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其實比王熙鳳還精明,為什麼進不了「金陵十二釵」?
在《紅樓夢》中,寧國府的當家奶奶尤氏,是一個沒什麼主張,逆來順受的人物,這可能是很多人的看法,她與榮國府的當家奶奶王熙鳳一相比較,差距就非常明顯了,雖然說都是同輩人,而且她還是賈氏家族族長賈珍的正室妻子,在整個賈家有著特殊的地位,但是無論辦事能力還是人格魅力,她似乎都無法與王熙鳳抗衡,和王熙鳳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就是論姿色,似乎也只是個半老徐娘(她比王熙鳳大多了)。
還有一點,列為看官應該知道,在《紅樓夢》中最優秀的十二位女子,美其名曰「金陵十二釵」正冊,而且這十二位女子還與賈史王薛四大家族都有著極其密切的聯繫,在《紅樓夢》中第五回里曾如此寫道:寶玉因問:「何為『金陵十二釵正冊』?」警幻道:「即爾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冊,故為正冊。」可見,此十二位女子絕非一般人物。
按說,尤氏是寧國府的當家奶奶,是賈氏家族族長賈珍的正室妻子,完全是有資格入選的,那麼為什麼與尤氏同級別,同輩分的王熙鳳可以入選,比尤氏略低一個級別,同輩分的李紈可以入選,甚至連尤氏的兒媳婦秦可卿都可以入選,為什麼就偏偏她不能入選呢?從這個意義上看,尤氏所處的角色非常尷尬。
以上可能是多數人對尤氏的看法,筆者倒是覺得,尤氏雖然所處尷尬,窩囊的狀態,但絕不是無用之人,更不是一個毫無主見,逆來順受的人物,而且正好相反,尤氏是一個具有較強辦事能力,極會審時度勢的角色,其精明程度不下鳳姐。
有人可能要批評筆者言過其實了,且聽筆者慢慢分析,在賈珍獨大的寧國府,尤氏一個填房出身,又沒有自己的兒女,家庭背景可以說是《紅樓夢》所有主子中最差的,她在賈珍的面前是沒有資本的,她如果不屈從而逞一時之能,只會讓賈珍將她掃地出門,尤氏迫於生存暫時屈服順從於賈珍,甚至賈珍與秦可卿亂倫通姦,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持家大權在秦可卿手上,她什麼也沒說,的確夠窩囊的!如果這個時候列位看官只看到了尤氏的窩囊,筆者覺得那不算看得明白。
因此,與其說尤氏是窩囊,不如說是一種策略,避其鋒芒,不與賈珍發生正面衝突,就這韜光養晦的心胸,鳳姐就比不了,又有人要說了,什麼避其鋒芒,那是她沒本事,活該受人家欺負,筆者想要說,尤氏可沒有受欺負,她是在等待機會,她積極地籠絡秦可卿身邊的貼身丫頭寶珠與瑞珠,而且還努力收集證據,那就是天香樓上的「遺簪」與「更衣」。
在萬事俱備之後,借用焦大的一句醉話:「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更是讓賈珍與秦可卿無地自容,可以想像,尤氏肯定給秦可卿施加了不少心理壓力,最後,秦可卿羞愧自殺,而作為當家奶奶和婆婆的尤氏,卻不出席,不主持兒媳婦的葬禮,這可是當時寧國府最大的事情,撂挑子不幹就是對賈珍無言的抗爭,尤氏除去秦可卿,可謂《紅樓夢》里經典的腹黑案例啊!
尤氏的精明應該在鳳姐之上,鳳姐過生日,老太太將此事交給尤氏全權負責,這過生日的資金採用「湊份子」集資的方式解決,上至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下到丫頭僕人,可謂人人有份,果然,鳳姐聞到了貓膩,在給尤氏的銀子上做了手腳。
尤氏體現出了她的精明,當著鳳姐的面核對銀子,說少了大奶奶李紈一份,鳳姐見狀無話可說,而尤氏並沒有藉此為難鳳姐,只是做了一個順水人情,還將平兒的那一份退還,又籠絡了平兒,又討好了鳳姐!
更高明的還在後面,《紅樓夢》第四十三回「閑取樂偶攢金慶壽」中曾經如此寫道:「尤氏臨走時,也把鴛鴦的二兩銀子還他,說:『這還使不了呢。『說著,一徑出來,又至王夫人跟前說了一回話,因王夫人進了佛堂,把彩雲的一分也還了他。鳳姐兒不在跟前,一時把周趙二人的也還了。他兩個還不敢收,尤氏道:『你們可憐見的,那裡有這些閑錢?鳳丫頭便知道了,有我應著呢。』二人聽說,千恩萬謝的收了。」
看看人家這人做的,尤氏拿著公中的與自己無關的銀子籠絡了幾個榮國府高層領導的心腹——賈母的頭牌大丫鬟鴛鴦、王夫人的貼身丫鬟彩雲,整個慶壽過程她不但籠絡了人,發揮了能力,行使了權力,而且辦得十分熱鬧,皆大歡喜!列位看官,你能說尤氏是個不精明的人嗎?
還有一件事,也足以說明尤氏的忍耐性格和韜光策略,在賈璉偷娶尤二姐後,鳳姐大鬧寧國府,她一個勁地道歉賠禮,雖說讓人覺得她好欺負,但細細想來,她吃了什麼虧?她是在替賈珍賈璉和賈蓉道歉啊!賈璉偷娶尤二姐,罪魁禍首是賈珍賈璉和賈蓉,跟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她可沒吃什麼虧!
不過,這件事也恰恰說明了尤氏是一個極有心計的角色,表面上,她身為寧國府的當家奶奶,把自己的家人,一個拖油瓶的後媽尤老娘,外帶兩個與自己毫無血緣的妹妹,也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接進了寧國府,大大改善了家人的生活環境,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僅僅是接進來改善生活這麼簡單嗎?
筆者認為未必,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是天生的尤物,美貌無比,剛一進寧國府,馬上就被寧國府的兩個色狼賈珍和賈蓉盯上了,《紅樓夢》第六十三回曾經寫道:「賈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說:『二姨娘,你又來了?我父親正想你呢。』」「賈蓉撇下他姨娘,便抱著那丫頭親嘴,說:『我的心肝,你說得是。咱們饞他們兩個。』」可見,賈珍賈蓉和尤二姐尤三姐已經廝混到一起了。
尤氏應該知道自己兒子和丈夫的德行,讓尤二姐和尤三姐進寧國府,完全是將這兩個妹妹獻給了自己的色狼兒子和丈夫,這不是把尤二姐和尤三姐往火坑裡推嗎?結果尤二姐又被賈璉看上,偷娶了去,方才有了鳳姐大鬧寧國府之事,這是為什麼?
我們完全可以大膽地猜測,尤氏的這般行為,完全是為了穩固自己在寧國府,在賈氏家族的地位,於是犧牲自己妹妹的幸福,投其所好,賈珍是寧國府真正的主人,而賈璉在是榮國府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的,好像填房轉正的老婆都有些心理陰影,於是替老公找女人,來討好老公,賈赦的老婆邢夫人也曾替賈赦去要鴛鴦來做小妾,只是沒有成功。
可見,尤二姐和尤三姐一進寧國府,便成了尤氏在權力鬥爭中的棋子,反正尤二姐和尤三姐又不是尤氏自己的嫡親妹妹,這就難怪她在鳳姐大鬧寧國府時,只是委曲求全,賠禮道歉,須知,尤氏討好賈珍和賈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可見,尤氏並非表面上看著那麼順從,那麼沒主見,而是一個相當精明,心狠手辣的「隱形」角色,這一點在《紅樓夢》中,只有四姑娘惜春看了出來,而且對尤氏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批駁,惜春與尤氏那段看似無厘頭的對話,其實很能說明問題。
由於抄查大觀園時,發現了惜春的丫頭入畫與外界私自傳送,惜春請尤氏來,就與尤氏有了一番對話,曹雪芹在《紅樓夢》第七十四回中曾經如此寫道:惜春說道:「不但不要入畫,如今我也大了,連我也不便往你們那邊去了。況且近日聞得多少議論,我若再去,連我也編派。」尤氏道:「誰敢議論什麼?又有什麼可議論的?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聽見人議論我們,就該問著他才是。」惜春冷笑道:「你這話問著我倒好!我一個姑娘家,只好躲是非的,我反尋是非,成個什麼人了。況且古人說的,『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只能保住自己就夠了,以後你們有事好歹別累我。」
此後,姑嫂二人為此爭執不休,書中接著寫道:「尤氏心內原有病,怕說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最後,惜春不但連貼身丫鬟入畫也捨棄了,而且還與寧國府脫離了關係,不再來往,咋一看來,好像是小姑子惜春不講道理,嫂子尤氏還在讓著她,仔細讀來卻恰恰相反,文中所說的「議論」「編派」,是議論了什麼?又編派了什麼?尤氏心內又有什麼病?為什麼心中羞惱?筆者認為,極有可能是寧國府里的種種淫亂行為,賈珍與秦可卿的事,二尤與二賈的事,這些事情尤氏都是看在眼裡,而且還在幕後操縱,因此,惜春一提起有人「議論」「編派」,尤氏就又羞又惱了。
正是因為尤氏是一個陰毒、狠辣的角色,所以她無法進入「金陵十二釵」正冊,而尤氏的為人,卻只有惜春一人發現,一來她的演技一流,偽裝術很強,二來則是諸如賈珍賈蓉賈璉之流沉迷於溫柔鄉之中已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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