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玩收藏要遵守什麼鐵律

紐約曼哈頓大都會博物館

大收藏家凡諾羅薩

後趙建武四年鎏金銅坐佛像

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收藏家凡諾羅薩向它捐贈了大量藏品

　　1 美國亦有收藏家協會

　　美國是一個全民族熱愛藝術的國家。美國的家長和學校，從小就注重培養孩子的藝術審美能力。到了大學，藝術史更是不少學校所有系科學生的必修課。 研究藝術的學者、教授，在美國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受人尊敬。因此，美國人的整體藝術欣賞能力是較高的，參與藝術活動也是許多美國人平日的主要娛樂活動之 一。

　　美國的大小城市，一般都有多家藝術博物館，每天都接待數不清的參觀者。很多城市還定時舉辦藝術節，展示當代藝術和古典藝術，並以歌舞表演形式相配合。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美國遍地都是收藏家，收藏什麼的都有，五花八門，從汽車、工業用品、武器到酒瓶子、玩具等。當然，最為普遍的收藏是藝術品，如繪畫、雕塑、工藝品等。

　　在美國，玩收藏有一條鐵律必須遵守，即被法律禁止的東西絕不能作為收藏對象，如受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或自然物產、未在政府部門註冊的武器、毒品 等。例如，野生大象是受法律保護的動物，收藏象牙就是犯罪行為。所以，買賣和收藏象牙製品的情況我從未見過。雖然在一些古董店裡可以見到象牙或象牙製品， 但都是有年代的古物。其他像海底的珊瑚和山上的崖柏之類的自然物產，也是沒人買賣和收藏的。

　　有人會問，美國人玩收藏，會考慮升值問題嗎？美國的一部分收藏者和中國的收藏者一樣，都有這種考慮，但大部分玩收藏的美國人並不以此為目的。他 們玩收藏有兩個主要目的：一是陶冶情操和提高審美能力（這是主要的）；其次是服務社會，盡自己的一份力，即將藏品捐贈給博物館，很少有人把收藏當成顯擺和 提高身份的手段。

　　美國人獲取藏品的渠道大體有：古董店、拍賣行、私人交易、藝術節等。除此之外，還流行一種買賣方式，叫「遺產出售」，一般是指家庭因老人去世而出售家裡的所有東西，也有因離婚和搬家等原因而出售家裡的所有東西。

　　碰到這種情況，賣家一般會委託專門承辦這種服務的公司，由他們在網上發出通知。而看到信息又想選購的人，就可以前往這個家裡挑選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不少藏家淘寶的方式之一。

　　我也參與過這種買賣，淘到過一把二戰時期的日軍戰刀、一幅日本屏風畫、兩幅中國祖先肖像畫以及一些西方古董傢具。這種買賣方式全年都有，一般在周末較多。

　　那麼，古董的買賣如何分辨真假呢？一般來說，古董買賣真偽的辨識，主要是靠買家自己的眼力了。只有拍賣行在拍賣前有專人負責鑒定拍品的真偽，但看走眼的事情也不時發生。

　　美國亦有收藏家協會，有全國性組織和地方性組織，主要職能是提供藏家信息和藏品買賣信息。此外，還有古董鑒定家協會、古董商協會、博物館策展人協會等，但所有的這些協會都是民間組織。

　　2美國大收藏家的故事

　　美國的工商業巨子以及通過各種渠道致富的人，大多沒有吃喝嫖賭的惡習，也沒有將財產傳給後人的習慣（美國孩子18歲以後，父母便沒有撫養的義務，而孩子也以向父母伸手要錢為恥），玩收藏便成為許多有錢人的雅好，不少人玩著玩著就成為收藏家。

　　這些收藏者在過世後，處理藏品的最通常方式是捐贈給博物館，亦有留給子孫的，但這要交大筆遺產稅。

　　因此，美國的大大小小博物館以及館藏，基本上是由私人捐贈或以私人捐款購買的。

　　收藏家捐贈藏品目的主要有：一是回報社會；二是可減免稅收；三是為自己留芳百世。所以，私人捐贈的博物館或展廳，往往以捐贈者的名字來命名，諸如佛利爾美術館、亞克蘭博物館、納爾遜藝術博物館等等。博物館在藏品展出時，說明牌上都註明捐贈者或出資購買者的名字。

　　美國社會經過上百年的私人捐贈熱之後，各地湧現了大量博物館，還出現了幾所收藏亞洲藝術品特別豐富的著名博物館，如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華盛頓佛利爾-賽克勒美術館、克里夫蘭的克里夫蘭藝術博物館、堪薩斯城納爾遜藝術博物館、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等等。

　　那麼，大收藏家是如何玩收藏和捐贈藏品的呢？我們來說說——

　　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建成於1870年，是美國著名的博物館之一，館藏中有極豐富的中國與亞洲藝術品，其中，有身高2.49米的雕刻精美的隋代石雕立菩薩像，有公元593年製作的極為罕見的一組鎏金銅造佛與其侍從說法像等。

　　波士頓藝術博物館的中國與亞洲藝術品收藏的基礎，是以收藏家凡諾羅薩（1853-1908）的捐贈奠定的。凡諾羅薩是美國的一位教授，曾在日本 東京帝國大學講授哲學與政治經濟學。他酷愛東方藝術，收藏了大量亞洲藝術品。1886年，他將自己的收藏賣給了波士頓的醫生查爾斯·戈達德·韋德 （1857-1911），但提出一個條件：這些藏品必須最終進入波士頓藝術博物館（在美國，許多收藏家在售賣藏品時都有類似的要求，主要是不想讓自己的藏 品分散各處，並能在世上留名）。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是美國另一家以收藏中國傳統藝術品豐富著稱的著名博物館，其藏品的基礎，是以收藏家布倫戴奇（1887-1975）的捐贈打下的。

　　布倫戴奇出生於底特律一個工人家庭，後來成為第十五屆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主席。他開始收藏亞洲藝術品是在1939年的一次日本之行之後。

　　他擁有一流的亞洲藝術品鑒賞力以及購買技巧。他的數百件收藏品均是一流精品，有中國、日本、朝鮮半島的藝術銅器與佛教造像以及一批從新石器時代至當代的優秀玉器製品。

　　他的藏品中最著名的一件，是鑄造於後趙建武四年（338）的鎏金銅坐佛像，這是迄今發現的最早紀年的中國佛教造像，是研究中國佛教藝術史的專著都無法繞開的作品。這尊佛像已成為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布倫戴奇的捐贈之舉，始於1959年。最初他是將部分藏品捐贈給舊金山市。第二年，舊金山市民以投票方式，通過了發行270萬美元專項債券的立 項，用以建造一間藝術博物館專門安置布倫戴奇的捐贈品。後來，布倫戴奇決定將自己的所有藏品都捐贈給該博物館。今天，亞洲藝術博物館有17000多件館 藏，其中布倫戴奇捐贈的就佔了7700多件。

　　賽克勒（1913-1987）是美國另一位以收藏中國藝術品聞名的收藏家，他還是美國著名的精神病專家、企業家與慈善家。

　　他的收藏生涯開始於1950年，他的收藏方式有些特別：購買一個個他相中的藏家的全部藏品。到了20世紀60年代，他已收藏了數千件高質量的中國古代與亞洲古代藝術品。

　　之後，他開始向博物館捐贈藏品，如向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捐贈了來自山西洪洞廣勝下寺大殿的巨幅元代《藥師佛經變》壁畫。

　　此外，他也捐建博物館，像哈佛大學賽克勒博物館、華盛頓的賽克勒美術館等，其中，華盛頓的賽克勒美術館就收藏有賽克勒捐贈的1000餘件亞洲藝 術品，其中有中國頂級的佛教單體造像與造像碑等。同時，他也向大博物館捐建展廳，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賽克勒廳等就是他捐建的。

　　賽克勒的女兒伊麗莎白·賽克勒繼承父志，也是一位藝術捐贈者。她資助建立了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伊麗莎白·賽克勒女權藝術中心。

　　3我認識的美國收藏家

　　洛杉磯的美籍華人收藏家楊女士，原來的職業是珠寶設計師，退休後就搞起了收藏，收藏重點是中國佛教石刻。因為我是學中國佛教藝術史的，她便時常打電話向我請教有關問題，所以就認識了。

　　在上世紀90年代，美國收藏家都喜歡收藏宋元瓷器，不喜歡清代官窯的瓷器。她見別人不喜歡，價錢也低，就隨手買了三十多件。

　　不曾想到了2005年以後，宋元瓷器的價格一直未漲，而清代官窯瓷器的價格卻突飛猛進，十倍於宋元瓷器。於是，她立即成了洛杉磯收藏界的名人，一些拍賣行不斷勸說她拿出一些藏品拍賣，但她不為所動，一件也沒售出。

　　她對我說，她的興趣仍然在中國佛教石刻上，關於藏品今後的去向，她倒沒有捐贈給某個博物館的打算，而是希望能在一些博物館中展出，或者是有人買她的東西，但她只想全部賣給一個人，附加條件是：所有藏品將來都要進入一家博物館，不能分散再行出售。

　　馬修是我認識的一位美國白人收藏家，他是醫學博士，在佛羅里達州開有私人診所。我多次去過他的家，看過他所有的收藏。馬修的收藏側重於中國書 畫，共收藏了400多件中國明代、清代與民國時期的繪畫與書法作品，其中不乏名人之作，如祝枝山的書法，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徐悲鴻等人的繪畫。其 繪畫與書法的收藏質量與數量，都遠遠超過了當時我任職的那家博物館的同類藏品。

　　對於藏品的將來去向，我問他有何打算。他說不打算賣掉它們，因為收集這樣一個系列實屬不易。他與一所常春藤大學的藝術博物館的人經常有聯繫，他說將來希望把所有收藏都捐給這家博物館，為學校的教學水平提升和師生的審美水平提升提供幫助。

　　4我在美國玩收藏的經歷

　　我在美國學的專業是中國佛教藝術史，平時的興趣在於研究，本不想花太多時間搞收藏，但在2010年以後，因為常去居住地附近的一些古董市場逛 逛，看到一些價錢便宜的東西，就順手買一些。有時也上一些出售古董的網站去看看，若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買一些。就這樣陸陸續續收藏了一些東西，當然，遠遠 稱不上收藏家。下面就說說我玩收藏的一些小故事——

　　一次，我在一家網站見到一件日本明治時期的彩瓷布袋和尚像，品相不錯，價格只有300美元，就購買下來，賣家是一位美國人。

　　但當東西寄來時，我發現布袋和尚的一隻腳在郵寄時被毀壞了，我十分心疼，就拍了照片，傳給賣家。他見到後，就把錢退還給我，說他在郵寄此物時，買了郵寄保險，這300美元，保險公司會賠償給他的，所以錢悉數退回給我。

　　我又問：你是否還要那個彩瓷像？他說不要了，就算是送給我。於是，我就把和尚像被碰壞的腳粘起來，放在家裡欣賞至今。

　　在美國買古董我也碰到過假貨。一次，在美國一家古董網站上，見有人出售民國時期的中正劍。經過仔細研究，發現網上所發照片上的劍是真品。賣家說 他收藏了兩把，願意出售其中一把。當時的價格是130美元，也不貴，就買下了。沒想到收到劍後，發現是贗品，並不是網站上照片所展示的那一件。也就是說， 照片的劍是真品，而寄來的是假貨。

　　於是，我就聯繫了這個賣家，要他退款，這時才發現他是身在中國的一位商人，在美國的古董網站上進行了註冊而進行古董買賣。他怕我舉報他，使他無 法再做生意，便提出退我100美元，其餘30美元就權當我買了一件紀念品，說這樣也不至於他白白支付了運費。我心軟，就同意了。

　　現在，我的收藏品大部分是日本貨，有日本的版畫、武士刀、瓷器、漆器、繪畫等，還買了幾件來自歐洲的舊刀劍。當然，我也買了一些中國東西，但碰過幾次贗品，因為在網上買時，從照片上很難分辨真偽。往往貨到家後，才發現有假，所幸價格不高，損失也不大。

　　總的來說，我收藏的東西價格都很便宜，因為我是工薪階層，買不起貴重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