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努力，但是千萬別著急 | 細讀《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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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的成功，幾乎是一個神話般的傳奇。開拍前沒有人看好它，派拉蒙只是簡單的想找本暢銷書拍個商業片，導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Francis Ford Coppola) 甚至都沒有耐心看完整個劇本。拍片當中也是波折不斷，選角有爭執，拍攝方式有爭執，派拉蒙隨時想炒了科波拉，脾氣暴躁的導演與同樣火爆的攝影師高登·威利斯 (Gorden Willis)在片場拍攝當中也是爭執不斷。

但就是這樣一個開頭誰都不看好的電影，居然就給我們呈現了這麼一部到現在都還嘆為觀止的經典製作；2年後的續集教父2，也打破了續集無法拿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的魔咒。

教父帶來一種全新的角度看待黑幫，影片中人物眾多，有鮮明性格特點的人物也非常多。這些人物帶來的不僅僅是黑道的打打殺殺，同時呈現的還有情與義，愛與責任，陰謀與思考，仇恨與寬恕的故事。這些人都是娘生爹養，有著七情六慾的肉體凡胎，草木皆兵，刀尖舔血的日子，讓他們比一般人更小心，心思更縝密，有著更強的觀察力和更敏銳的直覺。

一直想寫這部影片，但每每坐於桌前時，卻又覺得故事過於龐大，每個點每個人物都是一個故事，真寫時又如一拳打在棉花牆上，有一種無從著力的感覺。因此決定化整為零，蠶食鯨吞也未必不是一種辦法。今天先從配角湯姆開始吧，他身上有太多一如你我般平凡的特性。

02

湯姆，德裔愛爾蘭人，家中養子，教父的顧問，他的地位非常微妙而尷尬。克里昂家族於他有救命之恩，雖然也同樣叫著「爸爸，媽媽」，但始終沒有那層血濃於水的羈絆。當年無家可歸時，是熱情的桑尼將他帶回克里昂家族。教父一句話沒問，帶他治病，資助他讀書，學成後留在家族做事，教父一直扮演著他的監護人角色，他對教父一直是崇敬而仰望著的。

Godfather

在第一場戲中，教父隨意靠坐在椅子上，桑尼隨意站著，點著煙，湯姆則是坐在較遠的位子上，一如他們的關係。在教父面前他總是拘謹的，他無法做到像桑尼或歌星錢寧那麼親近隨意。教父起身後，湯姆立即放下酒杯，走到門邊候著，這是良好的教養下對長者的尊重，以及長期察言觀色生活下嚴謹的生活習慣。當教父將殯儀館老闆送到門邊時，湯姆已立在門邊，適時的開門送客。

送走殯儀館老闆後，湯姆問事情應該交給誰辦；面對蛋糕店老闆的求助，湯姆同樣是問要交給誰。現代職場也是一樣，如果任何事，你都需要去問老闆這事要怎麼處理，那即使這件任務最終完成的非常漂亮，你在老闆眼裡還是無法做到滿分。因為你搞錯了老闆的作用，如果事事你都考驗老闆能力，你的價值在哪裡？他怎麼會喜歡你？一個合格的軍師，如諸葛孔明，要做到你的主公對你言聽計從，信任你的判斷力，你需要主動提出方案給老闆，他只需要確認是或否，老闆是決策者，不是軍師或顧問。從這裡也可以看出這時候的湯姆還是非常的不自信，無法給出自己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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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婚禮中麥克向女朋友凱介紹湯姆的時候說「我想他會成為一個顧問」。由此可見剛開場時湯姆還沒有正式當上家族顧問，只是一個臨時代理角色。而且從麥克的介紹中我們也可以看得出來顧問是比較重要的位置。

顧問需要知道和了解教父的一切，是教父的左右手，第二個大腦，是教父最親密的朋友和夥伴。顧問受到家族中所有人的愛戴，所有的命令教父只會關起門對顧問說，顧問再出去分發命令到第二層部門頭領（如克萊門沙或泰西歐），第二層頭領再下達執行命令給下面的人。任何一個從教父口中發出的命令都需要至少4層才能到執行層，任何環節的背叛都不會直接牽連到教父，除非顧問本身的背叛。因此各家族中的顧問擁有絕對的權利和財富，但也需要絕對的忠誠，即使死後，其家人也還是會收到家族尊重和贍養，所以也從來沒有顧問背叛過教父。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黑手黨機制的嚴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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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沒有交代湯姆的臨時顧問何時轉正，但小說中有寫，就在康妮婚宴結束後那晚，陪伴教父20餘年的老顧問過世，教父打破黑手黨長久以來的傳統，破格提拔非西西里人的湯姆擔當家族顧問。黑手黨一直重視血緣和宗教機制，他們認為只有在西西里那種艱苦環境下成長的人才有他們重視的血性，這點也正是湯姆悲劇的根源。

說好聽點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主戰派，說難聽點大家都覺得他沒有西西里人骨子裡的那種血性。再多的努力，桑尼氣急敗壞的時候也還是會說「如果我有一個西西里人的顧問......」雖然桑尼隨機道歉，但覆水難收，越是脫口而出話殺傷力越大。

湯姆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好戰的人，這點就連對手索倫索都看出來了。在派人行刺教父，挾持湯姆後，告訴他教父已死，湯姆當時只是一驚，有種手足無措的慌張，但並沒有太多的悲痛，這點與桑尼和麥克得知教父被刺時的反應差很多。

索倫索要他當中間人去勸桑尼，他也沒有反對，只是說出桑尼會有的反應。隨後索倫索在得知教父沒死，威脅說，他必須說服桑尼和他合作。回來後，他也確實一直在很努力的勸桑尼放棄復仇，不要開戰。雖然後面教父在桑尼死後也同樣說不要復仇，一切都是生意，但兩個人的根本出發點還是會有一些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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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尼短暫當家期間，湯姆確實更像一個顧問，敢據理力爭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有一個鏡頭，湯姆勸桑尼不要去復仇，說即使教父挨槍子，那也是生意。桑尼坐在辦公桌後，湯姆站在桌旁，身體前傾，兩手撐在桌上，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桑尼不夠沉穩，做事也毫無主見，在桑尼當家那段期間，湯姆得到了更多的重視，更有話語權，不像之前與教父相處時的拘謹。只可惜桑尼行事過於魯莽，當家沒幾天就掛了。

桑尼死後，幾大家族與巴西尼會談之後，在回程的車上，湯姆問一些毒品交易時與塔塔基利亞家族需要注意的細節時，教父明白的告訴他背後主使人是巴西尼。從這裡也能看出來湯姆的觀察力不夠，會議時教父一眼就能看明的利害關係，塔塔基利亞隨時會去關注巴西尼的臉色，巴西尼也很明顯的在給他撐腰，而湯姆居然還沒反應過來，沒有過人的敏銳和觀察力，這個顧問就很容易讓整個家族陷入危險境界而不自知。

因此麥克回國當家後，很快就把他從顧問的職位下拉下來。這當然也是幾方面的問題，麥克一向不是很喜歡湯姆，小說中也說過麥克妒忌過桑尼對湯姆的感情比對自己還好；在開場那場婚禮中湯姆說與教父討論過麥克的未來，當時麥克的臉色就不是很好；又或者還是性格使然，湯姆確實不適合亂世時候的軍師角色，簡單的律師對大家都好。

不管是什麼原因，湯姆沒有一絲防備的當眾被撤，但他只是問了問原因，接下來還是無怨無尤的充當麥克要求他擔任的角色——只是家族律師。但也正是因為他的無怨無尤讓他在第二集麥克身邊無人的時候再次擔當重任，幫麥克一起上演了一場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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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做事沉穩，不卑不亢，這點從他與好萊塢電影大亨見面可以看得出來。剛見面時形式對他非常不利，大亨怒噴，但他不急不躁，一點也不輸陣，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才迫使大亨當面拒絕後卻又立即派人調查他的來歷並派車接他赴家宴。

父母沒有給他一滴西西里人的血液，他沒有麥克的才思膽識，沒有盧卡斯的身手，也沒有歌手錢寧的天賦異稟，他有的只是腳踏實地和努力認真。任何人問任何問題，他都能立即回答出來，隨時能從公文包里拿文件出來，這說明他做了很多功課，又或者說他是一個好下屬，他了解教父習慣和性格，知道他關心哪些事，會問些什麼問題。

誇一個人優點的最高境界是直接說「你真聰明」，比如麥克，如果一個人的優點只剩努力二字的話，是有些可悲的。但如果你一無背景，二無天賦，而且連僅能把握的努力都不想要，那你與一條死魚有什麼區別？

你一定要努力，但是千萬別著急，厚積薄發，終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