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的《不朽》
在《不朽》中,米蘭·昆德拉展現不僅是敘事的技巧、語言的幽默,也不僅僅是思想者的哲思、老到創作者的細膩……。一句話,嘆為觀止。
書中說,「為自己的形象操心,是人不可救藥的不成熟的表現。」
所謂形象,就是別人眼中的自我。
這個自我,書中說,「人生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為自我的存在。」
存在是一種狀態。而作為自我的存在,就摻雜進了許許多多被稱作「自我」的東西。眼睛向外,人無法自己看自己的形象,需要藉助別人的眼光,就像藉助鏡子一樣。
而別人的眼光,書中說,「他突然醒悟,別人眼中的他和他自己眼中的他是不一樣的,和他以為的別人眼中的他也是不一樣的。」
多數時候,人只不過是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有人說輿論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我們自己怎樣想。可現實是,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必將是別人看待我們的那個樣子。搞笑的是,人從來就跟想像中的自己不一樣。
米蘭·昆德拉慣用講道理的方式寫小說的。
大家都以為,生活總是充滿了起因和後果、成功與失敗。然而,這些大多是荒唐可笑的。生活需要幻象,需要感覺。手握重權的人,往往面對的是別人的欺騙。有時謊話聽多了,就以為是真實。踫巧遇上真實了,反而以為假。他們的世事就是這樣,反著來。好像他們的辯證法就是這麼講的。而大眾,往往需要自我欺騙,滿足於自我欺騙。那些善於自我欺騙的人,大多是活的挺幸福的一類人。所以說,成功學的套路是,對內需要欺騙(自欺或他欺),需要欺騙來安撫那顆不安分的心;對外需要媚俗,為了獲得大眾認可,使勁地向絕大多數人討好賣乖。成功人士是在媚俗的競賽中脫穎而出的那一類人。比如政治家,不過西方的政治家媚的是大眾的俗,東方的政治家媚的是他們自己心目中的俗(權力)。
不過,大家都嚮往不朽。希望死後仍被人懷念,被人談論,希望自己的形象(當然是他自己以為的)長留世間。人們為了不朽,浪費了太多東西,主動壓抑個體的人生探索和多元選擇,輕視作為唯一存在的珍貴的個體生命,「就好像存在著某些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中國人的不朽意識也是根深蒂固。「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謂不朽。」(《左傳》)「三不朽」的思想影響深遠,為了死後的不朽,激勵很多人生前的行為。然也有唱反調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莊子·逍遙遊》)不過,「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中國古代文人雅士,追求隱逸生活,他們不求功名的姿態反而成為暴得大名的一種方式,也是反著來,對現實的諷刺。
書中說,「沒有一點兒瘋狂,生活就不值得過。聽憑內心的呼聲的引導吧,為什麼要把我們的每一個行動像一塊餅似的,在理智的煎鍋上翻來覆去地煎呢?」
沒有道理可言,就是沒有道理可言。
不朽,上面都蒙著厚厚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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