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伊斯蘭的驕傲,卻因做了一事,幾乎淪為穆斯林世界的公敵

了解伊斯蘭教的朋友,都不會對什葉、遜尼兩派的恩怨幹道陌生。兩大教派從創教初期就開始對立,互相攻殺千年,矛盾至今未解。

不過,雖然並稱伊斯蘭兩大主流教派。但遜尼派的號召力,明顯遠超什葉。據統計,全球遜尼派穆斯林總數逾10億;而什葉派僅有8000萬出頭。

影響範圍上,遜尼幾乎覆蓋了中東、中亞、北非、南亞以及東南亞的差不多全部伊斯蘭教主要勢力區。至於什葉派,則僅僅局限在伊朗、塔吉克,以及伊拉克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差不多即伊朗高原的影響範圍內。而伊朗,則是什葉派中當仁不讓的領頭羊。

折讓伊朗看上去頗有點孤獨。而且這種孤獨並非一開始就如此。在伊斯蘭興起後的頭七八百年內,伊朗高原主要是遜尼派勢力範圍。直到16世紀,薩法維帝國崛起,伊朗才在帝國朝廷的政治主導下,整體向什葉派轉型。

伊朗為何會有這種變化?

最通常的解讀,是薩法維王室出身什葉派,掌權後自然就奉其為尊。

但其實並沒有這麼簡單。在之前的《地緣政治69:什葉、遜尼兩派到底有何矛盾》一節中,雲石君曾就什葉派存在意義有過一個簡單解讀:簡單來說,什葉派就是為中東各邊緣板塊的本土勢力,抗衡伊斯蘭強權帝國中樞的滲透時,所用到的一個用以凸顯自身獨立性的意識形態工具罷了。可一旦某一邊緣勢力魚躍龍門,成為伊斯蘭世界的新統治者,那為了維護自己得來不易的統治權,它們就必須要爭取占教民絕大部分的遜尼派的認同。這種情況下,這些曾經的什葉派教徒,就會改而尊奉遜尼——畢竟跟政治權力相比,對哪個教派的認同壓根就不值一提。

這種政治利益決定教派立場,在伊斯蘭歷史上並非沒有先例:昔日阿拉伯帝國的阿拔斯王朝,它的王室在之前就是虔誠的什葉派教徒。但隨著阿拔斯上位奪權,成為伊斯蘭世界的新任主宰,它們毫不猶豫的就轉為遜尼,而把什葉派拋諸腦後——這就叫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

基於這一邏輯,就算薩法維王室原先尊奉什葉,但既然成為伊朗統治者,那完全不應該僅因自己的出身,就逼迫舉國的遜尼派教徒去改尊什葉

而另一種比較靠譜解釋是:這種改變,與伊朗高原跟阿拉伯半島、小亞細亞半島的地緣博弈有關。

中東主要有阿拉伯半島、小亞細亞半島和伊朗高原三大地緣板塊。三者鼎足而立,誰也沒有壓制其他兩方的絕對優勢。故而三大地緣勢力,總是周期性的圍繞中東統治權產生衝突。

作為伊朗高原的擁有者,薩法維帝國長期跟奧斯曼土耳其還有阿拉伯民族勢力對抗——而後兩者皆為遜尼派。這種情況下,伊朗有意在教派信仰體現區別,倒也說得過去。

但這仍舊不是最根本原因。畢竟中東三大地緣板塊的結構性矛盾一開始就有,而在薩法維帝國之前,伊朗高原的政權,卻從來沒有想過在教派上跟其他二強搞什麼切割。

這些政權之所以如此,其實也有著它們自己的政治考量。伊朗高原本身就是中東第一等級的地緣板塊,當地政權很自然的會有一統中東的宏圖。既然如此,它自然能在自己與占穆斯林巨大多數的遜尼派之間製造隔閡——這會削弱其他地區穆斯林對自己的認同。而如果政權衰落,那它就更沒膽子這麼幹了——周邊都是遜尼派,自己卻去搞什麼什葉,這不是白送一個遜尼派聯合起來消滅自個兒的理由么?

所以,薩法維王朝在伊朗該尊什葉,其實另有圖謀。雲石君以為,伊朗此舉,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大有關聯。

伊朗薩法維王朝興起時,以阿拉伯半島為基的阿拉伯系勢力正處於沒落器,但突厥系的奧斯曼土耳其卻正在巔峰。伊土兩國都有一統中東之願,但二者都不具備徹底壓制對方的能力,這種格局下,兩國圍繞中東統治權展開了反覆拉鋸。

不過,跟雄霸歐亞非的奧斯曼相比,伊朗綜合國力方面還是略遜一個檔次。既然正面暫無實力壓制土耳其,那就有必要改變鬥爭策略,一方面充實自己國力,另一方面,想辦法去挖對方牆角。

一般情況下,提升國力的辦法有兩種,一是提高文明發展水平,就像後來歐洲各國通過技術革命,提升自己的文明層次,進而獲得了縱向的質量優勢。

但當時的伊朗,很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所以它唯有追求橫向擴張,通過開疆拓土,來做大國家體量。而拓土開疆的對象,則是中亞的阿富汗,以及圖蘭低地。

阿富汗在地緣上本就是伊朗高原在東方的延伸,至於位於伊朗北面的圖蘭低地,則在地緣上受伊朗高原壓制。故而伊朗的這種擴張,是符合地緣規律的。而一個有利的條件是,伊朗高原位於西亞與中亞之間,阻斷了圖蘭低地、阿富汗跟西亞的交流渠道,這意味著伊朗在圖謀中亞時,可以有效避免奧斯曼土耳其的直接干涉。

不過,儘管由於伊朗的存在,土耳其無法獲得直接向中亞施加影響力的地緣通道,但這並不代表土耳其就沒辦法了。對中亞,土耳其還有地緣以外的影響方法:首先,土耳其蘇丹擁有遜尼派哈里發的頭銜,是遜尼派的宗主(起碼名義上是);其次,中亞穆斯林在族群劃分上多屬於突厥語族,與土耳其人頗有淵源。土耳其能夠以此為契,爭取中亞主體部落們的情感認同。

而這讓伊朗感到十分棘手:第一,要是它依舊承襲伊朗傳統的遜尼派信仰,那麼至少名分上,它永遠都矮過土耳其三分——薩法維王室當然對土耳其蘇丹的哈里發地位嗤之以鼻,可他們不認,不代表著中亞的穆斯林也不認;甚至,在伊朗國內,遜尼派教徒,也多多少少會受這種因素影響;第二,中亞本土部落大多屬於突厥語族,他們對土耳其有天然的親近感,這兩曾因素,會在很大層面,進而化解伊朗經營中亞的地緣優勢。

那麼,怎樣才可以扭轉這種局面?伊朗的辦法是,改尊什葉派!

首先,改尊什葉,可以消除土耳其哈里發地位對國內穆斯林的負面影響,保證民眾的向心力。

其次,鑒於伊朗地處中亞與西亞之間,其投向什葉後,中東遜尼派大本營向中亞輸送地緣影響力的渠道就等於被從中切斷。

雖然短期內部,這種教派轉立場的改變,會激化伊朗跟中亞勢力的信仰衝突,不過鑒於中亞本身實力有限,這種程度的衝擊,伊朗有能力承受;還承受得起;而把目光放長遠些,一旦伊朗對中亞的經營取得效果,什葉派在當地紮下根;那麼非但能夠讓中亞在文化上疏離西亞、親附自己;還可以有效對衝掉中亞各部突厥系部落對土耳其的天然親近感,有利於伊朗對該板塊的消化吸納。

總而言之,伊朗轉尊什葉的最大目的,就是在土耳其與遜尼派整體佔優的格局下,構建一套自己主導的思想文化體系,如此,不僅可以穩固內部統治,並且還有助於自己在中亞方向的地緣擴張。

可惜的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就在伊朗積極圖謀中亞之際,工業的巨輪悄然來臨。靠著工業的加持,基督教世界完成了對伊斯蘭世界的整體壓制。中亞成為俄、英兩大基督教強國的逐鹿場。甚至伊朗自己,也在英俄南北夾攻下,陷入困境,之前經略中亞的宏願,自然也就化為泡影。既然中亞擴張已不可能,伊朗將什葉派推廣傳播的宏圖自然也就不可能實現。無奈之下,他也只能繼續「光榮孤立」,成為伊斯蘭世界中的「異類」。

與伊朗和什葉派孤立同步,伊斯蘭文明也由盛轉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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