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明清傢具的生命與靈氣
上個世紀的中後期,中國古典傢具的競投者以歐美藏家為主,紐約則是此類交易的樞紐。近年,中國藏家積極加入了此行列,增長十分明顯。這一態勢推動了越來越多上乘的中國古典傢具拍賣從紐約轉移到香港。不少精品之作,在香港拍出好價錢,進一步活絡了亞洲市場。
對於洪氏夫婦來說,收藏如此優質的傢具,不僅需要有高雅的品味和殷實的財力,而且還需有敏銳的感覺。本刊特別專訪了王家琪女士。她將自己與明清傢具的善緣娓娓道來,與大家分享其中的愉悅和美好。
《藝術與投資》:您的家族對您的藝術收藏有何影響?有沒有言傳身教的故事,讓您記憶猶新?
王家琪:我對中國文化的一往情深,主要是受祖輩的影響。我的曾祖父王一亭(王震,1867-1938)先生經商有成,也是清末民初享有盛譽的畫家、書法家和詩人。小時候,我的父親經常把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叫到一起,講述家族以前在上海的故事。因為我們1949年就來香港了。父親繪聲繪色地講在老上海的家史和趣聞軼事,我們都聽得津津有味。他還會把曾祖父的書畫作品,比如佛像人物、山水花鳥等,拿出來給我們欣賞。那些作品頗為生動,技法細膩。從觀賞曾祖父的遺作和其他傑出藝術家的作品中,我們情不自禁地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而感到自豪。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很是迷戀鄉情,醉心國粹。
《藝術與投資》:中國古典文化種類繁多,為什麼選擇明式傢具作為收藏的主要類別?您是如何開始明式傢具收藏的?
王家琪:1973年,在國外讀書回到香港創業後,我就想開始收藏字畫。但起初,囊中羞澀,難有作為。而且那時特別好的字畫已經比較難買到,不太容易形成系列的精品。我們還曾經查看了許多其它門類,從陶瓷至青銅器,難以決定收藏對象。直到一次邂逅會友,我們很幸運地看到幾件精緻的早期黃花梨木的明式傢具。明式傢具的優美造型、沉穩結構,素樸而典雅的線條,頓時令我們怦然心動,為之陶醉。
那時正是上世紀80年代,我們生意上興隆起來,買下房子要布置房間。當時在香港的市場上,明清的黃花梨、紫檀等傢具還較易覓得,為我們收藏高質量的傢具創造了條件。於是,我們開始收藏這些藝術品放在家裡,正好用得上!我們早期買的傢具是在1985年,包括帶有靈芝圖案的黃花梨翹頭案等幾件。
這些傢具既美觀又實用,買回去可以在生活中點滴相處。這也讓我們逐漸體會到古時文人的生活氣息。比如,我們收藏的一把黃花梨交椅,可以摺疊,便於攜帶,坐起來又舒服而優雅。對於行止不定的文人士大夫而言,真是旅行中的最佳選擇。有機會保存這樣的藝術品,深感榮幸。而且,與這些凝結著祖先們的智慧、美感和生活氣息的藝術品朝夕相處,也為我們及孩子們若甄、若蕙和繼懋創造出一個傳統、高雅而溫馨的家庭氣氛。
《藝術與投資》:您是如何在實踐中學習和體悟傢具的收藏之道的?多年的購藏中,有哪些難忘的事情?
王家琪:閑暇之時,我們大多都流連於店鋪之間,欣賞和尋覓心愛之物。古董店、拍賣行都會經常去看。坦白講,當時買東西也到處奔波,甚為辛苦。要知道,那時候權威的參考文獻很少,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本書能為我們指點迷津。其中最負盛名的,即為著名的美籍收藏家,中國古典傢具的研究者安思遠(Robert Hatfield Ellsworth)先生的著作——1971年出版的《中國傢具:明至清初的硬木實例》(Chinese Furniture—Hardwood Example of the Ming and Early Ching Dynasties)一書。
我基本上就是靠自己看書看實物,邊看邊買邊學習!書,是一遍一遍的看,不知看了多少遍,看到一定時候,就有了點感覺。可是,就算把書爛熟於心,到古董店裡,目之所及的每一件實物又都不會和書上的範例完全一樣。所以,也不能機械地套用書本來辨別真假和優劣。難就難在此。古人做傢具,都是請工匠來,先依據具體需求做妥帖設計,再取木材,最後雕琢成器,前後至少數月甚至更長時間。可謂每一件成品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從這裡也可見,古人的慢工出細活,和我們今天是如此不同。
除了自己學習體悟之外,「購買」這個環節也並非輕而易舉。那時,明清傢具已經受到關注,特別是外國人在買。他們出的價錢也很好,所以我們得向傢具古董商表明:首先,我們是肯付錢的,有誠意買的;其次,我們買來後會好好善待這些傢具,給它們好的歸宿,把它們留在中國。這樣,那些古董商才願意把精品給我們。通常,我們看到符合心意的傢具,就要趕緊買下,不猶豫。
但也偶有再三猶豫並最終不買的時候。有一次,看了資料以為是會遇到很好的東西,但跑去看了實物後,卻沒什麼驚喜之感,和自己想像中的線條與顏色都有差別。於是決定回去後再靜心考慮。捫心自問:「如果這樣的東西,擺在我家裡,看起來舒服嗎?」心底的回答是:「恐怕是受不了。」但是又不甘心!因為遇到還不錯的傢具,就生怕錯過。然後就又跑去看了一趟,還是同樣感受。於是最後決定不買。幾年後,我再次看到當年那件「擦肩而過」的傢具時,覺得自己「沒買」,仍是對的。所以,收藏要果斷,但不能衝動。
《藝術與投資》:與這些素樸典雅而十分考究的傢具長年朝夕相處,感覺如何?明式傢具的哪些地方讓您著迷?
王家琪:我們與每件藏品起居與共。孩子們以明式休塌為卧具,一張大的明式畫桌為全家的餐桌,明式椅凳自然成為我們的坐具。朝朝暮暮的相處,培養了我們對明清傢具親密無間的知己感,一瞥之下,便能就比例結構,裝飾風格等,道出對每件傢具的感覺。
此外,木材自有其生命。買回去的傢具,如果和它朝夕相處,這傢具就越用越好,容光煥發;如果買回去不用放在儲藏室,隔段時間再拿出來看,這木頭就好像無精打采,奄奄一息了。所以,不必擔心使用傢具會損壞它們。這些硬木傢具,密度很高,很結實。只要不是刻意地損毀,它們的生命力可以長久持續。古典傢具買回去就是要盡量在生活中使用的,在使用中享受木質傢具的生命和靈氣。這是一種非常美好的互動,也配合了環保理念的追求。
《藝術與投資》:與現代西方舒適的沙發、軟床相比,木質的官帽椅、羅漢床不免會讓現代人覺得太硬,不舒服。您怎麼看中國古人的考慮?
王家琪:中國的椅凳坐上去,會讓人保持端正的體型,對健康有益,而且坐久不累。睡卧硬床,也對脊椎和腰椎很有好處。這也是醫生常對病患所說的建議。而坐沙發的時候,人的身體是歪斜的。軟床,睡久以後反而爬不起來。可以說,長期使用硬木傢具,是養生的妙方呢。這是對自身而言。對於觀者來說,中國古人講究坐姿,坐如鐘,站如松。尊嚴在無時無刻都要體現。癱坐在沙發上,恐被看作不雅之舉。
《藝術與投資》:在收藏過程中,有沒有結交哪些知音朋友?可否談談這種相互之間「以藏會友」的樂趣。
王家琪:這樣的朋友可不少。譬如,和安思遠先生是上世紀90年代認識的。那時我們已買了不少古典傢具,但是仍擔心買得對不對,好不好。所以經常請一些各方的朋友,包括拍賣行的專家來看。後來,朋友介紹資深的安思遠先生前來掌眼。安思遠先生自上世紀50年代末至70年代間形成了其著名的明式傢具收藏,也是外國人中最早編著出版中國古典傢具書籍的「中國通」。他觀看了我們的藏品後,非常喜歡,提議可以幫我們出一本圖錄。就這樣,我們差不多來往20餘載,經常得到他的一些良好建議。以前他每年來香港兩次,現在已80歲高齡了,居住在美國。他也是過世的國學家、書畫家啟功先生的老朋友。
《藝術與投資》:安思遠先生寫道「洪氏收藏代表了(上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所能收藏到的各類最佳、最饒有趣味的木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構收藏,如今出於什麼樣的機緣,精選其中的藏品進行拍賣?
王家琪:在今天的市場上想要買到非常有份量的明清傢具,比以前我們買的時候還要困難許多。要看很多書、很多展覽,觀摩和參與不少的拍賣,才可能買到幾件真正具有代表性的中國古典傢具。我們開始收藏的時候比較早,天賜良機,遇到了不少好東西。佳士得的專家和我們是多年的舊友,在我們的收藏中也時常提供很有價值的諮詢與幫助。此次希望我們能拿出一批精品來,讓大家看看什麼是經典之作,起到一個示範和教育的作用吧。我們也希望此次拍賣在引導市場之同時,也激發更多人士意識到保留中國這一裝飾性藝術遺產的重要性。
| 來源:《藝術與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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