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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對師徒猛烈互撕到底為了啥?

最近幾天,吃瓜群眾的注意力已經從經紀人與東家、東家媳婦的故事轉移到師徒之間的互撕,你罵我欺師滅祖,我揭你惡臭黑歷史······

朱言真的覺得幸福感滿滿,做個吃瓜群眾太滋潤了,每日有那麼多八卦大戲可以看,不用操心什麼vote之類的問題。

說起這師生互撕,在歷史上也不鮮見,遠的不說,咱們今天就說近代史上的一對著名師生,他們二人的互撕簡直就可以串出半部近代史。

老師是康有為,徒弟是梁啟超,都是近代政治史、學術史、思想史、文化史上的大牛、大神級人物。

說起康梁二人是師徒緣分,肯定要從戊戌變法時代開說說起。梁啟超是少年英才,16歲那年,大清光緒十五年,公元1889年,梁啟超參加廣東鄉試,高中第八名。這時候,康有為還僅僅是個秀才身份,但是早已是聞名遐邇的教育家、大學者,在廣州辦著萬木草堂。

在陳千秋的引薦下,梁啟超拜會了康有為,被康氏學問所折服,後來還一臉幸福地追憶:「先生乃以大海潮音,作獅子吼……自辰入見,及戌始退。冷水澆背,當頭一棒」。

從此,秀才老師、舉人學生,傳為佳話·····

在那個時代,讀書人佩服的是學問,不是職稱!

當然,後來康有為也中了舉人,1895年,康有為到北京參加會試。時值甲午戰後,遂有所謂「公車上書」。各種歷史教材中都會大捧「公車上書」,但康氏上書不過是當時幾次大規模上書事件的一次而已。無論如何,康有為已從區域型學者成為全國性改革磚家、社會公知。

這一時期的梁啟超,對乃師康有為崇拜得五體投地,曾說:「啟超之學,實無一字不出於南海」。梁氏更是推崇康有為在此期間的巨著《新學偽經考》是「思想界之一大颶風」,《孔子改制考》如「火山噴火」。

到了戊戌年,康梁師徒都成為政界、學界紅人,戊戌變法好不熱鬧,但是政變一來,師徒逃遁。康梁二人相繼逃亡日本。

島國不止有電影藝術,更有豐富的二手西方社會科學資源,梁啟超得以如饑似渴地學習,「如幽室見日,枯腹得酒」。看多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學問,康有為那點東西在梁啟超看來,就變得不那麼神聖了。

康有為主張尊孔子、保儒教,梁啟超從世界大勢的角度來看,說了一句真言:「吾愛孔子,吾尤愛真理」。康有為一生對其《大同書》一書頗為自得,但梁啟超卻說:「大同之說,在中國固由先生精思獨辟,而在泰西實久為陳說。」這意思是說,康有為的這些東西都是人家外國人玩剩下的。

康梁二人的學術主張漸行漸遠,政治立場走得更遠。康有為的政治改革理想是君主立憲,梁啟超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在戊戌變法失敗之後,梁啟超接觸到了更多的西方自由民主思想,轉而更為信奉民主、自由這些普世價值,曾致信乃師,說:「弟子之言自由者,非對於壓力而言之,對於奴隸性而言之;壓力屬於施者,奴隸性屬於受者。「

喚醒奴隸一樣的國民,這在康有為看來肯定是離經叛道的。

當時的日本,除了康梁系的改良派,還有孫文的革命派,原本勢同水火,一個要改革,一個要革命。

1899年,康有為去美洲搞保皇改革眾籌,在日本的梁啟超與孫文一系接觸頻繁,傾向革命,醞釀兩派聯合。不過,這次結盟很快就被康有為攪黃了。後來,國內改良派搞自立軍起義,又失敗,梁啟超好友唐才常殉難。受了刺激的梁啟超一時間奮而喊出排滿革命。

在老師康有為眼中,光緒皇帝是千年一遇的聖主,梁啟超要革命,豈不是大逆不道?康有為為此專門在師門朋友圈發了公開信,嚴厲譴責梁啟超,甚至罵他是」無賴子「、」市井小人「。

此時的梁啟超在革命問題上,依然堅持己見,回信申辯,說:」惟言革事,則至今未改也……問諸本心,能大改乎?「

與乃師觀念齟齬的梁啟超在日本難以立足,自覺尷尬,遂自請去美洲遊歷。沒想到,去了一趟美洲,梁啟超的立場又回到了康有為,悄悄地收起了革命排滿的主張,反對起原來大力提倡的「破壞主義」,改弦易轍,聲稱與共和永訣。

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不斷變化,與時俱進,這就是梁啟超。梁啟超的變化,不是迫於外力壓迫的變化,而是自己思想和靈魂的變化。康有為卻以為是自己教訓得法,徒弟迷途知返,寫信給梁啟超說:」汝痛自克責,悔過至誠,此事關中國之大局。「

梁啟超轉回到君主立憲的立場,並非因為對乃師的信服和崇拜,而是對革命暴力的擔憂。但是,辛亥革命之後,共和政體已經建立之後。梁啟超也順應潮流,說出了:」故在今日,擁護共和國體,實行立憲政體,此自論理上必然之結果。「

面對辛亥鼎革之變,康有為則表現得進退失據,舉措乖方,先是寫了《救亡論》十篇,說什麼」不廢舊朝「,也就是繼續留著滿清王朝。後來,一看大清遲早要完,又抬出」虛君共和「的陳詞濫調,要把孔聖人的後代抬出來做君主。

康有為的這些玩意,放在戊戌時代,算是新思潮,但在辛亥年,簡直就是自找沒趣。梁啟超看不下去了,寫信給老師,讓他少說兩句,勸他」還講學之舊「,回家安心做學問,別摻和政治了。

辛亥革命之後,袁世凱東山再起,對康梁二人皆是拉攏。康有為以所謂的戊戌舊恨,拒絕了袁世凱的美意。梁啟超則與袁世凱互動頻繁,他知道中國的統一與振興需要一位鐵腕領袖,袁世凱再適合不過。

南北統一之後,梁啟超回國,就任袁世凱政府的司法總長。康梁仕途二人,漸同路人。

作為最具實力的中國領袖,袁世凱本應帶著新生的民國走向強大,帶著孱弱的民族走向復興。但是,惑於群小的袁世凱竟然搞出了洪憲帝制。面對逆歷史潮流而動的袁世凱,梁啟超苦口婆心地勸說:「誠願我大總統以一身開中國將來新英雄之紀元,不願我大總統以一身作中國過去舊奸雄之結局。」

1915年8月20日,梁啟超更是甘冒風險,拒絕威逼利誘,在《大中華》雜誌上發表洋洋洒洒萬餘言的《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公開抨擊袁氏帝制自為。隨後南下廣西,與學蔡鍔發動護國戰爭。此時的康有為也積極投身於倒袁鬥爭中,後人回憶「康有為、梁啟超、潘若海等在滬集議,咸以為倒袁必須舉兵,不舉兵,即無以倒袁。「

在反對袁世凱帝制的護國運動中,康梁師徒再次聯手。但是,雖然康梁都反袁,但是二者的目的絕不相同。梁啟超捍衛的是民國政體,是四萬萬人的國民尊嚴,而康有為則把反袁看成是復辟滿清王朝的機會。

得知康有為仍然念念不忘復辟滿清,梁啟超發表了一份怒斥昔日恩師的公開信,稱:「吾既驚其顏之厚,而轉不測其居心之何等也?」手撕老師,辭之激烈,前所未聞。師生至此公開、正面地決裂了。

1917年,辮帥張勳以調解府院之爭為名,率兵進京,搞起複辟,捧出了清廢帝溥儀,四九城裡,滿清遺老如同殭屍一樣蹦躂出來。康有為化妝成農夫,從青島進京,被張勳封為弼德院副院長,這離他的宰相夢還是很遠!

梁啟超則來到了段祺瑞的幕府,出任討逆軍軍師,師生二人尖銳對立。1917年7月1日,梁啟超發表《反對復辟電》,直斥:「此次首造謀逆之人,非貪黷無厭之武夫,即大言不慚之書生!」貪黷無厭之武夫,罵的是張勳;大言不慚之書生,說的自然是康有為!

通電是以段祺瑞名義發出的,但執筆就是梁啟超,有人就說梁啟超做個有點過了,「不為令師留絲毫地步,其於師弟之誼何?」梁啟超大義凜然地回答:「師弟自師弟,政治主張則不妨各異,吾不能與吾師共為國家罪人也!」

辮帥張勳

張勳復辟就是一場鬧劇,鬧劇結束後,一幫殭屍散去逃命,康有為也不例外。失敗的康有為對昔日的學生梁啟超恨之入骨,寫詩咒罵:「鴟梟食母獍食父,刑天舞戚虎守關。逢蒙彎弓專射羿,坐看日落淚潸潸。

這詩寫的畫面感極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康有為在怒斥梁啟超是吞食父母的野獸,是忘恩負義的逆徒!

1917年的張勳復辟導致康梁師徒的關係降至冰點,形同寇讎。直到1923年,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二人在天津再次會晤,冰釋前嫌······

1927年3月8日是康有為的70壽辰,梁啟超專程從天津奔赴上海,親撰《南海先生七十壽言》,情文並茂,並獻上壽聯:」述先聖之玄意,整百家之不齊,入此歲來已七十矣;奉觴 豆於國叟,致歡忻於春酒,親授業者蓋三千焉。「梁啟超對乃師的感情,現諸筆端······

康有為過完70壽辰後不足一月,3月31日,病逝於青島。梁啟超聞訊後立即電匯數百大洋,為其師操辦後事。4月17日,梁啟超又聯合康門弟子在北京宣武城南的畿輔先哲祠為康有為設靈公祭,梁啟超宣讀了《公祭康南海先生文》,情深意切,哀婉動人······

上面的照片是青島的康有為墓,這是後來新修的,原來的墓碑,在康有為死後三十九年被毀了,一同毀掉的還有康氏骸骨。

師生互撕尋常見,能如梁啟超這樣的實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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