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說再見丨《無影燈下的故事》讀書筆記
其中,讓我感觸最深的是這本書中《難說再見》這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洋洋是一位年僅22歲的年輕姑娘,大學剛畢業被診斷得了癌,做完一次手術後,又出現了卵巢轉移,她認為自己太年輕,切掉卵巢人生就不再有意義,綜合各方面考量,最終選擇了出院。文中顧先生遺憾當時未能和洋洋說一句告別的話,他本想告訴洋洋「我們是在一個列車上的朋友,人生就是這樣,有上車,也有下車,人總得下車,只是早晚。」掩卷長思,我想到的最多的是告別這件事,在中國人的觀念里,死是相當忌諱的一個詞,平日里,大家不會討論這個話題,很多人都是大限以至時,才第一次認真思考死亡。就像白岩松老師曾說過的這句話「我們缺少對死亡的真正思考。」
在西方國家,公眾對死亡的思考已發展得相當成熟。比如像《爺爺變成了幽靈》這樣的繪本,講述一個男孩艾思本最喜歡的爺爺突發心臟病猝死,艾思本傷心極了。後來爺爺變成了一個幽靈來陪他玩,但有一天,爺爺嘆氣說自己不快樂,不能總當一個幽靈。艾思本知道人死後之所以會變成幽靈,是因為去世時忘了一件事,所以他願意幫助爺爺一起想。他們回憶起很多快樂的往事,直到爺爺突然大叫「我想起來了」,爺爺對艾思本說「我忘記和你說再見了」,爺孫倆都哭了。最後,爺爺說了再見穿牆走了,艾思本不停揮手送走了爺爺。這樣的書籍引導孩子正確認識死亡,明白死亡是我們必然要經歷的過程,生命到了這裡,就該讓它自然地離開。死亡教育也已成為西方學校教育的一門學科,老師和孩子一起討論人死時會發生什麼事,甚至會模擬向親人遺體告別模式,關於活著這件事,死亡是最好的老師。
然而,在我們身邊經常會看到這樣的場景,孩子們忽閃著疑惑的大眼睛,問著:「人為什麼要死亡?」「人死後要去哪裡?」而此時,被問到的大人總會顧左右而言它,搪塞著:「他在睡覺」「他去長途旅行了」「他上天堂了」,這些答案往往讓孩子們更加費解和疑惑。是的,在我們的教育中,一直缺少對死亡的真正思考。
我的朋友就曾碰到過這樣的疑惑,她的父親住院時接到了醫生的病危通知書,老人生命垂危之際,需上呼吸機前,在這一瞬間,我的朋友猶豫了,她在猶豫要不要和老父親交代清楚,上呼吸機後,也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試想當時如果換作是我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她在面對老父親害怕、渴望抓住一切救命稻草的目光時,未能開口,我們總是心存一線希望,期待著奇蹟,矛盾交織中錯過了最後的告別。老人再未能睜眼好好交代,好好告別,這件事每每提起,朋友的眼圈仍是微微泛紅。我從畢業就工作在了腫瘤醫院的臨床一線,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生命垂危之際,不管是本人還是家屬,對死字諱莫如深,在彌留之際都未能好好交代,帶著遺憾卻不能再發聲,未能說出口的再見讓人抱憾終生。
在這生離死別中,讓我震撼至今的正是這位,他就是我們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內科首席專家儲大同教授,「他讓中國腫瘤事業在國際上前進了一大步」都不足以概況儲教授為中國腫瘤事業所做出的貢獻。儲教授一直奮戰在抗癌一線,在美國做研究時檢查出胰腺癌回國診治,在病房裡,我有幸陪儲教授走過了生命最後的一段路。在出現了梗阻性黃疸和第一次上消化道大出血搶救成功後,儲教授意識到自己的病情已無法挽回,接受過西方死亡教育的他很平靜得對我們說了這樣一番話:「感謝院領導和諸位同事、朋友為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如此精心的幫助和關心,我此生無憾了,只是,要辛苦你們陪我走過最後的一段時光了。」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能看到儲教授和老伴在床榻低聲細語,和兄弟姐妹淺笑嫣然,和前來探望的學生、好友握手交談,他親自安排自己的後事,連葬禮的照片、音樂都一一選好,他甚至寬慰我們說:「在秋天走是一件好事,我喜歡秋天。」這也許就是「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般靜美」的完美詮釋吧。
死亡是生命的自然規律,每個人的必然歸宿,按照生命本身的律動與節奏生活,在生命該綻放的時節就該盡情釋放,在生命枯萎的時候就讓它走向消亡。為了讓生命這段旅程走得更加從容,我們呼喚死亡教育,渴望能勇敢地與世界、與家人好好地說再見,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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