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棲身的地方

靈魂棲身的地方

文/任靜

乞丐和流浪漢的區別在於，乞丐的收入無著落，流浪漢的心無著落。我的心正如流浪漢，夜夜在荒原奔波，在風雨中彳亍，哪怕是一株可依附的野草的尖兒，也無處尋覓。此刻，我多麼羨慕做一隻慵懶的鳥兒，飛倦時，最起碼有可棲息的枝頭。乞丐容易滿足，有物質就行，流浪者難於心安，因為其追求在遠方。常常會有心無所依的蒼涼，那樣令人身心安寧的守候一去不復返了。內心裡時常會有一首歌突兀地響起：「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二十年前，在畢業相冊中，我寫道：「嚮往做三毛的女孩」，沒成想一語成讖，我和她一樣都失去了世上最愛的那個男人。三毛有篇散文寫道，在生活最困頓的時候，荷西依然用浪漫的花束表白愛情，而現實的她卻嫌浪費，將花束打翻在地。當荷西離開七年後，她為自己買了許多喜歡的花兒，打開門窗，然後期待·····讀到這裡，我不禁凄然落淚，她希冀她的愛循著花香緩緩而來，也許愛就依附在那一縷花香中吧。

我深切地理解她內心曾經歷了怎樣的孤獨，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三毛用歌唱吟出了內心難以排遣的孤獨，為了心中的聖歌一路疲憊地流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心中有份執念，自己和內心的自己較勁、糾結，終生無法妥協。

有的愛，一生只有一次，比如三毛。有人傳說三毛的新歡，令世人喧囂一時的王洛賓、賈平凹之類的才子，那些傳說我從來都不相信。我懂得無論多高的枝頭，也安撫不了寂寞的靈魂。愛應該與才、與名、與利，不成正比，它是用來愉悅身心的，不能像光環，籠罩在孤獨之上。

世上多知有美文，有誰深悟才女心？蔡文姬、上官婉兒、李清照、張愛玲，她們給世界留下了美的享受，內心的痛苦和蒼涼，只有自己舔舐。過去常常為張愛玲的愛情唏噓不已，恍然間，覺得理解她了，也許，胡蘭成只是她的靈魂暫時得以棲身的一株草尖。

每個靈魂都要有一個得以棲身的所在，三毛選擇了橄欖樹，張愛玲為薄涼的男人而傾城，上官婉兒像飛蛾撲火委身強權，李清照沉浸醉花陰·····我惘然地望著歷史的光陰無情地碾過，正不可挽回地消逝，一派荒涼。

除了文字，誰又是我的棲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