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反恐 進入治亂新周期

2016年6月13日，在美國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市政廳附近，人們舉著寫有「愛更響亮」的標語牌參加悼念儀式

2016年，以「伊斯蘭國」為代表的國際恐怖主義勢力，由盛極一時逐步走向衰落，但隨之而來的暴恐「外溢」，衝擊歐洲和亞非多國，其威脅加速向全球擴散，國際反恐進入治亂新周期。

2016恐怖主義威脅新特點

2016年以來，美國領導的打擊「伊斯蘭國」國際聯盟、俄羅斯和敘利亞政府軍分別在伊拉克和敘利亞戰場取得重要戰果，「伊斯蘭國」在兩國的勢力範圍不斷縮小，主要控制城市相繼失守，兵源財源陷入窘境，其所謂「哈里發國」風雨飄搖。然而，被逼入絕境的「伊斯蘭國」轉而加快向域外發展的步伐，在美、歐、亞、非多國連肇大案，暴恐能量持續釋放，並表現出一些新的特徵。

其一，「獨狼」恐怖威脅上升。2016年以來，法、德等歐洲國家接連遭受「獨狼」式恐怖襲擊，其中既有被「伊斯蘭國」認領或支持的案件，也有受該組織極端思想影響後的個案。

其二，「獨狼」系列案件背後反映的極端化威脅突出。這表明，「伊斯蘭國」的極端意識形態影響不斷擴散，域外恐怖襲擊浪潮加速來臨，歐洲受地緣毗鄰、難民湧入和自身社會問題等的影響，成為其矛頭所指的重點報複目標。

其三，「聖戰」分子跨國流動威脅增大。在伊拉克和敘利亞參戰的外國「聖戰」分子經土耳其等國外竄，聯手各國激進分子，聽從「伊斯蘭國」指令，紛紛開闢域外暴恐戰線，以維持其極端暴政，擴大組織影響。可以說，法國尼斯恐怖襲擊、伊拉克巴格達卡拉達區自殺式爆炸襲擊、孟加拉國達卡恐怖襲擊事件，都是軍事打擊「伊斯蘭國」進入關鍵階段後的連鎖反應。

其四，網路恐怖主義威脅增大。「伊斯蘭國」與「基地」組織不同，後者精心於組織和控制其恐怖小組，前者則向尚未建立牢固聯繫的個體灌輸極端思想，並且明目張胆地在互聯網上開展教唆、宣傳和招募行動，從而使其激進化行為貫穿人們的日常生活。「伊斯蘭國」的行動不僅聚焦於蠱惑招募者遷徙到「哈里發國」參加「聖戰」，而且也注重向美國等西方國家中的一些極端個體，灌輸極端思想和仇恨，這種威脅並非加強簽證政策和邊境控制就可防範的。

美國暴恐威脅上升

美國與歐洲面臨的本土暴力極端主義威脅雖有差異，但也很難高枕無憂。2016年6月發生的奧蘭多恐襲事件，就給美國敲響了警鐘。

當前，國際恐怖組織由外而內對美國發動類似「9·11」式恐怖襲擊的可能性不大，但美國本土滋生的暴力極端主義威脅的確在上升。發生在奧蘭多和尼斯的恐怖襲擊事件表明，即便是「獨狼」，也能製造大量傷亡。

相對於有數千人到伊拉克和敘利亞參加「聖戰」的歐洲國家，美國面臨的「伊斯蘭國」威脅要小一些。美國國內的極端分子很少與「伊斯蘭國」和「基地」組織建立直接聯繫。不過，由於在美國國內更容易獲得槍支，因而這部分人群的威脅不容忽視。

面對國際暴恐威脅，歐美各國紛紛加強本土防範和打擊措施。在國際反恐層面上，各國圍繞打擊「伊斯蘭國」的共識有所增加，但受地緣政治因素掣肘各國仍未能形成同仇敵愾的共舉。目前，美、歐、俄以及中東相關各國開展的打擊「伊斯蘭國」行動，猶如九龍治水，各方均扛著反恐的「義」字旗，但私底下各有盤算，反恐為名，謀利為實，難以形成協調一致的誅亂和治亂行動。

圍繞中東亂局展開的大國地緣博弈和國際反恐鬥爭相互糾纏。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將目標直指「伊斯蘭國」及其背後的相關勢力，今後國際恐怖主義與反恐怖的較量將進入新的治亂周期。

11月11日，伊拉克特種部隊士兵抵達摩蘇爾城

未來反恐新挑戰

展望未來，突出的威脅可能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從國際社會打擊「基地」組織的全球反恐歷程來看，「伊斯蘭國」在未來數年內仍將是主要的國際恐怖主義威脅源頭。「伊斯蘭國」的所謂「國」可能被打破和消滅，但其所宣揚的極端暴恐思想已經在全球範圍內滲透，未來可能催生恐怖主義的新形態。當前，在敘利亞和伊拉克參戰的外國武裝分子約3萬人，加之信息化和網路化的現代通訊傳播手段，催生新型國際恐怖勢力和極端分子的數量、速度和規模，可能遠超以往。國際社會需要做好應對新一輪暴恐惡浪來臨的準備。

其二，國際反恐過度聚焦「伊斯蘭國」，對潛在的威脅重視不夠，可能出現「按下葫蘆浮起瓢」的新問題。

如今，「伊斯蘭國」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勢力大不如前，但當地其他各股暴恐勢力依然猖獗，尤其是「基地」組織在敘的分支機構「征服陣線」迅速發展壯大，其麾下糾集了中亞、高加索和俄羅斯等地大量外國恐怖分子，勢力強勁。然而，美國和土耳其等國因複雜的地緣政治因素考量，對其選擇性忽視。這使得該組織在未來可能成為國際社會需要面臨的新挑戰。

此外，「基地」組織在東南亞也可能重新壯大，類似孟加拉國等部分非傳統意義上的反恐熱點國家，可能出現新的恐怖組織。

其三，「伊斯蘭國」有意加速在亞洲建「省」的步伐，其向東擴張的威脅增大。2015年1月，「伊斯蘭國」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境建「省」;2016年6月，該組織又宣布在菲律賓建「省」，並鼓動東南亞支持者集結髮展。有分析認為，「伊斯蘭國」正計劃建立橫跨孟加拉國、印度和緬甸等國的新「省」。

其四，特朗普的反恐新政可能引發新問題。一方面，從其競選主張和身邊諸多高參的表態和立場來看，特朗普可能將集中用兵打擊「伊斯蘭國」，但特朗普把整個伊斯蘭世界視作「洪水猛獸」，很可能加劇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矛盾。另一方面，特朗普強調運用武力，而不願承擔戰後重建等方面的義務，也不願意打擊對美國威脅較小的其他國際恐怖勢力，甚至還有把恐怖禍水當作地緣政治工具的可能，這都有可能為日後國際反恐埋下隱患。

可以說，面對「伊斯蘭國」的域外暴恐戰略，要想解決或根治這一問題，國際社會恐怕還要經歷「病去如抽絲」般漫長的過程，並且需要採取標本兼治的辦法。

(作者系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反恐研究中心主任 傅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