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身中國海疆的日本軍艦

葬身中國海疆的甲午參戰日艦

「吉野」被友艦剖腹，斃命黃海

　　在甲午中日黃海大戰中，「吉野」是我北洋水師最兇悍的對手，它憑藉著高航速和速射炮，像只吸血的蒼蠅，叮咬中國軍艦。其實「吉野」號本該屬於中國，1892年，清朝洋大臣李鴻章訪問英國阿姆斯特朗公司，打算訂購由著名造船專家菲利普·瓦茨爵士設計的快速巡洋艦，該艦排水量4100噸，配備多門6英寸速射炮和4.7英寸速射炮，12台高壓鍋爐和兩套四衝程蒸汽機使其達到23節的驚人航速，無疑將使擁有「定遠」、「鎮遠」兩艘重型裝甲艦的北洋水師多了一個「輕騎兵」，使北洋水師快慢結合，艦艇結構更加完備。可惜的是，大清國這時候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慈禧太后的60大壽上，結果購艦經費被經辦官員挪去修頤和園。與此同時，日本海軍大臣樺山資紀也發現這條船的價值，遂說動國會以273萬日元(合30萬英鎊)的價格買下,這就是後來的「吉野」號。

　　甲午戰爭中，「吉野」號巡洋艦先是在朝鮮半島水域偷襲中國運兵船，接著在黃海大東溝海戰中首先向中國北洋水師開炮，它的齊射火力相當於當時兩個炮兵團，使北洋水師蒙受巨大損失，特別是它在逃跑中僥倖用炮火擊沉了由鄧世昌所指揮的「致遠」號巡洋艦。甲午海戰後，它又參加了1900年的八國聯軍侵華戰爭，欠下中國人民累累血債。客觀地說，「吉野」號在甲午海戰中的突出表現，不僅令日本海軍心滿意足，也震驚了中國海軍。甲午戰爭失敗後，清政府重建海軍，主政者便吸取了「吉野」號的「快船快炮」的思路，集中為軍艦安裝6英寸和4.7英寸速射炮，在經費有限的情況下，不去和敵人比拼裝甲艦和大口徑火炮，而是發揮自己的快速艦和速射炮優勢，摸索出符合大清國情的建軍道路。

　　1904年，日俄為爭奪中國東北而爆發戰爭，已在日海軍中服役12年的「吉野」號被編進防護戰隊，配合主力艦隊參加對俄佔旅順口的圍攻和封鎖。5月15日上午，日本聯合艦隊「初獺」、「八島」等5艘軍艦在旅順口外側擺開陣勢，用所有炮火向港內的俄國軍艦進行猛烈炮擊。傍晚時分，封鎖旅順的5艘日艦開始返航。返航途中，它們遇到濃霧，更讓它們沒有想到的是，在濃霧中，艦隊竟然駛進俄國第一太平洋艦隊司令馬卡羅夫秘密布下的水雷區。深夜22時50分日艦「初獺」號首先觸雷爆炸，其它各艦紛紛放下舢板去搶救艦員，並冒著危險向「初獺」號靠近。不久，伴隨的「八島」號巡洋艦在「初獺」號觸雷線上連觸發兩枚水雷，海水大量湧入。兩艘日艦同時燃起大火，艦上日軍亂成一團。

　　「吉野」號此時就在附近，聽到水雷爆炸後萬分驚慌，在濃霧中想儘快撤離到安全區，結果被正在高速航行的「春日」號戰列艦攔腰插進右舷中央。一聲巨響後，「吉野」號右舷出現一個10米長的大口子，頓時海水大量湧入，艦體嚴重傾斜，很快就沉入了海底，艦上413名官兵中只有99人被其它軍艦救起，其餘都同「吉野」號沉入它多次侵入的中國黃海。5月15日這一天，後來被日本人稱為「帝國海軍災禍日」。

「高千穗」睡夢中進墳墓

　　「高千穗」號是日本在1885年購自英國的防護巡洋艦，在1894年中日黃海決戰中充當切割北洋水師「致遠」、「經遠」二艦隊形的主力，後來還參與侵佔中國台灣的行動。1914年8月，日本企岡奪取德國在中國山東的租借地青島，早已劃入後備役的「高千穗」號重又加入作戰序列，成為日軍第二艦隊的一員，參與封鎖膠州灣。

　　1914年10月18日凌晨1時，青島海面風大浪急，「高千穗」號正在大公島外海擔任警戒值班，突然間一聲巨響傳來，艦體發出強烈的顫動，接著就像被什麼東西撕裂一樣發出「嘎巴、嘎巴」的巨大響聲。頃刻間又傳來一聲巨響，正在酣睡的日本水兵們尚未清醒過來，艦體已經傾斜進水。不久，尾艙又傳來幾聲低沉的爆炸聲，那是存放在尾艙的水雷被引爆。短短5分鐘的時間，艦長伊東佑保大佐及284名水兵葬身大海。

　　幹掉「高千穗」號的是從青島港內衝出的德國S-90號雷擊艦。當時，被日英聯軍圍攻的青島已呈孤城，停在港內的德國海軍不甘束手待斃，決心向南突圍。10月17日午夜，S-90號雷擊艦向日艦封鎖線發起「自殺性攻擊」。不久，德艦觀測兵發現遠處有一艘兩桅單煙囪的巡洋艦，周圍沒有其它日艦，艦長布魯納決定出其不意打—下，便直接命令利用夜幕的掩護低速駛近，在距「高千穗」號500米處連發兩枚魚雷，隨後S-90號雷擊艦又接近至300米處轉向，又用艦艉發射魚雷一枚，火光衝天，同時傳來震耳的爆炸聲，直徑1米多的日艦碎片甚至砸傷了相距不遠的S-90號，後者趕緊見好就收，迅速往南撤退。

「松島」未解的自爆之謎

　　在黃海海戰中，日本聯合艦隊旗艦「松島」號是北洋水師的主要打擊目標。該艦是由日本高薪聘請的法國客卿、海軍造船專家白勞易提議建造的，目的是以比中國低一半的價錢，獲得火力堪比北洋水師「定遠」、「鎮遠」兩艘主力裝甲艦的遠洋戰艦。這艘排水量只有4200噸的軍艦，卻安裝一門不合體統的320毫米炮，這導致大量軍艦空間用於安排大炮及其供彈系統，另外為了滿足彈藥供應速度，不得不盡量在炮位表面多堆放一些備用彈藥，其安全性自然大打折扣。在防禦方面，「松島」號採用後來被譏笑為「赤身裸體」的輕防護方式。

　　黃海海戰中，北洋水師的「鎮遠」號裝甲艦與「松島」號展開對攻，「松島」號的320毫米主炮每小時只能打一發炮彈，命中率居然是零，而「鎮遠」號發射的兩發305毫米穿甲彈命中「松島」號下甲板左舷4號炮門，一發穿舷而入，將布置在那裡的速射炮砸彎，另一發則擊中炮盾後在彈藥升降機附近爆炸，結果引爆了堆放在那裡的60多發高爆炮彈，一時間「松島」號上「狀如百雷千電崩裂」，當即失去戰鬥力，舵機炸毀，艦內四處起火，日本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不得不將旗艦轉移到「橋立」號上。4時許，「松島」號掛起不管旗，以8節的航速搖搖晃晃地退出戰列，好不容易才撲滅火災。

　　甲午戰後，隨著日本從英國訂購的「富士」、「八島」等新式戰列艦陸續服役，百病纏身的「松島」號顯得又老又弱，於是被打入日本海軍二線戰艦的行列，經常充當練習艦，搭載海軍學校畢業生進行遠航實習。1903年12月28日，也就是日俄戰爭爆發前夕，「松島」號和日本繳獲的中國「鎮遠」號裝甲艦共同編入老弱病殘充數的第三艦隊，兩大仇家如此搭檔，虧得日本人想得出來。日俄戰爭結束後，「松島」號再度劃入練習艦隊。

　　1908年1月25日，「松島」號與其姊妹艦「橋立」、「嚴島」號組成練習艦隊，搭載著海軍兵學校第35期少尉候補生共176人，從橫須賀啟航，參加遠洋航海訓練。4月27日，艦隊在歸途中靠泊日佔中國領土——澎湖列島的馬公港。經過3個月在熱帶海區的遠航後，艦上水兵此刻顯得特別興奮。在預定出發駛往上海吳淞口的前夜，4月29日，練習艦隊司令吉松茂太郎在「松島」號艦上舉行慶祝活動，表彰在此次遠航中因表現突出而獲得晉陞的下士，很多本應在艦上各處巡邏的士兵也加入慶祝行列，氣氛好不熱烈!

　　翌日，天還沒亮，在下甲板吊床中睡覺的折茂恆治中軍醫突然發覺通道里瀰漫著一股薄薄的煙霧，氣味很像燃燒橡膠而發出的臭氣。此時，躺在320毫米炮彈藥庫附近的士兵也被驚起，值更軍官命令士兵取水準備撲火，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大難即將臨頭。折茂軍醫慌忙離開了住艙，在經過士官次室時，他無意中瞥了一下時鐘，當時是凌晨4時剛過。當他跑到艦員住艙頂端時，彈藥庫入口附近傳來了「彈藥庫要爆炸啦!」的凄厲喊叫聲，他立即感到大事不妙，趕忙穿過病房來到上甲板，當他往上甲板前部衝去的一瞬間，他的後方發生了大爆炸，當時是4時08分。

　　爆炸是由後部320毫米炮的彈藥庫引起的，劇烈的爆炸把「松島」號後部舷側炸開了一個大口子，海水瞬時湧入，右舷頓時傾斜了5度，艦艉下沉，插入了海底的泥土中。其時「松島」號艦上共有451名乘員，其中包括艦長矢代由德大佐在內的223名艦員死亡，而搭乘該艦的海軍少尉候補生中也有33人殞命，這次事故成為日軍訓練史上最大的悲劇。直到今日，「松島」號彈藥庫為何爆炸，依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日本海軍曾考慮將「松島」號打撈修復，但經實地探測發現，「松島」號艦體被完全炸斷，基本喪失修復的價值，遂於當年7月31日將其除籍。為紀念此事，日本「台灣總督府」在1909年打撈出「松島」號主炮炮管及螺旋槳葉，製成「殉難忠魂碑」，並在馬公港內修建「松島紀念館」。1938年，「松島紀念館」拆除改建，紀念碑也因太平洋戰爭時日本缺乏鋼鐵而將炮管及槳葉運回國內。目前僅在馬公市風櫃里北部山上(接近當年「松島」號爆炸的海面)留有一塊「軍艦松島殉難將兵慰靈碑」。

「赤城」號鬼門關里幾回走

　　「赤城」號炮艦是日本小野浜造船所神戶工廠建造的摩耶級炮艦之一，以日本關東勢多郡一座活火山命名，它於1890年竣工，排水量699噸，是日本第一艘全鋼製軍艦。黃海海戰中，速度奇慢的「赤城」號炮艦成為北洋水師的「活靶子」，該艦身中30彈，死11人，傷17人，艦長坂元八郎太被彈片削去半邊腦袋，接著蒸汽管中彈破裂，船隻喪失大部分動力，多虧其它日艦接應，才在北洋水師的「炮火歡送」中僥倖逃出戰場。

　　甲午海戰後，這艘小炮艦被列為二等炮艦，日俄戰爭中被編入第一艦隊第七戰隊，1904年5月18日在旅順外海濃霧中與「大島」號運輸艦相撞，「大島」號被撞沉。1911年4月1日，「赤城」號除籍，12月21日正式退役，被賣給川崎汽船公司充當貨輪，並改名為「赤城丸」。1921年，「赤城丸」號被尼崎汽船公司購入，航行於瀨戶內海，1945年9月17日在佐柳島遇颱風沉沒。1946年初，「赤城丸」又被打撈起來，但幾天後卻在瀨戶內海觸發水雷沉沒，於1951年再次打撈起來，直到1953年才在大阪解體，這時距「赤城」號完工已過去63年，看來資源匱乏的日本頗有「廢物利用」的天才。

　　摘自《檔案春秋》2011年第12期 作者：吳芊華 文匯報2012年3月11日第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