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閨蜜，流水的男人 | 嬋琴

「會考慮更多，但考慮的不是經濟條件或背景。而是彼此間的接納和不再強求及人性深處對愛的理解。很多人看似在愛，始終無愛。看似有情，實則難情深」。她35歲跟我再次談自己對愛情的感受。

我們在一家雲南餐廳，人煙稀少。彼此間並無太深交情。但她似乎可以毫無忌諱跟我談論一切關於情愛的小心思。實際上我給不了她很好的建議。她說，「你曾經溫暖過我的內心。在北京這個冰冷無親故的城市。」

那一刻，她的眼睛泛有淚光。我只遞給她一張餐巾紙，下意識撫摸了她的手。纖細冰冷。我心生疼惜。

她剛剛完成一本隨筆集，以一本書紀念了過往的成長及靈性掙扎後的脫胎換骨。我說你現在還會覺得自己有痛苦嗎。她說，生活已經多是平靜了。但，我要承認靈性受苦，那是內心深處的孤獨。它跟身份，財富，物質多少滿足都扯不上關係。它也無關乎悲觀或者不快樂，冷傲種種。

我說：「你現在更像是一個植物一樣的女子。」

她對我微微發笑。小小的酒窩泛起淡淡的胭脂，睫毛濃密，細長。眼神篤定，真切。全身都散發荷爾蒙的氣息。獨立個性隱忍的女子。只是感情一直動蕩，有一次她在北京見一個藏地的師父，說這是她的命。她是典型的獅子女，會為愛赴湯蹈火。不會後悔也不會受世俗模式約束。緣盡緣散，隨順自愛。

我對她說：「你不要懷疑這些，就這樣一直堅定往前走下去。」「當一個人在愛的時候必須要有自由存在，不只是從另一個人得到自由，是從自己得到自由。」這裡，我們看到自由在一段關係里產生的條件反射。換位思考，得到一段關係時，若對方感覺不到自由，甚至會為你失去自我，將會是怎樣一種苦痛。

是的，她說：「為了他，半夜醒來，躲在黑暗裡觀摩曾經的影片，心裡多少害怕他是計較自己在所屬行業的位置，抑或，因害怕失去他，小心翼翼保持與自己衷愛行業的曖昧。最終差點失去自我。」

「是的，一個人若以空虛和害怕孤獨而尋求愛，那她一定也將會付出愛的代價。這是一個人為愛需要交付的選擇，必須承受。」還有「俗世男女間的情愛，普遍條件或許首先來自經濟，房子，車子，對肉慾的屈服，孤寂的迴避，溫暖的渴求，愛在當下和此刻淪落為商品，交易和工具，以此滿足自己，填補內心空洞無力。」

世間情愛向來複雜紛繁，充滿變數。它探測我們的人性，直面我們的缺陷，戳穿我們的卑微無力。如同生命成長，起落因緣，無需刻意。比如好聚好散，珍愛彼此，覺得自己在一段時間上帝贈送了一個禮物，始終給予對方真誠並能善待。這樣的愛獨立不會脫離帶水，一旦分離也不會覓死尋活。所有的努力與果決都只是為了盡可完善的交待彼此情感曾經的天真與情切。感性夾雜理性的祝福。這樣的情感，往往稀少，但珍貴。

而有的，缺乏獨立和承受孤獨的本能。抓住一份愛，往往就得死死拷牢，甚至呼吸都困難。就好像，措姆曾說，一次對方決定離開，她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從18樓一直往下追趕，大冬天的，冰冷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心。最後活活將自己給摔傷。而對方早已死心。

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一份真愛，因為家世，條件及經濟都不如措姆。他以世俗的眼光評判自己對情愛的決定。算不算是一種不自信，還是另有其他緣由。措姆不得而知。5年情感，結束時，她歇斯底里，哭天嚎地，除了經濟和才貌頗有定力迷人之外，在一份情感中，她毫無任何尊嚴可言。

而奈玘，在一份情愛中，從始至終，也潛藏對愛情最為淺薄和不自知的遷就。為了愛情，在盲從的自信和驕寵里，將自己低到塵埃。她對愛情的理解是，我這麼努力為你付出，你就得要給我對等的能量及回報。比如，我下雨在這裡等你幾個小時，你就得要為我怎樣怎樣；我做了一頓好的食物，你必須要如何如何；生日送你一塊手錶，你得情人節送我一瓶香水；我給你的信息，你必須無條件儘快回復；我為你的事業牽線搭橋，你就得為我在接下來……相愛淪落變相索愛，最終挫敗和傷痛，嫉妒與狹隘、索取及要求，成為傷痕積累的過往，愛得有多用力，痛得就有多無助。

執迷不悟的愛情，明明知道不適合，拚命抓住，即便困難重重，卻不知如何妥協和退讓。哪怕失去自我，低到塵埃，最後如一潭亂泥，任人踩踏。一回愛情硬是演變為一場戰爭，幾方傷敗。看似強大，獨立，光鮮的背後掩飾是卑賤，蹂躪，傀儡，嫉妒，刻薄。兩個人的情事，在一段關係里，將一廂情願的需索和期望演變到極致。

好在一段並不對等的關係里。最後，一方選擇果斷離開，一方在愛里有新的成長，得到新的自己。

羽汐，她在一段關係里，彼此干擾，受控，佔有慾，因為複雜情愛關係史有如蜘蛛網，變得並不美麗和優雅，充滿荒謬和娛樂性。他們被肉慾臣服，被孤寂收買，道德被戲掠，最終依舊無法感到一絲溫暖和渴求的安全感。在迷人的西班牙洞穴酒店裡，情感成為一場危險的遊戲。

對方瞬間消失，一段關係在暫短的失聯後，羽汐將內心的誠惶誠恐，焦慮無助，升華到極致。

愛情帶給身體和內心的反應。足夠真實，應驗一個人的強大與容納。這些細微表現和過程，如同雨水浸透乾枯罌粟，所有黯然失落，如潮水洶湧澎湃。一如她們所在的異國他鄉，自己不過只是過客。

好在，羽汐畢竟年過四十，定力終究不會太差。懂得抽離，來去自如。

「鐵打的閨蜜，流水的男人」，這句話有如」友情有時比愛情更長久」。她與措姆及羽汐，三個女人被男人傷害，始終彼此安慰，不嫌棄，不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判彼此，即便殘酷卻依舊要說出實話，在撕裂和悲憤時，相互安慰，在低谷和眼淚時，各自需要；糊塗和麻木時，彼此提醒，最終成長，放下，懂得愛，破繭成蝶，獲得覺醒和新的自我。

當你找不到對的自己，也難找到對的伴侶。這裡的對應該涵蓋智慧、經驗和歷練及傷痕、自省。沒有索取和卑微，毫無恐懼，不再質疑和要求，勇敢，自信和清醒成為功課。即便你曾經卑微，自憐，驕傲，迷痛……最終依舊能找回愛之到初心。

如果你愛他，除了這個人，其他任何外在條件都只是附屬而非主力。最好的愛情是無從察覺在戀愛。彼此溫暖扶持，靈魂獨立；彼此融合但不失自我；彼此調節成全，但無須壓抑；成為彼此的信仰，各自能獲得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