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無法真正了解任何人——評《謀殺脫罪指南》 | 智合·光影

06-07

對於安娜麗斯來說，辯護是一種藝術，但這種藝術與真相無關。

作者 | 沈欣潔

來源 | 智合法律新媒體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智合立場

記得念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寢室夜談，有人問：假如你殺了一個人，如何處置這具屍體，才不致被人發現？就這個問題，我們幾個女生在大半夜，氣氛熱烈得討論了多種慘無人道的毀屍滅跡方式，當然我覺得以我們的水平僅限於紙上談兵。唔，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事實上大部分的殺人犯就栽在這點上。

你若好奇如何逍遙法外，不妨來看看這部由《實習醫生格蕾》和《醜聞》的製片人Shonda Rhimes打造的驚悚、懸疑律政劇《謀殺脫罪指南》，這部劇打破了ABC季播劇的收視紀錄，並有美國「最佳懸疑劇」之美稱。該劇講述一群滿懷抱負的法學院學生和犯罪辯護學教授安娜麗絲·基廷的故事，主人公們被捲入一場謀殺案中，隨著案情一點點被抖露，他們運用所學，巧妙布局，設法自救。

此劇在劇情上徹徹底底顛覆了律政劇的「正」傳統，編劇不僅沒為正義女神搬來「仁義之師」去懲治違法犯罪，甚至將「忒彌斯女神」雕像變成殺人兇器。不得不說，這部劇的導演真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他打破了按秩序講故事的慣例，通過插敘、倒敘等雜糅的敘事方式，在故事主線中穿插入令人腦洞大開的刑事案件，使得劇情翻轉翻轉再翻轉，驚喜不斷、高潮迭起。此外，仿似黑色幽靈般的配樂，反覆回放的篝火夜樹林內的毀屍鏡頭，以及演員出彩的面部表情細節的捕捉，更使全劇籠罩在一股緊張懸疑刺激的氛圍中。筆者認為，拋卻一些價值觀的爭議，《謀殺脫罪指南》不僅是一部優秀的影視作品，而且它編製了美國司法體系的漏洞，不失為一部很好的刑事辯護學教學案例集。以下是幾個精彩的案例教案總結。

一、如何降低證人證言證明力

印象最深的是《阿司匹林殺手》案，基廷教授擔任涉嫌謀殺上司未遂的女秘書，吉娜·薩多斯基的辯護人。公訴方起訴女秘書因愛生恨，在明知上司對阿司匹林過敏情況下，仍將其哮喘葯換成阿司匹林，並調出了女秘書購買阿司匹林的監控錄像。

在安娜麗絲·基廷團隊強大的調查證據、以及高超的編故事能力下，該案終以女秘書無罪落錘，鏡頭最後女秘書與受害人妻子深情對視。。。

二、如何讓證人招供

客戶特魯多女士被指控涉嫌內幕交易，基廷教授懷疑是其公司內部人所為，為了讓內鬼顯現，她們開始案情調查，這一集講授最具挑戰也最令人興奮的讓證人招供部分。

三、如何打精神控制類犯罪

波拉·墨菲曾是一名恐怖組織成員，參加過許多年前的一起爆炸案，公訴方在一塊彈片上發現其指紋。基廷律師團隊擔任墨菲的辯護人，意圖以精神控制為辯護點，將墨菲的罪行推給該組織的領導人——加布里爾·肖。（筆者只想說，美國的辯護律師真是太敢想了）

該集的結局令人大吃一驚，編劇是劇不驚人死不休的范。

在看完開頭幾集的時候，筆者覺得大黑BOSS，安娜麗絲·基廷就是一個律政版的穿普拉達的女魔頭，也許劇名也可以這麼叫《The devil wears gown》。在劇中，維奧拉·戴維斯所飾演的安娜麗絲·基廷，是位巧舌如簧、氣勢逼人的黑人女律師兼大學教授。安娜梅（基廷教授的曾用名）小時候有著慘遭性侵的心理陰影，後來通過努力實現了自己的美國夢：不僅取得名校學位，設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律師事務所，還作為小三成功上位嫁給了一名英俊的白人教授，這一切使得原本平凡可憐的貧民窟黑人女孩安娜梅，變成大名鼎鼎、叫人聞風喪膽的安娜麗絲·基廷。但身為法學院刑法學教授的她，有教導子弟追求正義之責，但其卻傳授逍遙法外之法；有英俊博學的丈夫，卻還與他人男子私通；為打贏官司，不惜出賣情夫；為賺取高額傭金，與毒販為謀。總而言之，安娜麗絲·基廷是一個自私自利、玩弄法律、冷漠無情，罪大惡極的女強人形象。

編劇珊達·萊梅斯在接受採訪時說：「安娜麗絲做了那麼多壞事怎麼還能心安理得？這也是劇中每個人都要考慮的：我們做了壞事，我們為啥不去自首呢？為什麼還要這樣下去？這是存在主義的危機。人們會犯錯，為了不受懲罰又會犯更多錯。」正如編劇借安娜麗絲之口所說，有時候，我們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因為有時候，我們的行為不像懂得思考的人類，而像動物。

然而，安娜麗絲·基廷其人如何醜陋，重要嗎？她的當事人是否清白，重要嗎？的確，對安娜麗絲的作風，筆者也不敢苟同。但安娜麗絲能夠名成利就，享盡繁華在於她的確是一名優秀的刑事辯護律師。「我能贏是因為我盡了職責。」這便是安娜麗絲的成功之道。她能如此堅守此道的原因是她的人生哲學，她堅信：人永遠無法真正了解任何人，所有人都會撒謊，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人世間的對與錯，豈是三言兩語能道清，正義與否，難道是誰先挨了刀子誰就占理佔上風？「當事人是否真的清白無辜？我從不在乎這些。重要的是，能否編出一個讓陪審團信服的好故事。」對於安娜麗斯來說，辯護是一種藝術，但這種藝術與真相無關。

當然了，職責與道德誰更為優勝，永遠是值得爭辯的話題，每個人價值觀不同，便自有取捨。但在權利角逐的遊戲中，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規則。誰能成功地利用規則，誰就能獲勝，真相永遠不會為人所知；我們知道的，只是當事人的描述，以及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編出來的故事。對刑辯律師而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為當事人辯護是律師的職責和使命所在，至於真假與否，公正與否，應交由法官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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