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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識三十頌淺釋(學誠法師)

一、 三十頌作者簡介?世親菩薩,在印度佛教史上,要算是一位才華橫溢,多彩多姿的傑出人物。由於他的出世,使印度佛教開創了一個新紀元。他不但在總結弘揚小乘佛法上有著巨大成就,而大乘唯識學也因他的極力弘揚和推進,走上了一個新的里程。所以,在後世唯識學者的心目中,世親菩薩無疑地成為了一個深受廣大教徒崇敬的人物,其聲譽可與龍樹、無著二菩薩相媲美。有關世親菩薩歷史事迹的記載,在中國古典文獻中,陳真諦譯的《婆藪槃豆法師傳》和唐玄奘所著的《大唐西域記》中均有所記述。?「世親」梵雲「婆藪槃豆」。印度西北健陀羅國人,出生於富婁沙步羅城,父母信仰婆羅門教。世親有兄弟三人,皆依「說一切有部」出家。世親出家之後,曾往迦濕彌羅國潛心教典,不久便通遍小乘諸教義,造《俱舍論》,人稱世親尊者。而此時的世親,頗以精通小乘教義自得,對於大乘佛法,卻每生抵觸。其兄無著菩薩知他專弘小乘,毀謗大乘,心生不忍。於是稱病召之。世親匆匆趕來省視,見其兄安然無恙,因問:「兄得何疾?」無著說:「你不研究大乘,不知大乘教法之妙,肆意妄加批評毀謗,我恐你墮落,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呢?」可是此時的世親,仍然心有未服。其兄只得留他暫住。夜間,無著的弟子正在誦讀《華嚴經十地品》,住在隔壁的世親聽後驚嘆不已,真是聞所未聞,心中滿懷法喜之樂。深悔自己過去對大乘佛法妄加攻擊,又思量誹謗之罪源自於舌,便執刀欲自斷其舌。無著菩薩勸說:「汝雖以舌謗法,難道斷舌就能消除既往的罪業嗎?何不仍以此舌贊釋大乘,以功補過。」從此世親菩薩便極力弘揚大乘教法。先後造有大小乘論典一千部,世稱千部論師。可見著作之宏富。譯傳漢地有關唯識教的有《唯識三十頌》、《唯識二十論》、《大乘成世論》、《百法明門論》、《大乘五蘊論》、《辯中邊論》、《攝大乘論釋》等。其中以《唯識三十頌》為世親菩薩最為傑出成熟的唯識學力作。??二、 三十頌譯者介紹?世界著名的大宗教家、大翻譯家、大旅行家玄奘法師(600-664),俗姓陳,名禕。河南洛州緱氏縣(今河南偃師縣南境)人。父親陳惠,乃當世名儒。師少時因家境貧困,隨二兄長捷(??)法師在洛陽凈土寺,學習佛經。唐武德年間,朝廷勅令在洛陽度僧。其時師方十三歲,因問辯聰利,遂破格入選。出家後,篤志研讀三藏,不久便熟習《法華》、《維摩》、《攝論》、《雜心》、《涅槃》等經論,窮盡各家原委,聲譽遍滿京都。玄奘法師通過自己幾年的苦心研究以及在各地講席所聞的佛法,常常感到異說紛紜,無從獲解。尤其是當時流行的《攝論》、《地論》兩家有關法相之說,不能統一,深覺古譯未臻完善。有一次獲悉西域有《瑜伽師地論》,遂發願往西天(印度)求法。自唐貞觀二年由長安出發,至貞觀十九年回國,留學印度整整十七年時間。師回國之後,主要從事經論翻譯以及新知的傳播。因為他對印度佛學全面通達,所以他所譯經論亦賅羅一切,並且他的翻譯是有計劃,有系統的。他從最初在弘福寺翻譯,直到最後遷住玉華宮,共譯出經論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因為玄奘大師對梵文的造詣精深,又親自主譯,所以所譯典籍,無論是名相的安立,文義的貫練,莫不準確精到,而且矯正了許多舊譯之訛謬。遂在中國譯經史上開創了一個新紀元,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不但在中國佛教史上有著卓絕的成就,而且也為中國文化史上譜下了新篇章。自然他在整個世界學術史上同樣有著崇高的地位。尤其是由他所編撰的《大唐西域記》,對於印度的歷史文化、宗教風俗等的記載,翔實精確,貢獻巨大。玄奘大師雖然譯籍甚多,然其主體在於法相唯識,而最能體現其唯識思想的,該推《成唯識論》,而《成唯識論》正是三十頌的釋論。至於《成唯識論》的譯出原因,在《成唯識論掌中樞要》里有著詳盡的記述,茲不贅及。??三、 三十頌的撰作意趣與內容組織?佛陀所說一代時教,有方便隱秘說,與真實了義說,此皆根據有情資質的不同而施設。在未有佛教之前,世人不知佛法,思想行為,身口意業,一切皆以私我為中心。我執既深,則不能沒有煩惱生起,煩惱具足,則善惡二業繼之而來。因造而果必隨之,因果相循,生死輪轉,永無了期。佛陀出世,覻破眾生病根所在,因材施教,對症下藥,倡導諸法緣生,無有實我,此即小乘四諦三科,初時我空法有之教。此後,便有許多眾生又執一切法皆為實有。此執一起,仍不能解除二障之纏繞,得二依之妙果。佛陀大悲,乃進而倡一切皆空之旨。不但有為諸法皆悉空寂,無為諸法亦復是空。此為第二時我法皆空之教。迷茫的眾生習空既久,復執一切皆空,以為我法皆不可得,便撥無因果,造甚深罪業而無所忌憚。才離於有,復墮於空。因此佛陀為破除眾生有空偏執,乃說非空非有之第三時唯識中道教。所以,唯識中道教之理,在整個佛教中的地位,毫無疑問是至高無上的。世親菩薩遍通大小乘諸佛法,而歸宗唯識中道之教,撰寫言簡意賅,轟動一時的《唯識三十頌》,其目的正如《成唯識論》卷一之二所說:「今造此論,為於二空有迷謬者生正解故……;又為開示謬執我法迷唯識者,於唯識理如實知故。復有迷謬唯識者,成執外境如識非無;或執內境,如識非有;或執諸識,用別體同;或執離心,無別心所。為遮此等種種異執,令於唯識深妙理中,得如實解,故造斯論。」本論組織內容:全篇共有三十個頌。五言四句為一頌。前二十四頌,說明唯識相。因為一切眾生從無始以來,愚迷諸法依他起性之理,妄計二取,產生二執,遂起二障,隨障造業,招感苦果。世親菩薩本著大慈悲精神,為了破除我法二執,顯離心識無別二取,說唯有識。是故用大量篇幅,廣辯諸相,以期了知真性。若未知真,妄亦不了。故經中云:「非不見真如,而能了諸行,皆如幻事等,雖有而非真。」次一頌(即第二十五頌)說明唯識性(即圓成實性),意令有情知妄歸真。最後五頌,說明唯識住,即資糧等五位也。論主以一切有情,不知唯識無境之理,乃於心外起實我實法之迷執,因而起惑造業,沉淪生死,故以種種善巧方便,闡明諸法相狀,令諸有情明了宇宙萬象皆唯識所現,因緣所生,無實我法。眾生既明諸法緣生,無其實體。但諸法有無實性?若無,則假由何而起?如有,則其性為何?所以其次便談唯識性。論主先示唯識相,又顯唯識性,其目的究竟為何?所以再次便要談及唯識果位了。以眾生迷情妄執,故二障滋生,妙果隱晦,為令眾生轉染成凈,故以最後五頌詳談唯識果位,以明進趨階段。若以境、行、果來劃分。前二十五頌明唯識境,第二十六頌至二十九頌明唯識行,最後一頌彰唯識果。以先觀所知,方起勝行,因行具備,果德方圓。??四、正釋頌義?第 一 頌:無數我法皆系識所變(1)有假說我法, 有種種相轉。彼依識所變, 此能變唯三。?世間迷情及出世聖者所說的有漏、無漏等種種我法,都是假名施設,沒有自體。世出世間,千差萬別,種種不同的我相與法相之存在,皆是依託有情八識的心王與心所變現出來的,而能變現的心識,卻只有三種。「由假說我法」,《成唯識論》卷一說:「世間聖教說有我法,但由假立,非實有性。我,謂主宰。法,謂軌持。」我,就是不變的(常義),有個體而不是集合體(一義),有裁判力(主宰義),和自由自在毫無拘束(自在義),叫做我相。法,有二義:一、軌生物解。二、任持自性。人類對宇宙萬有的現象,無論有形無形,只要一見到聽到,即能知其為何物何聲。而對那事物的認識,無論正確與否,那事物的本身能保持它的個性,決不受能認識的影響而有所改變,這叫做法。一切我法,由假名施設。這可以從兩方面來說:第一,世間人所說的我法,都是因緣所生,並無實體。只因為不了解我法緣生之理,迷執為實而已,這是眾生認識上的錯誤。第二,佛教聖典所說之我法等名相,是隨順人世間的名字言詮而說的,其目的是為了使眾生了知一切事物的真實相,進而成就解脫道,故有其實際作用存在。「有種種相轉」:《識論》卷一說:「彼二俱有種種相轉。我種種相:謂有情、命者等;預留,一來等。法種種相:謂實、德、業等;蘊、處、界等。轉謂隨緣施設有異。」種種,言其非一。相即相狀。「轉」字在唯識學中有特定的意思。是「生起」義。如聞世間假說有我有法,俗人心體上便有種種我相法相生起。其實世間或聖者,其說我法都不過是假的名詞,沒有實體存在。世間所說的我種種相,如:有情、命者、壽者、生者、養者、眾數、人、作者、使作者、起者、使起者、受者、使受者、知者、見者、聞者、覺者、識者、食者、說者等等。聖教所說的我種種相,如:預流、一來、不還、應供、三賢、十地、五姓、二十五有等。世間所說的法種種相,如:勝論六句義,數論二十五諦、本際、自然、虛空、時、方等。聖教所說的法種種相,如: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四諦、十二因緣、六度等。「彼亦識所變」,《識論》卷一:「彼相,皆依識所轉變而假施設。」彼是代名詞,指上面所說的我法種種相。識指八個識的心王與心所,即三能變識。變者轉似義,既不是本,故曰轉。又不異於本,故曰似。所變對能變而言,所變即被八識變現,是被動的,被支配的我法種種相。能變是主動者,支配者。「此能變唯三」,「此」有二說:一、指所變的見相二分。二、指所變的識。二義都通。「唯」,決定義。《識論》卷二:「識所變相,雖無量種,而能變識,類別唯三。」由識所變的我法種種相,雖說有無量無數,多種多類,而能變識,如果類別起來,唯有三種。能變有因能變、果能變二種。《識論》卷二:「此三皆名能變識者,能變有兩種:一因能變,謂第八識中等流、異熟二因習氣。等流習氣,由七識中善惡無記熏令生長;異熟習氣由六識中有漏善惡熏令生長。」所謂因能變,是指第八識中能轉變現行的諸法和自類的種子,亦即第八識中所依持的種子。這種子有等流習氣與異熟習氣兩種。等流習氣是由前七轉識的善惡無記三性種子,熏令漸次生長,而能為生起八識三性諸法的親因緣者是。異熟習氣,是由前六識中的有漏善、惡二性,熏第八識,成善、惡種子,令其生長。後從善惡二業,招第八識,受苦樂果,是無記性,因果各別,名為異熟習氣。如是等流、異熟二種習氣,為什麼名之為因能變?因是所由的意思。等流習氣,由是等流果之所生;異熟習氣,由是異熟果之所生,所以名因。此因能轉變生現行和種子,因即能變,名因能變。至於它的所變,在等流方面,是八識之性生起諸法現行和各自所引後念的自類種子。因為是自類種子之所變的。在異熟方面,是第八識以及六識中異熟無記的現行法,因為是由善惡引業、滿業種子之所變的。《識論》卷二:「二果能變,謂前二種習氣力故,有八識生現種種相。等流習氣為因緣故,八識體相差別而生,名等流果,果似因故。」於此第二果能變中,又分為二:一是等流果,是由等流因結成的三性現行果。二是異熟果,是由異熟因結成的第八識的無記果。正因如此,所以果能變,是由前面二種習氣之力,而有八識自體分,變現見相二分的種種相。八個識的自體分,是前等流,異熟二因習氣所生的果,所以名為果能變。??第 二 頌:三類能變即賴耶三相謂異熟思量, 及了別境識,初阿賴耶識, 異熟一切種。?三類能變識是:初能變——異熟識,即阿賴耶識。二能變——思量識,即第七末那識。三能變——了別境識,及眼等前六識。初能變識在唯識經論中有許多種不同的名稱,其主要的有:阿賴耶識、異熟識、一切種識。「謂異熟思量」:《識論》卷二:「一、謂異熟,即第八識,多異熟性故。二、謂思量,即第七識,恆審思量故。」所謂異熟,是指引業所感得的有情總報的真異熟果。異熟具三義:一、變異而熟。因的本身不斷變異,而其果方漸漸成熟,一切果報皆由因轉變而成熟,故名異熟。二、異類而感。因與果的種性不同,因是因,果是果;因有善惡,果是無記。三、異時而熟。是就因果關係的時間性來說的。今生所造之因,不一定今生受果,或順後生,或順後後生,因果異時,故曰異熟。思量即指第七末那識。末那是梵語,華譯為「意」,具依止與思量二義。末那識為第六意思之所依止,是意之識,依士得名。又末那識的現行,恆時地在思量,執著第八阿賴耶識的見分為自內我,具有「恆」與「審」的兩大特殊功用。「及了別境識」,「及」者,有二義:一、合集義,即六識集合起來,總名了別境識故。二、相違義,即顯前面兩種能變與此一能變,體不同故,故曰相違。《識論》卷二:「三,謂了境,即前六識,了境相粗故。及言,顯六合為一種。」三謂了境的識,即是眼、耳、鼻、舌、身、意前六識,因為它們是了別顯境相的,故名「了境相粗故」。每一類識各有一種與其它識不同的特性。以其體性不同,所以名稱也就不一。三類識的名稱體性雖有不同之處,但是它們有一種共同作用,即能變現種種外境相,故它們都叫做能變識。「初阿賴耶識」:《識論》卷二:「初能變識,大小乘教名阿賴耶。此識具有能藏、所藏、執藏義故。」第八阿賴耶識是梵語,漢譯藏識。具有能藏、所藏、執藏三義。一、能藏,即指阿賴耶識能含藏前七轉識諸法種子。種子是所藏,第八識是能藏。二、所藏,指前七轉識熏習諸法的種子在第八識中,諸法是能藏,第八識是所藏。三、執藏,指第八識恆常被第七末那識執著為自內我體,故名執藏。簡單地說,從它能持種子這方面講,名為能藏;從它能受諸法現行熏習這方面講,名為所藏;從它為第七末那識執為自內我這方面講,名為執藏。此三藏義用,構成賴耶自相。《識論》卷二:「異熟,此是能引諸界,趣生善不善業異熟果故,說名異熟。」第八識有三十個異名。第一為識自體的名阿賴耶識,前已講過。第二名異熟識,是第八識果相。此是由前生運用六轉識所造的善業和惡業,以此善惡業的力量,能夠牽引第八阿賴耶識到三界、五趣、四生去感受苦樂異熟果報,所以說名異熟識,為賴耶不共之果相。《識論》卷二:「一切種,此能執持諸法種子令不失,故名一切種。」第三個異名「一切種識」,此是第八識的因相,謂以此現行阿賴耶識,執持諸法自他種子,令不散失,故名一切種識。為賴耶不共之因相。以上已說異熟能變的三相,現將此能變識之三名、三相列表如下:阿賴耶識之名,唯通凡夫與初地及小乘有學。異熟識通位較廣,從凡夫直至金剛道位至成佛前剎那方捨其名。一切種識,通凡聖一切位。??第 三 頌:賴耶行相心所與捨受不可知執受, 處了常與觸,作意受想思, 相應唯捨受。?阿賴耶識所執受的種子,根身與器界,以及能執受、能了別的賴耶見分,這些道理,既深微又廣大。對我們凡夫來說,是非常難以了知的。阿賴耶識唯與觸、作意、受、想、思五徧行心所相應,而不與其餘別的心所相應。在五受當中,阿賴耶識只與捨受相應。《識論》卷二:「不可知者,謂此行相極微細故,難可了知。或此所緣內執受境亦微細故,外器世間量難測故,名不可知。」《識論》卷二:「執受有二,謂諸種子及有根身……,了謂了別,即是行相,識以了別為行相故。處謂處所,即器世間,是諸有情所依處故。」此中執受、處、了是第八識的所緣境和行相作用。「不可知」,謂此阿賴耶識的境相和種子之作用,在吾人第六意識虛妄分別心上是不易明白了知的。此不可知的境相有三:一、不可知執受。二、不可知處。三、不可知了。(表格-略)阿賴耶識所執持的是根身、種子;所緣慮的是器界,即廣大的宇宙、山河大地,萬事萬物等。「不可知執受」:阿賴耶識所執受者有二:一、眼等六根,即吾人之肉體。此肉體若不由第八識所執持,必定即刻壞滅。二、種子,謂第八識中所攝藏一切法種子。此根身與種子是所執受,第八識是能執受。由於此識一類相續,使根身不壞,且同安危:使種子不失,待緣生現行,故名執受。若無賴耶執受之力,根身必將趨於腐壞。《識論》卷二:「如契經說,有色根身,是所執受。若無此識,彼能執受,不應有故,謂五色根身及根依處,唯在此世是有執受,彼定由有能執受心,唯異熟心,先業所引,非善染等,一類能遍,相續執受,有色根身。」不可知處,「處」是處所,謂器世界,即山河大地,宇宙萬有。器是受用義,被有情界所受用的,故名器界,又名依報。不可知了:了就是了別,亦名行相,識以了別為行相故。行相是識的動作或作用,是屬於見分的。第八識的見分行相極為微細,是第六意識所了達不到的,故云不可知了。觸、作意、受、想、思這五個徧行心所,周遍行起於一切心,故得名徧行,即凡有心念起時,這五個心所必定與之相應俱起。徧行具四義:(一)遍一切性:善、惡、無記。(二)遍一切地:有尋有伺地,無尋有伺地,無尋無伺地,或總取九地。(三)遍一切時:過去、現在、未來,長時多劫,短時一剎那。(四)遍一切心:八識心王。五別境心所,唯通三性與九地二義,善十一心所,但遍九地。不定心四所,唯具一切性。根本煩惱與隨煩惱,四義皆無。如下表(表格-略)現對五徧行心所,各各作釋如下:觸:《識論》卷三:「觸謂三和,分別變異,令心、心所觸境為性,受想思等所依為業。」三和,即是根、境、識三法和合為一而不相離,由此和合即會生起感覺作用,又和合不離即觸義。一切心、心所法的生起,都是依此觸心所的作用。假如外境是花,先由眼根(視覺)視之,於是產生花的認識,這認識是不離那根與識的組合。吾人思想變化之不同,是因為環境不同所使然。因所接觸的環境各各不同,故影響及每個人思想與心理的不同。對外的任何一種接觸,都會生起一種心理反應。所以這個觸心所很重要,先要有接觸,方可引生其餘之心所。作意:《識論》卷三:「謂能警心為性,於所緣境,引心為業,謂此警覺應起心種引令趣境,故名作意。」作動於意,名為作意,即通常所講的留心注意。吾人當接觸到某種境界時,心生注意,有警覺性。如作事謹慎,參禪念佛,修習止觀,都是警覺的作用。有作意心理,方能使吾人之心念專註在所緣的境界上,從而事事認真。受:《識論》卷三:「謂領納順、違、俱非境相為性,起愛為業,能起合、離、非二欲故。」領是領取,納是納受,領受的境相,對於我們身心相順益的適悅境和違損身心的逼迫境,及非適非迫的中庸境,由此有苦、樂、捨三受之差別生起。在這三種境上生起不同的愛欲,即對於順境未得起欣求欲,已得起不離欲;對於違境未得起不合欲,已得起乘離欲,所以總說起愛欲為業。想:《識論》卷三:「謂於境取像為性,施設種種名言為業。」當接觸到某種境界之後,從而對境界加以度量——基形化。於是在自己心理上存有一種想像或概念。進一步,對它安立一種名言,來代表你意像(概念)的那種事物的實體。三界之內,萬事萬物的名稱和語言,都是從想心所上創設的。思:《識論》卷三:「謂令心造作為性,於善品等役心為業。」造作即活動。如平常人所說的「三思而後行」。一切心心所法的動作行為,都要受這思心所的推動,所以說思心所為一切行為之根本。「役」,是主使、支配義。凡夫舉心動念,都被這思心所所主使支配。「善品等」,等取惡品,即對於善惡兩方面的行為,這思心所都會驅使我們的心理去動作。阿賴耶識在五受中,唯與捨受相應。其原因正如《識論》卷三:「此識行相,極不明了。不能分別違順境相。微細。一類。相續而轉。是故唯與捨受相應。」此段文中可分為五點說明:一、賴耶行相極不明了。因沒有慧念心所,是捨受相;若是苦樂,必定明了。二、賴耶唯緣中庸境,不能緣順違境相。順違境相,是苦樂受故。三、賴耶行相甚深微細,不易了知,捨受行相亦爾。四、賴耶行相,前後一類,沒有改變,易脫現象,捨受亦爾。五、賴耶行相相續沒有間斷,其餘的心識都有間斷的時候。??第 四 頌:賴耶性質及伏斷位次是無覆無記, 觸等亦如是,恆轉如瀑流, 阿羅漢位捨。在倫理學上,以善惡標準來衡量,阿賴耶識的本身是無覆無記。非但心王是無覆無記,與它相應的五個遍行心所亦是無覆無記性。阿賴耶識的自相,猶如瀑流一樣,非常在,非斷滅。若說瀑流常在,後浪浪水絕非前浪之水;若說是斷滅,它又是晝夜不停地在奔流。第八阿賴耶識也是如此,非常非斷。這個阿賴耶識中所含有的染污成分,需證到阿羅漢位才能捨棄凈盡。《識論》卷三舉出三點理由來證明阿賴耶識唯是無覆無記性。第一、《識論》卷三:「異熟若是善,染污者,流轉、還滅應不得成。」假若人天趣有情生命之果本是善性,其有情就當永遠是善,不會再生起惡法。若惡法不生,自然就沒有流轉的可能。因為要有惡法,才會流轉三界。又,若三惡趣之果體,唯獨限於惡性,其有情就當永遠是惡,絕不可能再生起善法;若善法不生,自然就沒有還滅的時候。所以五趣四生果體的阿賴耶識不能不是無覆無記。《識論》卷三說:「何因緣故,善不善法能感異熟,其異熟果無覆無記。若異熟果善不善性,雜染還滅應不得成,是故異熟識唯無覆無記。」第二、《識論》卷三:「又此識是善,染依故,若善、染者,互相違故,應不與二俱作所依。」第八阿賴耶識,既然是總報的果體,當然是為善、染之所依。正如《攝論》卷三所說:「由異熟果無覆無記,與善不善互不相違,善與不善互相違故。」第三、《識論》卷三:「又此識是所熏性故,若善染者,如極香,臭應不受熏,無熏習故,染凈因果,俱不成立,故此唯是無覆無記。」又此第八阿賴耶識,是真正所熏性,亦即為前七轉識所熏處,能容受一切法的種子。倘若唯是善或是染者,其性質是極強勝的,不能容受他熏。如極香的東西不受臭的所熏;極臭的東西亦不受香的所熏。善惡道理亦爾。基於以上的三大理由,證明阿賴耶識唯是無覆無記性。阿賴耶識既然是無覆無記性,則與它相應的觸等五個心所也是無覆無記性。因為心所與心王相應故。又,這「亦如是」之例,不但指五心所是無覆無記性;其次,第八識的所緣和行相是不可知,此五心所法的所緣和行相,也是不可知的。又阿賴耶識到阿羅漢位,方能捨除,則此等五心所,亦須到此位方能捨除。又,第八識恆轉如瀑流,則與它相應之心所也是恆轉如瀑流。因此第八識的所有特性,此五心所皆得具有,因為心所必定與心王相應故。??第 五 頌:末那所依所緣和行相次第二能變, 是識名未耶,依彼轉緣彼, 思量為性相。?第二類能變,其名叫末那識,它不但是阿賴耶識生起之所依,又是以阿賴耶為自己所緣之境,恆審思量是末那識的體性與行相。末那是梵語訖利瑟吒耶末那的簡稱。漢譯染污。意具依止與思量二義,今唯取思量義。思量本是心心所緣境的一種作用,今獨名第七識為思量,其原因正如《識論》卷四說:「是識聖教別名末那,恆審思量勝余識故。」(表格-略)《瑜珈》六十三說:「復次,此中諸識,皆名心、意、識,若就最勝,阿賴耶識名心。何以故?由此識能集聚一切法種子故。緣一切時緣執受境,緣不可知一類器境。末那名意,於一切時執我我所及我慢等思量為性。余識名識,謂於境界了別為相。如是三種,有心位中心意識於一切時俱有而轉。若眼識等轉識不起,彼若起時,應如彼增加俱有而轉。」末那識譯為意,而不譯作意識。《識論》卷四舉出三點原因:「一、然諸聖教恐此濫彼,故於第七位但立意名。」第七末那識是第六意識所依之根,若把末那識也譯為意識,便成為二個意識了。「二、又標意名為簡心識,積集了別劣余識故。」心意識三名,本是通於諸識,但就最勝義而言,思量之義,第七識勝過其餘諸識,但積集(心)及了別(識)之義,那是各各不如第八識及前六識的。「三、或欲顯此與彼意識為近所依,故但名意。」意謂為要顯示此第七識,為彼第六意識的近所依,所以只把此識獨名為意。「依彼轉緣彼」五字,是說明第七識所依與所緣的意義。「彼」是代名詞,指第八阿賴耶識。「依」有仗托義和不離義。「轉」也有二義:一、流轉義。第七識本身相續不斷地流轉。二、隨轉義。第七識跟著第八識轉現,故說「依彼轉」,這是說明第七識與第八識的關係。末那是心識,屬能緣,其所緣的唯一對象就是第八識,在未轉依時,即吾人未覺悟無我真理以前,它只取第八識為所緣境而執以為「我」,到了轉成平等性智時,則可緣一切境界了。末那識之所依,有二說:一說它是以第八識中所藏的第七識種子(親因緣),為所依而生起的,不是依現行的異熟識而起。故《識論》卷四說:「此意以彼識種而為所依,非彼現識,此無間斷,不假現識。」另一說,第七識是依第八識中的種子和現行為俱有依、依種子是因緣依,依現行識是俱有依,或曰增上緣依。《識論》卷四:「有義,此意以彼識種及彼現識俱為所依,雖無間斷而有轉易,名轉識故,必假現識為俱有依方得生故。」第七識既是以阿賴耶識為所依,復以阿賴耶為所緣。「緣」是觀察義,分別義,也可說是執取義。末那緣第八識的什麼執為「我」呢?印度諸大論師對這也有幾種不同的看法。第一說:緣第八心王的自體執以為我,緣第八識相應的心所執為我所。第二說:第七識緣第八識的見??兮執為我,緣第八識的相兮執為我所。第三說:緣第八現行(異熟果報體)執為我,緣第八識中之種子執為我所。實則末那是緣第八識中的見兮,即是緣第八識之自體作用,總執為我。這是護法論師的主張。第七識只是恆常一味地執「我」,這是事實。第 六 頌:末那相應心所十八個四煩惱常俱, 謂我痴我見,及我慢我愛, 及余觸等俱。與末那識相應的心所共有一十八個。即:四根本煩惱——我痴、我見、我慢、我愛。此外還有五遍行,別境中之「慧」心所及「大隨煩惱」等八個。此頌中二個「俱」字,都是「相應」的意思。《識論》卷四:「此中俱言,顯相應義。謂從無始至未轉依,此意(末那識)任運,恆緣藏識與四根本煩惱相應。」心所若欲與心王相應,必須具三義:一、恆依心起。若沒有心王,心所決不能獨立生起,要以心為所依,才能生起作用。二、與心相應。簡別心王雖恆與遍行心所相應,但心王與心王相應,又心所要與心王相應,尚需具足時、依、緣、事之四平等義。三、系屬於心。是說作為心所的,必定系屬於心,心王不能系屬心王,所以簡別它不是心所。心所的意義,前已說明,至於心王與心所緣境情況,在瑜珈學校內有種種不同說法,智周演秘舉出四種:第一師說:心王取總相,心所取別相。第二師說:心王取總相,心所取總別相。第三師說:心王取總別相,心所亦取總別相。第四師說:心王取總別相,心所取自別相。雖有如上四種,但護法菩薩,主張取第二種。這裡有明義為證。《識論》卷五:「心於所緣唯取總相,心所於彼亦取別相。」《辯中邊論》:「唯能了境總相名心,亦了差別名為受等諸心所法。」至於其餘三說,因《識論》等沒有明文談及,自不能作為依准。第二說的意思是說:心取境界為總相,不能分別它是怎樣,如緣青的境界,唯總取它是青色,不更分別青之所以為青的別相;可是心所於彼所緣之境,不唯大略的總取,亦復細緻的別取,以助成心王所未了的事。我痴:《識論》卷四:「我痴者,謂無明,愚於我相,迷無我之理,故名我痴。」亦即通常所說的愚痴。這裡所說的我痴,因它「愚於我相」,以為我是真實不虛的,因而迷於無我之事理,而常於我見相應,所以名為我痴。我見:《識論》卷四:「我見者,謂我執、於非我法妄計為我,故名我見。」我見就是執人生的肉體與精神為我,豈知四大五蘊假合的身心,原是因緣所生法,本無我之實性存在其中,但是人們於此非我的法上,總是妄執為我,並自以為這種見解是正確的,這就成為我見。我慢:《識論》卷四:「我慢者,謂倨傲,恃所執我,令心高舉,故名我慢。」即所謂孤家寡人,高高在上,自以為了不起,目無君親尊長,睥睨一切,倨傲萬分,名為我慢。我愛:《識論》卷四:「我愛者,謂我貪,於所執我,深生耽著,故名我愛。」愛就是貪。愛有四種:一、愛:緣已得的自身而起貪愛。二、後有愛:緣未得的自身起貪愛。三、貪喜俱行愛:緣已得的境界起貪愛。四、彼彼喜樂愛:緣未得的境界起貪愛。與第七識相應的可攝一切愛,即深深愛著於所執之我,故名我愛。我痴、我見、我慢、我愛,恆與第七末那識相應。內則煩擾渾濁第八識,所謂「緣彼」;外則使前六轉識長成有漏,所謂「染彼」。有情眾生由此生死輪迴,不得出離。「及余觸等俱」,第七識不僅與這四種煩惱相應,並且也與觸、作意、受、想、思五徧行心所及昏沉、掉舉、不信、懈怠、放逸、失念、散亂、不正知及別境中之慧心所相應。《八識規矩頌》云:「八大遍行別慧境,貪痴我見慢相隨。」??第 七 頌:末那性質界系及起滅有覆無記攝, 隨所生所系,阿羅漢滅定, 出世道無有。?末那識的性質,是有覆無記,第八阿賴耶識生在哪一界或哪一道,末那識也就隨生在該界該道,要證到阿羅漢位的時候,或入滅盡定,或修得出世道的時候,才能伏此染污末那識。無記性有兩種,前說第八識是無覆無記所攝,此說第七識是有覆無記所攝。所謂有覆無記。《識論》卷五說:「此意相應,四煩惱等,是染污故,障礙聖道,隱蔽自心,說名無覆;非善不善,說名無記。」有覆即染義,第七識的本身是非善非惡的。絕不會起惡念做惡事,故名無記。但因為第七識若與煩惱相應的時候,識體便被煩惱之所蓋覆、染污,所以說它是「被煩惱蓋覆的無記性」,故第七識又名曰染污意,即是有煩惱染污的意識。「隨所生所系」:《識論》卷五謂:「謂(阿賴耶識)生欲界,現行末那,相應心所,即欲界系,及至有頂,應知亦然;任運恆緣,自他藏識,執為內我,非他地故。若起彼地,異熟藏識,現在前者,名生彼地,染污末那,緣彼執我,即系屬彼,名彼所系。或為彼地,諸煩惱之所系縛,名彼所系。」為何第七識一定要隨於第八識的界系而界系呢?因為第七識自無始以來就「任運」而自然地「恆緣自地」的第八「藏識執為內我」並起我執,從來不見世間第七識別緣他地的法而計執為我。《對法論》第六說:「所言無明緣上地者,謂與見等相應,見者除薩迦耶見,不見世間緣他地諸行執為我故。」慧詔《了義燈》卷五以問答方式闡述此一疑案:「問:七緣八為我,隨緣一界系,第六緣三界為我三界系?答:自地互相增,隨自自地系;他地不相增,不他地地系。」但是像這樣的系屬,只可說是相從名系,不得說為系縛為系。因第八識既不可說是所系,第七識亦不可說是能系。沒有能所系的關係,怎可名為系縛呢?道邑義蘊說:「此第七識雖系屬第八識不與第八相應,亦非第八所緣之境……,今言系者,但是屬義,非是縛義。」「阿羅漢滅定,出世道無有」:《識論》卷五釋云:「阿羅漢者,總顯三乘無學果位,此位染意種及現行,俱永斷滅,故說無有。」此中所說的阿羅漢,是總顯聲聞、緣覺、菩薩三乘的無學果位。因為三乘的根機,雖有大小利鈍的差別,但他們所斷的煩惱是相同的,所以總名無學。如《集論》說:「若諸菩薩得菩提時,頓斷煩惱及所知障,成阿羅漢即如來故。」由此可證羅漢是通於三乘的。在這三乘無學果位,第七染污意,無論是種子或現行,都已徹底的斷滅,所以說為無有。如前所說的三乘無學,若是在學位階段,即使是修滅盡定,或是在出世道中,雖然同樣的在研真斷惑,但是因為無漏觀智力量的微弱,還不能如阿羅漢那樣的永斷不生,只是暫時的伏滅,亦可說名無有。三乘果位:在小乘方面,初果已去至未證阿羅漢以前,在大乘方面,初地已去至未成佛以前,都合攝在其中。至於三乘滅定:在聲聞方面,不還果的聖者,就可得滅定;在菩薩方面,有說初地得滅定,有說七地得滅定。由此可知,滅盡定亦是通於三乘的,非只局限於小乘才得。第 八 頌:了境能變識的三方面次第三能變, 差別有六種,了境為性相, 善不善俱非。?第三能變,是了別境識,所以名了別能變,此了別境識非只一個識體,故說「差別有六種」。六識的體性雖然有差別,而皆是以了別外境為其特徵,即是向外門轉的,故都名為了別境識。六種者,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本頌談到有關前六識的體性、行相以及善等三性。「了境為性相」,了謂了別,即是認識,境即指外所緣六境的現象世界,眼等前六識都是以了別為體性的,同時又是以了別外境為其行相(作用)的。所以二者合說。「善不善俱非」,是說六識的性質。「俱非」指的是無記性。前六識通善性、惡性、無記性三種。《識論》卷五:「俱非者,非善不善,故名俱非。」至於三性的定義,《識論》卷五也作了精闢的闡釋,謂「能為此世、他世順益,故名為善,……能為此世、他世違損,故名不善。……於善、不善,益、損義中,不可記別,故名無記。此六轉識,若與信等十一相應,是善性攝;與無慚等十法相應,不善性攝;俱不相應,無記性攝。」佛法所說的三性,是有多種多樣的,但此所說與六識相應的三性,是指善、不善、無記的三性;不是指遍計、依他、圓成的三性。所謂善等三性,是指諸法的道德、性質的分類,合於道德的就稱為善,不合道德的就稱為惡;沒有道德可為記別的,是中容性的無記。(一)如是三性,各再分為世俗和勝義兩種,今據窺基法師《述記》所說,立表如下:(表格-略)(二)如是三性,若以染凈來衡量,便是這樣:(表格-略)(三)如是三性,或名分為三種。善有三者:1)招感可愛果的善法,即諸有漏善。2)性巧便的善法,是指有為無漏善法,無漏法性是極巧便的。3)性安隱的善法,是指無為善法,其性極其安隱。不善三者:1)招感非愛果的不善,是指最極不善的惡法。2)性非巧便的惡法,是指有覆無記的染污法。3)性不安隱的不善,是指無覆無記的有漏法;亦有說指的是有漏善法。何以把善法說為不善呢?約有漏善法觀待漏善法,其有漏善就成為不善。無記三者:1)相應無記,是指諸無記心心所法。2)不相應無記,是指無記色及不相應行。3)真實無記,是指虛空及非擇滅的二種無為。第 九 頌:總論六識心所及三受此心所徧行, 別境善煩惱,隨煩惱不定, 皆三受相應。?「此」字指了境能變識,與此了境能變識相應的心所,共有六位,五十一個,即徧行五個,別境五個,善十一個,根本煩惱六個,隨煩惱二十個,不定四個。不過,要是嚴格分析起來,前五識相應的多少有不同。玄奘法師《八識規矩頌》里說,前五識相應的心所共只有三十四個,即「徧行別境善十一,中二八大貪瞋痴。」唯第六意識與此一切心所有法相應。《八識規矩頌》謂「相應心所五十一,善惡臨時別配之。」一個人發善心時,是善心所起作用;動惡念時,是噁心所相應起作用。「皆三受相應」,是明此了境能變識與環境的接觸關係。當心識與環境接觸時,必定會發生感受作用。吾人之感受,是因為外來的環境不同而有差別的,但這六個識又是共同認識現實世界的。對於現實世界的認識,一與外境接觸,心理上便發生愉快或不愉快的狀態。《識論》卷五說:「此六轉識,易脫不定,故皆容與三受相應,皆領順、違、非二相故。領順境相適悅身心,說名樂受;領違境相逼迫身心,說名苦受。領中容境相,於身於心,非逼非悅,名不苦樂受。」前六識與三受相應的原因,論中說有二種:一、以緣境易脫,即間斷轉變。二、不定,即欣戚捨行互相引起。??第 十 頌:遍行心所與別境心所初徧行觸等, 次別境為欲,勝解念定慧, 所緣事不同。?在六位心所之中,初位是徧行心所,共有五個,即觸、作意、受、想、思,其名義在第三頌中已解釋過。次於初位的是別境心所,亦有五個,即欲、勝解、念、定、慧。因為此五個心所,緣個別的境相而得生起,故名別境。別即是境,或別指欲等五法,境即是五法的所緣,這五個心所,只能對於名別特殊之境而得生起,如欲心所是緣所樂之境,勝解緣決定之境,念緣曾習之境,定與慧緣所觀之境。欲:《識論》卷五:「云何為欲?於所樂境,希望為性,勤依為業。」欲即慾望,也就是希望。希望有好壞之分,如希望貪圖物質生活的享受,而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便是惡法;若希望得到精神境界的升華,希望成佛做祖,便是善法。「勤依為業」,是說有了欲心所,即會精進不懈地努力於所追求的目標。勝解:《識論》卷五:「於決定境,印持為性,不可引轉為業。」最殊勝的,毫無懷疑的正確認識或了解。印即印定義,持是持取義。例如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對於自己所信仰的宗教有了正確的認識之後,便能堅信不渝,絕不會被人所引誘而動搖。這種境界,叫做決定境,這種知識叫做勝解。念:《識論》卷五:「云何為念,於曾習境,令心明記,不忘為性,定依為業。」曾習境者,凡過去感官接觸之境,及所思維之義境,皆名曾習。記憶作用,為念的自性。「定依為業」者,定是專註一心義,由恆憶念所知正理,不憶邪思等故,遂生正定。精神專註,故說定是依念心所而發生的。定:《識論》卷五:「云何為定?於所觀境,令心專註,不散為性,智依為業。」譯義定持,是一種內心非常寂靜平等的現象,並不是一念不生,也不是胡思亂想,是由定力令心專註不散於所觀察的功德過失俱非境相上,便有抉擇智生,從定發慧,故說「智依為業」。慧:《識論》卷五:「云何為慧?於所觀境,簡擇為性,斷疑為業。」簡擇有簡別、抉擇、推求三義。人生、社會、行為、事業等等,都是這智慧心所觀察的境界,對於功德過失,俱非等,有簡別力和抉擇力的才是慧。有智慧的人,全憑自己的觀察力去抉擇,不會人云亦云,亦步亦趨,不籠統、不模糊、不迷謬,故說斷疑為業。??第十一頌:十一個善心所之名義善為信慚愧, 無貪等三根,勤安不放逸, 行捨及不害。?善法心所,共有十一個,即信、慚、愧、無貪、無瞋、無癡、勤、輕安、不放逸、行捨、不害,它們都與前六識相應。善的定義:有順益、順理二義,即順益此世他世的有漏無漏行法,性離垢穢,清靜無染,故名為善。善分四類:一、自行善,即信等十一個善心所。二、相應善,即與自性善中之信等相應而起的心心所法。三、等起善,即由自性善和相應善引起而成為善性的身語二業及不相應行和種子。四、勝義善,即無為涅槃,體性畢竟清靜,最極寂靜安穩,是勝義法,故名勝義善。此十一個善心所本是佛在經中說的,後來論師們對它只是加以引釋而已。《顯揚聖教論》引經證說:「如契經說:於如來所起堅固信,慚於所慚,愧於所愧。無貪、瞋、痴三種,善根起精進,住有勢勤等,適悅於意身及心安。所有無量善法生起一切皆依不放逸相,又除貪憂心依止捨,由不害故知彼聰敏。」本此可知,諸善心所是佛說的,不論論師們的擅自施為,現逐個作釋如下:一、信:《識論》卷六:「云何為信?於實德能(信的依處)、深忍樂欲(信的因果)、心凈為性(心的體性)、對治不信、樂善為業(信的業用)、??信就是心理的歸趣、熱情和力量。信有三種特徵,曰樂,就是愛樂;曰欲,含有企求、希望的意思;曰心凈,謂心不雜亂,不污染。所信的內容也有三:(1)信有實:相信實事實理、因果報應等。(2)信有德:相信三寶具有的真實清靜功德,生起愛樂,就是樂義。(3)信有能:及對於一切世出世間的有漏無漏善法,深信自己及他人,只要肯精進地修學,都能獲得成就,因而生起能得能成的善法欲,就是欲義。二、慚:《識論》卷六:「云何為慚?依自法力,尊重賢善為性。對治無慚,止息惡行為業。」慚是反省自己的自覺能力,從這自覺中,生起自尊自愛的增上力,於法生起貴重的增上力,從而止息一切惡行。三、愧:《識論》卷六:「云何為愧?依世間力,輕拒暴惡為性,對治無傀,止息惡行為業。」愧是對世間公德的重視,即尊重公共輿論,依於世間的法律、呵斥、譏毀等的增上力,和自己厭嫌染法的增上力,而輕拒暴惡,羞恥過罪,息諸惡行。崇重賢善,是慚的別相,輕拒暴惡,是愧的別相,羞恥過惡,則是慚愧兩法的共通相。四、無貪:《識論》卷六:「云何無貪?於有、有具、無著為性,對治貪著,作善為業。」有是三有:欲有、色有、無色有;有具:即三有業因(賴以生存的資具),對三有及其資具,不染不著,不為其之所系縛。五、無瞋:《識論》卷六:「云何無瞋?於苦、苦具,無恚為性。對治瞋恚,作善為業。」苦是三苦,即苦苦、壞苦、行苦。皆是有漏的苦果,苦具即苦果的資具,是能生三苦的因緣,如饑寒疾病等。無瞋就是對於苦及苦具的襲擊,皆不起瞋恚心,從而息諸惡行,成就善法。六、無痴:《識論》卷六:「云何無痴?於諸理事,明解為性,對治愚痴,作善為業。」對於一切事相和理體,都能夠明白了解而不迷惑,作善止惡,是其體性和業用。這無貪、無瞋、無痴三法為生起一切善法的根本,所以經論中稱之為三善根。七、勤:《識論》卷六:「勤謂精進,於善惡品修斷事中,勇捍為性,對治懈怠,滿善為業。」對於斷惡修善,毫不懈怠,圓滿成就一切善法。八、輕安:《識論》卷六:「安謂輕安,遠離粗重,調暢身心,堪任為性,對治昏沉,轉依為業。」輕安的感受要修定才能得到。輕是輕快,安是安樂,包括身輕快和心輕快兩種,與粗重心理相反。粗重即內心的沉重,修禪定得輕安的人,能夠使粗重的身心轉成安適愉快的身心,輕安是修定入門的先兆。由此修定可以斷煩惱,得解脫,故屬善法。九、不放逸:《識論》卷六:「不放逸者,精進三根,於所斷修,防修為性,對治放逸,成滿一切世出世間善事為業。」這不放逸,沒有自體,是由精進及無貪、無瞋、無痴的力量,於所斷的惡法。防令不起;於所修的善法,修令增長。由不放逸對治了放逸,所以能夠成辦圓滿世間一切有漏的善法以及出世間一切無漏的善法。十、行捨:《識論》卷六:「云何行捨?精進三根,令心平等正直,無功用住為性,對治掉舉,靜住為業。」行是行蘊,行蘊中的捨,簡別受蘊中的捨,這行捨也是以精進及三善根為體,捨去內心中的昏沉與掉舉,令心得到高度的調伏,捨去內心中的各種邪曲,使心得到相當的正直無偽,捨去一切有功用行的行為,使心得到無功用行的安住,如此內心自然得到寂靜。十一、不害:《識論》卷六:「云何不害?於諸有情,不為損惱、無瞋為性,能對治害,悲愍為業。」不害即不損壞惱亂他人,不使他人精神上、生活上、身體上受痛苦,故名不害。不害心理,不但不做損人的事情,連損害人的心也不起,這是在無瞋善根上假立的一個心所,無瞋能與人快樂,即是大慈;不害能拔人痛苦,即是大悲。大慈大悲是善心所之極。??第十二頌:六根本煩惱與六小隨煩惱謂貪瞋, 痴慢疑惡見,隨煩惱謂忿, 恨復惱嫉慳。?根本煩惱心所是:貪、瞋、痴、慢、疑、惡見六個,小隨煩惱心所是:忿、恨、覆、惱、嫉、慳。煩是擾義,惱是亂義,貪等煩惱,擾亂有情的身心,使有情恆處生死,不得解脫,貪等六惑,為一切煩惱的根本,能生隨惑,故名根本煩惱。貪:《識論》卷六:「云何為貪?於有、有具染著為性,能障無貪,生苦為業。」貪謂貪慾,即於現世間,現社會的種種物慾起貪著的心理。廣而言之,對三界法貪著皆曰貪慾,對於生命果報的貪取,叫做染著有具。瞋:《識論》卷六:「云何為瞋?於苦、苦具、瞋恚為性,能障無瞋,不安隱性,惡行所依為業。」對人對事,有不如意者,憎在內心,恚發心外,對苦的現狀及苦的原因,都憎恨別人。有瞋心不但生命不安隱,一切惡行亦從此而生。痴:《識論》卷六:「於諸理事,迷暗為性,能障無痴,一切雜染所依為業。」就是愚痴無智慧的意思。又名無明,對於現實道理,糊塗不明,有此心理的存在便有一切染法的產生,而障礙無痴心理的萌發。慢:《識論》卷六:「云何為慢?恃己於他,高舉為性,能障不慢,生苦為業。」就是貢高我慢的心理,仗著自己的權威、勢力、富貴、聰明、知識等,以為自己處處、事事出勝於人,而生起一種卑視他人的心理,一有此心,便會妄造諸惡,輪廻無窮。自認滿足,學問道德,無由進步。疑:《識論》卷六:「云何為疑?於諸諦理,猶豫為性,能障不疑善品為業。」對於四諦之理、世出世間的因果律,狐疑不信,能障礙一切善法的生起。惡見:《識論》卷六:「云何惡見?於諸諦理,顛倒推度,染慧為性,能障善見,招苦為業。」惡是不善、不正確、不合理、不符事實的意思。惡見即是不正確、不符合事理的見解,共分五種:①薩迦耶見:即身見、我見——執身為我。②邊見:斷常二見。③邪見:不信因果道理,毀謗因果的作用和事實。④見取見:固執己見,以不正確的思想言論為正確。此見為一切鬥爭的出發點。⑤戒禁取見:執持外道戒律,依不合理的行為作準則。隨煩惱,共有二十種,分為三類:一、小隨煩惱有十種。二、中隨煩惱有二種。三、大隨煩惱有八種。這些隨煩惱的產生,都是依前六種根本煩惱而起的,故名隨煩惱。小隨煩惱,忿等十種,自類不並,只能各別而起,既不遍於染心,亦不遍於不善心,行位局故,名之為隨煩惱。中隨煩惱:無慚無愧兩種,自得俱生,行通貪等,唯遍不善,行位比小隨略寬而狹於八大,故得名中隨煩惱。大隨煩惱:掉舉第八,自得俱生,凡染皆遍,得俱生故,不可名小,染皆遍故,不可名中,二義既殊,作用廣大,故得名大隨煩惱。忿:《識論》卷六:「云何為忿?謂對現前不饒益境,憤發為性,能障不忿,執仗為業。」即對現前不如意之事,憤慨於心,即俗謂生氣或發怒,動了火氣便執物打人,張口罵人。恨:《識論》卷六:「云何為恨,由忿為先,懷惡不舍,結怒為性,能障不恨,熱惱為業。」要先有忿,後才有恨,恨即內心結怨,所謂「懷恨在心」。覆:《識論》卷六:「云何為覆?於自做罪,恐失利譽,隱藏為性,能障不覆,悔惱為業。」即蓋覆義,對於自己所作的罪惡,遮蓋不讓人知,惟恐丟失名聞利養,所謂「藏垢納污」之流。惱:《識論》卷六:「云何為惱?忿恨為先,追觸暴熱,狠戾為性,能障不惱,蛆螫為業。」即惱怒,譬如在過去對於他人深懷怨惡,後遇機會,或見面或遇事,惱怒暴發,思欲報復,說話如毒蟲,血口噴人,或加毒手。嫉:《識論》卷六:「云何為嫉?殉自名利,不耐他榮,嫉忌為性,能障不嫉,憂戚為業。」嫉即嫉妬,對於別人的好事和有益的事,特別是榮譽的事,如環境的享受、權勢、財富、地位等,自己內心不能忍耐,妬意心生。即所謂「妒火蒙心」。慳:《識論》卷六:「云何為慳?耽著財法,不能惠捨,秘吝為性,能障不慳,鄙蓄為業。」慳就是悋慳,悋惜,不肯惠施的意思,對自己所擁有的知識或財物,不肯布施。所謂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第十三頌:四小隨二中隨四大隨誑諂與害憍, 無慚及無愧,掉舉與昏沉, 不信並懈怠。?此頌明四小隨煩惱:誑、諂、害、憍;二中隨煩惱:無慚、無愧;四大隨煩惱:掉舉、昏沉、不信、懈怠。四小隨煩惱略釋如下:誑:《識論》卷六:「云何為誑?為獲利譽,矯現有德,詭詐為性,能障不誑,邪命為業。」矯者不實之義,詭詐即虛偽。矯誑的人為了獲得財利名譽,心懷異謀,沒有功德,矯現有德。諂:《識論》卷六:「云何為諂?為網他故,矯設異儀,險曲為性,能障不諂,教誨為業。」諂即諂曲,就是外表偽裝得很好,內心卻是異樣。所謂「外表儼然道貌,內心男盜女娼」。害:《識論》卷六:「云何為害?於諸有情,心無悲愍,損惱為性,能障不害,逼惱為性。」由於對於有情,沒有悲愍心,所以常起損惱心。憍:《識論》卷六:「云何為憍?於自盛事,深生染著,醉傲為性,能障不憍,染依為業。」自盛事,即暫獲世間榮利長壽等事,便深生染著,心恃高舉,驕狂傲逸,內有此心,外現種種「憍氣凌人」,有了此種心理,便會造作一切不善的行為。中隨煩惱有二:無慚:《識論》卷六:「云何無慚?不顧自法,輕拒賢善為性,能障礙慚,生長惡行為業。」慚的反面,不顧自己所習聞正法,輕有德者而不尊,拒善道而不願聞,廣造諸惡。無愧:《識論》卷六:「云何無愧?不顧世間崇重暴惡為性,能障礙愧,生長惡行為業。」愧的反面,對於世間的道德、法律、輿論等,毫無顧忌,廣造諸惡。無慚無愧:是中隨煩惱,輕拒賢善,崇重暴惡,是這兩法的別相;不恥過惡,是兩法的通相。四大隨者:掉舉:《識論》卷六:「云何掉舉?令心於境,不寂靜為性,能障行舍,奢摩他為業。」掉舉是一種內心輕躁的狀態,亦即坐立不安的現象,所謂「心猿意馬」,令心不能有平等正直而達到無功位的境界。昏沉:《識論》卷六:「云何昏沉?令心於境,無堪任為性,能障輕安,毘缽含那為業。」謂昏迷沉醉的心念,令心迷暗不清明,有了這昏沉,於所觀境,就不堪任力了,提不起精神,內心頹萎不振。不信:《識論》卷六:「云何不信?於實德能不忍樂欲,心穢為性,能障凈信,惰依為業。」即善法中信心所的反面。懈怠:《識論》卷六:「云何懈怠?於善惡品,修斷事中,懶惰為性,能障精進,增染為業。」是善法中精進心所的反面。??第十四頌:四大隨與四不定心所放逸及失念, 散亂不正知,不定謂悔眠, 尋伺二各二。與第三類了境能變識相應的心所還有放逸、失念、散亂、不正知四個大隨煩惱。及悔、眠、尋、伺四個不定心所。「二各二」,有兩種說法。第一說:「二」指尋伺兩個心所,「各二」是說此二心所各通善惡二性。第二說:「二」指兩類,謂悔眠一類,尋伺一類。「各二」說這兩類各有善不善性。四大隨放逸:《識論》卷六:「云何放逸?於染凈品,不能防修,縱盪為性,障不放逸,增惡損善,所依為業。」不放逸的反面,謂放蕩縱逸,毫無規律的心理行為。失念:《識論》卷六:「云何失念?於諸所緣,不能明記為性,能障正念,散亂所依為業。」對於所緣善等不能明記,名為失念,由失念故,生起散亂,故失念為散亂的所依,痴令念失,故名失念。散亂:《識論》卷六:「云何散亂?於諸所緣,令心流蕩為性,能障正定,惡慧所依為業。」對見聞覺知的境界,令心流蕩,令意不專精,所謂「心亂如麻」,正是這種心理狀態。不正知:《識論》卷六:「云何不正知?於所觀境、謬解為性,能障正知,毀犯為業。」不正知,古譯叫做不順智,如《雜阿毗曇心論》卷二:「顛倒決定,名不順智。」簡單地說:就是知見不正、不當,名不正知。四不定法的定義:即睡眠、惡作(悔)、尋、伺,這四個心所。於識、界、性等皆不定故,所以名不定。不像遍行的觸等定遍諸識。以悔等四心所,唯在第六意識中有,余識皆無。亦不如別境的欲等定遍諸地,以睡眠、惡作唯在欲界,尋伺二禪以上即無,又不像善十一及染惑二十六唯一善染法,以睡眠、悔等遍通三性,所以各為不定。悔:《識論》卷六:「悔謂惡作,惡所作業,追悔為性,障止為業。」厭惡自己所作的事而生惱悔,如做惡事後生悔則為善,若做善事後生悔則為惡,故是不定。眠:《識論》卷七:「眠謂睡眠,令身不自在,昧略為性,障觀為業。」睡眠本是生理上的精神休息,在生活上適當的休息是需要的,但這裡所指的是一種貪睡眠的心態,如貪著睡眠,懶惰無為,所以過多睡眠是不善的,若適可而止,就是善性。尋:《識論》卷七:「尋謂尋求、令心匆遽,於語言境,粗轉為性。」尋就是尋求,令心於意言境,粗淺的推度分別,可善、可惡。伺:《識論》卷七:「伺謂伺察,令心匆遽,於語言境,細轉為業。」伺就是伺察,對於所觀的境界作很細緻的推度分別,可善惡。「意言境」即一切法,意是意識,言是名言。以意識遍緣一切法、名言詮表一切法,故說意識境即攝一切法。??第十五頌:前五識所依及俱不俱依止根本識, 五識隨緣現,或俱或不俱, 如波濤依水。?此頌是說三能變識的所依及所緣,這裡先說前五識,再說第六識。前五識生起的第一個條件是依止根本識,即第八識。《識論》卷七說:「根本識者,阿陀那識,染凈諸識,生根本故。」前五識都依此根本識,再隨個別的增上緣的集合而現起,《八識規矩頌》說:「九緣七八好相鄰。」謂眼識的生起要依根、境、空、明、種子、染凈依、根本依、分別依、作意九緣。耳識要八緣生,九緣之中除去光明。鼻舌身三識,除空與明,由余七緣生,由此諸識依緣才得生起,故頌說:「五識隨緣現」,現即生也。「或俱或不俱」,《識論》卷七:「謂五識等,內依本識,外隨作意,五根、境等。眾緣和合,方得現前。由此或俱或不俱起。外緣合者,有頓漸故。「謂五識之中或二個同時,或三個乃至五個同時,或個別起,然六七八三識必與之俱起,因此論說至多八識同時俱起。「如波濤依水「,《識論》卷七:「如水波濤隨緣多少。」波濤喻前五識,水喻第八識,風喻九緣,波濤依水因風而有,此五識因外境界依根本識而生,道理亦尓。??第十六頌:意識現起與斷絕情況意識常現起, 除生無想天,及無心二定, 睡眠與悶絕。?這首頌是明第六意識的生起因緣,謂第六識依止根本識恆常現起來。吾人之意識活動,平常的舉心動念說話辦事,都是意識的活動力,所以意識大部分時間是常現起的。但有時候意識依了某處的處所,或某種特殊的環境,或某種力量,以致無法現起,這類特殊現象共有五種:一、無想天:《識論》卷七:「無想天者,謂修彼定,厭粗想力,生彼天中,違不恆行心及心所,想滅為首,名無想天,故六轉識,於彼皆斷。」色界十八天之一,(色界第四禪八天的廣果天中有無想天)。或曰無想有情,生到彼天由過去無想定力,令心心所滅,前六識不現行活動,壽命五百劫。在這五百劫中,意識都不起活動。二、無想定:《識論》卷七:「謂有異生伏遍凈貪,未伏上染,由出離想,作意為先,令不恆行心心所滅,想滅為首,立無想名,令身安和,故亦名定。」外道以求涅槃果,而修無想定,滅前六心心所,特別滅想心所,故名無想。由此定力死後生無想天。以為此即涅槃。卻過了五百大劫,其想再起,因此即謗曰實無涅槃,無真解脫,於是墮落三途,智者不修此定。三、滅盡定:《識論》卷七:「滅盡定者,謂有無學,或有學聖,已伏或離無所有貪,上貪不定,由止息想,作意為先,令不恆行,恆行染污心心所滅,立滅為名,令身安和,故亦名定。」又名滅受想定,修此定的人,只求寂靜,了知受想二心所,是一切貪著分別的根源,是一切紛爭的根本。故滅受想為主,而修定使六識心心所滅,故名滅受想定,或滅盡定。入此定的人,並不以此為涅槃,此滅盡定是九次第定的最高一定,乃聖者所修,由此定力使第六意識心不起。四、睡眠:謂入睡眠時,毫無夢境,就無第六意識心的活動。若有夢時,佛學上謂之獨頭意識的活動。五、悶絕:即是昏迷,不省人事的心理狀態,無第六意識的作用,此種心理狀態,或因受了過分的刺激,或因高度的熱病,或因醉酒或被他人損害,都可能導致神經悶絕,意識不起作用。《識論》卷七說:「無心睡眠與悶絕者,謂有極重睡眠、悶絕,令前六識,皆不現行。」??第十七頌:我法皆空與唯識義理是諸識轉變, 分別所分別,由此彼皆無, 故一切唯識。?此頌正明萬法唯識所變義。前面談了三能變識,所有我法二相,均是識所變現的現象。「是諸識轉變」:《識論》卷七:「是諸識者,謂前所說三能變識及彼心所,皆能變似見相二分,立轉變名。」轉變有三義:一、變現義:轉則變,變則現。如種生現,現生種等。見分就是見聞覺知等——我相,相分就是一切對象——法相。二、變異義:由識變現見相二分,即識自體——自證分,現起異相,非由他生。但是見分相分,異識體故,名為變異,又見分是能觀察,相分是所觀察。同一識體有此見相用別,所以說變異就是唯識的轉變義。三、改轉義:將識體改轉成我相法相(見相)宇宙萬有,我相法相,是此能變諸識之所轉變,變異而起,是故說為「是諸識轉變」。「分別所分別」:《識論》卷七:「能變見分,說名分別,能取相故,所變相分,名為分別,見所取故。」此句的頌是明所變的相,此有二說:一、謂分別是見分,即吾人之種種知識分別,是依他起的。所分別是相分,也是依他起的(依識體變),就是外境與識體發生關係的意思。見分是能分別,相分為見分所分別,能分別與所分別,都是由識體上所變現的。由此道理,深廣推究,又有見相同種和見相別種的兩種說法,茲不贅述。二、頌中「分別」是指能變識體,一切識都是以虛妄分別為自性故,名虛妄分別識,三界心心所法,由虛妄分別識,變現起種種外境。「所分別」即妄執似我法,情有理無。分 別:所變的見分 依見分起我相 我執第一說所分別:所變的相分 依相分起法相 法執分 別:能變識(虛妄分別)第二說所分別:妄執的實我實法分別與所分別:即是主觀和客觀,這些都是相似而有,故曰:「由此彼皆無。」《識論》卷七釋云:「由此正理彼實我法離識所變,皆定非有,離能所取,無別物故,非有實物,離二相故。」「由此」指由諸識轉變。「彼」字指分別所分別(我法種種相)、以由此諸識所轉變故。彼分別和所分別都無自體。「故一切唯識」,《識論》卷七:「是故一切有為、無為、若實、若假、皆不離識,唯言,為遮離識實物,並不離識心所法等。」至於唯識的「唯言」是為遮除離能變識外的實有我法之物,所以叫做唯識,並非亦要遮除不離識的心所法等,等是等於見相二分和真如無為法等,並不是要把這些也都遮除掉,才叫做唯識。??第十八頌:賴耶變現及唯識無境由一切種識, 如是如是變,以展轉力故, 彼彼分別生。?這一頌是說外境雖無,而識自類轉變。「一切種」指根本識中所攝藏的一切法種子,非指持種之識體。《識論》卷七:「一切種識,謂本識中,能生自果,功德差別,此生等流,異熟、士用、增上果故,名一切種。」種子有親生自果的功能差別力故,能生一切法。親生是指直接的生。「自果」指等流果、異熟果、士用果、增上果四種。「功能」指的是性能,謂每一種子皆有直接生自類果的可能性,這萬有的種子皆含藏在第八阿賴耶識中。「如是如是變」:《識論》卷七:「此識中種,余緣助故,即便如是如是轉變,謂從生位,轉至熟時,顯變種多,重言如是。」——種子遇助緣時,即能變現生起,如是種子遇各自的助緣,便能變現各自的果法。重言「如是」者,是顯諸法種子之多,二形容其變化程序之繁。種子生起現行果法,要經過種子變化。人生從生至老死,中間轉變千差萬別,如七十老人,回想一生經歷,都有不勝滄桑之感。這種種變遷都與自己過去所作之種種行為有關,行為的業種都是自心識的力量而保持,而轉變,所以說:「如是如是變」。「以輾轉力故,彼彼分別生」:《識論》卷七:「輾轉力者,謂八現識,及彼相應相見分等,彼皆互有相助力故。即現識等,總名分別,虛妄分別,為自性故。眾別類多,故言彼彼。」由種子的功能,生起現行八識的心心所法,復由現行八識果法力故與熏習成種子,如是各各種子生各類現行,各類現行再熏習成各類種子,故云「以輾轉力故,彼彼分別生。」由此唯識,不由有外境界,其識才能有轉變,才有分別心生,就是本自類識種,可以生自分別識。此頌大意《識論》卷七有著概括性的總結:「此頌意說,雖無外緣,由本識中,有一切種轉變差別,及以現行八種識等,輾轉力故,彼彼分別,而亦得生,何假外緣,方起分別。」雖無心外之緣,但由根本識中,有一切種的轉變差別,及以現行八種識等,彼此具有展轉相助之力,所以自體、相、見等的彼彼分別而亦得以生起,何必一定要假藉外緣,然後方得生起分別呢?不特一切染法的生起是如此,就是一切凈法的生起,應知亦是這樣的。因為從無漏凈種生起無漏清靜現行,同樣是為緣生的。換句話說:是由種子的因和現行的緣而生,並不是自然現起。染凈一切諸法,既皆以心內的種子和現行為緣而得生起,是則雖沒有心外的實境,而心心所等諸法生起不是不可能的。??第十九頌:有情相續及輪迴原因由諸業習氣, 二取習氣俱,前異熟既盡, 復生余異熟。?佛教最注重業果輪迴之說,修學佛法的人就是為了脫生死的痛苦。換言之,解脫業果輪迴,首先必須明白業果輪迴的道理。「由諸業習氣」,人的行為動作,可以養成習慣性的,就叫做習氣,吾人舉心動念,「而熏本識起自功能即此功能,說名習氣,是業習氣,熏習所成。」(《識論》卷八),這業習氣,就是各種業種子,也可以說是作業活動留下來的一種潛勢力,或者說是余勢力,到以後遇緣,便會發生作用。佛云:「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忘,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這些業種子在第八阿賴耶識中,條件具足了,即會生起作用——感受果報。《識論》卷八:「諸業,謂福、非福、不動,即有漏善,不善思業。業之眷屬,亦立思名,同招引滿異熟果故。」就界之上下及所感果之愛與非愛之別,分業為福業,非福業,不動業。A、福業:招感欲界善果之業,此業能招可愛之果以益有情。B、非福業:又作罪業,招感欲界惡果之業,此業能招非可愛之果以損有情。C、不動業:招感色界及無色界善果之業。又色界、無色界之業,以定力之故,初禪之業必感初禪之果,二禪之業必感二禪之果。其業與果皆不動轉,故稱不動業。反之,欲界之業能為他緣所動轉,故稱動業。「二取習氣俱」:一、什麼是二取呢?謂能取所取,取是執取義,能取著的是一切心心所體,所取著的是見分相分、名色等,謂執取二取為實有,故曰「二取」。又有一說:謂能取是見分,所取是相分。還有一說,能取是我,所取是法。二、二取怎樣構成習氣?這二取的本身是很難捉摸的,它是內心思想上的執著。即執著見分為實我,執著相分為實法;這種取著,纏繞在人們的心念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習氣。二取習氣,可以分為三種類型:①名言習氣:名言即是名稱,名稱言說可以溝通人類中的彼此思想,可以產生文化,可以著書立說指導人生,可以安定社會。一切的語言名稱,世世代代,相習相傳,就形成了習慣,便是名言熏習。②我執習氣:即執我為實有。能執的是吾人的虛妄分別心,也叫遍計所執法。我執有兩種:A、俱生我執:無始以來與生命俱有的,非學習性的,或者說是本能的,本有的我執。B、分別我執:從分別所起,或由自心非理作意而起,或由他人誘惑影響而起的我見,即從學習所成,也叫習所成的我執。③有支習氣:即十二因緣,十二因緣是構成人生的全部歷程,有因有果。十二分支是人類生命上的一個個階段。故「有支」的有,就是指這生命而言。這有支習氣,也就是前面說的業習氣,或說是異熟習氣,能招感三界異熟果的業種子。「前異熟既盡,復生余異熟」:《識論》卷八:「前異熟者,謂前前生業異熟果,余異熟者,謂後後生業異熟果,雖二取種受果無窮,而業習氣受果有盡。」大意是說:假定是前一生業所感的果,這個只可叫做前生;假定是過去二生乃至百千生業所感的果,那就可說前之又前。由於具有這樣的二義,所以說為前前生業異熟果。「余異熟果者,謂後後生,業異熟果。」假定是後一生所感的果,這個只可叫做後生。假定是未來二世乃至百千生業所感的果,那就可說後之又後,由於具有這樣的二義,所以說為後後業異熟果。??第 廿 頌:遍計執的構成與性質由彼彼遍計, 遍計種種物,此遍計所執, 自性無所有。?遍計就是周遍計度,是意識上種種推求,所謂心理活動。所執即心所執著的事物。「由彼彼遍計」者,《識論》卷八:「周遍計度,故名遍計,品類眾多,說為彼彼。」彼彼是形容這能遍計的心念極多。「遍計種種物」者,《識論》:「即由彼彼虛妄分別,遍計種種所遍計物,謂所妄執蘊、處、界等,若法若我,自性差別。」物即事物,事體(法),有能遍計的心,必有所遍計的事物。A、能遍計與所遍計:能遍計與所遍計:能遍計即是吾人之虛妄分別的心心所法,因為一切動作行為,語言談笑,思想計劃等,凡一切心理的活動作用,都是靠這個心識主觀的。所遍計是指一切對象的事物,為吾人前六識所覺察到的一切現象世界。所見聞覺知的,和所思維的種種外境,都是所遍計,屬於客觀的。B、能遍計的自性與所遍計自性:能遍計自性有二說:一、指三界有情的八識心心所法,都是能遍計。二、能遍計的心是指有漏的第六識和第七識心心所法。能遍計此物的決不是八個識,凡是能執我執法的,才是能遍計。《識論》卷八:「唯有意識(六七)是徧計故。」其次,所遍計自性是什麼呢?謂五蘊上的我相法相,見分相分。攝論說依他起性是所徧計,宇宙現象,皆依他起,故所遍計就是萬有現象。由此許多能遍計的心理,去推度種種的事物,以為此是真實的,彼是虛假的;此是善彼是不善的。其實,這遍計心所,實無體性,如一切法中無我,無我所,因為一切法皆仗因托緣生,緣生無性,無性即空,所說遍計所執自性空無所有。??第廿一頌:依他起性與圓成實性依他起自性, 分別緣所生,圓成實於彼, 常遠離前性。?何謂依他起自性?《識論》卷八:「眾緣所生心心所體及其見分,有漏無漏皆依他起,依他眾緣而得起故。」仗是仗托義,因為一切法,都是仗因托緣而生起的。依他起的自性是「分別緣所生」。此中分別是指有漏和無漏的心心所法,此等心法,都有能緣慮的作用,又都是依他起。又一切法都是依虛妄分別為因緣故,方能生起。所以說:「分別緣所生」。僅依他起性所含攝的內容甚為廣泛,有漏有為是依他起性,佛果無漏有為功德也是依他起性。何謂圓成實性?依字義說:圓是圓滿,離顛倒義,成謂究竟,實是不虛謬義,即是真實,合而言之,即圓滿合理究竟真實義,名圓成實。其別名,有真如、法界、法性等。「圓成實於彼」的「彼」字指依他起性,這是說圓成實與依他起法是有關係的,其關係是什麼呢?謂「常遠離前性」,「前性」指遍計所執性,謂在依他起法上,恆常畢竟遠離前面所說的遍計所執自性,便是圓成實性。從狹義說:圓成實性單指二空所顯的真如,是一種理性,是無為法。何謂二空所顯?謂由空了能取,所取和我相,法相的顛倒執著所顯示的真如實性。我法不空,真如不顯;以生空智破人我執所顯的是生空真如,由法空智破法我執所顯的名法空真如。次約廣義說:圓成實包括二空所顯的真如,以及無漏有為的一切功德法(三乘菩提果法)。涅槃、擇滅、無為等,皆是圓成實攝。因為無漏功德是遠離顛倒自證的境界,與圓成實所有的普遍、常住、非虛妄三義相當,所以亦得名圓成實性。圓成實三字,俱圓滿成就真實三義,故名圓成實。但所謂圓成實性,不是另有一個獨立的體性,即是在彼依他的諸法上常常遠離前面所說的遍計所執者便是。蓋依他起性,本有染凈二分,如水之有波與靜二分,從江水中遠離波浪,即得靜流,若從依他起上常遠離前徧計所執自性,即名圓成實性。??第廿二頌:圓成依他不一不異義故此與依他, 非異非不異,如無常等性, 非不見此彼。?此頌說圓成實與依他起的關係。此指圓成實自性,圓成實與依他起的關係,是真理與事相的關係,二者是「非異非不異」的。「異」就是不同,「不異」即是相同;「非不異」,此中用兩個否定詞,表示雙遮。謂真理是真理而不是事相,事相是事相而不是真理,故不可定說二者是一體,也不可說二者是絕對的兩個。真理需要事相去顯示,事相需要真理去說明。離了事相沒有真理,離了真理沒有事相,兩者密不可分。《識論》卷八說:「此圓成實,與彼依他起,非異非不異。異,應真如非彼實性;不異,此性應是無常。」「如無常等性」,這是舉小乘佛學相佐證。此中「等」字是取「苦」、「空」、「無我」。如無常性與有為法,不能說是異,以無常是有為法的共相,但也不能說是一,若是一故,就無差別了。苦、空、無我,餘三也如此說。這圓成實性與依他起性也是如此的。「非不見此彼」,此中「見」是「觀見」,證悟的意思。非不見者,就是可以觀察的意思。「此」是圓成實性,「彼」是依他起性。「非不見此」者,是說在有為法上,不是沒有觀見(證悟)這無常性,(即是真如性)而能證悟到有為諸行的所以然,換句話說:見了圓成實性,才能了知依他起性是如幻。正如《識論》卷八所說:「非不證見此圓成實,而能見彼依他起性,未達遍計所執性空,不如實知依他有故。」??第廿三頌:世尊立三無性之意旨即依此三性, 立彼三無性,故佛密意說, 一切法無性。?佛陀在《般若經》中說諸法無自性,而這無自性,主要不出三無性:即相無性,生無性,勝義無性。這三無自性,主要是依於三自性而建立的,所以三無自性,其體並不離三自性,說三自性是在表門,說三無性是在遮門。《識論》卷九說:「即依此前所說三性,立彼後說三種無性,謂即相、生、勝義無性。」「故佛密意說,一切法無性。」意說雖立彼三無性,事實並不是真的全無自性,佛之所以說一切法無性,是依於密意說的。《識論》卷九謂:「故佛密意說,一切法皆無自性,非但全無。說密意言,顯非了義,謂後二性雖體非無,而有愚夫於彼增益,妄執實有我法自性,此即名為遍計所執。為除此執,故佛世尊於有及無總說無性。」所謂密意,即隱藏之旨意。蓋佛之真意與眾生所理解者不同,故稱為密。即使佛陀作詳細說明,眾生亦難理解則知佛陀真實之意,故佛陀所說之法,皆為方便教說。因為世間有情對一切事物皆執有個實在的自性,佛陀為了破除這種妄執;故密意方便說一切法皆無自性,這是以三葯對治三病,並非依圓皆無有。??第廿四頌:別明三種無性之意義初即相無性, 次無自然性,後由遠離前, 所執我法性。?「初即相無性」,此句釋相無性。《識論》卷九:「謂依此初遍計所執,立相無性,由此體相,畢竟非有,如空花等。」相無性,在《解深密經》卷二,具說叫做相無自性。把無性說為無自性而更添一性字;是指所依的遍計所執性。相是體相之義,意謂遍計所執性。唯在妄情上出現,譬如空花,只是現於病目之前,其體相都無所有,所以說為相無性。《解深密經》卷二說「云何諸法相無自性?謂諸法遍計所執相。何以故?此由假名安立為相;非由自相安立為相,是故說名相無性。」「次無自然性」:此釋生無自性。《識論》卷九說:「依次依地,立生無性,此如幻事,托眾緣生,無如妄執,自然性故,假說無性,非性全無。」次依依他起性建立生無自然性。生指依他起法。有情因不了解緣生之理,皆執有個能生的自性,如中國人從前說天地由自然或太極生,又如印度六十二見中,無因論者,主張一切法出於自然,無因果關係等,這些都是錯誤的認識。諸法皆仗因托緣而生,則無自然性,佛教不承認自生,也不說他生,更不說無因自然生,所以佛說由因緣生。如馬勝比丘頌云:「諸法因緣生,亦從因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就是破自生、他生、共生、自然生的邪說:依此緣生說生無自然性。「後由遠離前,所執我法性」,此二句解勝義無自性,後依圓成實,建立勝義無自性性。謂圓成實性是由遠離了前遍計所執的實有我相法相,所顯真實的境界。真如就是勝義諦,故說勝義無自性性。《識論》卷九:「依後圓成實,立勝義無自性,謂即勝義,由遠離前遍計所執我法性故,假說無性,非性全無。」所謂勝義即殊勝的境義,指圓成實,因為圓成實的本身是殊勝的,而又為根本無分別智能對證之境,故名為「勝義」。??第廿五頌:以勝義真如明唯識性此諸法勝義, 亦即是真如,常如其性故, 即唯識實性。?前面二十四頌,是說不離識的各種諸法,乃是有生滅,有去來的唯識相。此頌是明唯識性,性即唯識所顯之勝義,亦即圓成實性,遍於一切法的唯識本體是沒有生滅,沒有去來的,乃名唯識性。「此諸法勝義」:《識論》卷九:「此性即是諸法勝義,是一切法勝義諦故。然勝義諦,略有四種:一、世間勝義,即蘊、處、界等。二、道理勝義,謂苦等四諦。三、證得勝義,謂二空真如。四、勝義勝義,謂一真法界。」一、世間勝義,即指於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等虛妄之法,而說真如勝妙之義。二、道理勝義,即指苦、集、滅、道等四諦,亦即觀四諦之理,即為勝妙之義。三、證得勝義,謂證得二空真如之理,即為勝妙之義。四、勝義勝義,即指一真法界之理,唯有諸佛證知,乃勝義中之最勝義。四者之中,前三者為依詮談旨,故屬境界之義;勝義勝義諦為廢詮讀旨,故屬道理之義。「亦即是真如,常如其性故。」《識論》卷九:「此中勝義,依最後說,是最勝道所行義故,為簡前三,故作是說,此諸法勝義,亦即是真如。真謂真實,顯非虛妄,如謂如常,表無變易,謂此真實,於一切位,常如其性,故曰真如,即是湛然不虛妄義。」真表不虛,如表不變,因為有漏諸法是虛妄的,不是真實的,此名勝義之圓成實性,不是虛妄,而是真實常住的。「常如其性」是解釋真如二字,真如乃佛菩薩以最超勝最圓滿的智慧所證得的諦理,這諦理真實不虛,寂然常如,所謂從無始乃至盡未來際,常常時恆恆時都是如此,故說名「常如其性」。「即唯識實性」性是體性,即一切法所依的本體,此本體不是虛妄,而是真實的,故曰「實性」。??第廿六頌:資糧位隨眠種子未滅乃至未起性, 求住唯識性,於二取隨眠, 猶未能伏滅。前二十五頌已廣明唯識相和唯識性,成立了唯識學的理論體系。此下有五頌明唯識位,就是要說明唯識學上修證的實驗境界。此頌明資糧位的修證境界。「乃至未起識,求住唯識性」,《識論》卷九:「從發深固大菩提心,乃至未起順抉擇識,求住唯識真勝義性,齊此皆是資糧位攝,為趣無上正等菩提,修集種種勝資糧故,為有情故,勤求解脫,由此亦名順解脫分。」「大菩提心」簡別聲聞菩提心與獨覺菩提心。「深固」謂發深廣堅固的菩提心,不為惡友世俗所轉移。「抉擇識」即加行道的加行智,也就是二取空的觀慧,其所以說識而不言慧者,以在初發菩提心學佛,修習資糧,分別心多於觀慧,所以說識。「唯識真勝義」就是一切法的真如實性,從初聞法發菩提心起,要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修福德智慧,以為將來證涅槃的資糧,包括十位、十行、十迴向三十心。「於二隨取眠,猶未能伏滅」,《識論》卷九:「此位菩薩依因,善友,作意,資糧四勝力故,;於唯識義,雖深信解而未能了能所取空,多位外門,修菩薩行,故於二取所引隨眠,猶未有能伏滅功力,令彼不起二取現行。」所謂四種殊勝緣力:一因力:就是具有大乘種姓的行人,對於法界等流的大乘教法,曾經多聞熏習在身心六處,或心相續的賴耶中,熏成了清靜的種子。這聞熏習,是悟入唯識相性的主要因力。《攝論》說為:「大乘多聞熏習相續。」即是此意,這是簡別二乘等的種姓。二、善友力:是說單有聞熏習還不夠,同時還要奉事無量諸佛及善知識的因緣。《攝論》說為:「已得奉事無量諸佛出現於世。」就是此意,既逢遇諸佛為善知識,自然能聞法修行,漸漸地悟入法界,所以眾生不怕不能了生死,只怕不能見佛聞法。多多見佛聞法,是解脫的主要條件。三、作意力:是說雖然逢遇惡友的違緣,但由決定的勝解,不為其傾動破壞。《攝論》說為:「已得一向決定勝解,非諸惡友所能動壞。」就是此意。四、資糧力:《攝論》說的任持力,是說已經積集諸種善根,亦即是廣修了福智資糧,對某種事業具有堪能擔當的力量,叫任持力。對大乘教法生了堅固的信念以後,進一步的實行自利利他的事業——法隨法行,即是「已善積集諸善根故。」善備福智資糧的菩薩由於是依外門修菩薩行,止觀的力量甚為薄弱,定慧的力量尚未殊勝,所以未能忘捨所取著的外相,由於二取所引起的隨眠,未能令它不起,因在這個階段所修的諸波羅密多,仍然執著它的有相,不能了達它的三輪體空,所以說「於二取隨眠,猶未能伏滅。」??第廿七頌:加行位猶存有所得見現前立少物, 謂是唯識性,以有所得故, 非實住唯識。?此頌說加行位,正明菩薩修學智慧,或求知真理的方便。菩薩經過一個長時劫修學,資糧圓滿,尚未悟道,見唯識性,所以進一步為證唯識實性,勤修觀慧之加行,近見道故,名為加行。又名順抉擇分,抉擇是智慧的功用。順抉擇者,謂隨順真如境界,起抉擇的智慧,又見真如境而不顛倒。則順抉擇分的行為中須經四個位次。《識論》卷九:「如是煖、頂依能取識,觀所取空,下忍起時,印境空相,中忍轉位,於能取識,如境是空,順樂忍可。上忍起位,印所取空,世第一位,雙印空相。皆帶相故,未能證實。故說菩薩,此四位中,猶於現前,安立少物,謂是唯識真勝義性。」一、煖:此謂菩薩依明得定,發起下品尋思,觀所取的名、義、自性、差別四法,皆自心變現,假施設有,實不可得,初獲見道慧火前相,故名明得。因見道體斷煩惱,如火燒薪,故喻見道智慧如火,此位菩薩,未得火體,而得火相,故立名為煖。二、頂:此位菩薩,依明增定,發起上品尋思,重觀所取的名、義、自性。差別四法皆自心變現,假施設有,實不可得,慧火明相轉盛,故名明增。三、忍:此位菩薩依印順定發起下品如實智觀,於所取空,決定印持,於能取空,亦樂順忍。忍即印可達悟之義,印前順後,故名印順。此位菩薩知妄識及心外境,其體皆空,印可達悟,故名為忍。四、世第一:此位菩薩,依無間定發起上品如實智,雙印能所二取空,從此無間,必入見道,故名無間。此位菩薩所得智等,是一切世間所有法中最殊勝的善法,故名世第一法。如是所說四尋思觀是有漏的,四如實智通有漏無漏。頌雲「現前立少物」,謂修四觀四智之當前,在行者心識上,仍然有假立(施設)的少物,以為能觀那所取能取外境為空,而唯識實性是不空。故云:「立少物」。這就是「有所得」了。佛教修行,一有所得,即是執著。執著即是戲論,是故非是真實之住唯識性。前資糧位只是趣向唯識性的準備,此加行位,乃因福德資糧的具足,便可正式起程就道修唯識觀行。??第廿八頌:通達位能取所取皆空若時與所緣, 智都無所得,爾時住唯識, 離二取相故。?「通達」二字作取證解。「若時」是指由於加行位功德,於世第一法的最後一剎那,斷除分別二障種子,進入解脫道發生根本無分別智的時候。「於所緣」者,即唯識性——真如。「智」——是指體悟唯識性的無分別智。「都無所得」——指能所取皆空。這一頌的意思是說:假若於加行位世第一法的次一剎那發生無分別智的時候,緣於所緣的真如理——唯識性,即無能緣的智,亦無所緣的境,??施一切能所之相,故曰:「智都無所得」。因前加行位存有二空之相,尚有所得,不能真實地住於唯識實性,此通達位應離二取,證二空,故曰「爾時住唯識,離二取相故。」人生自被一切煩惱障及愚痴無知之所知障障覆真實而不能如實了知,所以顛倒妄想而作諸業,受諸痛苦。從發心學佛起,直至加行位滿,未能通達此真理性,世第一後方始通達,忽然開朗,徹見真實,故名通達位。通達位即是見道,道即二空真如,亦即菩提實相,唯識實性。通達是無礙義,亦即能觀心與所觀境合一義,在見道以前,經過資糧加行,修諸福智,求證唯識實性,直到此時方通達開悟,故曰見道。見道有真見道和相見道兩種差別:一、真見道位,由無漏無分別根本智,親證真如,智與真如平等平等,俱離能所取相,實證二空所顯真理,實斷二障分別隨眠,故名為真;二、相見道,相是類似義,即由無漏有分別後得智於真見道後,仿效真見道所有功能而起的行解,不能證理斷障,類似於真,故名相見道。菩薩得此二見道時,生如來家,住極喜地,善達法界,得諸平等,常生諸佛大集會中,於多法門已得自在,自知不久證大菩提能盡未來,利樂一切。??第廿九頌:修習位捨二障得轉依無得不思議, 是出世間智,捨二粗重故, 便證得轉依。?此頌中前二句說前見道時,所證得無分別智,第三句說修習位的境界,修行斷煩惱,後一句說修習位的結果。「無得」即前面的「智斷無所得」的無分別智境。因已遠離了能所取的分別戲論,故云「無得」。「不思議」是形容無分別智的功用,以此無分別智「善契真如,功用難測。」無得是從分別智的漏上說,不思議是從其用上說,其作用難測,故曰不思議。這是根本無分別智,非世間的有漏加行智。故云:「是出世間智」。因為是斷了世間一切戲論分別,故名出世間。無分別智有三義:一、無得;二、不思議;三、出世間智。在真見道時既得此智,修道位中,八地以前,加功用行能再現前。八地以後,任運現起。又出世間智,必具二義:一、智體是無漏;二、親證真如。後得智雖是無漏,但不直接親證真如,故唯根本智得名出世間智。「捨二粗重故,便證得轉依」:粗重是種子的別名,二粗重即煩惱所知二障的種子,也就是二取習氣。這是二種生死的根本,故名粗重。「捨」有棄捨和斷除兩義,因為捨了二種粗重的緣故,便證得轉依。所謂「轉依」即最後所證的二轉依果。依謂所依,即依他起。依他起有凈分和染分。轉有二種:一、轉捨,二、轉得。轉即是捨,名曰轉捨。如捨染即得凈,捨苦即得樂,捨遍計執即得圓成實,捨煩惱障得大涅槃,捨所知障得大菩提。此中轉捨轉得,都不離行者的內心識力,即以此故,成立唯識。《識論》:「成立唯識,意為有情,證得如是二轉依果。??第 卅 頌:究竟位安樂解脫境界此即無漏界, 不思議善常,安樂解脫身, 大牟尼名法。?此頌說明佛果。其實,前第十地盡即佛果究竟境界。「此」指二轉依妙果。這裡用八個別名說明它。1、「無漏果」:漏指煩惱。此二轉依妙果「不與煩惱相俱,不與煩惱相應,不被煩惱所縛」是出世間的無漏境界,性凈圓明,故曰無漏。又此無漏,非一般無漏可比,乃殊勝圓滿究竟之無漏。以二乘尚有微細的與第七識相應所知障未除,故雖亦稱無漏,然不能稱為殊勝。菩薩雖亦得無漏,然未得其全,故不能稱為圓滿,兩者均有所缺,故不能稱為究竟也。2、不思議:此二轉依的無漏果體,甚深微妙,超諸尋思分別,心言路絕,故曰不思議。3、善:此二轉依果,既有順益之相,是清靜法又遠離生死、粗重因果以及一切染污不善三法,故名曰善。4、常:此轉依果,常住真如,不生不滅,無有變易,盡未來際,廣度眾生,無有窮盡。故名為常。5、安樂:此二轉依果,無有逼迫損惱,清靜自在,故曰安樂。6、解脫身:即解脫煩惱的纏縛以後所得之身,故名解脫身。三乘雖亦離煩惱而得解脫身,然不能如佛果以十力功德莊嚴的清靜三身。且二乘雖得解脫身,而不能得大牟尼的清靜法身,佛果則不然,既得功德莊嚴的解脫身,進而且能成就牟尼的清靜法身。7、大牟尼:牟尼寂默義,得二轉依,成就最上寂默,智與法性,俱離言說分別故。8、法:法即法身,具足無邊無漏功德法聚,故曰法身,若依廣義言之,以一切法為身,名為法身。此法身,在三身中(自性身、受用身、變化身)屬自性身。自性身即諸佛如來所證清靜妙理,受用變化所依的實性,萬善眾德的本性,亦叫做法性身,因是有為無為諸功德所依止故。此自性清靜法身,不但佛有,一切凡夫亦具足,不過凡夫位上自性身被一切煩惱所覆蓋,所以只能叫做如來藏,而不能叫做自性法身,若是到了究竟位時,以其親證真理,才能叫自性身或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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