對自己人生中大大小小的運作皆如實了知。有一句中國話說「智者知人」,以佛法來看的確講得對。但在知人之前,更重要的是「知我」——了解自己。 凡是不了解自己而在講空、無常、無我等道理的,以我看就是佛法玄學化的表現了。而任何如實描述生命的文學、電影、美術或戲劇,只要它們能幫助人類對自己的了解,雖然沒有直接講「空」、「無我」等道理,以我看就是佛法了。 作為一個佛法修行人,當然該加深自己的四念處覺照力,去深觀一切法的無我性與空性。凡是直觀自己的生命而見到一點點和「空」、「無常」、「無我」等理論相應的事實,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一定當下就會有喜悅由心中湧出的。這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一點都假不了的事實。難只難在修行人只在心中想空、想無常、想無我,卻沒有見空、見無常、見無我。嚴格說來,一個人不去不存預設地如實直觀生命,而把一套東西硬加在生命上,就是在作一種價值評判了。他是在把世界或生命想成說成——空的、無常的、無我的、無自性的,乃至緣起的。他的這個「心之行為」不是由生命中自然展現的,而是學來的、聽來的、看來的。事實上這是違反原始佛教中四念處「如實觀」的原則的。修行人若不能不存成見地如實觀察生命修四念處,則他的「慧力」是不會增進的。因為他不在觀察,而在批判,不在看事實,而在嘗試解釋什麼。不在如實地接受生命,卻把生命想成一個樣子。 真理是不能靠「塗抹」及「反覆」而達到的。《金剛經》中說,若人說如來有所說法,就是謗佛,是一點也不假的。修行人如果抓住佛所說的一句話,以為這就是真的,就是空間的東西,這種心態卻正是佛講《金剛經》時所要糾正的。佛的意思是說他講的東西沒有一樣是有實體的,故他「實無」所說。他若說了什麼,也只是用來幫助修行人更了解自己及自己的執著罷了,並沒有一個絕對的意義。而候選人若以為佛說的法有一絕對的意義,就是把佛的意思曲解了。 至於為何佛要講這些「實無所說」、「說什麼即非什麼」的道理呢?這就和本意所欲闡述的主題——不要輕易作價值評判——有關係了。 佛所發現眾生煩惱的主因——執著,是可能以一切事物為對象而產生的。這其中包括了感性層面的種種,如人對感情、感覺的執著等等。同時,它也包括了知性層面的執著。 感性層面的執著好察覺,四念處修起來(主要為身、受及心三念處)也比較容易。但知性層面的執著相對地比較難觀察,四念處在此處修起來(就是法念處)就沒有像前面三項那麼容易了。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7) 人對「法」的執著,也就是人對自己見解及觀念的執著。它是一切執著「背後」真正的執著,亦即所有的執著若追根到底,一定會發現到一個「見解」上的執著。這也就是為什麼佛會把眾生一切的煩惱執著最後歸為一樣東西——痴,也就是無明——的原因。 許多人類的思想家都有這個想法,認為世界上一切紛爭衝突背後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人類有不同的見解與思想。而所有戰爭的背後,都有一些雙方見解上的不同作真正的推動力。 事實上這一個思想是頗深刻,而且和佛學中講的理則頗相似的。只是化學對事情看得更深,能洞穿人類的一切貪瞋行為背後真正的本源——無明。 簡單地說,個人如果對該見到的事實見不到,就是無明。就好像一間屋內若沒有光線,就看不見屋內的情形。例如一個好發脾氣的人,老是在事後才見到自己脾氣很壞。以佛法看這就是無明。因為他沒有能用四念處的修行在當時就看出自己真實的情形。這是一個較淺顯「無明」的例子。 而如果要講到無明的甚深處,就會講以人的我法二執及「自性見」等佛學中較深的理論。我不想在本章中對這些理論作太多發揮。在本章中我主要想討論的,是人對見解的執著,尤其是因見解而生的價值觀念,及討論若未能由這些價值觀念中超脫出來,會對四念處的修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感性層次的執著像一陣「風」,是可強可弱、可廣可狹的,它是一個「情執」。但這陣風是朝什麼方向吹,卻是被知性層次的執著,即一些「見解」所決定的。我們可把人對見解的執著稱作「法執」或「見執」。 天下沒有沒有方向的風,風若沒有了方向就不是風了。同樣的,天下也沒有沒有「對象」的情執,就好像談戀愛一定要有對象。就算是「自戀」也是有對象的,而對象就是自我。決定情執的對象的東西,就是「見」。 修四念處若沒有看出這一個層次,還不能算深入。未看出生命中這一個事實的人,講什麼「不二法門」都只是玄學罷了! 人若能了知了這個道理,就會知道法念處的作用及重要性了。能依此再修行,所生的慧才實在,不會只是華麗的心之架構。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8)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而吹的風,也沒有無緣無故而起的情。我佛說因緣,豈是空談?修行人一定要能在「法念處」上看出自己一切情執的因,才算徹底地斷了「見惑」。從此修行才算是「順水行舟歸有期」。否則總是拿不到要領。打打殺殺、哭哭笑笑的,總是捕風捉影漢,用的是三界的「有為工夫」。要談真正的佛法,還是差得很遠的! 人的心靈像一個戰場,各種不同的聲音及力量在人的心裡交戰作用著。古代雖也有學術思想,但量沒有那麼多,而且思想流通工具(如書籍、雜誌、錄影等)也沒有如今日那麼便利發達。今日可以說是個知識爆炸、思想泛濫的時代。各種不同的「主義」及價值觀在「思想市場」上銷售著,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所面臨的情景真可以說是曠古未有的。而一個人若沒有一個頗為平衡的人格或堅實的文化涵養作為心靈的基石,想入此「思想大海」而不為其困惑,真是很難的。這一點也就是為什麼我會認為四念處的修行對現代人尤其重要的原因了。因為現代人實在是在思想上頗為迷惑的,雖然在他們周遭的「聲音」很多。 那些不同的聲音也都在建立著不同的價值觀。過去許多古老文化的傳統價值觀已逐漸分崩離析。它們體系上的基礎已逐漸為新科學領域的擴展所動搖。古老的教條及建築在那些教條上的價值觀及行為法則,已越來越缺少說服力,也越來越不吸引人了。而要現代受過文藝復洗禮後具有理性和科學素養的人,毫無任何條件地就接受一個宇宙中至高無上,至真至善的主宰,也勢必是會愈來愈困難的。今天許多較有思想的知識分子,他們心靈的最深處是頗為彷徨不安的。他們面臨到了一個人類文化發展的十字路口。他們懷疑舊的東西,但新的東西又太多。許多人已正如佛陀在當年所說的——陷入思想的森林(密見稠林)中了。 陷入密見稠林是有潛在的危險性的,在某些狀況下會造成對自己及他人的傷害。而走出此思想森林的唯一方法,就是充分看清這一個自己由心所生的森林,及自己迷執於其間而不肯離去的事實。也就是本章所欲陳述的主題——法念處了。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9) 過去未修習四念處以前,我容易在一種狀況下感受到一種頗強烈的苦悶,就是當我站在一邊,而見到遠處有一群人在熱鬧地進行某一件事的時候。因為是在遠處,故我總不知道他們真正在做什麼。但也正因為不知道,故他們的「熱鬧」總是會提醒我人類存在的卑微、無奈與無意義。在大學時代我接觸到了卡夫卡的小說,覺得他說了一些這個我自己都不大明白的感覺。於是我買了卡夫卡英譯的全集,成了他的讀者。但畢竟憂苦仍是憂苦,並沒有因為另一個人有類似感覺而有不同。 後來修了佛法,尤其是法念處,我才越來越看清了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而逐漸傳誦了這一種憂苦,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一種覺得自己和環境「對立」的思想。而和自己比起來,環境是有著無限大力量的。故卡夫卡小說中的主人翁永遠皆在和一個無限大的神秘權威對抗,覺得生命是徹底無奈而凄涼的。 我慶幸自己比卡夫卡有福氣,得聞因緣法,聖教量,而能修法念處,走出了自己心靈的陰影。今天的我如果見到遠處有人喧鬧,我有可能會往前觀看,也有可能會仍走我的路。但過去的憂苦是已如昨日雲煙,早已不知去向了! 法念處的原則,講起來很簡單,就是看清自己內心中一切層次及層面的思想、觀念,及自己對那些思想觀念的執著。其要領是看清「事實」,而不是馬上去對他們肯定或否定。自己若已去對它們肯定或否定了,就要看清自己已在肯定及否定,而同時也要看出是什麼「思想」是這一個肯定或否定背後的困,這就又是法念處了。 能看出自己一切行為背後真正的「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畢竟這是佛法所講的「慧學」的範圍。佛法中所講的「慧」,並不一定是如許多人所想像般地高遠複雜的,但它的作用卻是可以被我們確定的——即看出事實。修行人一定要能充分地看出了自己身、口、意行為真正的「因」及事實,才能真的不為客塵煩惱所惑而「見自己本來面目」。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就可更真切地看出為何《維摩詰經》中會有「直心是道場」的教理了。一個人若沒有所謂的真性情,直肚腸,至此真就成了「牽腸掛肚」的了,百思而不得其解。但畢竟佛法中所謂「見自己本來面目」,根本就不是靠思辨得辦的。它是一種渾然忘我(沒有先定好一套價值體系)的「直觀」,不須要說什麼想什麼。要說什麼,想什麼時,早已不是最起始的本來面目了。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 - 法念處修行的訣要(10) 現代人的生活太複雜,已很少人能享有過去時代那種純粹簡單的生活了。較嚴重的情形乃至有許多人有所謂「精神分裂」、「人格分裂」的癥狀或傾向。如何由這種紛亂複雜中把人性本有的單純與安寧喚醒,該是今天所有從事佛教文化工作者的共同目標。我的看法是該由四念處的修行下手,用此法門的洞察力與離執力去了解自我及一切。把自己內在世界的情形看清楚,才有可能得到安寧與解脫。切不可又創造了一套更複雜的體系,強加在本已十分紛亂、緊張的現代人心靈上。這樣是會使本來的緊張變得更緊張,本來的紛亂變得更紛亂,就失去了佛法慈悲利生的本懷了。 我並非反對一切「教條」或道德律,也不是在強調佛法的「戒」不重要。但當我在研究適合現代人修行方法時,每會覺得現代人的心靈實在是頗緊張、沉悶且脆弱的。現代人所面對的,是經過產業革命後一個特殊的社會結構。經濟講求效率、競爭。於是「人」就更突出地變成了市場上的商品;「商業」也幾乎無孔不入地滲進了現代人生活的許多層面。許多人皆覺得對一個一般的小市民而言,所謂的「生活」,就是經過了一輩子的工作與努力後繳完了房子的全部貸款。人類的生存價值到底在哪裡?所有這一切由小到大被灌輸的道德倫理思想,仍然很有意義嗎?許多現代人均自然地有這樣一個疑惑。凡是讀過劇作家阿瑟·密勒(ARTHURMILLER)的劇本《推銷員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的人,一定皆能頗強烈地感受到這一個普遍存在的現代中產階級失落感。

故我以為苦對現代人講佛法,強調一套一成不變的宗教或道德價值體系,而希望它能有效地解決現代人的問題,是頗不契機且不切實際的。如果現代人需要的是這樣一套東西,今天世界整體的傳統宗教文化就不會逐漸在走下坡,西方世界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人在開始研究東方哲學了。我個人以為佛教在今日人類文化發展情勢下,實在是一個很重要的珍寶。它的本質不含有僵化的教條主義色彩,也不建立在任何非理性的假設之上。如果今天的人類需要一個新的思想與行為法則,佛教實在是最有希望能有力地提出一套東西的宗教。站在佛法四念處的修行立場而言,我以為佛教應先有力地發揮其輕安、喜悅的教法,以解除現代人的焦慮不安,然後再深入地講其他,才是佛教修行現代化的善巧表現。 不要輕易地作價值評判,在修四念處時最主要的是要修行人不要輕易地「評判自我」。要反省自我、觀察自我,這是每一個念頭上最重要也最基本的修行態度。當一個人在做一個「法官」的時候,他往往是在用一套法則來「判定」哪個是對,哪個是錯,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當修行人的心態是法官的心態時,他整個的人是緊張的。他是在擁護一套東西,或防守一套東西。任何現象對他而言只有兩種意義——即是對他那一套價值體系有利的,或有害的。這樣的態度,是很難如實地見到事情的真相的。 見不到事實就不能深入地去修四念處的「如實觀」。結果會形成修行人雖能在四諦的流程上「知苦」,但對「苦集」(即苦之因)了解地不夠紮實深入,最後當然就會在修道上有所偏差,而不能如實地達到苦滅的目的了。 更何況對較執著的人而言,自我的價值評判本身,就可能是一件壓力頗大的事。結果造成學得越多,就束縛越多,到最後甚至變成動輒得咎,站也不對,坐也不對。這樣的修行,會令當事人最後「退心」,我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 修學佛法應該是一個愉快的過程。並不是我一定要刻意地去支持這一個看法,而是事實本然就是如此。凡是讀過佛教中部分《阿含經》的人都會知道,當時證極果的阿羅漢們,個個都是容光煥發,處處散發著喜悅從容的氣質的。不只他們是如此,就是未證極果而稍於法有所體悟的人,也都是愉悅的。而今天修行有法喜的人較少,我堅決地認為是不能只怪時代是「末法時代」的。要找出原因,認識原因,才是佛所開示「四諦」的真義,也才是緣起觀的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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