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人的本性

　　 我是共和國的同齡人。我們這一代人自幼接受的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教育。我曾非常篤信書本上的教導，極力想使自己成為一個「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人。但我在幾十年的生活中，每每做事，每每在利益面前卻總是鬼使神差般的先想到我自己，總是難以掙脫私心、物慾對我的羈絆。如今已過「天命」之年，方知「自私」是人的本性，難以改變的。　　　　 自私是人生存的本能。現代生物學揭示，人的大腦由三個層次組成，最裡面的一層是「爬蟲體」，它是爬行類動物遺留下來的腦結構，人所具有的各種動物本能主要來自這個爬蟲體。第二層是「動物腦」，也叫「動物新腦」，包在「爬蟲體」的外面，它是哺乳類動物遺留下來的腦結構，也提供著人所具有的動物本能。第三層就是人們都知道的大腦皮層，它包裹在動物腦的外面。大腦皮層是在靈長類動物腦結構的基礎上發展形成的，是人類特有的具有理性思維功能的腦結構（《社會科學論壇》2000年10期第6頁）。人的大腦結構決定了人類不可能徹底脫掉其所具有的首先為自己生存的動物性。這種動物性迫使每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首先想到為自己，並支配自己的行動。當一個人餓了的時候，首先想到自己需要吃食物;渴了的時候，首先想到自己需要喝水。在正常情況下，每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首先是為了自己。號召或要求人們「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既不切實也難做到、因為它違反人的本性。　　 　　 著名學者茅於軾老先生認為，「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這八個字在現實里「行不通」，「邏輯上矛盾」，「不能作為制度設計和道德建設的根本原則」，「私，是人類的本性，也是市場機制運行的基礎。市場經濟社會的道德前景並不暗淡，重要的是肯定私利，反對特權，保護個人財產，使私心從破壞力變成創造力。」（《南風窗》2003、7、上、第23、25頁）　　　　 自私是人體基因遺傳的本能。　　　　 哲學家黎鳴從基因遺傳的角度論證了人本性自私的必然性。基因一詞首先由丹麥生物學家約翰遜（Wilhelm LudwigJohannsen）在1909年提出。基因是染色體中DNA（脫氧核糖核酸）大分子中的一個片斷。基因具有複製、遺傳自身的功能。基因是自私的，並且愈是自私的基因，便愈是好的基因。「動物的行為，不管是利他的還是自私的，都在基因控制之下。」「基因是優秀的程序編製者，它們為本身的存在而編製程序。」（R.道金斯<自私的基因>轉引自黎明《問人性》上冊第366頁）「由於自私基因的控制，人的自私也是根深蒂固、根本難以移動的。自私同樣是人類的本性，是它的自然的根性。這幾乎可以稱之為關於人類的第一大自然規律。」（黎鳴《問人性》第368頁）「人性自私是真理，是自然規律，所以主張『人性無私』便必有假。」（黎鳴《問人性》第375頁）　　　　 自私是人們延續生命的本能。　　　　 人生下來，都願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要有衣食住行。這就有一個問題橫在每一個人的面前，怎樣解決自己的衣食住行？換句話說，怎樣解決柴米油鹽的供需，怎樣解決家庭住宿的擁擠，怎樣解決孩子上學缺錢的困難，到哪去掙較多的錢······這些都必需你自己去考慮；如果你不考慮，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替你考慮。因為他也要養家糊口，也要考慮如何解決自己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並要躬身去實踐。他沒有精力替你考慮你的謀生大計，他沒有義務也沒有能力養活你們一家人。這是無須爭辯的事實。為了能夠活下去，就必須自己為自己去奮鬥，自己設計自己，走自己的路。事實上，我們每一個老百姓也都這樣活著。從人性的意義上說，世上從來就不存在為別人而活著的人；所以，世上從來就不存在救世主、大救星。　　　　 自私是人與人之間競爭的本能。　　　　 迄今為止，歷史上所發生的任何一種社會，都是物質財富不能滿足社會全體成員的需要；因而也是迫使人們競爭的社會。競爭的實質就是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物質利益。只要社會的物質財富不能滿足全體社會成員的需要，就必然產生競爭；只要有競爭，人的自私的本性就不會改變。　　　　 在所謂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之時，「要鬥私批修」成為人們生活的最高準則 。自私，被誣為萬惡之源，被描繪成面目猙獰的惡魔。自私真的是那麼可惡可恨可怕嗎？　　　　 自私，是人們維護自身生存、奮爭、進取的原動力，是人類自古以來發明、創造的源泉，是促進社會生產力不斷革命的積極力量，是社會不斷向前發展不斷進步的根本動力；可以說，人們正常正當的自私（不妨害他人的自私）是人類文明進化的基石。　　　　 但是，貪慾、嫉妒、好逸惡勞的惡性幾乎與自私俱生而來。西方發達國家的老百姓為啥要把政府的官員當作賊來防，就是因為他們敢於面對人的真實本性，敢與承認社會現實；就是怕政府的官員偷去他們應享有的自由及與人俱生的一切權力；為此，他們制定了一系列嚴密的制度及相應的社會體制，來防範政府官員貪污索賄、腐敗墮落，侵害民眾的政治、經濟權益。一個好的先進的社會制度，應該能夠激勵人們的自私向良性方向進化而阻止其向惡性方向發展，使社會成為一個和諧、乾淨、穩定的社會　　　　 中國的傳統文化閉著眼睛，不敢承認自私是人的本性，自欺欺人的一廂情願的認為「人性本善」。而這正是歷朝歷代皇帝和他的官員們所需要的欺騙民眾的面具。既然「人性本善」，他們天然的就會熱愛治下的民眾百姓，天然的就會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天然的就會成為人民的大救星；人們除了叩首謝恩，山呼萬歲之外，無須監督、制約他們一手遮天的權力。國家成了他的囊中私物，民族的命運被他玩弄與股掌之上，都被認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歷朝歷代的皇帝及其手下的官吏們，不僅最會利用「人性本善」之說，還最會張揚、發展「人性本善」之說，以讓人們相信他們就是天下最大的善人，不僅無須監督、制約他們手中的權力，還應常懷感激之心向他們叩首謝恩。　　　　 人們活著必然追求自身利益。這是人性的最基本規律。手頭有一份資料，可以證明這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鐵的規律。據2004年第一期《嘹望》披露，1992年至2002年兩個五年間，全國處份黨員數分別為669300和846150人，後者比前者增加了26.4%; 處份縣級領導幹部數分別為20295和28996人，增加了42.9%; 處分廳局級領導幹部數分別為1673和2422人,增加了44.8%; 處份省部級領導幹部數分別為78和98人,增加了25.6% (轉引自《報刊文摘》2004年1、12)；2003年有14個省部級高官因貪污索賄東窗事發而落馬（《中國青年報》2004、2、18）；2004年截止到8月份，有36名省部級高官被「兩規」（《報刊文摘》2004年、12、6）。十年間就有1515450人受到處份。問題的關鍵是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中國無產階級先鋒隊共產黨黨員，很多還是黨政高級官員。按說他們受黨教育、培養多年，學習過大量的馬恩列斯毛的著作，又常在大會小會上倡導人們「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他們應該是最沒有私心的人，最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最能為共產主義事業奮勇獻身的人；但事實證明，他們的私心物慾並未因受過黨的多年乃至幾十年的教育而減少分毫；反而以權謀私，貪污索賄腐敗墮落。　　　　 自私是人的本性，沒有誰能逃脫這一規律。因此，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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