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自掏500萬保護方言,你還熟悉自己的鄉音嗎?
兩年前汪涵花費近500萬發起方言調查「響應」計劃,計劃對湖南各地方言進行搜集研究,用聲像方式保存方言資料,進行資料庫整理後捐獻給博物館,作為永久的人文類史料保存起來。
此事昨日又登上了微博熱搜第一。
「普通話可以讓你走得更遠,可以讓你走得更方便,但是方言,可以讓你不要忘記你從哪裡出發。」
汪涵的這句話喚起不少人的鄉愁,也激起他們保護自己家鄉話的意識。但也有人認為方言的式微或消失是歷史進程的必然結果,不必刻意對其進行保護。
正在消逝的方言
作為一個幅員遼闊的多民族國家,我國有許多種語言、方言。
據已故知名語言學家周有光講,我國的56個民族共有80多種彼此不能通話的語言,分別屬於漢藏語系、阿爾泰語系、南島語系、南亞語系、印歐語系。其中使用漢語的人數最多,除了漢族,還有滿族、回族,大部分畲族、土家族等少數民族也都使用漢語。
不同的民族語言之間固然是互相聽不懂,但是同一種語言的也不一定都能自由交談,因為大多數語言都有方言的差別。僅漢語而言,不同地區的人都能說出不一樣的「味道」。
可是現在,許多或大或小區域的方言發生了變化:會講的人越來越少、講得越來越不地道,有些辭彙字眼已經消失。
有專家表示,有些地區的方言已處於瀕危狀態,特別是那些複雜難懂、使用範圍小的方言,「中國太大,語言太複雜,可能一個省內的方言差異都很大。要具體到哪一支小的方言語種在消失,幾乎無法做出確切的統計。」
某種程度上,這是社會發展的選擇,方言的語言環境逐漸薄弱化。
35年前——1982年,「國家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被寫入憲法,推廣普通話成為我國的基本國策。這是在國家建設過程中為消除溝通障礙、促進信息交流做出的決策。
若從1955年開始「推普」算起,半個多世紀以來,普通話早已覆蓋大江南北。
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各地區間的地理隔閡被打破,人們走出熟人社會,廣闊的、普遍的社會交往也成了全體社會成員實實在在的需要,講普通話是降低溝通成本,提高協作效率的有效手段。
語言的溝通交流功能隨著普通話的普及和人口的加速流動被強化,目前國民語言交際障礙已經基本消除。
作為特定人群在特定地域、特定時期使用的語言,方言的語言環境則被不斷壓縮。當人們減少對方言的使用頻率後,這種語言便會漸行漸遠。
當我們講方言時,我們在講什麼?
毋庸置疑,方言的式微與人口在全國範圍大規模流動關係密切,人們對共同語的需求使語言的交流功能放到最大。
但是,「達意」只是語言最基本的功能。作為文化載體,語言更重要的功能是「傳情」,而方言是「傳情」功能的集中體現。
方言是人類特殊情感的紐帶。每一種方言都承載著一段鄉愁,一脈傳承,一方土地的靈魂。
因此,無論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還是「鄉音無改鬢毛衰」一生四處謀生的老翁,都會對鄉土概念產生認同。「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而「故知」正是通過鄉音判別的。這種由鄉音搭建的特殊情感橋樑也是方言的特殊價值所在。
方言更是通向地域文化的一扇窗戶。用語言學家劉半農的話說,方言是一種「地域的神味」。它是區分不同地域的最好方式,代表的是某個群體以及地域文化。
正是由於語言的差異,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才會神秘而有趣。當方言不在,各地語言完全一致時,說話這件事還有多大樂趣可言呢?
而且,一統天下的普通話無法體現方言的趣味性。
就像前一段時間的「藍瘦香菇」瞬時刷屏火了起來那樣,方言自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物,是富有生命力的表達。許多網路流行語,都是從各地方言演變而來。
生於白山黑水之間的東北話生動形像,內涵豐富,具有天生的無可比擬的幽默感。天津話帶有九河下梢人的直率,初聽有些難懂,細聽非常有趣,帶著自己特有的幽默特點。
方言的生動貼切是語言的高級表達特徵。有人認為,方言是十分昂貴的交易費用,它與人的利益相違背,而人的本性是趨利避害。
這句話沒錯,但它是有限制條件的,即不同地域之間的溝通。對同一地區的人而言,方言的溝通成本最低、表達的內容也最豐富。有些方言中的字眼或表述,根本無法在普通話中找到對應的表達,甚至無法用普通話解釋其含義。
如果以表達的精準性衡量溝通成本,顯然方言並不算浪費。
更重要的是,一旦方言消失,很多有特色的民間文化根本無法生存,文化的差異性和多樣性必然遭到破壞。許多藝術形式是用方言演繹的:電影、小說、話劇、曲藝等等。
作為天津話最主要的一種表現形式,天津相聲的一大特色就是時常在相聲語彙中根據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性格人物的特點使用天津語音方言詞語,使人物更加飽滿,也更富有天津地域文化特色。
方言是地方戲的土壤、源頭和母體。方言的秦腔,孕育、培養、發展了戲曲的秦腔。戲曲秦腔慷慨悲涼的聲腔曲調、憎愛分明的思想情感,無不發端於方言秦腔。
蘇州評彈表演藝術家邢晏春說,曾有一位演員嘗試用普通話來表演評彈,最終失敗了。「蘇州評彈靠師徒口耳相傳,以方言為載體,改成普通話不能表現其精髓,甚至會面目全非。」
蘇州方言的崑曲、紹興方言的越劇、安慶方言的黃梅戲、閩南話的高甲戲等,無不如此。
可見,與方言流失同步的,是文化傳承的危機。方言一旦消失,其所承載的文化也會消亡。因為方言從來不是獨立存在的,它的根系在一方鄉土當中,而它的枝葉早已散布在文化、藝術等領域。
「方言」與「普通話」並非「魚和熊掌」
"方言"與"普通話"其實本不是"魚和熊掌不可得兼"那般的"非你即我"關係。
學習方言與學習普通話,可以也應該是並行不悖且互有助益的。去年9月,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管理司負責人在接受訪談時表示,普通話和說方言並不矛盾,我們一方面要大力推廣普通話,一方面又要科學保護方言。
不過,一個實際的問題是,現在各地都在推廣使用普通話。如有必要,採取何種措施來保護方言。
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汪平建議,不妨讓二者在交際場合和對象上有所「分工」、和諧兼容,普通話作為工作語言、正式語言,方言作為生活語言。
事實上,方言的式微,不是方言本身出了問題,而是其背後支撐方言的文化習俗在變弱。民俗文化的主體是人,它的傳承,也是以人以及人的語言活動為傳播載體。地域方言是民俗文化的組成部分,也是民俗文化的體現。
評論人士劉天放認為:
民俗中有著最鮮活的歷史、文化、傳統,也是方言的源泉。但我們對民俗,即非物質遺產的保護還不是很夠。這不僅體現在觀念滯後,更有如資金、技術、管理缺乏等問題。對於方言源泉的民俗文化,我們一定要把其擺在更高的位置上善待。只一味強調硬性保護方言,卻經常忽視長期以來我們對民俗文化的保護和培植,那麼,想保護方言必定徒勞。但值得注意的是,方言是活體,會隨著社會發展而自然變化。
汪涵所做的工作是「保存」,通過錄音等方式記錄傳統方言的實際面貌,這在目前是最具有可行性的做法。
方言需要保護,搞清楚從哪裡發力更重要。保護哪一級、哪些地域、哪些階段的方言同樣需要商榷。在各種方言與普通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需要政府、法律層面的介入,也需要社會大眾的努力。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保護方言值得提倡、值得一呼百應。
(參考資料來源:新華每日電訊、中青在線、中國政府網、央廣網、光明日報、騰訊文化、湖北日報網、紅網、人民日報、中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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