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經典:《蒙求》原文及註解1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龍,呂望非熊。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匡衡鑿壁,孫敬閉戶。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髯參,王珣短簿。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黃霸政殊,梁習治最。墨子悲絲,楊朱泣岐。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賈誼忌鵩,莊周畏犧。燕昭築台,鄭庄置驛。
瓘靖二妙,岳湛連璧。郄詵一枝,戴馮重席。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晉宣狼顧,漢祖龍顏。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毛義捧檄,子路負米。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蕭何定律,叔孫制禮。葛豐刺舉,息躬歷詆。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樊噲排闥,辛毗引裾。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王衍風鑒,許劭月旦。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山濤識量,毛玠公方。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庶女振風,鄒衍降霜。范丹生塵,晏嬰脫粟。
詰汾興魏,鱉靈王蜀。不疑誣金,卞和泣玉。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荀陳德星,李郭仙舟。王忳綉被,張氏銅鉤。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陳雷膠漆,范張雞黍。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郭文游山,袁宏泊渚。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向秀聞笛,伯牙絕弦。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魯恭馴雉,宋均去獸。廣客蛇影,殷師牛鬥。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梁竦廟食,趙溫雄飛。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齊後破環,謝女解圍。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羅含吞鳥,江淹夢筆。李s5清貞,劉驎高率。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楊仆移關,杜預建橋。壽王議鼎,杜林駁堯。
西施捧心,孫壽折腰。靈輒扶輪,魏顆結草。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東平為善,司馬稱好。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田單火牛,江h5爇雞。蔡裔殞盜,張遼止啼。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淵客泣珠,交甫解佩。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董宣強項,翟璜直言,紀昌貫虱,養由號猿。
馮衍歸里,張昭塞門。蘇韶鬼靈,盧充幽婚。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張湯巧詆,杜周深刻。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李充四部,井春五經。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阮宣杖頭,畢卓瓮下。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隱之感鄰,王修輟社。阮放八雋,江臮四凶。
華歆忤旨,陳群蹙容。王濬懸刀,丁固生松。姜維膽斗,盧植音鍾。
桓溫奇骨,鄧艾大志。楊修捷對,羅友默記。杜康造酒,蒼頡制字。
樗里智囊,邊韶經笥。滕公佳城,王果石崖。買妻恥醮,澤室犯齋。
馬後大練,孟光荊釵。顏叔秉燭,宋弘不諧。鄧通銅山,郭況金穴。
秦彭樊轅,侯霸卧轍。淳于炙輠,彥國吐屑。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馬戴星,宓賤彈琴。郝廉留錢,雷義送金。逢萌掛冠,胡昭投簪。
王喬雙鳧,華佗五禽。程邈隸書,史籀大篆。王承魚盜,丙吉牛喘。
賈琮褰帷,郭賀露冕。馮媛當熊,班女辭輦。王充閱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楊生黃雀,毛子白龜。宿瘤採桑,漆室憂葵。
韋賢滿籝,夏侯拾芥。阮簡曠達,袁耽俊邁。蘇武持節,鄭眾不拜。
郭巨將坑,董永自賣。仲連蹈海,范蠡泛湖。文寶緝柳,溫舒截蒲。
伯道無兒,嵇紹不孤。綠珠墜樓,文君當壚。伊尹負鼎,寧戚叩角。
趙壹坎壈,顏駟蹇剝。龔遂勸農,文翁興學。晏御揚揚,五鹿嶽嶽。
蕭朱結綬,王貢彈冠。龐統展驥,仇覽棲鷹。葛亮顧廬,韓信升壇。
王褒柏慘,閔損衣單。蒙恬制筆,蔡倫造紙。孔伋縕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髮,蔡邕倒屣。王敦傾室,紀瞻出妓。暴勝持斧,張綱埋輪。
靈運曲笠,林宗折巾。屈原澤畔,漁父江濱。魏勃掃門,潘岳望塵。
京房推律,翼奉觀性。甘寧奢侈,陸凱貴盛。干木富義,於陵辭聘。
元凱傳癖,伯英草聖。馮異大樹,千秋小車。漂母進食,孫鍾設瓜。
壺公謫天,薊訓歷家。劉玄刮席,晉惠聞蟆。伊籍一拜,酈生長揖。
馬安四至,應璩三入。郭解借交,朱家脫急。虞延剋期,盛吉垂泣。
豫讓吞炭,鉏麑觸槐。阮孚蠟屐,祖約好財。初平起石,左慈擲杯。
武陵桃源,劉阮天台。王儉墜車,褚淵落水。季倫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劉楨平視。胡嬪爭摴,晉武傷指。石慶數馬,孔光溫樹。
翟湯隱操,許詢勝具。優旃滑稽,落下曆數。曼容自免,子平畢娶。
師曠清耳,離婁明目。仲文照鏡,臨江折軸。欒巴噀酒,偃師舞木。
德潤傭書,君平賣卜。叔寶玉潤,彥輔冰清。衛後發rM,飛燕體輕。
玄石深湎,劉伶解酲。趙勝謝sB,楚莊絕纓。惡來多力,飛廉善走。
趙孟疵面,田駢天口。張憑理窟,裴頠談藪。仲宣獨步,子建八斗。
廣漢鉤距,弘羊心計。衛青拜幕,去病辭第。酈寄賣友,紀信詐帝。
濟叔不痴,周兄無慧。虞卿擔簦,蘇章負笈。南風擲孕,商受斮涉。
廣德從橋,君章拒獵。應奉五行,安世三篋。相如題柱,終軍棄繻。
孫晨槁席,原憲桑樞。端木辭金,鍾離委珠。季札掛劍,徐稚致芻。
朱雲折檻,申屠斷鞅。衛玠羊車,王恭鶴氅。管仲隨馬,蒼舒稱象。
丁蘭刻木,伯瑜泣杖。陳逵豪爽,田方簡傲。黃向訪主,陳寔遺盜。
龐儉鑿井,陰方祀灶。韓壽竊香,王濛市帽。句踐投醪,陸抗嘗葯。
孔愉放龜,張顥墮鵲。田豫儉素,李恂清約。義縱攻剽,周陽暴虐。
孟陽擲瓦,賈氏如皋。顏回簞瓢,仲蔚蓬蒿。糜竺收資,桓景登高。
雷煥送劍,呂虔佩刀。老萊斑衣,黃香扇枕。王祥守奈,蔡順分椹。
淮南食時,左思十稔。劉惔傾釀,孝伯痛飲。女媧補天,長房縮地。
季珪士首,長孺國器。陸玩無人,賈詡非次。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帶經,高鳳漂麥。孟嘉落帽,庾凱墮幘。龍逢板出,張華台坼。
董奉活燮,扁鵲起虢。寇恂借一,何武去思。韓子孤憤,梁鴻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西門投巫,何謙焚祠。孟嘗還珠,劉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讓果。端康相代,亮陟隔坐。趙倫鶹怪,梁孝牛禍。
桓典避馬,王尊叱馭。晁錯峭直,趙禹廉倨。亮遺巾幗,備失匕箸。
張翰適意,陶潛歸去。魏儲南館,漢相東閣。楚元置醴,陳蕃下榻。
廣利泉涌,王霸冰合。孔融坐滿,鄭崇門雜。張堪折轅,周鎮漏船。
郭伋竹馬,劉寬蒲鞭。許史侯盛,韋平相延。雍伯種玉,黃尋飛錢。
王允千里,黃憲萬頃。虞斐才望,戴淵鋒穎。史魚黜殯,子囊城郢。
戴封積薪,耿恭拜井。汲黯開倉,馮驩折券。齊景駟千,何曾食萬。
顧榮錫炙,田文比飯。稚珪蛙鳴。彥倫鶴怨。廉頗負荊,須賈擢髮。
孔翊絕書,申嘉私謁。淵明把菊,真長望月。子房取履,釋之結襪。
郭丹約關,祖逖誓江。賈逵問事,許慎無雙。婁敬和親,白起坑降。
蕭史鳳台。宋宗雞窗。王陽囊衣,馬援薏苡。劉整交質,五倫十起。
張敞畫眉,謝鯤折齒。盛彥感螬,姜詩躍鯉。宗資主諾,成瑨坐嘯。
伯成辭耕,嚴陵去釣。董遇三餘,譙周獨笑。將閭仰天,王凌呼廟。
二疏散金,陸賈分橐。慈明八龍,禰衡一鶚。不佔隕車,子云投閣。
魏舒堂堂,周舍諤諤。無鹽如漆,姑謝若冰。邾子投火,王思怒蠅。
符朗皂白,易牙淄澠。周勃織薄。灌嬰販繒。馬良白眉,阮籍青眼。
黥布開關,張良燒棧。陳遺飯感,陶侃酒限。楚昭萍實,束晰竹簡。
曼倩三冬,陳思七步。劉寵一錢,廉范五袴。汜毓字孤,郗鑒吐哺。
苟弟轉酷,嚴母掃墓。洪喬擲水,陳泰掛壁。王述忿狷。荀粲惑溺。
宋女愈謹,敬姜猶績。鮑照篇翰,陳琳書檄。浩浩萬古,不可備甄。
芟繁摭華,爾曹勉旃。
唐李良薦《蒙求》表 臣良言:臣聞建官擇賢,其來有素;抗表薦士,義或可稱。爰自宗周、逮茲炎漢,競徵茂異,咸重儒術。竊見臣境內寄住客前信州司(各本下有「馬」字,非。)倉參軍李瀚,學藝淹通,理識精究。撰古人狀跡,編成音韻,屬對類事,無非典實,名曰《蒙求》,約三千言。注下轉相敷演,向萬餘事。瀚家兒童三數歲者,皆善諷讀。談古策事,無減鴻儒。不素諳知,謂疑神遇。司封員外郎李華,當代文宗,名望夙著,與作序云:「不出卷而知天下,(各本有『豈』字,與後李華序不相應。)其《蒙求》哉!」漢朝王子泉制《洞簫賦》,漢帝美其文,令宮人誦習。近代周興嗣撰《千字文》,亦頒行天下,豈若《蒙求》哉!錯綜經史,隨便訓釋,童子則固多弘益,老成亦頗覽起予。臣屬忝宗枝,職備藩捍,每廣聽遠視,采異訪奇,未嘗遺一才,蔽片善,有可甄錄,不敢不具狀聞奏。陛下察臣丹誠,廣達聰之義;令瀚志學,開獎善之門。伏願量授一職,微示勸誡。臣良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天寶五年八月一日饒州刺史李良上表,令國子司業陸善經為表,表未行,而良授晉,事因寢。】 唐李華《蒙求》序 安平李瀚著《蒙求》一篇,列古人言行美惡,參之聲律,以授幼童,隨而釋之,比其終始,則經史百家之要,十得其四五矣。推而引之,源而流之,易於諷習,形於章句,不出卷而知天下,其《蒙求》哉!
【以上卷子本無,以刻本輔。《周易》有「童蒙求我」之義,李公子以其文碎,不敢輕傳,達識者所務訓蒙而已。故以《蒙求》為名題其首。每行注兩句,人名外傳中有別事可記,亦此附之。雖不配上文,所資廣博。從《切韻》東字起,每韻四字。】(見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十一《古鈔蒙求》(一卷)。楊謂舊注乃李翰自為之。)
宋徐子光《蒙求補註·序》 前言往行載經史,炳若丹青。然簡編浩博,未易研究,非真積力久,莫能撮其要。唐李澣搜羅載籍,采古人行事,著為《蒙求》。揣議聲韻,以類折偶,剪剔煩蕪,掊擷精英,事迹粲然,班班可考。其於屬辭備閱,不為無補矣。然鮮究本根,類多舛訛,覽者病焉。豈澣之所載然歟?抑亦後世傳襲之誤也?予嘗嘉其用意,而惜其未備,於是漁獵史傳,旁求百家,窮本探源,摭華食實,大抵傳記無見而語淺謬妄者,就加是正。至於載籍之中,間有故實可以概舉者,仍掇其一二大者附焉。庶幾照然若日星之麗天,煥然可睹,命曰《補註》。將以備遺忘,而助討論,不亦文范之捷徑歟?時己酉仲冬之月辛卯吉日子光序。
麟按:此書舊有宋徐子光《補註蒙求》八卷,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又有無名氏二卷本《蒙求集注》,見《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恨不得見,因遍檢書史注之,不加刪節,俾省翻檢之勞也。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
[注釋]《世說·賞譽》:「鍾士季目王安豐『阿戎了了解人意』,謂裴公之談,經日不竭。吏部郎闕,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用裴。」《晉書·裴楷傳》:「楷字叔則。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識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與王戎齊名。鍾會薦之於文帝,辟相國掾,遷尚書郎。賈充改定律令,以楷為定科郎。事畢,詔楷於御前執讀,平議當否。楷善宣吐,左右屬目,聽者忘倦。武帝為撫軍,妙選僚采,以楷為參軍事。吏部郎缺,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以楷為吏部郎。」
孔明卧龍,呂望非熊。
[注釋]《三國志·蜀書五·諸葛亮傳》:「時先主屯新野。徐庶見先主,先主器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裴松之注引《襄陽記》曰:「劉備訪世事於司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鳳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索隱》:譙周曰:「呂望嘗屠牛於朝歌,賣飲於孟津。」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螭,非虎非羆(麟按:」羆「即」熊「也,故曰非熊。此條一作「渭水非熊」);所獲霸王之輔』。於是周西伯獵,果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六韜·文師》:「文王將田,史編布卜,曰:『田於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彲,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遺汝師。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宋洪邁《容齋五筆》卷二辨之云:「後漢崔駰《達旨》雲『漁父見兆於元龜』,注文乃引《史記》『非龍非螭,非熊非羆』為證。今之《史記》,蓋不然也。『非熊』出處,惟此而已。」明張岱《祭少師朱恆岳公文》:「公之功烈,如岳如嵩,公之遇合,非羆非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四五·類書一·蒙求集註二卷》辨之甚詳:「晉李瀚撰。瀚始末未詳。考李匡又《資暇集》,稱宗人瀚作蒙求。則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維翰傳》,稱初李瀚為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晉高祖發為浮薄。當卽其人也。其注不著撰人名氏。案陳振孫《書錄解題》曰:補註蒙求八卷,徐子光撰。以李瀚蒙求名句為之注。本句之外,兼及他人事。所言與此書相合,惟八卷之數,與此本二卷不同。然此本卷帙頗重,蓋後人以八卷合併也。其書以蒙求原文冠於卷首,後以每二句為一節,各為之注。注中稍嫌宂漫,而頗為精核。如呂望非熊句,以《六韜》原文無非熊字,則引崔駰《達旨》注始用非熊以明之。周嵩狼抗句,以晉嵩傳作抗直,則引《世說新語》本作狼抗以明之。賈誼忌鵬句,鵬賦無忌字,則引孔臧《鴞賦》「賈生有識之士忌前鵬焉」以明之。燕昭築台句,以《史記》乃築宮非築台,則引孔融《與曹操書》鮑昭《樂府》皆稱築台以明之。胡昭投簪句,以本傳無投簪字,則引摯虞所作昭贊以明之。如斯之類,皆為不苟。凡其事未詳,而舊注所說,莫知何據者,如趙孟疵面,子建八斗,蘇章負笈,申屠斷鞅,龍逢版出,何謙焚詞之類,皆疑以傳疑,亦不失詳愼。其中偶爾失檢者,朱翌《猗覺寮雜記》嘗摘其毛寶、韓壽二事,今考瞻出妓句,事見《世說新語》,舊注所引不誤,而雲今本不載。江革忠孝句,事見《南史》,乃以為傳後漢之江革,改忠孝為巨孝。顏叔秉燭句,雲事出毛公詩傳,今詩傳實無此文,皆不免小舛。又如劉惔傾釀句,乃誤讀《世說》,以傾家之傾為傾酒之傾,亦失於糾正。然大致淹通,實初學之津筏也。」
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注釋]《後漢書》卷五四《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震少好學,受歐陽《尚書》於太常桓郁,明經博覽,無不窮究。諸儒為之語曰:『關西孔子楊伯起』。」○《漢書·儒林傳》:「丁寬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才過項生,遂事何。學成,何謝寬。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
[注釋]《晉書》卷七四《謝安傳》:「嘗與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及鎮新城,盡室而行,造泛海之裝,欲須經略粗定,自江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麟按:「高潔」指出世也。葛洪《抱朴子·正郭》:「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猶不得復廁高潔之條貫。」○《晉書》卷六五《王導傳》:「王導,字茂弘,光祿大夫覽之孫也。父裁,鎮軍司馬。導少有風鑒,識量清遠。年十四,陳留高士張公見而奇之,謂其從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氣,將相之器也。』……晉國既建,以導為丞相軍諮祭酒。桓彝初過江,見朝廷微弱,謂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將何以濟!』憂懼不樂。往見導,極談世事,還,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過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飲宴。周顗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皆相視流涕。惟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複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眾收淚而謝之。……於時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鎮於外。南蠻校尉陶稱間說亮當舉兵內向,或勸導密為之防。導曰:『吾與元規休戚是同,悠悠之談,宜絕智者之口。則如君言,元規若來,吾便角巾還第,復何懼哉!』又與稱書,以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於是讒間遂息。」麟按:「戮力王室,克複神州」,忠也;「角巾還第」,不計私利,公也。故曰「公忠」。
匡衡鑿壁,孫敬閉戶。
[注釋]《西京雜記》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學而無燭。鄰居有燭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書映光而讀之。邑人大姓,文不識,家富,多書,衡乃與其佣作而不求償。主人怪問衡,衡曰:『願得主人書遍讀之。』主人感嘆,資給以書,遂成大學。衡能說詩,時人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說詩,解人頤。』《漢書》卷八一《匡衡傳》:「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也。父世農夫,至衡好學,家貧,庸作以供資用,尤精力過絕人。諸儒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語《詩》,解人頤。』」鼎,匡小名也。時人畏服之如是。聞者皆解頤歡笑(麟按:數句似解釋語,故與前後不關聯)。衡邑人有言詩者,衡從之,與語質疑,邑人挫服,倒履而去,衡追之,曰:『先生留聽,更理前論。』邑人曰:『窮矣!』遂去不返。」○《後漢書》:「孫敬,字文質,好學,閉戶讀書。不堪其睡,乃以繩懸之屋樑。人曰『閉戶先生』。」(《藝文類聚》卷五五引,今本范《書》無)《文選》卷三六任彥昇《天監三年策秀才文》:「閉戶自精,開卷獨得。」李善注引《楚國先賢傳》曰:「孫敬入學,閉戶牖,精力過人,太學謂曰閉戶生。入市,市人相語:『閉戶生來,不忍欺也。』」
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注釋]《史記·酷吏傳》:「 郅都者,《索隱》:郅音質。楊人也。《集解》:徐廣曰:「屬河東。」……都為人勇,有氣力,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自稱曰:『已倍親而仕,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郅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漢書·酷吏傳》:「郅都,河東大陽人也。以郎事文帝。景帝時為中郎將,敢直諫,面折大臣於朝。……都為人,勇有氣,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稱曰:『已背親而出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居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麟按:《正義》:「括地誌云:『故楊城本秦時楊國,漢楊縣城也,今晉州洪洞縣也。至隋為楊,唐初改為洪洞,以故洪洞鎮為名也。秦及漢皆屬河東郡。郅都墓在洪洞縣東南二十里。』《漢書》雲『郅都,河東大陽人』,班固失之甚也。大陽,今陝州河北縣是,亦屬河東郡也。」)○《史記·酷吏傳》:「寧成家居,上欲以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東為小吏時,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為關都尉。歲余,關東吏隸郡國出入關者《集解》:《漢書音義》曰:「隸,閱也。」,號曰『寧見乳虎,無值寧成之怒』。」(按:在同卷《義縱傳》中,《索隱述贊》云:「太上失德,法令滋起。破觚為圓,禁暴不止。奸偽斯熾,慘酷爰始。乳獸揚威,蒼鷹側視。舞文巧詆,懷生何恃!」)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
[注釋]《世說·識鑒》:「周伯仁(名顗)母冬至舉酒賜三子曰:『吾本謂度江托足無所,爾家有相,爾等並羅列吾前,復何憂?』周嵩起長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於世;唯阿奴(周謨小名)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晉書·周顗傳》:「及王敦構逆,溫嶠謂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君少年未更事。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豈可得舉兵以協主!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豈雲非亂乎!處仲剛愎強忍,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既而王師敗績,顗奉詔詣敦,敦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憚其辭正,不知所答。」○《後漢書·梁統傳附》:「冀字伯卓。為人鳶肩豺目,洞精目黨眄,口吟舌言,裁能書計。少為貴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滿、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又好臂鷹走狗,騁馬鬥雞。初為黃門侍郎,轉侍中、虎賁中郎將,越騎、步兵校尉,執金吾。……沖帝又崩,冀立質帝。帝少而聰慧,知冀驕橫,嘗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遂令左右進鴆加煮餅,帝即日崩。」
郗超髯參,王珣短簿。
[注釋]《晉書·郗鑒傳附》:「超字景興,一字嘉賓。少卓犖不羈,有曠世之度,交遊士林,每存勝拔,善談論,義理精微。愔事天師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斂,積錢數千萬,嘗開庫,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與親故都盡。其任心獨詣,皆此類也。桓溫闢為征西大將軍掾。溫遷大司馬,又轉為參軍。溫英氣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謂不能測,遂傾意禮待。超亦深自結納。時王珣為溫主簿,亦為溫所重。府中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
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注釋]《後漢書·馬援傳》:「又交址女子征側及女弟征貳反,攻沒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蠻夷皆應之,寇略嶺外六十餘城,側自立為王。於是璽書拜援伏波將軍。」《梁書》卷五四《諸夷傳》:「林邑國者,本漢日南郡象林縣,古越裳之界也。伏波將軍馬援開漢南境,置此縣。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餘里,北接九德郡。其南界,水步道二百餘里,有西國夷亦稱王,馬援植兩銅柱表漢界處也。」陳徐陵《孝義寺碑》:「伏波將軍,南表銅柱。」○《史記·大宛列傳》:「(張)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之曰:『……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麟按:《漢書》卷六一《張騫傳》:「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時,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而怨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隴西。……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
[注釋]《漢書》卷五四《李廣蘇建傳》:「(李)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並載其別蘇武歌曰:「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聵。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又李陵《與蘇武三首》(其一):「良時不再至,離別在須臾。屏營衢路側,執手野踟躕。仰視浮雲馳,奄忽交相逾。風波一失路,各在天一隅。長當從此別,且復去斯須。欲因晨風發,送子以賤軀。」(見《文選》卷二九。五言除《古詩十九首》外,最為早出,故曰「初詩」)梁沈炯《歸魂賦》:「受繞朝之贈策,報李陵之別篇。」○《史記·田儋列傳》:「後歲余,漢滅項籍,漢王立為皇帝,以彭越為梁王。田橫懼誅,而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高皇帝乃詔衛尉酈商曰:『齊王田橫即至,人馬從者敢動搖者致族夷!』乃復使使持節具告以詔商狀,曰:『田橫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舉兵加誅焉。』田橫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雒陽。……既葬,二客穿其冢旁孔,皆自剄,下從之。高帝聞之,乃大驚,大田橫之客皆賢。吾聞其餘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橫死,亦皆自殺。於是乃知田橫兄弟能得士也。」張守節《正義》:「齊田橫墓在偃師西十五里。崔豹《古今注》云:『《薤露》、《蒿里》,送哀歌也,出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而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滅。至李延年乃分為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逝者歌之,俗呼為輓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
[注釋]《後漢書·文苑傳》:「傅毅字武仲,扶風茂陵人也。少傅學。……建初中,肅宗博召文學之士,以毅為蘭台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魏文帝《典論·論文》:「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台令史,下筆不能自休。』」魏吳質《答魏太子箋》:「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李善注引班固與弟超書曰:「傅武仲下筆不休。」○《晉書·陸機傳》:「陸機,字士衡,吳郡人也。……機天才秀逸,辭藻宏麗,張華嘗謂之曰:『人之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雲嘗與書曰:『君苗見兄文,輒欲燒其筆硯。』後葛洪著書,稱『機文猶玄圃之積玉,無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麗妍贍,英銳漂逸,亦一代之絕乎!』其為人所推服如此。」(亦見鍾嶸《詩品》)
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注釋]《後漢書·桓譚傳》:「桓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是時,帝方信讖,多以決定嫌疑。又酬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復上疏曰:『臣前獻瞽言,未蒙詔報,不勝憤懣,冒死得陳。愚夫策謀,有益於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只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聖意,屏群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略雷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胄之臣。今聖朝興復祖統,為人臣主,而四方盜賊未盡歸伏者,此權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孤疑,黨輩連結,歲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說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征而不克!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遲為速,亡者復存,失者復得矣。』」《北齊書》卷四五樊遜對曰:「無令桓譚非讖,官止於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漢書·王商傳》:「商字子威,涿郡蠡吾人也,徙杜陵。……建始三年秋,京師民無故相驚,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躪,老弱號呼,長安中大亂。天子親御前殿,召公卿議。大將軍鳳以為太后與上及後宮可御船,令吏民上長安城以避水。群臣皆從鳳議。左將軍商獨曰:『自古無道之國,水猶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無兵革,上下相安,何因當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訛言也,不宜令上城,重驚百姓。』上乃止。有頃,長安中稍定,問之,果訛言。上於是美壯商之固守,數稱其議。而鳳大慚,自恨失言。」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
[注釋] 干寶《晉紀》:「初,呂安友嵇康,相思則命駕,千里從之。」《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性絕巧而好鍛。宅中有一柳樹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鍛。東平呂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輒千里命駕,康友而善之。」○《家語·致思》:「孔子之郯,遭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甚相親。顧謂子路曰:『取束帛以贈先生。』子路屑然對曰:『由聞之:士不中間見,女嫁無媒,君子不以交,禮也。』有間,又顧謂子路,子路又對如初。孔子曰:『由!《詩》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士也,於斯不贈,則終身不能見也,小子行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
[注釋]《漢書·遊俠傳》:「劇孟者,洛陽人也。周人以商賈為資,劇孟以俠顯。吳、楚反時,條侯為太尉,乘傳東,將至河南,得劇孟,喜曰:『吳、楚舉大事而不求劇孟,吾知其無能為已。天下騷動,大將軍得之,若一敵國』雲。」○《世說·自新》:「周處年少時,凶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余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厲,終為忠臣孝子。」《晉書·周處傳》:「周處,字子隱,義興陽羨人也。父魴,吳鄱陽太守。處少孤,未弱冠,膂力絕人,好馳騁田獵,不修細行,縱情肆欲,州曲患之。處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而不樂耶?』父老嘆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並子為三矣。』處曰:『若此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之大慶,非徒去害而已。』處乃入山射殺猛獸,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數十里,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處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吳尋二陸。時機不在,見雲,具以情告,曰:『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將無及。』雲曰:『古人貴朝聞夕改,君前途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憂名之不彰!』處遂勵志好學,有文思,志存義烈,言必忠信克己。」
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注釋]《後漢書·胡廣傳》:「胡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也。……性溫柔謹素,常遜言恭色。達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屢有補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後漢書·袁安傳》:「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也。……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噫嗚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賴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黃霸政殊,梁習治最。
[注釋]《漢書·循吏傳》:「黃霸字次公,淮陽陽夏人也,以豪傑役使徙雲陵。霸少學律令,喜為吏,武帝末以待詔入錢賞官,補侍郎謁者,坐同產有罪,劾免。……時,上垂意於治,數下恩澤詔書,吏不奉宣。太守霸為選擇良吏,分部宣布詔令,令民咸知上意,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於民間,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食谷馬,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它陰伏,以相參考。嘗欲有所司察,擇長年廉吏遣行,屬令周密。吏出,不敢舍郵亭,食於道旁,烏攫其肉。民有欲詣府口言事者適見之,霸與語,道此。後日,吏還謁霸,霸見迎勞之,曰:『甚苦!食於道旁乃為烏所盜肉。』吏大驚,以霸具知其起居,所問豪嫠,不敢有所隱。鰥寡孤獨,有死無以葬者,鄉部書言,霸具為區處:某所大木可以為棺,某亭豬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其識事聰明如此,吏民不知所出,咸稱神明。奸人去入它郡,盜賊日少。」(麟按:黃霸可謂廉吏而忠於職守者矣,然過於精明,百姓有無處藏掖處,有無理騷擾處,故東坡詩云:「龔黃滿朝人更苦」,信矣)○《三國志·魏書·梁習傳》:「梁習字子虞,陳郡柘人也,為郡綱紀。……文帝踐阼,復置并州,復為刺史,進封申門亭侯,邑百戶;政治常為天下最。太和二年,征拜大司農。習在州二十餘年,而居處貧窮,無方面珍物,明帝異之,禮賜甚厚。」
墨子悲絲,楊朱泣岐。
[注釋]《墨子·所染》:「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列子·楊朱》:「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中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淮南子·說林訓》:「楊子見逵(歧)路而哭之,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
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注釋]《漢書·朱博傳》:「朱博字子元,杜陵人也。家貧,少時給事縣為亭長,好客少年,捕搏敢行。稍遷為功曹,伉俠好交,隨從士大夫,不避風雨。……是時,御史府吏舍百餘區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日「朝夕烏」,烏去不來者數月,長老異之。」《漢書》:「朱博為御史大夫,府中列柏,有野烏數千棲其上。」(《藝文類聚》卷八三引)○蕭廣濟《孝子傳》:「蕭芝至孝,除尚書郎。有雉數十頭,飲啄宿止,當上直,送至歧路;下直入門,飛鳴車側。」(《藝文類聚》卷九十引)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
[注釋]《晉書·后妃傳下》:「成恭杜皇后,諱陵陽,京兆人,鎮南將軍預之曾孫也。……後少有姿色,然長猶無齒,有來求婚者輒中止。及帝納采之日,一夜齒盡生。改宣城陵陽縣為廣陽縣。七年三月,後崩,年二十一。」○《左·昭公二十六年傳》:「王子朝使告於諸侯曰:『……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髭王,亦克能修其職。諸侯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間王位,諸侯不圖,而受其亂災。」至於靈王,生而有髭。王甚神聖,無惡於諸侯。』」(《太平御覽》卷八五引略同)《史記·周本紀》:「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庄公。二十七年,靈王崩。」《集解》引《皇覽》曰:「靈王冢在河南城西南柏亭西周山上。蓋以靈王生而有髭,而神,故謚靈王。其冢,民祀之不絕。」
賈誼忌鵩,莊周畏犧。
[注釋]《漢書·賈誼傳》:「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材,召置門下,甚幸愛。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征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賈誼《鵩鳥賦·序》:「誼為長沙王傅,三年,有鵩鳥飛入誼舍,止於坐隅,鵩似鴞,不祥鳥也。誼既以謫居長沙,長沙卑濕,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亦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莊子·列禦寇》:「或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綉,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燕昭築台,鄭庄置驛。
[注釋]《文選》卷二九鮑照《放歌行》:「豈伊白璧賜,將起黃金台。」李善注引《上谷郡圖經》曰:「黃金台,易水東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於台上,以延天下之士。」又引王隱《晉書》曰:「建武初,段匹磾推劉琨為大都督,結盟討石勒,進屯故安縣故燕太子丹金台。」《戰國策·燕策一》:「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卑身厚幣,欲將以報仇,故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生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仇者奈何?』郭隗先生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臣聞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馬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況賢於隗者乎?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宮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李白《古風》:「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又《南奔書懷》:「侍筆黃金台,傳觴青玉案。」宋葉大慶《考古質疑》、明劉侗《帝京景物略·黃金台》辯之尤詳。可參觀。○《史記·汲鄭列傳》:「鄭當時者,字庄,陳人也。其先鄭君嘗為項籍將;籍死,已而屬漢。高祖令諸故項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鄭君死孝文時。鄭庄以任俠自喜,脫張羽於厄,聲聞梁楚之間。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事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庄好黃老之言,其慕長者如恐不見。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庄稍遷為魯中尉、濟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為右內史。以武安侯、魏其時議,貶秩為詹事,遷為大農令。」
瓘靖二妙,岳湛連璧。
[注釋]《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瓘學問深博,明習文藝,與尚書郎敦煌索靖俱善草書,時人號為『一台二妙』。漢末張芝亦善草書,論者謂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晉書·夏侯湛傳》:「夏侯湛,字孝若,譙國譙人也。祖威,魏兗州刺史。父庄,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構新詞,而美容觀,與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輿接茵,京都謂之『連璧』。」
郄詵一枝,戴馮重席。
[注釋]《晉書·郄詵傳》:「郄詵,字廣基,濟陰單父人也。父晞,尚書左丞。詵博學多才,瑰偉倜儻,不拘細行,州郡禮命並不應。泰始中,詔天下舉賢良直言之士,太守文立舉詵應選。……累遷雍州刺史。武帝於東堂會送,問詵曰:『卿自以為何如?』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官,帝曰:『吾與之戲耳,不足怪也。』詵在任威嚴明斷,甚得四方聲譽。卒於官。」王隱《晉書》曰:「武帝問郄詵:『卿自以為何?』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若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詔曰:『吾與戲耳。』」(《藝文類聚》卷二五引)○《後漢書·儒林傳》:「戴憑字次仲,汝南平輿人也。習《京氏易》。年十六,郡舉明經,征試博士,拜郎中。……正旦朝賀,百僚畢會,帝令群臣能說經者更相難詰,義有不通,輒奪其席以益通者,憑遂重坐五十餘席。故京師為之語曰『解經不窮戴侍。在職十八年,卒於官,詔賜東園梓器,錢二十萬。」謝承《後漢書》曰:「戴馮,字次仲。拜郎中,正旦朝賀,帝令群臣說經義,有不通者,輒奪其席,以益通者。馮重五十席,京師議曰:『解經不窮戴侍中』。」(《藝文類聚》卷五五引)(麟按:「馮」與「憑」音義通)
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注釋] 鄒陽《上書吳王》:「今臣盡知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文選》卷三)○《後漢書·王符傳》:「王符位元組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遊宦,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後度遼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貸得雁門太守者,亦去職還家,書刺謁規。規卧不迎,既入而問:『卿前在郡食雁美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言書生道義之為貴也。」(麟按「逢」「縫」通假)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
[注釋]《世說·排調》:「荀鳴鶴(名隱)陸士龍(名雲)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名華)坐。張令其語,以其並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雲龍騤騤,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 《晉書·陸雲傳》:「雲字士龍,六歲能屬文,性清正,有才理。少與兄機齊名,雖文章不及機,而持論過之,號曰『二陸』。幼時吳尚書廣陵閔鴻見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後舉雲賢良,時年十六。吳平,入洛。機初詣張華,華問云何在。機曰:『雲有笑疾,未敢自見。』俄而雲至。華為人多姿制,又好帛繩纏須。雲見而大笑,不能自已。先是,嘗著縗絰上船,於水中顧見其影,因大笑落水,人救獲免。雲與荀隱素未相識,嘗會華坐,華曰:『今日相遇,可勿為常談。』雲因抗手曰:『雲間陸士龍。』隱曰:『日下荀鳴鶴。』鳴鶴,隱字也。雲又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挾爾矢?』隱曰:『本謂是雲龍騤騤,乃是山鹿野麋。獸微弩強,是以發遲。』華撫手大笑。刺史周浚召為從事,謂人曰:『陸士龍,當今之顏子也。』」
晉宣狼顧,漢祖龍顏。
[注釋]《晉書·宣帝紀》:「宣皇帝諱懿,字仲達,河內溫縣孝敬里人,姓司馬氏。……帝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魏武察帝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欲驗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史記·高祖本紀》:「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司馬貞《索隱》曰:「文穎曰:『高祖感龍而生,故其顏貌似龍,長頸而高鼻。』」
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注釋]《晉書·鮑靚傳》:「鮑靚,字太玄,東海人也。年五歲,語父母云:『本是曲陽李家兒,九歲墜井死。』其父母尋訪得李氏,推問皆符驗。靚學兼內外,明天文河洛書,稍遷南陽中部都尉,為南海太守。嘗行部入海,遇風,飢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濟。王機時為廣州刺史,入廁,忽見二人著烏衣,與機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烏鴨。靚曰:『此物不祥。』機焚之,徑飛上天,機尋誅死。靚嘗見仙人陰君,授道訣,百餘歲卒。」○《晉書·羊祜傳》:「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環。乳母曰:『汝先無此物。』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謂李氏子則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氣,若鑿之則無後,祜遂鑿之。相者見曰:『猶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墮馬折臂,位至公而無子。」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
[注釋]《晉書·阮籍傳附》:「(阮)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遊,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咸與籍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服,皆錦綺粲目,咸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爾耳!』」顏延之《五君詠五首》:「仲容青雲器,實稟生民秀。」(《文選》卷二一。《晉書·阮籍傳附》:「太原郭奕高爽有識量,知名於時,少所推先,見咸心醉,不覺嘆焉。」所嘆服者或為青雲之器。)○《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兄喜,有當世才,歷太僕、宗正。康早孤,有奇才,遠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恬靜寡慾,含垢匿瑕,寬簡有大量。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長好《老》《庄》。與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彈琴詠詩,自足於懷。」《世說·容止》:「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蕭蕭,爽朗清舉。』或雲『蕭蕭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名濤,字巨源)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又「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
毛義捧檄,子路負米。
[注釋]《文選》卷五七顏延年《陶徵士誄(並序)》:「遠惟田生致親之議,追悟毛子捧檄之懷。」李善注引范曄《後漢書》曰:「廬江毛義,字少卿。家貧,以孝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到,以義守令。義捧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之士,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交車征,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為親屈也。』」《東觀漢記》:「廬江毛義,少時家貧,以孝行稱。南陽張奉慕其義,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 《孔子家語·致思》:「子路見於孔子曰:『負重涉遠,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不擇祿而仕。昔者,由也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食,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沒之後,南遊於楚,從車百乘,積粟萬鍾,重茵而坐,列鼎而食。願欲食藜藿,為親負米,不可得復也!枯魚銜索,幾何不蠹?二親之壽,忽若過隙。』孔子曰:『由也事親,可謂生事儘力,死事盡思者也!』」(劉向《說苑·建本》略同)
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注釋]《梁書》卷三六《江革傳》:「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也。祖齊之,宋尚書金部郎。父柔之,齊尚書倉部郎,有孝行,以母憂毀卒。革幼而聰敏,早有才思,六歲便解屬文。柔之深加賞器,曰:『此兒必興吾門。』九歲,丁父艱,與弟觀同生孤貧,傍無師友,兄弟自相訓勖,讀書精力不倦。十六喪母,以孝聞。服闋,與觀俱詣太學,補國子生,舉高第。齊中書郎王融、吏部謝朓雅相欽重。朓嘗宿衛,還過候革,時大雪,見革弊絮單席,而耽學不倦,嗟嘆久之,乃脫所著襦,並手割半氈與革充卧具而去。司徒竟陵王聞其名,引為西邸學士。……除少府卿,出為貞威將軍、北中郎南康王長史、廣陵太守,改授鎮北豫章王長史,將軍、太守如故。時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附,革被敕隨府王鎮彭城。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馬,乃泛舟而還,途經下邳,遂為魏人所執。魏徐州刺史元延明聞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稱患腳不拜,延明將加害焉,見革辭色嚴正,更相敬重。……延明逼之逾苦,將加棰撲。革厲色而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殺身報主,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余性命。……乃除都官尚書。將還,民皆戀惜之,贈遺無所受。送故依舊訂舫,革並不納,惟乘台所給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卧。或謂革曰:『船既不平,濟江甚險,當移徙重物,以迮輕艚。』革既無物,乃於西陵岸取石十餘片以實之。其清貧如此。」○《晉書·王祥傳附》:「(王)覽字玄通。母朱,遇祥無道。覽年數歲,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每諫其母,其母少止凶虐。朱屢以非理使祥,覽輒與祥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喪父之後,漸有時譽。朱深疾之,密使鴆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疑其有毒,爭而不與,朱遽奪反之。自後朱賜祥饌,覽輒先嘗。朱懼覽致斃,遂止。覽孝友恭恪,名亞於祥。及祥仕進,覽亦應本郡之召,稍遷司徒西曹掾、清河太守。」(麟按:《尚書·君陳》:「惟孝友於兄弟。」《說文》:「悌,善兄弟也。」賈宜《道術》:「弟愛兄謂之悌。」白居易《和答詩·和<陽城驛>》:「上言陽公行,友悌無等夷,骨肉同衾裯,至死不相離。」)蕭何定律,叔孫制禮。
[注釋]《史記·蕭相國世家》:「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諭告,使給軍食。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輒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又《史記·曹相國世家》:「參代何為漢相國,舉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曰:『善。君休矣!』」(故後世有「蕭規曹隨」之目)○《史記·叔孫通傳》:「叔孫通者,薛人也。……漢五年,已並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於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高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原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謂不相復也。臣原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壽。觴九行,謁者言『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竟朝置酒,無敢歡嘩失禮者。於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賜金五百斤。」
葛豐刺舉,息躬歷詆。
[注釋]《漢書·諸葛豐傳》:「諸葛豐字少季,琅邪人也。以明經為郡文學,名特立剛直。貢禹為御史大夫,除豐為屬,舉侍御史。元帝擢為司隸校尉,刺舉無所避,京師為之語曰:『間何闊,逢諸葛。』上嘉其節,加豐秩光祿大夫。」○《漢書·息夫躬傳》:「息夫躬字子微,河內河陽人也。少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覽記書。容貌壯麗,為眾所異。……躬既親近,數進見言事,論議亡所避。眾畏其口,見之仄目。躬上疏歷詆公卿大臣,曰:『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縮,不可用;御史大夫賈延,墮弱不任職;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皆外有直項之名,內實騃不曉政事。諸曹以下仆修不足數。』」
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注釋]《世說·德行》:「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麟按:《三國志》卷十一:「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位讓寧。」又卷十三裴注引《魏略》曰:「歆與北海邴原、管寧俱遊學,三人相善,時人號三人為一龍,歆為龍頭,原為龍腹,寧為龍尾。」則二人關係似不錯。《世說》疑誤。)○《晉書·和嶠傳》:「和嶠,字長輿,汝南西平人也。祖洽,魏尚書令。父逌,魏吏部尚書。嶠少有風格,慕舅夏侯玄之為人,厚自崇重。有盛名於世,朝野許其能風俗,理人倫。襲父爵上蔡伯,起家太子舍人。累遷潁川太守,為政清簡,甚得百姓歡心。太傅從事中郎庾顗見而嘆曰:『嶠森森如千丈松,雖磥坷(《世說·賞譽》作「磊坷」)可多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樑之用。』賈充亦重之,稱於武帝,入為給事黃門侍郎,遷中書令,帝深器遇之。舊監令共車入朝,時荀勖為監,嶠鄙勖為人,以意氣加之,每同乘,高抗專車而坐。乃使監令異車,自嶠始也。」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
[注釋]《魏略》:「鉅鹿時苗,為壽春令。始之官,乘牸牛,歲余,牛生一犢,及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是淮南所生也。』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其母。』苗不聽。」(《藝文類聚》卷九四引)《三國志·魏書·和洽等傳》(卷二三)裴松之注引《魏略》曰:「時苗字德胄,鉅鹿人也。少清白,為人疾惡。建安中,入丞相府。出為壽春令,令行風靡。揚州治在其縣,時蔣濟為治中。苗以初至往謁濟,濟素嗜酒,適會其醉,不能見苗。苗恚恨還,刻木為人,署曰『酒徒蔣濟』,置之牆下,旦夕射之。州郡雖知其所為不恪,然以其履行過人,無若之何。又其始之官,乘薄軬(音飯)車,黃牸牛,布被囊。居官歲余,牛生一犢。及其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犢是淮南所生有也。』群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母。』苗不聽,時人皆以為激,然由此名聞天下。還為太官令,領其郡中正,定九品,於敘人才不能寬,然紀人之短,雖在久遠,銜之不置。如所忿蔣濟者,仕進至太尉,濟不以苗前毀己為嫌,苗亦不以濟貴更屈意。為令數歲,不肅而治。遷典農中郎將。年七十餘,以正始中病亡也。」○《後漢書·羊續傳》:「羊續字興祖,太山平陽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時司隸校尉。父儒,桓帝時為太常。……時,權豪之家多尚奢麗,續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車馬羸敗。府丞嘗獻其生魚,續受而懸於庭;丞後又進之,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續妻後與子秘俱往郡舍,續閉門不內妻,自將秘行,其資藏惟有布衾、敝祗裯(麟按:《方言》四:「汗襦自關而西或謂之袛裯。」)、鹽、麥數斛而已,顧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資爾母乎?』使與母俱歸。」
樊噲排闥,辛毗引裾。
[注釋]《史記·樊噲傳》:「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先黥布反時,高祖嘗病甚,惡見人,卧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絳、灌等莫敢入。十餘日,噲乃排闥直入(《正義》:「闥,宮中小門。」),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卧。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三國志·魏書·辛毗楊阜高堂隆傳》:「辛毗字佐治,潁川陽翟人也。……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飢,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帝曰:『吾不與卿共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嘗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毗曰:『於陛下甚樂,而於群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為之稀出。」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注釋]《世說·排調》:「孫子荊(名楚)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世說·排調》:「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
[注釋]《漢書》卷五一:「(枚)皋字少孺,乘在梁時,取皋母為小妻。乘之東歸也,皋母不肯隨乘,乘怒,分皋數千錢,留與母居。年十七,上書梁共王,得召為郎。三年,為王使,與冗從爭,見讒惡遇罪,家室沒入。皋亡至長安。會赦,上書北闕,自陳枚乘之子。上得大喜,召入見待詔,皋因賦殿中。詔使賦平樂館,善之。拜為郎,使匈奴。皋不通經術,詼笑類俳倡,為賦頌好嫚戲,以故得媟默貴幸,比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嚴助等得尊官。」○《漢書》卷六九:「趙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也,後徙金城鄰居。始為騎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騎射補羽林。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將帥之節,而學兵法,通知四夷事。……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逾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逾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麟按:二人皆善於毛遂自薦者,故結以為對)
王衍風鑒,許劭月旦。
[注釋]《晉書》卷四三《王戎傳附》:「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風姿詳雅。總角嘗造山濤,濤嗟嘆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遠,未嘗語利。王敦過江,常稱之曰:『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顧愷之作畫贊,亦稱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為人所尚如此。……衍有重名於世,時人許以人倫之鑒。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嘗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處仲第三。』澄嘗謂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衍曰:『誠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顯名。有經澄所題目者,衍不復有言,輒雲『已經平子矣。』」(麟按:《晉書》卷四三《王戎傳》:「戎有人倫鑒識,嘗目山濤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表物。謂裴頠拙於用長,荀勖工於用短,陳道寧□□【字從糹從畟】如束長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惡之。敦每候戎,輒託疾不見。敦後果為逆亂。其鑒賞先見如此。嘗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後車客曰:『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酣暢於此,竹林之遊亦預其末。自嵇、阮雲亡,吾便為時之所羈紲。今日視之雖近,邈若山河!』初,孫秀為琅邪郡吏,求品於鄉議。戎從弟衍將不許,戎勸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誅,而戎、衍獲濟焉。」)○《後漢書》卷六八《許劭傳》:「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
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注釋]《晉書·賀循傳》:「賀循,字彥先,會稽山陰人也。其先慶普,漢世傳《禮》,世所謂慶氏學。族高祖純,博學有重名,漢安帝時為侍中,避安帝父諱,改為賀氏。……朝廷疑滯皆諮之於循,循輒依經禮而對,為當世儒宗。」○《晉書·孫綽傳》:「綽字興公。博學善屬文,少與高陽許詢俱有高尚之志。居於會稽,游放山水,十有餘年,乃作《遂初賦》以致其意。嘗鄙山濤,而謂人曰:『山濤吾所不解,吏非吏,隱非隱,若以元禮門為龍津,則當點額暴鱗矣。』所居齋前種一株松,恆自守護,鄰人謂之曰:『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恐永無棟樑日耳。』綽答曰:『楓柳雖複合抱,亦何所施邪!』綽與詢一時名流,或愛詢高邁,則鄙於綽,或愛綽才藻,而無取於詢。沙門支遁試問綽:『君何如許?』答曰:『高情遠致,弟子早已伏膺;然一詠一吟,許將北面矣。』絕重張衡、左思之賦,每云:『《三都》、《二京》,五經之鼓吹也。』嘗作《天台山賦》,辭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榮期,云:『卿試擲地,當作金石聲也。』榮期曰:『恐此金石非中宮商。』然每至佳句,輒云:『應是我輩語。』除著作佐郎,襲爵長樂侯。綽性通率,好譏調。嘗與習鑿齒共行,綽在前,顧謂鑿齒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後。』鑿齒曰:『簸之揚之,糠秕在前。』征西將軍庾亮請為參軍,補章安令,征拜太學博士,遷尚書郎。楊州刺史殷浩以為建威長史。會稽內史王羲之引為右軍長史。轉永嘉太守,遷散騎常侍,領著作郎。……時大司馬桓溫欲經緯中國,以河南粗平,將移都洛陽。朝廷畏溫,不敢為異,而北土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不可,莫敢先諫。綽乃上疏曰:『伏見征西大將軍臣溫表……』。桓溫見綽表,不悅,曰:『致意興公,何不尋君《遂初賦》,知人家國事邪!』尋轉廷尉卿,領著作。綽少以文才垂稱,於時文士,綽為其冠。溫、王、郗、庾諸公之薨,必須綽為碑文,然後刊石焉。年五十八,卒。」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
[注釋]《晉書·摯虞傳》:「摯虞,字仲洽,京兆長安人也。父模,魏太僕卿。虞少事皇甫謐,才學通博,著述不倦。……虞撰《文章志》四卷,註解《三輔決錄》,又撰古文章,類聚區分為三十卷,名曰《流別集》,各為之論,辭理愜當,為世所重。虞善觀玄象,嘗謂友人曰:『今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其唯涼土乎!』性愛士人,有表薦者,恆為其辭。東平太叔廣樞機清辯。廣談,虞不能對;虞筆,廣不能答;更相嗤笑,紛然於世雲。」王隱《晉書》:「太叔廣字季思,東平人。拜成都王為太弟,欲使詰洛。廣子孫多在洛,慮害乃自殺。」又曰:「虞與太叔廣名位略同,廣長口才,虞長筆才,俱少政事。眾坐廣談,虞不能對;虞退,筆難廣,廣不能答。於是更相嗤笑,紛然於世。廣無可紀記,虞多所錄,於斯為勝也。」山濤識量,毛玠公方。
[注釋]《晉書·山濤傳》:「山濤,字巨源,河內懷人也。父曜,宛句令。濤早孤,居貧,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隱身自晦。與嵇康、呂安善,後遇阮籍,便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後坐事,臨誅,謂子紹曰:『巨源在,汝不孤矣。』……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人,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疏遠單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眾情乃寢。濤所奏甄拔人物,各為題目,時稱《山公啟事》。」○《三國志·魏書·毛玠傳》:「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也。少為縣吏,以清公稱。將避亂荊州,未至,聞劉表政令不明,遂往魯陽。太祖臨兗州,闢為治中從事。玠語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強,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太祖敬納其言,轉幕府功曹。太祖為司空丞相,玠嘗為東曹掾,與崔琰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太祖嘆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裴松之注引《先賢行狀》曰:「玠雅亮公正,在官清恪。其典選舉,拔貞實,斥華偽,進遜行,抑阿黨。諸宰官治民功績不著而私財豐足者,皆免黜停廢,久不選用。於時四海翕然,莫不勵行。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常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人擬壺飧之絜,家象濯纓之操,貴者無穢欲之累,賤者絕奸貨之求,吏絜於上,俗移乎下,民到於今稱之。」
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注釋]《漢書·爰盎傳》:「爰盎字絲。其父楚人也,故為群盜,徙安陵。高後時,盎為呂祿舍人。……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長布席,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則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獨不見「人豕」乎?』於是上乃說,入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惠帝之為太子也,朝臣咸謂純質,不能親政事。瓘每欲陳啟廢之,而未敢發。後會宴陵雲台,瓘托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耶?』瓘於此不復有言。」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
[注釋]《漢書·於定國傳》:「始,定國父於公,其閭門壞,父老方共治之。於公謂曰:『少高大閭門,令容駟馬高蓋車。我治獄多陰德,未嘗有所冤,子孫必有興者。』至定國為丞相,永為御史大夫,封侯傳世雲。」劉向《說苑》曰:「於公築治廬舍,謂匠人曰:『為我高門,我治獄未嘗有冤,後世必有封侯者,令容高蓋駟馬。』及後果封為西平侯。」(《藝文類聚》卷六三引)○《史記·曹相國世家》:「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集解》:張華曰:「曹參字敬伯。」)。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惠帝二年,蕭何卒。參聞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將入相』。居無何,使者果召參。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後相曰:『治無大於此者乎?』參曰:『不然。夫獄市者,所以並容也,今君擾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漢書》略同)
庶女振風,鄒衍降霜。
[注釋]《淮南子·覽冥訓》:「昔者師曠奏《白雪》之音,而神物為之下降,風雨暴至;平公癃病,晉國赤地;庶女叫天,雷電下擊,景公台隕,支體傷折,海水大出。」梁江淹《詣宋建平王上書》:「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台。」○《淮南子》:「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譖之,王系之,仰天而哭,夏五月,為之下霜。」(《藝文類聚》卷三引,《初學記》卷二同。一般作「六月飛霜」)
范丹生塵,晏嬰脫粟。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范冉(冉或作丹),字史雲,陳留外黃人也。少為縣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郵,冉恥之,乃遁去。到南陽,受業於樊英。又游三輔,就馬融通經,歷年乃還。……遭黨人禁錮,遂推鹿車,載妻子,捃拾自資。或寓息客廬,或依宿樹蔭。如此十餘年,乃結草室而居焉。所止單陋,有時糧粒盡,窮居自若,言貌無改。閭里歌之曰:『甑中生塵,范史雲;釜中生魚,范萊蕪。』」○《晏子春秋·雜下二六》:「晏子相景公,食脫粟之食。」《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食一肉脫粟之飯。」司馬貞索隱:「脫粟,才脫穀而已,言不精鑿也。」謝承《後漢書》曰:「京兆朱寵,字仲威,為太尉,家貧,食脫粟飯,卧布被,朝廷賜錦被粱肉,皆不敢當。」(《藝文類聚》卷四六引)張璠《漢記》曰:「荀爽為三公,食不過一肉,脫粟飯,坐皮縟。」(《藝文類聚》卷七十引)
詰汾興魏,鱉靈(令)王蜀。
[注釋]《北史·魏本紀》:「聖武皇帝諱詰汾,嘗田于山澤,欻見輜??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自稱天女,受命相偶。旦日請還,期年周時復會於此,言終而別。及期,帝至先田處,果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即始祖神元皇帝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魏書·帝紀·序紀》:「聖武皇帝諱詰汾。獻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難八阻,於是欲止。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行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遷徙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人並號曰『推寅』,蓋俗雲『鑽研』之義。初,聖武帝嘗率數萬騎田于山澤,欻見輜??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侍衛甚盛。帝異而問之,對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寢宿。旦,請還,曰:『明年周時,復會此處。』言終而別,去如風雨。及期,帝至先所田處,果復相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養視之。子孫相承,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文選》卷十張衡《思玄賦》:「鱉令殪而屍亡兮,取蜀禪而引世。」李善注引《蜀王本紀》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積百餘歲,荊地有一死人,名鱉令(《禽經》引《蜀志》作「鱉靈」),其屍亡,隨江水上至郫,與望帝相見。望帝以鱉令為相,以德薄不及鱉令,乃委國授之而去。」(麟按:望帝為蜀王)
不疑誣金,卞和泣玉。
[注釋]《漢書·直不疑傳》:「直不疑,南陽人也。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歸,誤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人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長者。稍遷至中大夫。朝,廷見,人或毀不疑曰:『不疑狀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韓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琴操》曰:「卞和者,楚野民,得玉獻懷王,懷王使樂正子占之,言玉(句有脫文)。王以為欺謾,斬其一足。懷王死,子平王立。和復獻之,平王又以為欺,斬其一足。平王死,子立為荊王,和復欲獻之,恐復見害,乃抱其玉而哭,晝夜不止,涕盡續之以血。荊王遣問之,於是和隨使獻王,王使剖之,中果有玉,乃封和為陵陽侯。卞和辭不就而去,作退怨之歌曰:『悠悠沂水經荊山,精氣鬱泱谷岩岩。中有神寶灼明明,穴山采玉難為功。於何獻之楚先王,遇王闇昧信讒言。斷截兩足離余身,俯仰嗟嘆心摧傷。紫之亂朱粉墨同,空山歔欷涕龍鍾。天鑒孔明竟以彰,沂水滂沛流於汶。進寶得刑足離分,斷者不續豈不怨。』」(《藝文類聚》卷八三引)
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注釋]《漢書·蓋寬饒傳》:「蓋寬饒字次公,魏郡人也。明經為郡文學,以孝廉為郎。舉方正,對策高第,遷諫大夫,行郎中戶將事。……平恩侯許伯入第,丞相、御史、將軍、中二千石皆賀,寬饒不行。許伯請之,乃往,從西階上,東鄉特坐。許伯自酌曰:『蓋君後至。』寬饒曰:『無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坐者畢屬目卑下之。酒酣樂作,長信少府檀長卿起舞,為沐猴與狗斗,坐皆大笑。寬饒不說,卬視屋而嘆曰:『美哉!然富貴無常,忽則易人,此如傳舍,所閱多矣。唯謹慎為得久,君侯可不戒哉!』因起趨出,劾奏長信少府以列卿而沐猴舞,失禮不敬。上欲罪少府,許伯為謝,良久,上乃解。」《漢書·項籍傳》:「項籍字羽,下相人也。……羽乃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其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寶貨,略婦女而東。秦民失望。於是韓生說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肥饒,可都以伯。』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又懷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韓生曰:『人謂楚人沐猴而冠,果然。』羽聞之,斬韓生。」○《晉書·謝尚傳》:「謝尚,字仁祖,豫章太守鯤之子也。幼有至性。七歲喪兄,哀慟過禮,親戚異之。八歲神悟夙成。鯤嘗攜之送客,或曰:『此兒一坐之顏回也。』尚應聲答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席賓莫不嘆異。十餘歲,遭父憂,丹陽尹溫嶠吊之,尚號咷極哀。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嶠甚奇之。及長,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好衣刺文袴,諸父責之,而因自改,遂知名。善音樂,博綜眾藝。司徒王導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為『小安豐』,闢為掾。襲父爵咸亭侯。始到府通謁,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鴝鵒舞,一坐傾想,寧有此理不?』尚曰:『佳。』便著衣幘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傍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
[注釋]《世說·容止》:「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世說·賞譽》:「桓茂倫云:『褚季野皮裡陽秋。』謂其裁中也。」
荀陳德星,李郭仙舟。
[注釋]《世說·德行》:「陳太丘(名寔,《後漢書》有傳)詣荀朗陵(名淑),……於時太史奏『真人東行』。」劉孝標註引檀道鸞《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從諸子侄造荀父子,於時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漢雜事》曰:「太史言,有德星見,當有英才賢德同游者。詔下諸郡縣問,潁川郡上事曰:『有陳太丘父子三人,俱共會社』」。(《藝文類聚》卷二一引)○《後漢書·郭太傳》:「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貧賤。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遂辭。就成皋屈伯彥學,三年業畢,博通墳籍。善談論,美音制。乃游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共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郭林宗別傳》曰:「林宗游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曲,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而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藝文類聚》卷七一引)梁陸倕《贈京邑僚友》:「李郭或同舟,潘夏時方駕。」王忳綉被,張氏銅鉤。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於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到洛陽,而被病,命在須臾。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贈,死後乞藏骸骨。』未及問姓名而絕。忳即鬻金一斤,營其殯葬,余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後歸數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綉被,復墮忳前,即言之於縣,縣以歸忳。忳後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它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說其狀,並及綉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陰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之事,因說之,並道書生形貌及埋金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彥。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彥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時,彥父為州從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與俱迎彥喪,余金俱存。忳由是顯名。」《益部耆舊傳》曰:「王忳詣師,於客舍見諸生病甚困,謂忳云:『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與,收藏屍骸。』未問姓名而絕。忳賣金一斤,以給棺殮,九斤置生腰下。後署太度亭長,到亭日,有大馬一匹入亭中。其日大風,有一綉被隨風而來。後乘馬突入金彥門,彥父見曰:『真盜矣。』忳說狀,又取被示之。悵然曰:『此我子也。』以被馬歸彥父,彥父不受,遣迎彥喪,金具存。」(《藝文類聚》卷八三引)○干寶《搜神記》:「京兆長安有張氏,獨處一室。有鳩自外入,止於床。張氏祝曰:『鳩來,為我禍也,飛上承塵;為我福也,即入我懷。』鳩飛入懷,以手探之,則不知鳩之所在,而得一金鉤。遂寶之。自是子孫漸富,貲財萬倍。蜀賈至長安,聞之,乃厚賂婢。婢竊鉤與賈。張氏既失鉤,漸漸衰耗。而蜀賈亦數罹窮厄,不為己利。或告之曰:『天命也,不可以力求。』於是賚鉤以反張氏,張氏復昌。故關西稱張氏傳鉤雲。」(《藝文類聚》卷九二所引略同)劉義慶《幽明錄》:「長安有張氏者,晝獨處室,有鳩自入,止於對床。張惡之,披懷祝曰:「鳩,爾來為我禍耶止承塵,為我福耶入我懷。」鳩翻飛入懷,以手探之,不知所在,而得一金帶鉤焉。遂寶之。自是之後,子孫昌盛。」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
[注釋]《漢書·季布傳》:「布母弟丁公,為項羽將,逐窘高祖彭城西。短兵接,漢王急,顧謂丁公曰:『兩賢豈相厄哉!』丁公引兵而還。及項王滅,丁公謁見高祖,以丁公徇軍中,曰:『丁公為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之,曰:『使後為人臣無效丁公也!』」晉劉頌《刑獄奏》:「大臣釋滯,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漢書·高祖本紀》:「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攻豐,不能取。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爭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宮,從復道上見諸將往往耦語,以問張良。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上曰:『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罷酒,群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亡患矣!』」
陳雷膠漆,范張雞黍。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雷義字仲公,豫章鄱陽人也。初為郡功曹,嘗擢舉善人,不伐其功。義嘗濟人死罪,罪者後以金二斤謝之,義不受。金主伺義不在,默投金於承塵上。後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無所復還,義乃以付縣曹。後舉孝廉,拜尚書侍郎,有同時郎坐事,當居刑作。義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論司寇。同台郎覺之,委位自上,乞贖義罪。順帝詔皆除刑。義歸,舉茂才,讓於陳重,刺史不聽,義遂陽狂被發走,不應命。鄉里為之語曰:『膠漆自謂堅,不如雷與陳。』三府同時俱辟二人。義遂為守灌謁者。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太守令長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頓令,卒官。」○《後漢書·獨行傳》:「範式字巨卿,山陽金鄉人也,一名汜。少游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剋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醞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文選》卷二六范彥龍《贈張徐州稷》:「恨不具雞黍,得與故人揮。」李善注引謝承《後漢書》曰:「山陽範式,字巨卿,與汝南張元伯為友。春別京師,以秋為期,至九月十五日,殺雞作黍。二親笑曰:『山陽去此幾千里,何必至?』元伯曰:『巨卿信士,不失期者。』言未絕而巨卿至。」
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注釋]《世說·賞譽》:「世目周侯『嶷如斷山』。」(麟按:「嶷」,高聳貌,音膩。《晉書·周顗傳》:「周顗,字伯仁,安東將軍浚之子也。少有重名,神彩秀徹,雖時輩親狎,莫能媟也。司徒掾同郡賁嵩有清操,見顗,嘆曰:『汝潁固多奇士!自頃雅道陵遲,今復見周伯仁,將振起舊風,清我邦族矣。』廣陵戴若思東南之美,舉秀才,入洛,素聞顗名,往候之,終坐而出,不敢顯其才辯。顗從弟穆亦有美譽,欲陵折顗,顗陶然弗與之校,於是人士益宗附之。州郡辟命皆不就。弱冠,襲父爵武城侯,拜秘書郎,累遷尚書吏部郎。東海王越子毗為鎮軍將軍,以顗為長史。」故稱「周侯」)○《世說新語·容止》:「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麟按:海西指晉廢帝,會稽王指司馬昱。)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
[注釋]《史記·季布欒布列傳》:「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於楚。……楚人曹丘生,辯士,數招權顧金錢。事貴人趙同等,與竇長君善。季布聞之,寄書諫竇長君曰:『吾聞曹丘生非長者,勿與通。』及曹丘生歸,欲得書請季布。竇長君曰:『季將軍不說足下,足下無往。』固請書,遂行。使人先發書,季布果大怒,待曹丘。曹丘至,即揖季布曰:『楚人諺曰「得黃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諾」,足下何以得此聲於梁楚間哉?且仆楚人,足下亦楚人也。仆游揚足下之名於天下,顧不重邪?何足下距仆之深也!』季布乃大說,引入,留數月,為上客,厚送之。季布名所以益聞者,曹丘揚之也。」○《晉書·阮籍傳附》:「(阮)瞻字千里。性清虛寡慾,自得於懷。讀書不甚研求,而默識其要,遇理而辯,辭不足而旨有餘。善彈琴,人聞其能,多往求聽,不問貴賤長幼,皆為彈之。神氣沖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內兄潘岳每令鼓琴,終日達夜,無忤色。由是識者嘆其恬澹,不可榮辱矣。舉止灼然。見司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太尉王衍亦雅重之。瞻嘗群行,冒熱渴甚,逆旅有井,眾人競趨之,瞻獨逡巡在後,須飲者畢乃進,其夷退無競如此。」《世說新語·文學》:「阮宣子有令聞,太尉王夷甫見而問曰:『老莊與聖教同異?』對曰:『將無同。』太尉善其言,辟之為掾。世謂『三語掾』。衛玠嘲之曰:『一言可辟,何假於三?』宣子曰:『苟是天下人望,亦可無言而辟,復何假一?』遂相與為友。」郭文游山,袁宏泊渚。
[注釋]《晉書·隱逸傳》:「郭文,字文舉,河內軹人也。少愛山水,尚嘉遁。年三十,每游山林,彌旬忘反。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游名山,歷華陰之崖,以觀石室之石函。洛陽陷,乃步擔入吳興餘杭大辟山中窮谷無人之地,倚木於樹,苫覆其上而居焉,亦無壁障。時猛獸為暴,入屋害人,而文獨宿十餘年,卒無患害。恆著鹿裘葛巾,不飲酒食肉,區種菽麥,采竹葉木實,貿鹽以自供。人或酬下價者,亦即與之。後人識文,不復賤酬。食有餘谷,輒恤窮匱。人有臻遺,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有猛獸殺大麀鹿於庵側,文以語人,人取賣之,分錢與文。文曰:『我若須此,自當賣之。所以相語,正以不須故也。』聞者皆嗟嘆之。」○《晉書·文苑傳》:「袁宏,字彥伯,侍中猷之孫也。父勖,臨汝令。宏有逸才,文章絕美,曾為詠史詩,是其風情所寄。少孤貧,以運租自業。謝尚時鎮牛渚,秋夜乘月,率爾與左右微服泛江。會宏在舫中諷詠,聲既清會,辭又藻拔,遂駐聽久之,遣問焉。答云:『是袁臨汝郎誦詩。』即其詠史之作也。尚傾率有勝致,即迎升舟,與之譚論,申旦不寐,自此名譽日茂。尚為安西將軍、豫州刺史,引宏參其軍事。累遷大司馬桓溫府記室。」
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注釋]《後漢書·黃瓊傳附》:「(黃)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辯慧。祖父瓊,初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師不見而瓊以狀聞。太后詔問所食多少,瓊思其對而未知所況。琬年七歲,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餘,如月之初?』瓊大驚,即以其言應詔,而深奇愛之。後瓊為司徒,琬以公孫拜童子郎,辭病不就,知名京師。時司空盛允有疾,瓊遣琬候問,會江夏上蠻賊事副府,允發書視畢,微戲琬曰:『江夏大邦,而蠻多士少。』琬奉手對曰:『蠻夷猾夏,責在司空。』因拂衣辭去,允甚奇之。」○《三國志·蜀書·許麋孫簡伊秦傳》:「秦宓字子敕,廣漢綿竹人也。少有才學,州郡辟命,輒稱疾不往。……益州辟宓為從事祭酒。先主既稱尊號,將東征吳,宓陳天時必無其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建興二年,丞相亮領益州牧,選宓迎為別駕,尋拜左中郎將、長水校尉。吳遣使張溫來聘,百官皆往餞焉。眾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溫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學士也。』及至,溫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溫復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溫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溫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溫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詩云:「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溫曰:『何姓?』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溫曰:『日生於東乎?』宓曰:『雖生於東而沒於西。』答問如響,應聲而出,於是溫大敬服。宓之文辯,皆此類也。遷大司農,四年卒。初宓見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又論皇帝王霸(養)龍之說,甚有通理。譙允南少時數往諮訪,紀錄其言於春秋然否論。」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
[注釋]《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孟軻,騶(即「鄒」字)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麟按:《孟子·公孫丑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項岱曰:「皓,素白也,如天之氣浩然也。」《文選》卷二二嵇康《幽憤詩》:「志在守朴,養素全真。」張銑註:「養素全真,謂養其質以全真性。」)○《漢書·揚雄傳》:「揚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僑者,以支庶初食采於晉之揚,因氏焉,不知伯僑周何別也。揚在河、汾之間,周衰而揚氏或稱侯,號曰揚侯。會晉六卿爭權、韓、魏、趙興而范中行、知伯弊。當是時,逼揚侯,揚侯逃於楚巫山,因家焉。楚漢之興也,揚氏溯江上,處巴江州。而揚季官至廬江太守。漢元鼎間避仇復溯江上,處岷山之陽曰郫,有田一廛,有宅一區,世世以農桑為業。自季至雄,五世而傳一子,故雄亡它揚於蜀。雄少而好學,不為章句,訓詁通而已,博覽無所不見。為人簡易佚盪,口吃不能劇談,默而好深湛之思,清靜亡為,少耆欲,不汲汲於富貴,不戚戚於貧賤,不修廉隅以徼名當世。家產不過十金,乏無儋石之儲,晏如也。自有下度:非聖哲之書不好也;非其意,雖富貴不事也。顧嘗好辭賦。……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時,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麟按:素白對玄黑,借對也)
向秀聞笛,伯牙絕弦。
[注釋]《晉書·向秀傳》:「向秀,字子期,河內懷人也。清悟有遠識,少為山濤所知,雅好老莊之學。莊周著內外數十篇,歷世才士雖有觀者,莫適論其旨統也,秀乃為之隱解,發明奇趣,振起玄風,讀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時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此書詎復須注,正是妨人作樂耳。』及成,示康曰:『殊復勝不?』又與康論養生,辭難往複,蓋欲發康高致也。康善鍛,秀為之佐,相對欣然,傍若無人。又共呂安灌園于山陽。康既被誅,秀應本郡計入洛。文帝問曰:『聞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為巢許狷介之士,未達堯心,豈足多慕。』帝甚悅。秀乃自此役,作《思舊賦》云:『余與嵇康、呂安居止接近,其人並有不羈之才,嵇意遠而疏,呂心曠而放,其後並以事見法。嵇博綜伎藝,於絲竹特妙,臨當就命,顧視日影,索琴而彈之。逝將西邁,經其舊廬。於時日薄虞泉,寒冰凄然。鄰人有吹笛者,發聲寥亮。追想曩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嘆。』」○《呂氏春秋·孝行覽·本味》:「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
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注釋]《晉書·賈充傳》:「(賈)充婦廣城君郭槐,性妒忌。初,黎民年三歲,乳母抱之當閣。黎民見充入,喜笑,充就而拊之。槐望見,謂充私乳母,即鞭殺之。黎民戀念,發病而死。後又生男,過期,復為乳母所抱,充以手摩其頭。郭疑乳母,又殺之,兒亦思慕而死。充遂無胤嗣。及薨,槐輒以外孫韓謐為黎民子,奉充後。郎中令韓咸、中尉曹軫諫槐曰:『禮,大宗無後,以小宗支子後之,無異姓為後之文。無令先公懷腆后土,良史書過,豈不痛心。』槐不從。咸等上書求改立嗣,事寢不報。槐遂表陳是充遺意。……初,充前妻李氏淑美有才行,生二女褒、裕,褒一名荃,裕一名浚。父豐誅,李氏坐流徙。後娶城陽太守郭配女,即廣城君也。武帝踐阼,李以大赦得還,帝特詔充置左右夫人,充母亦敕充迎李氏。郭槐怒,攘袂數充曰:『刊定律令,為佐命之功,我有其分。李那得與我並!』充乃答詔,托以謙沖,不敢當兩夫人盛禮,實畏槐也。而荃為齊王攸妃,欲令充遣郭而還其母。時沛國劉含母,及帝舅羽林監王虔前妻,皆毌丘儉孫女。此例既多,質之禮官,俱不能決。雖不遣後妻,多異居私通。充自以宰相為海內準則,乃為李築室於永年裡而不往來。荃、浚每號泣請充,充竟不往。會充當鎮關右,公卿供帳祖道,荃、浚懼充遂去,乃排幔出於坐中,叩頭流血,向充及群僚陳母應還之意。眾以荃王妃,皆驚起而散。充甚愧愕,遣黃門將宮人扶去。既而郭槐女為皇太子妃,帝乃下詔斷如李比皆不得還,後荃恚憤而薨。初,槐欲省李氏,充曰:『彼有才氣,卿往不如不往。』及女為妃,槐乃盛威儀而去。既入戶,李氏出迎,槐不覺腳屈,因遂再拜。自是充每出行,槐輒使人尋之,恐其過李也。初,充母柳見古今重節義,竟不知充與成濟事,以濟不忠,數追罵之。侍者聞之,無不竊笑。及將亡,充問所欲言,柳曰:『我教汝迎李新婦尚不肯,安問他事!』遂無言。及充薨後,李氏二女乃欲令其母祔葬,賈后弗之許也。及後廢,李氏乃得合葬。李氏作《女訓》行於世。」(亦見《世說·賢媛》)○虞通之《妒記》:「桓大司馬以李勢女為妾,桓妻南郡主,拔刀率數十婢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前梳頭,發垂委地,姿貌絕麗,乃徐下地結髻,斂手向主曰:『國破家亡,無心以至今日,若能見殺,實猶生之年。』神色閑正,辭氣凄婉,主乃擲刀前抱之曰:『阿子,見汝不能不憐,何況老奴?』遂善遇之。」(《藝文類聚》卷十八引)《世說新語.賢媛》:「桓宣武平蜀,以李勢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後。主始不知,既聞,與數十婢拔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委藉地,膚色玉耀,不為動容。徐曰:『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主慚而退。」劉孝標註引南朝宋虞通之《妒記》:「溫平蜀,以李勢女為妾。郡主凶妒,不即知之,後知,乃拔刃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梳頭,姿貌端麗,徐徐結髮,斂手向主,神色閑正,辭甚凄惋。主於是擲刀,前抱之:『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遂善之。」魯恭馴雉,宋均去獸。
[注釋]《後漢書·魯恭傳》:「魯恭字仲康,扶風平陵人也。其先出於魯頃公,為楚所滅,遷於下邑,因氏焉。世吏二千石,哀、平間,自魯而徙。祖父匡,王莽時,為羲和,有權數,號曰『智囊』。父某。建武初,為武陵太守,卒官。時恭年十二,弟丕七歲,晝夜號踴不絕聲,郡中賻贈無所受,乃歸服喪,禮過成人,鄉里奇之。十五,與母及丕俱居太學,習《魯詩》,閉戶講誦,絕人間事,兄弟俱為諸儒所稱,學士爭歸之。……太傅趙憙聞而辟之。肅宗集諸儒於白虎觀,恭特以經明得召,與其議。憙復舉恭直言,特詔公交車,拜中牟令。恭專以德化為理,不任刑罰,訟人許伯等爭田,累守令不能決,恭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責,輟耕相讓。亭長從人借牛而不肯還之,牛主訟於恭。恭召亭長,敕令歸牛者再三,猶不從。恭嘆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綬去。掾史涕泣共留之,亭長乃慚悔,還牛,詣獄受罪,薛貰不問。於是吏人信服。建初七年,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廉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兒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瞿然而起,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政跡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久留,徒擾賢者耳。』還府,具以狀白安。是歲,嘉禾生恭便坐廷中,安因上書言狀,帝異之。會詔百官舉賢良方正,恭薦中牟名士王方,帝即征方詣公交車,禮之與公卿所舉同,方致位侍中。恭在事三年,州舉尤異,會遭母喪去官,吏人思之。」○《後漢書·宋均傳》:「宋均字叔癢,南陽安眾人也。父伯,建武初為五官中郎將。均以父任為郎,時年十五,好經書,每休沐日,輒受業博士,通《詩》、《禮》,善論難。至二十餘,調補辰陽長。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均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以祖母喪去官,客授潁川。……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託。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遊度江。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浚遒縣有唐、後二山,民共祠之,眾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歲歲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於是遂絕。」(應劭《風俗通義》亦載)
廣客蛇影,殷師牛鬥。
[注釋]《晉書·樂廣傳》:「樂廣,字彥輔,南陽淯陽人也。……嘗有親客,久闊不復來,廣問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賜酒,方欲飲,見杯中有蛇,意甚惡之,既飲而疾。』於時河南聽事壁上有角,漆畫作蛇,廣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復置酒於前處,謂客曰:『酒中復有所見不?』答曰:『所見如初。』廣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屙頓愈。衛玠總角時,嘗問廣夢,廣雲是想。玠曰:『神形所不接而夢,豈是想邪!』廣曰:『因也。』玠思之經月不得,遂以成疾。廣聞故,命駕為剖析之,玠病即愈。廣嘆曰:『此賢胸中當必無膏肓之疾!』」(麟按:應劭《風俗通義·怪神》記杜宣「杯弓蛇影」事為早)○《晉書·殷仲堪傳》:「殷仲堪,陳郡人也。祖融,太常、吏部尚書。父師,驃騎咨議參軍、晉陵太守、沙陽男。……領晉陵太守,居郡禁產子不舉,久喪不葬,錄父母以質亡叛者,所下條教甚有義理。父病積年,仲堪衣不解帶,躬學醫術,究其精妙,執葯揮淚,遂眇一目。居喪哀毀,以孝聞。服闋,孝武帝召為太子中庶子,甚相親愛。仲堪父嘗患耳聰,聞床下蟻動,謂之牛斗。帝素聞之而不知其人。至是,從容問仲堪曰:『患此者為誰?』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惟谷。』帝有愧焉。復領黃門郎,寵任轉隆。帝嘗示仲堪侍,乃曰:『勿以己才而笑不才。』帝以會稽王非社稷之臣,擢所親幸以為籓捍,乃授伸堪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振威將軍、荊州刺史、假節,鎮江陵。將之任,又詔曰:『卿去有日,使人酸然。常謂永為廊廟之寶,而忽為荊楚之珍,良以慨恨!』其恩狎如此。」
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注釋]《後漢書·黨錮列傳》:「二郡又為謠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御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李膺字元禮,潁川襄城人也。……初舉孝廉,為司徒胡廣所辟,舉高第,再遷青州刺史。守令畏威明,多望風棄官。復征,再遷漁陽太守。尋轉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轉護烏桓校尉。鮮卑數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虜甚憚懾。以公事免官,還居綸氏,教授常千人。南陽樊陵求為門徒,膺謝不受。陵後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為節志者所羞。荀爽嘗就謁膺,因為其御,既還,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見慕如此。……是時,朝廷日亂,綱紀頹阤,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晉書·裴秀傳》:「裴秀,字季彥,河東聞喜人也。祖茂,漢尚書令。父潛,魏尚書令。秀少好學,有風操,八歲能屬文。叔父徽有盛名,賓客甚眾。秀年十餘歲,有詣徽者,出則過秀。然秀母賤,嫡母宣氏不之禮,嘗使進饌於客,見者皆為之起。秀母曰:『微賤如此,當應為小兒故也。』宣氏知之,後遂止。時人為之語曰:『後進領袖,有裴秀。』」(麟按:臧榮緒《晉書》:「裴秀,字季彥,河東人也。常道鄉公立,與議定策,遷尚書僕射。及世祖受禪,進左光祿大夫。」《世說·賞譽》:「諺曰:『後來領袖,有裴秀』。」)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
[注釋]《晉書·隱逸傳》:「魯褒,字元道,南陽人也。好學多聞,以貧素自立。元康之後,綱紀大壞,褒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以刺之。」[麟按:晉魯褒《錢神論》曰:有司空公子,富貴不齒,盛服而游京邑,駐駕乎市裡,顧見綦毌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子年已長矣,徒行空手,將何之乎,先生曰:欲之貴人,公子曰:學詩乎,曰:學矣,學禮乎,曰:學矣,學易乎,曰:學矣,公子曰:詩不云乎,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禮不云乎,男贄玉帛禽鳥,女贄榛栗棗修,易不云乎,隨時之義大矣哉,吾視子所以,觀子所由,豈隨世哉,雖曰已學,吾必謂之未也,先生曰:吾將以清談為筐篚,以機神為幣帛,所謂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者已,公子拊髀大笑曰:固哉子之雲也,既不知古。又不知今,當今之急,何用清談,時易世變,古今異俗,富者榮貴,貧者賤辱,而子尚質,而子守實,無異於遺劍刻舡,膠柱調瑟,貧不離於身名,譽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昔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教民農桑,以幣帛為本,上智先學變通之,乃掘銅山,俯視仰觀,鑄而為錢,故使內方象地,外員象天,錢之為體,有干有坤,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難朽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強,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詩云,哿矣富人,哀哉煢獨,豈是之謂乎,錢之為言泉也,百姓日用,其源不匱,無遠不往,無深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肆,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佑,吉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由是論之,可謂神物,無位而尊,無勢而熱,排朱門,入紫闥,錢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錢之所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諍辯訟,非錢不勝,孤弱幽滯,非錢不拔,怨仇嫌恨,非錢不解,令問笑談,非錢不發,諺曰:錢無耳,可闇使,豈虛也哉。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乎,子夏雲,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吾以死生無命,富貴在錢,何以明之,錢能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長短,相祿貴賤,皆在乎錢,天何與焉,天有所短,錢有所長,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錢不如天,達窮開塞,振貧濟乏,天不如錢,若臧武仲之智,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成人矣,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夫錢窮者使通達,富者能使溫暖,貧者能使勇悍,故曰: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賞則士不往,諺曰:官無中人,不如歸田,雖有中人,而無家兄,何異無足而欲行,無翼而欲翔,使才如顏子,容如子張,空手掉臂,何所希望,不如早歸,廣修農商,舟車上下,役使孔方,凡百君子,同塵和光,上交下接,名譽益彰。(《藝文類聚》卷六六引)] ○《後漢書·崔駰傳附》:「(崔)寔從兄烈,有重名於北州,歷位郡守、九卿。靈帝時,開鴻都門榜賣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黃綬各有差。其富者則先入錢,貧者到官而後倍輸,或因常侍、阿保別自通達。是時,段熲、樊陵、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然皆先輸貨財而後登公位。烈時因傅母入錢五百萬,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幸者曰:『悔不小靳,可至千萬。』程夫人於傍應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於是聲譽衰減。久之不自安,從容問其子鈞曰:『吾居三公,於議者何如?』鈞曰:『大人少有英稱,歷位卿守,論者不謂不當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烈曰:『何為然也?』鈞曰:『論者嫌其銅臭。』烈怒,舉杖擊之。鈞時為虎賁中郎將,服武弁,戴鶡尾,狼狽而走。烈罵曰:『死卒,父楇而走,孝乎?』鈞曰:『舜之事父,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非不孝也。』烈慚而止。烈後拜太尉。」《九州春秋》曰:「靈帝賣官,崔烈入錢五百萬,以買司徒。烈子均,亦有世名,烈問曰:『吾作三公,天下論何如?』均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謂不當為公,但海內嫌銅臭爾。』」(《藝文類聚》卷四七引)
梁竦廟食,趙溫雄飛。
[注釋]《後漢書·梁統傳附》:「(梁)竦字叔敬,少習《孟習易》,弱冠能教授。後坐兄松事,與弟恭俱徙九真。既徂南土,歷江、湖,濟沅、湘,感悼子胥、屈原以非辜沉身,乃作《悼騷賦》,系玄石而沉之。……竦生長京師,不樂本土,身負其才,鬱郁不得意。嘗登高遠望,嘆息言曰:『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如其不然,閑居可以養志,《詩》、《書》足以自娛,州郡之職,徒勞人耳。』後辟命交至,並無所就。有三男三女,肅宗納其二女,皆為貴人。」○《後漢書·趙典傳附》:「(趙)溫字子柔,初為京兆丞,嘆曰:『大丈夫當雄飛,安能雌伏!』遂棄官去。遭歲大飢,散家糧以振窮餓,所活萬餘人。獻帝西遷都,為侍中,同輿輦至長安,封江南亭侯,代楊彪為司空,免,頃之,復為司徒,錄尚書事。」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注釋]《漢書·枚乘傳》:「枚乘字叔,淮陽人也,為吳王濞郎中。……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道死。」○《後漢書·鄭均傳》:「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也。少好黃、老書。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為佣,歲余,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為吏坐臧,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好義篤實,養寡嫂孤兒,恩禮敦至。常稱病家廷,不應州郡辟召。郡將欲必致之,使縣令譎將詣門,既至,卒不能屈。均於是客於濮陽。建初三年,司徒鮑昱辟之,後舉直言,並不詣。六年,公交車特徵。再遷尚書,數納忠言,肅宗敬重之。後以病乞骸骨,拜議郎,告歸,因稱病篤,帝賜以衣冠。元和元年,詔告廬江太守、東平相曰:『議郎鄭均,束修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密,以病致仕,守善貞固,黃髮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履遜讓,比征辭病,淳潔之風,東州稱仁。書不云乎「章厥有常,吉哉!」其賜均、義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明年,帝東巡過任城,乃幸均舍,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故時人號為『白衣尚書』。永元中,卒於家。」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
[注釋]《漢書·王陵傳》:「王陵,沛人也。始為縣豪,高祖微時兄事陵。及高祖起沛,人咸陽,陵亦聚黨數千人,居南陽,不肯從沛公。及漢王之還擊項籍,陵乃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母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亨陵母。陵卒從漢王定天下。以善雍齒,雍齒,高祖之仇。陵又本無從漢之意,以故後封陵,為安國侯。」○《列女傳》:「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此之謂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之謂也。」
齊後破環,謝女解圍。
[注釋]《列女傳》:「衛姬者,衛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也。桓公好淫樂,衛姬為之不聽鄭衛之音。桓公用管仲寧戚,行霸道,諸侯皆朝,而衛獨不至。桓公與管仲謀伐衛。罷朝入閨,衛姬望見桓公,脫簪珥,解環佩,下堂再拜,曰:『願請衛之罪。』桓公曰:『吾與衛無故,姬何請耶?』對曰:『妾聞之:人君有三色,顯然喜樂容貌淫樂者,鐘鼓酒食之色。寂然清靜意氣沉抑者,喪禍之色。忿然充滿手足矜動者,攻伐之色。今妾望君舉趾高,色厲音揚,意在衛也,是以請也。』桓公許諾。明日臨朝,管仲趨進曰:『君之蒞朝也,恭而氣下,言則徐,無伐國之志,是釋衛也。』桓公曰:『善。』乃立衛姬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曰:『夫人治內,管仲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於世矣。』」(麟按:此雖雲「解環佩」,似非破者,屬李氏誤讀所致)○《晉書·列女傳》:「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辯。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又嘗內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初適凝之,還,甚不樂。安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世說·賢媛》作「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也。又嘗譏玄(《世說·賢媛》作「遏」)學植不進,曰:『為塵務經心,為天分有限邪?』凝之弟獻之嘗與賓客談議,詞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為小郎解圍。』乃施青綾步鄣自蔽,申獻之前議,客不能屈。」
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注釋]《晉書·習鑿齒傳》:「習鑿齒,字彥威,襄陽人也。宗族富盛,世為鄉豪。鑿齒少有志氣,博學洽聞,以文筆著稱。荊州刺史桓溫闢為從事,江夏相袁喬深器之,數稱其才於溫,轉西曹主簿,親遇隆密。……累遷別駕。溫出征伐,鑿齒或從或守,所在任職,每處機要,蒞事有績,善尺牘論議,溫甚器遇之。時清談文章之士韓伯、伏滔等並相友善,後使至京師。簡文亦雅重焉。既還,溫問:『相王何似?』答曰:『生平所未見。』以此大忤溫旨,左遷戶曹參軍。時有桑門釋道安,俊辯有高才,自北至荊州,與鑿齒初相見。道安曰:『彌天釋道安。』鑿齒曰:『四海習鑿齒。』時人以為佳對。」○《晉書·荀勖傳》:「荀勖,字公曾,潁川潁陰人,漢司空爽曾孫也。祖棐,射聲校尉。父肸,早亡。勖依於舅氏。岐嶷夙成,年十餘歲能屬文。從外祖魏太傅鍾繇曰:『此兒當及其曾祖。』既長,遂博學,達於從政。仕魏,辟大將軍曹爽掾,遷中書通事郎。爽誅,門生故吏無敢往者,勖獨臨赴,眾乃從之。為安陽令,轉驃騎從事中郎。勖有遺愛,安陽生為立祠。遷廷尉正,參文帝大將軍軍事,賜爵關內侯,轉從事中郎,領記室。……久之,進位光祿大夫。既掌樂事,又修律呂,並行於世。初,勖於路逢趙賈人牛鐸,識其聲。及掌樂,音韻未調,乃曰:『得趙之牛鐸則諧矣。』遂下郡國,悉送牛鐸,果得諧者。又嘗在帝坐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勞薪所炊。』咸未之信。帝遣問膳夫,乃云:『實用故車腳。』舉世伏其明識。俄領秘書監,與中書令張華依劉向《別錄》,整理記籍。又立書博士,置弟子教習,以鍾、胡為法。」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
[注釋]《晉書·良吏傳》:「胡威,字伯武,一名貔。淮南壽春人也。父質,以忠清著稱,少與鄉人蔣濟、朱績俱知名於江淮間,仕魏至征東將軍、荊州刺史。威早厲志尚。質之為荊州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貧,無車馬僮僕,自驅驢單行。每至客舍,躬放驢,取樵炊爨,食畢,復隨侶進道。既至,見父,停廄中十餘日。告歸,父賜絹一匹為裝。威曰:『大人清高,不審於何得此絹?』質曰:『是吾俸祿之餘,以為汝糧耳。』威受之,辭歸。質帳下都督先威未發,請假還家,陰資裝於百餘里,要威為伴,每事佐助。行數百里,威疑而誘問之,既知,乃取所賜絹與都督,謝而遣之。後因他信以白質,質杖都督一百,除吏名。其父子清慎如此。於是名譽著聞。拜侍御史,歷南鄉侯、安豐太守,遷徐州刺史。勤於政術,風化大行。」○《三國志·吳書·虞陸張駱陸吾朱傳》:「陸績字公紀,吳郡吳人也。父康,漢末為廬江太守。績年六歲,於九江見袁術。術出橘,績懷三枚,去,拜辭墮地,術謂曰:『陸郎作賓客而懷橘乎?』績跪答曰:『欲歸遺母。』術大奇之。孫策在吳,張昭、張紘、秦松為上賓,共論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績年少末坐,遙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今論者不務道德懷取之術,而惟尚武,績雖童蒙,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麟按:今列入二十四孝圖中)羅含吞鳥,江淹夢筆。
[注釋]《晉書·文苑傳》:「羅含,字君章,桂陽耒陽人也。曾祖彥,臨海太守。父綏,滎陽太守。含幼孤,為叔母朱氏所養。少有志尚,嘗晝卧,夢一鳥文彩異常,飛入口中,因驚起說之。朱氏曰:『鳥有文彩,汝後必有文章。』自此後藻思日新。弱冠,州三辟,不就。含父嘗宰新淦,新淦人楊羨後為含州將,引含為主簿,含傲然不顧,羨招致不已,辭不獲而就焉。及羨去職,含送之到縣。新淦人以含舊宰之子,咸致賂遺,含難違而受之。及歸,悉封置而去。由是遠近推服焉。後為郡功曹,刺史庾亮以為部江夏從事。太守謝尚與含為方外之好,乃稱曰:『羅君章可謂湘中之琳琅。』尋轉州主簿。後桓溫臨州,又補征西參軍。溫嘗使含詣尚,有所檢劾。含至,不問郡事,與尚累日酣飲而還。溫問所劾事,含曰:『公謂尚何如人?』溫曰:『勝我也。』含曰:『豈有勝公而行非邪!故一無所問。』溫奇其意而不責焉。轉州別駕。以廨舍喧擾,於城西池小洲上立茅屋,伐木為材,織葦為席而居,布衣蔬食,晏如也。溫嘗與僚屬宴會,含後至。溫問眾坐曰:『此何如人?』或曰:『可謂荊楚之材。』溫曰:『此自江左之秀,豈惟荊楚而已。』征為尚書郎。溫雅重其才,又錶轉征西戶曹參軍。俄遷宜都太守。及溫封南郡公,引為郎中令。尋征正員郎,累遷散騎常侍、侍中,仍轉廷尉、長沙相。年老致仕,加中散大夫,門施行馬。初,含在官舍,有一白雀棲集堂宇,及致仕還家,階庭忽蘭菊叢生,以為德行之感焉。年七十七卒,所著文章行於世。」○《南史·江淹傳》:「又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文選》卷十六《恨賦》注引劉璠《梁典》曰:「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祖躭,丹陽令。父康之,南沙令。淹少而沉敏,六歲能屬詩。及長,愛奇尚異,自以孤賤,厲志篤學。洎於強仕,漸得聲譽。嘗夢郭璞謂之曰:『君借我五色筆,今可見還。』淹即探懷以筆付璞,自此以後,材思稍減。前後二集,並行於世。卒贈醴泉侯,謚憲子。宋桂陽王舉秀才。齊興,為豫章王記室。天監中,為金紫光祿大夫,卒。」 梁鍾嶸《詩品》:「初,(江)淹罷宣城郡,遂宿冶亭,夢一美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我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探懷中,得五色筆以授之。爾後為詩,不復成語,故世傳江淹才盡。」李商隱《牡丹》:「我是夢中傳彩筆,欲書花葉寄朝雲。」
李廞清貞,劉驎高率。
[注釋]《世說·棲逸》:「李廞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闢為府椽。廞得殘命,笑曰:『茂弘乃復以一爵假人。』」劉注引《文字志》曰:「廞字宗子,江夏鍾武人。祖康,秦州刺史。父重,平陽太守。……永和中卒。」○《晉書·隱逸傳》:「劉驎之,字子驥,南陽人,光祿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少尚質素,虛退寡慾,不修儀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澤,志存遁逸。嘗採藥至衡山,深入忘反,見有一澗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閉,一囷開,水深廣不得過。欲還,失道,遇伐弓人,問徑,僅得還家。或說囷中皆仙靈方葯諸雜物,驎之欲更尋索,終不復知處也。車騎將軍桓沖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沖嘗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沖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沖言話。父使驎之於內自持濁酒蔬菜供賓,沖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沖慨然,至昏乃退。驎之雖冠冕之族,信儀著於群小,凡廝伍之家婚娶葬送,無不躬自造焉。居於陽岐,在官道之側,人物來往,莫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給,士君子頗以勞累,更憚過焉。凡人致贈,一無所受。去驎之家百餘里,有一孤姥,病將死,嘆息謂人曰:『誰當埋我,惟有劉長史耳!何由令知。』驎之先聞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終,乃身為營棺殯送之。其仁愛隱惻若此。卒以壽終。」《世說·棲逸》:「南陽劉驎之,高率,善史傳,隱於陽歧。於時苻堅臨江,荊州刺史桓沖將盡吁謨之益,征為長史,遣人船往迎,贈貺甚厚。驎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緣道以乞窮乏。比至上明亦盡。一見沖,因陳無用,倏然而退。居陽歧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己匱乏,村人亦如之。甚厚為鄉閭所安。」(麟按:陶淵明《桃花源記序》:「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即其人)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
[注釋]《文選》卷三十謝靈運《田南樹園激流植援》:「唯開蔣生徑,永懷求羊蹤。」李善注引《三輔決錄》曰:「蔣詡,字元卿,隱於杜陵。舍中三徑,惟羊仲、求仲從之游。二仲皆挫廉逃名。」(唐徐堅《初學記》十八引略同)○晉皇甫謐《高士傳》:「許由,字武仲,陽城槐里人也。為人據義履方,邪席不坐,邪膳不食。後隱於沛澤之中。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不受而逃去。」《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楊仆移關,杜預建橋。
[注釋]《史記·酷吏傳》:「楊仆者,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為御史,使督盜賊關東。治放尹齊,以為敢摯行。稍遷至主爵都尉,列九卿。天子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船將軍,有功,封將梁侯。為荀彘所縛。居久之,病死。」(《漢書·酷吏傳》略同)《漢書·武帝紀》元鼎三年:「冬,徙函谷關於新安。」顏師古引應劭曰:「時樓船將軍楊仆數有大功,恥為關外民,上書乞徙東關,以家產給用度,武帝意亦好廣闊,於是徙於新安,去弘農三百里。」梁簡文帝《答湘東王書》:「豈止楊仆有關外之傷,周南起留滯之恨。」李商隱《荊山》:「壓河連華勢孱顏,鳥沒雲歸一望間。楊仆移關三百里,可能全是為荊山。」○《晉書·杜預傳》:「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也。……預又以孟津渡險,有覆沒之患,請建河橋於富平津。議者以為殷周所都,歷聖賢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預曰:『「造舟為梁」,則河橋之謂也。』及橋成,帝從百僚臨會,舉觴屬預曰:『非君,此橋不立也。』對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
壽王議鼎,杜林駁堯。
[注釋]《漢書·吾丘壽王傳》:「吾丘壽王字子贛,趙人也。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詔。詔使從中大夫董仲舒受《春秋》,高才通明。……及汾陰得寶鼎,武帝嘉之,薦見宗廟,臧於甘泉宮。群臣皆上壽賀曰:『陛下得周鼎。』壽王獨曰非周鼎。上聞之,召而問之,曰:『今朕得周鼎,群臣皆以為然,壽王獨以為非,何也?有說則可,無說則死。』壽王對曰:『臣安敢無說!臣聞周德始乎后稷,長於公劉,大於大王,成於文、武,顯於周公,德澤上昭,天下漏泉,無所不通。上天報應,鼎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漢自高祖繼周,亦昭德顯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於陛下,恢廓祖業,功德愈盛,天瑞並至,珍祥畢見。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寶鼎自出,此天之所以與漢,乃漢寶,非周寶也。』上曰:『善。』群臣皆稱萬歲。是日,賜壽王黃金十斤。後坐事誅。」○《後漢書·杜林傳》:「杜林字伯山,扶風茂陵人也。父鄴,成、哀間為涼州刺史。林少好學沉深,家既多書,又外氏張竦父子喜文采,林從竦受學,博洽多聞,時稱通儒。……明年,大議郊祀制,多以為周郊后稷,漢當祀堯。詔復下公卿議,議者僉同,帝亦然之。林獨以為周室之興,祚由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緣堯。祖宗故事,所宜因循。定從林議。」西施捧心,孫壽折腰。
[注釋]《莊子·天運》:「故西施病心而顰其里,其里之醜人見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顰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顰美而不知顰之所以美。」○《後漢書·梁翼傳》:「弘農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於冀,乃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諸子,則其妻宜為邑君。詔遂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色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冀亦改易輿服之制,作平上??車,埤幘,狹冠,折上巾,擁身扇,狐尾單衣。壽性鉗忌,能制御冀,冀甚寵憚之。」華嶠《漢書》曰:「梁冀妻孫壽,色美,能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也。」(《藝文類聚》卷一八引)晉干寶《搜神記》卷六:「漢桓帝元嘉中,京都婦女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愁眉者,細而曲折。啼妝者,薄拭目下,若啼處。墮馬髻者,作一邊。折腰步者,足不任下體。齲齒笑者,若齒痛,樂不欣欣。始自大將軍梁翼妻孫壽所為,京都翕然,諸夏效之。天戒若曰:『兵馬將往收捕,婦女憂愁,蹙眉啼哭;吏卒掣頓,折其腰脊,令髻邪傾;雖強語笑,無復氣味也。』到延熹二年,翼舉宗合誅。」(麟按:古人所謂「妖服」而實今人之「時裝」也。可嘆)
靈輒扶輪,魏顆結草。
[注釋]《左·宣公二年傳》:「初,趙宣子畋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置諸橐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麟按:「扶輪」以喻扶持社稷之意。如曹植《仲雍哀辭》云:「陰雲回於素蓋,悲風動其扶輪。」又《善哉行》云:「慚無靈輒,以救趙宣。」)《敦煌遺書》伯二五二四《古類書》引《左傳?晉靈公不君章》:「(靈)輒扶車以臂承軸,馳駕而行。」(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謂李翰自注引於立政《類林》)○《左·宣公十五年傳》:「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予是以報。』」
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注釋]《晉書·王羲之傳》:「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導之從子也,祖正,尚書郎。父曠,淮南太守。元帝之過江也,曠首創其議。羲之幼訥於言,人未之奇。年十三,嘗謁周顗,顗察而異之。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於是始知名。及長,辯贍,以骨鯁稱,尤善隸書,為古今之冠,論者稱其筆勢,以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深為從伯敦、導所器重。時陳留阮裕有重名,為敦主簿。敦嘗謂羲之曰:『汝是吾家佳子弟,當不減阮主簿。』裕亦目羲之與王承、王悅為王氏三少。時太尉郗鑒使門生求女婿於導,導令就東廂遍觀子弟。門生歸,謂鑒曰:『王氏諸少並佳,然聞信至,咸自矜持。惟一人在東床坦腹食,獨若不聞。』鑒曰:『正此佳婿邪!』訪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性愛鵝,會稽有孤居姥養一鵝,善鳴,求市未能得,遂攜親友命駕就觀。姥聞羲之將至,烹以待之,羲之嘆惜彌日。又山陰有一道士,養好鵝,羲之往觀焉,意甚悅,固求市之。道士云:『為寫《道德經》,當舉群相贈耳。』羲之欣然寫畢,籠鵝而歸,甚以為樂。其任率如此。嘗詣門生家,見棐幾滑凈,因書之,真草相半。後為其父誤颳去之,門生驚懊者累日。又嘗在蕺山見一老姥,持六角竹扇賣之。羲之書其扇,各為五字。姥初有慍色。因謂姥曰:『但言是王右軍書,以求百錢邪。』姥如其言,人競買之。他日,姥又持扇來,羲之笑而不答。其書為世所重,皆此類也。每自稱『我書比鍾繇,當抗行;比張芝草,猶當雁行也。』曾與人書云:『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後之也。』羲之書初不勝庾翼、郗愔,及其暮年方妙。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因與羲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狽,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羲之既去官,與東土人士盡山水之游,弋釣為娛。又與道士許邁共修服食,採藥石不遠千里,遍游東中諸郡,窮諸名山,泛滄海,嘆曰:『我卒當以樂死。』謝安嘗謂羲之曰:『中年以來,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頃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其歡樂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復征之。」(麟按:「傾寫」猶「傾瀉」,有傾吐、痛快淋漓等意。此用形容王羲之書法,與「絕倒」似不對,俟考。《世說新語·賞譽》:「王司州與殷中軍語,嘆云:『己之府奧,蚤已傾寫而見;殷陳勢浩汗,眾源未可得測。』」宋王應麟《困學紀聞·評文》:「張文潛論文詩曰:……氣如決江河,勢順乃傾寫。」)○《世說·賞譽》:「王平子(名澄)邁世有雋才,少所推服。每聞衛玠言,輒嘆息絕倒。」劉孝標註引《玠別傳》曰:「玠少有名理,高氣不群,邁世獨傲。每聞玠之語議,至於理會之間,要妙之際,輒絕倒於坐。前後三聞,為之三倒,時人遂曰:『衛君談道,平子三倒』。」《晉書·衛玠傳》:「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聞玠言,輒嘆息絕倒。故時人為之語曰:『衛玠談道,平子絕倒。』澄及王玄、王濟並有盛名,皆出玠下,世雲『王家三子,不如衛家一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
[注釋]《文選》卷五左思《吳都賦》:「哂澹臺之見謀,聊襲海而徇珍。」劉淵林注引干寶《搜神記》曰:「澹臺子羽齎璧渡河,風波忽起,兩龍夾舟,子羽奮劍斬龍,波乃止。登岸投璧於河,河伯三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博物志》卷七:「澹臺子羽渡河,齎千金之璧於河,河伯欲之,至陽侯波起,兩蛟夾船。子羽左摻璧,右操劍擊蛟,皆死。既渡,三投璧於河伯,河伯三躍而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左·襄公十五年傳》:「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置諸其里,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
東平為善,司馬稱好。
[注釋]《後漢書·東平憲王蒼傳》:「東平憲王蒼,建武十五年封東平公,十七年進爵為王。蒼少好經書,雅有智思,為人美須髯,腰帶八圍,顯宗甚愛重之。及即位,拜為驃騎將軍,置長史掾史員四十人,位在三公上。……十一年,蒼與諸王朝京師。月余,還國。帝臨送歸宮,凄然懷思,乃遣使手詔國中傅曰:『辭別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嘆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陳沈蜅《太尉始興昭烈王碑銘》:「東平之樂善,陳思之藻麗,實聞之也。」○《三國志·魏書》卷十五《司馬朗傳》:「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也。……初朗所與俱徙趙咨,官至太常,為世好士。」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注釋]《太平廣記·神仙四》:「張楷字公超,有道術,居華山谷中。能為五里霧,有玉訣金匱之學,坐在立亡之道。人學其術者,填門如市,故云霧市。今華山有張超谷焉。」(出《仙傳拾遺》)○《墨子·公輸》:「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淮南子》曰:「魯般,古之巧人。」註:「公輸班也。為木鳶而飛。」
田單火牛,江逌爇雞。
[注釋]《史記·田單列傳》:「田單者,齊諸田疏屬也。……田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絳繒衣,畫以五彩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鼓噪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遂夷殺其將騎劫。燕軍擾亂奔走,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乃迎襄王於莒,入臨菑而聽政。襄王封田單,號曰安平君。」○《晉書·江逌傳》:「江逌,字道載,陳留圉人也。……中軍將軍殷浩將謀北伐,請為咨議參軍。浩甚重之,遷長史。浩方修復洛陽,經營荒梗,逌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軍中書檄皆以委逌。時羌及丁零叛,浩軍震懼。姚襄去浩十里結營以逼浩,浩令逌擊之。逌進兵至襄營,謂將校曰:『今兵非不精,而眾少於羌,且其塹柵甚固,難與校力,吾當以計破之。』乃取數百雞以長繩連之,系火於足。群雞駭散,飛集襄營。襄營火發,其亂,隨而擊之,襄遂小敗。」《晉中興書》:「殷浩北伐,江逌為長史,取數百雞,以長繩連腳,皆系火,一時驅放,飛過塹,集羌營。營皆然。」(《藝文類聚》卷八十引)
蔡裔殞盜,張遼止啼。
[注釋]《晉書·殷浩傳附》:「蔡裔者,有勇氣,聲若雷震。嘗有二偷入室,裔拊床一呼,而盜俱隕,故浩委以軍鋒焉。」○《三國志·魏書·張遼傳》:「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也。本聶壹之後,以避怨變姓。少為郡吏。漢末,并州刺史丁原以遼武力過人,召為從事,使將兵詣京都。……太祖既征孫權還,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太祖征張魯,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權率十萬眾圍合肥,乃共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也。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旦,遼被甲持戟,先登陷陳,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沖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冢,以長戟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眾。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眾心乃安,諸將咸服。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幾復獲權。太祖大壯遼,拜征東將軍。」《魏略》:「張遼為孫權所圍,遼潰圍出,復入,權眾破走,由是威震江東。兒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遼恐之。」(《太平御覽》卷四八八引)陳徐陵《廣州刺史歐陽顧(頠)德政碑》:「仁恩可以懷猛獸,威名可以懼啼兒。」
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注釋]《史記·陳丞相世家》:「陳丞相平者,陽武戶牖鄉人也。……及平長,可娶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恥之。久之,戶牖富人有張負,張負女孫五嫁而夫輒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邑中有喪,平貧,侍喪,以先往後罷為助。張負既見之喪所,獨視偉平,平亦以故後去。負隨平至其家,家乃負郭窮巷,以弊席為門,然門外多有長者車轍。張負歸,謂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孫予陳平。』張仲曰:『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其所為,獨柰何予女乎?』負曰:『人固有好美如陳平而長貧賤者乎?』卒與女。為平貧,乃假貸幣以聘,予酒肉之資以內婦。負誡其孫曰:『毋以貧故,事人不謹。事兄伯如事父,事嫂如母。』平既娶張氏女,齎用益饒,游道日廣。」○《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太史公曰:「傳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其李將軍之謂也?余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索隱》:案:姚氏雲「桃李本不能言,但以華實感物,故人不期而往,其下自成蹊徑也。以喻廣雖不能出辭,能有所感,而忠心信物故也」。)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
[注釋]《漢書·遊俠傳》:「陳遵字孟公,杜陵人也。……遵嗜酒,每大飲,賓客滿堂,輒關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嘗有部刺史奏事,過遵,值其方飲,刺史大窮,候遵沾醉時,突入見遵母,叩頭自白當對尚書有期會狀,母乃令從後閣出去。遵大率常醉,然事亦不廢。長八尺余,長頭大鼻,容貌甚偉。略涉傳記,贍於文辭。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請求不敢逆,所到,衣冠懷之,唯恐在後。時列侯有與遵同姓字者,每至人門,曰陳孟公,坐中莫不震動,既至而非,因號其人曰陳驚坐雲。」○《晉書·山濤傳附》:「簡字季倫。性溫雅,有父風,年二十餘,濤不之知也。簡嘆曰:『吾年幾三十,而不為家公所知!』……永嘉三年,出為征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假節,鎮襄陽。於時四方寇亂,天下分崩,王威不振,朝野危懼。簡優遊卒歲,唯酒是耽。諸習氏,荊土豪族,有佳園池,簡每出嬉遊,多之池上,置酒輒醉,名之曰高陽池。時有童兒歌曰:『山公出何許,往至高陽池。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時時能騎馬,倒著白接籬。舉鞭問葛強:何如并州兒?』強家在并州,簡愛將也。」(參見《世說·任誕》)
淵客泣珠,交甫解佩。
[注釋]左思《吳都賦》:「泉室潛織而卷綃,淵客慷慨而泣珠。」劉淵林注曰:「俗傳鮫人從水中出,曾寄寓人家,積日賣綃,綃者,竹孚俞也。鮫人臨去,從主人索器,泣而出珠滿盤,以與主人。」《搜神記》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藝文類聚》卷八四、《博物志》卷二略同)○《太平廣記》卷五九《江妃》:「鄭交甫常游漢江,見二女,皆麗服華裝,佩兩明珠,大如雞卵。交甫見而悅之,不知其神人也。謂其仆曰:『我欲下請其佩。』仆曰:『此間之人,皆習於辭,不得恐罹悔焉。』交甫不聽,遂下與之言曰:『二女勞矣。』二女答曰:『客子有勞,妾何勞之有?』交甫曰:『桔是橙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搴之,知吾為不遜也,願請子佩。』二女曰:『桔是橙也,盛之以莒,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卷其芝而茹之。』手解佩以與交甫,交甫受而懷之。即趨而去,行數十步,視懷空無珠,二女忽不見。《詩》云:『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言其以禮自防,人莫敢犯,況神仙之變化乎?」(出《列仙傳》)
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注釋]《漢書·龔勝傳》:「兩龔皆楚人也,勝字君賓,舍字君倩。二人相友,並著名節,故世謂之楚兩龔。少皆好學明經,勝為郡吏,舍不仕。……勝居諫官,數上書求見,言百姓貧,盜賊多,吏不良,風俗薄,災異數見,不可不憂。制度泰奢,刑罰泰深,賦斂泰重,宜以儉約先下。其言祖述王吉、貢禹之意。為大夫二歲余,遷丞相司直,徒光祿大夫,守右扶風。數月,上知勝非撥煩吏,乃復還勝光祿大夫、諸吏給事中。勝言董賢亂制度,由是逆上指。後歲余,丞相王嘉上書薦故廷尉梁相等,尚書劾奏嘉『言事恣意,迷國罔上,不道。』下將軍中朝者議,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光祿大夫孔光等十四人皆以為嘉應迷國不道法。勝獨書議曰:『嘉資性邪僻,所舉多貪殘吏。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諸事並廢,咎皆繇嘉,迷國不疑,今舉相等,過微薄。』日暮議者罷。明旦復會,左將軍祿問勝:『君議亡所據,今奏當上,宜何從?』勝曰:『將軍以勝議不可者,通劾之。』博士夏侯常見勝應祿不和,起至勝前謂曰:『宜如奏所言。』勝以手推常曰:『去!』後數日,復會議可復孝惠、孝景廟不,議者皆曰宜復。勝曰:『當如禮。』常復謂勝:『禮有變。』勝疾言曰:『去!是時之變。』常恚,謂勝曰:『我視君何若,君欲小與眾異,外以采名,君乃申徒狄屬耳!』」○《漢書·孫寶傳》:「孫寶字子嚴,潁川鄢陵人也,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辟寶為屬,欲令授子經,更為除舍,設儲偫。寶自劾去,忠固還之,心內不平。後署寶主簿,寶徙入舍,祭灶請比鄰。忠陰察,怪之,使所親問寶:『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舍,子自劾去者,欲為高節也。今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舍甚說,何前後不相副也?』寶曰:『高士不為主簿,而大夫君以寶為可,一府莫言非,士安得獨自高?前日君男欲學文,而移寶自近。禮有來學,義無往教;道不可詘,身詘何傷?且不遭者可無不為,況主簿乎!』忠聞之,甚慚,上書薦寶經明質直,宜備近臣。為議郎,遷諫大夫。」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
[注釋]《世說·簡傲》:「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後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忻。故作鳳字,凡鳥也。」○《世說·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董宣強項,翟璜(任座)直言。
[注釋]《後漢書·酷吏傳》:「董宣字少平,陳留圉人也。……後特徵為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從奴殺良人,將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須棰,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臧主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搏擊豪強,莫不震慄。京師號為『卧虎』。歌之曰:『枹鼓不鳴,董少平。』」○《呂氏春秋·不苟論·自知》:「魏文侯燕飲,皆令諸大夫論己。或言君之智也。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悅,知於顏色。任座趨而出。次及翟黃(又作「璜」),翟黃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黃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遠其死。座殆尚在於門。』翟黃往視之,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階而迎之,終座以為上客。文侯微翟黃,則幾失忠臣矣。」(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古鈔蒙求》謂當作任座,是。)
紀昌貫虱,養由號猿。
[注釋]《列子·湯問》:「紀昌者,又學射于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昌以氂懸虱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余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干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絕。」○《呂氏春秋》曰:「荊王有神白猿,王自射之,則搏樹而熙;使養由基射之,始調弓矯矢,未發,猿擁樹而號。」(《藝文類聚》卷九五引)今本《呂覽》作:「養由基、尹儒,皆文藝之人也。荊延常有神白猿,荊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荊王請養由基射之。養由基矯弓操矢而往,未之射而括中之矣,發之則猿應矢而下。則養由基有先中中之者矣。」(《呂氏春秋·不苟論·博志》)馮衍歸里,張昭塞門。
[注釋]《後漢書·馮衍傳》:「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群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後衛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由是為諸王所聘請,尋為司隸從事。帝懲西京,外戚賓客,故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餘至貶黜。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詔赦不問。西歸故郡,閉門自保,不敢復與親故通。」○《三國志·吳書·張昭傳》:「張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學,善隸書,從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覽眾書,與琅邪趙昱、東海王朗俱發名友善。……權以公孫淵稱籓,遣張彌、許晏至遼東拜淵為燕王,昭諫曰:『淵背魏懼討,遠來求援,非本志也。若淵改圖,欲自明於魏,兩使不反,不亦取笑於天下乎?』權與相反覆,昭意彌切。權不能堪,案刀而怒曰:『吳國士人入宮則拜孤,出宮則拜君,孤之敬君,亦為至矣,而數於眾中折孤,孤嘗恐失計。』昭熟視權曰:『臣雖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誠以太后臨崩,呼老臣於床下,遺詔顧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橫流。權擲刀致地,與昭對泣。然卒遣彌、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稱疾不朝。權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以土封之。淵果殺彌、晏。權數慰謝昭,昭固不起,權因出過其門呼昭,昭辭疾篤。權燒其門,欲以恐之,昭更閉戶。權使人滅火,住門良久,昭諸子共扶昭起,權載以還宮,深自克責。昭不得已,然後朝會。」
蘇韶鬼靈,盧充幽婚。
[注釋]《太平廣記》卷三一九:「蘇韶,字孝先,安平人也,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承,為南中郎軍司而亡。諸子迎喪還,到襄城。第九子節,夜夢見鹵簿,行列甚肅,見韶,使呼節曰:『卿犯鹵簿,罪應髡刑。』節俛受剃,驚覺摸頭,即得斷髮。明暮,與人共寢,夢見韶曰:『卿髡頭未競。』即復剃如前夕。其日暮,自備甚謹,明燈火,設符刻,復夢見韶。髡之如前夕者五。節素美髮,五夕而盡。間六七日,不復夢見。後節在車上,晝日,韶自外入。乘馬,著黑介幘,黃綀單衣,白襪幽履。憑節車轅,節謂其兄弟曰:『中牟在此。』兄弟皆愕視,無所見。問韶:『君何由來?』韶曰:『吾欲改葬』,即求去曰『吾當更來。』出門不見,數日又來。兄弟遂與韶坐,節曰:『若必改葬,別自敕兒。』韶曰:『吾將為書。』節授筆,韶不肯,曰:『死者書與生者異。』為節作其字,像胡書,出,乃笑,即喚節為書曰:『古昔魏武侯,浮於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吾性愛好京洛,每往來出入,瞻視邙上,樂哉,萬世之墓也!北背孟津,洋洋之河;南望天邑,濟濟之盛。此志雖未言,銘之於心矣,不圖奄忽,所懷未果。前去十月,便速改葬。在軍司墓次,買數畝地,便足矣。』節與韶語,徒見其口動,亮氣高聲,終不為傍人所聞。……」(出王隱《晉書》)○《世說·方正》:「(陸)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內,寧有不知?鬼子敢爾!』」劉孝標註引《孔氏志怪》云:「盧充者,范陽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獵,見一獐,舉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復起,充逐之,不覺遠。忽見一里門如府舍,門中一鈴,下有唱家。充前問:『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姨曰:『我舅甥三月末間產,父曰:「春,暖溫也;願,休強也。」即字溫休。溫休蓋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兒遂成為令器,曆數郡二千石,皆著績。其後生植,為漢尚書。植子毓,為魏司空。冠蓋相承至今也。」(《搜神記》卷十六略同,《太平廣記》卷三六一較略)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注釋]《後漢書·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辟之,舉茂才,四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後漢書·楊震傳附》:「(楊)秉字叔節,少傳父業,兼明《京氏易》,博通書傳,常隱居教授。年四十餘,乃應司空辟,拜侍御史,頻出為豫、荊、徐、兗四州刺史,遷任城相。自為刺史、二千石,計日受奉,余祿不入私門。故吏齎錢百萬遺之,閉門不受。以廉潔稱。……秉性不飲酒,又早喪夫人,遂不復娶,所在以淳白稱。嘗從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八年薨,時年七十四,賜塋陪陵。」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
[注釋]《論語·微子》:「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賈誼《新書·春秋》:「孫叔敖之為嬰兒也,出遊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其母曰:『今蛇安在?』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又見,吾已埋之也。』母曰:『無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陰德者,天報以福。』」(亦見《藝文類聚》卷九六)劉向《新序·雜事》:「孫叔敖為嬰兒之時,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其故,叔敖對曰:『吾聞見兩頭之蛇者死,向者吾見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吾聞有陰德者,天報之以福,汝不死也。』及長,為楚令尹,未治,而國人信其仁也。」
張湯巧詆,杜周深刻。
[注釋]《漢書·張湯傳》:「張湯,杜陵人也。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鼠盜肉,父怨,笞湯。湯掘熏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傳爰書,訊鞫論報,並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父見之,視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是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奏讞疑,必奏,先為上分別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摧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此。』罪常釋。間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監、掾、史某所為。』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解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吏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吏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戶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法,上裁察。』於是往往釋湯所言。湯至於大吏,內行修,交通賓客飲食,於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弘數稱其美。」(《史記·酷吏傳》同)○《史記·酷吏傳》:「杜周者,南陽杜衍人。義縱為南陽守,以為爪牙,舉為廷尉史。事張湯,湯數言其無害,至御史。使案邊失亡,所論殺甚眾。奏事中上意,任用,與減宣相編,更為中丞十餘歲。其治與宣相放,然重遲,外寬,內深次骨(《集解》:「李奇曰:『其用罪深刻至骨。』」)。宣為左內史,周為廷尉,其治大放張湯而善候伺。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者,久系待問而微見其冤狀。客有讓周曰:『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集解》:漢書音義曰:「以三尺竹簡書法律也。」)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漢書·杜周傳》略同,蓋班史於遷史所有者,皆竊取之,幾至一字不易)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注釋]《漢書·王章傳》:「(王)章為京兆二歲,死不以其罪,眾庶冤紀之,號為三王。」《漢書》:「王駿為京兆尹,成帝欲大用之,故試以政事,先是京兆有趙廣漢、張敞、王遵、王章、王駿(麟按:三王氏皆官京兆尹。事見《漢書》卷七六),皆有名,京師稱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藝文類聚》卷六引)《漢書·王章傳》贊曰:「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為之語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後漢書·鮑永傳》:「鮑永字君長,上黨屯留人也。……帝叔父趙王良尊戚貴重,永以事劾良大不敬,由是朝廷肅然,莫不戒慎。乃辟扶風鮑恢為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強御。帝常曰:『貴戚且宜斂手,以避二鮑。』其見憚如此。」周王褒《太傅燕文公于謹碑銘》:「魏恭帝元年,為大司寇,正刑糾慝。」又曰:「正刑糾慝,國無害馬之能;翦暴詰奸,民亡飲羊之俗。」(麟按:「糾慝」謂懲處邪惡也)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
[注釋]《文選》卷三九任彥升《為蕭揚州薦士表》:「至乃集螢映雪,編蒲緝柳。」李善注引《孫氏世錄》曰:「孫康家貧,常映雪讀書,清介。交遊不雜。」(《藝文類聚》卷二同,失書名;《初學記》卷二作《宋齊語》,「清介」作「清淡」)○《晉書·車胤傳》:「車胤,字武子,南平人也。曾祖浚,吳會稽太守。父育,郡主簿。太守王胡之名知人,見胤於童幼之中,謂胤父曰:『此兒當大興卿門,可使專學。』胤恭勤不倦,博學多通。家貧不常得油,夏月則練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及長,風姿美劭,機悟敏速,甚有鄉曲之譽。桓溫在荊州,闢為從事,以辯識義理深重之,引為主簿,稍遷別駕、征西長史,遂顯於朝廷。時惟胤與吳隱之以寒素博學知名於世。又善於賞會,當時每有盛坐而胤不在,皆云:『無車公不樂。』謝安游集之日,輒開筵待之。」
李充四部,井春五經。
[注釋]《晉書·文苑傳》:「李充,字弘度,江夏人。……於時典籍混亂,充刪除煩重,以類相從,分作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文選》卷四任彥升《王文憲集序》:「於是采公曾之中經,刊弘度之四部。」李善注引臧榮緒《晉書》曰:「李充,字弘度,為著作郎。於時典籍混亂,刪除頗重,以類相從,分為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五經為甲部,史記為乙部,諸子為丙部,詩賦為丁部。」(麟按:西晉荀勗將群書分為四部:六藝、小學為甲部;諸子、兵書、術數為乙部;歷史記載和雜著為丙部;詩賦、圖贊、「汲冢書」為丁部。李氏調整,至隋唐乃稱作經、史、子、集四部)○《後漢書·逸民傳》:「井丹字大春,扶風人也。少受業太學,通《五經》,善談論,故京師為之語曰:『五經紛綸井大春』。性清高,未嘗修刺修人。」
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注釋]《漢書·遊俠傳》:「樓護字君卿,齊人。父世醫也,護少隨父為醫長安,出入貴戚家。護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長者咸愛重之,共謂曰:『以君卿之材,何不宦學乎?』由是辭其父,學經傳,為京兆吏數年,甚得名譽。是時,王氏方盛,賓客滿門,五侯兄弟爭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護盡入其門,鹹得其歡心。結士大夫,無所不傾,其交長者,尤見親而敬,眾以是服。為人短小精辯,論議常依名節,聽之者皆竦。與谷永俱為五侯上客,長安號曰『穀子雲筆札,樓君卿唇舌』,言其見信用也。母死,送葬者致車二三千兩,閭里歌之曰:『五侯治喪樓君卿。』」(麟按:《漢書·谷永傳》:「谷永字子云,長安人也。……永少為長安小史,後博學經書。建昭中,御史大夫繁延壽聞其有茂材,除補屬,舉為太常丞,數上疏言得失。」)○《晉書·文苑傳》:「顧愷之,字長康,晉陵無錫人也。……尤善丹青,圖寫特妙,謝安深重之,以為有蒼生以來未之有也。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蚩,本無闕少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
[注釋]《晉書·隱逸傳》:「戴逵,字安道,譙國人也。少博學,好談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餘巧藝,靡不畢綜。總角時,以雞卵汁溲白瓦屑作《鄭玄碑》,又為文而自鐫之,詞麗器妙,時人莫不驚嘆。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娛。師事術士范宣於豫章,宣異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聞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對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為王門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聞命,欣然擁琴而往。」○《晉書·隱逸傳》:「謝敷,字慶緒,會稽人也。性澄靖寡慾,入太平山十餘年。鎮軍郗愔召為主簿,台征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處士星。占者以陷士當之。譙國戴逵有美才,人或憂之。俄而敷死,故會稽人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阮宣杖頭,畢卓瓮下。
[注釋]《世說·任誕》:「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貴盛,不肯詣也。」《晉書·阮籍傳附》:「(阮)修字宣子。好《易》《老》,善清言。嘗有論鬼神有無者,皆以人死者有鬼,修獨以為無,曰:『今見鬼者雲著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有鬼邪?』論者服焉。後遂伐社樹,或止之,修曰:『若社而為樹,伐樹則社移;樹而為社,伐樹則社亡矣。』性簡任,不修人事。絕不喜見俗人,遇便捨去。意有所思,率爾褰裳,不避晨夕,至或無言,但欣然相對。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富貴而不肯顧,家無儋石之儲,宴如也。與兄弟同志,常自得於林阜之間。」○《晉書·畢卓傳》:「畢卓字茂世,新蔡鮦陽人也。父諶,中書郎。卓少希放達,為胡毋輔之所知。太興末,為吏部郎,常飲酒廢職。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其瓮間盜飲之,為掌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遽釋其縛。卓遂引主人宴於瓮側,致醉而去。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及過江,為溫嶠平南長史,卒官。」
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注釋]《國語·魯語下》:「公父文伯飲南宮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鱉焉,小。睹父怒,相延食鱉,辭曰:『將使鱉長而後食之。』遂出。文伯之母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屍,饗養上賓。」鱉於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麟按:「羞」同「饈」。以鱉為饈也)○《列女後傳》:「吳光祿勛孟宗,為監魚池司馬,罷職,道作兩器鮓,以歸奉母。母怒之曰:『吾老為母,戒言唯聽飲彼水;何吾言之不從也。』宗曰:『於道作之,非池魚也。』母曰:『汝為主魚吏,而獲鮓以歸,豈可家至戶告耶?』乃還鮓於宗。宗伏謝罪,遂沉鮓於江。」(《藝文類聚》卷七二引)《晉書·列女傳》:「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初,侃父丹娉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每紡績資給之,使交結勝己。侃少為尋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坩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惟不能益吾,乃以增吾憂矣。』鄱陽孝廉范逵寓宿於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卧親薦,自銼給其馬,又密截髮賣與鄰人,供肴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麟按:《世說·賢媛》亦載其事,劉孝標以為當以孟宗為是)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
[注釋]《漢書·史丹傳》:「史丹字君仲,魯國人也,徙杜陵。……竟寧元年,上寢疾,傅昭儀及定陶王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進見。上疾稍侵,意忽忽不平,數問尚書以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是時,太子長舅陽平侯王鳳為衛尉、侍中,與皇后、太子皆憂,不知所出。丹以親密臣得侍視疾,侯上間獨寢時,丹直入卧內,頓首伏青蒲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適長立,積十餘年,名號繫於百姓,天下莫不歸心臣子。見定陶王雅素愛幸,今者道路流言,為國生意,以為太子有動搖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爭,不奉詔。臣願先賜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見丹涕泣,言又切至,上意大感,喟然太息曰:『吾日困劣,而太子、兩王幼少,意中戀戀,亦何不念乎!然無有此議。且皇后謹慎,先帝又愛太子,吾豈可違指!駙馬都尉安所受此語?』丹即卻,頓首曰:『愚臣妾聞,罪當死!』上因納,謂丹曰:『吾病浸加,恐不能自還。善輔道太子,毋違我意!』丹噓唏而起。太子由是遂為嗣矣。」○《後漢書·張湛傳》:「張湛字子孝,扶風平陵人也。矜嚴好禮,動止有則,居處幽室,必自修整,雖遇妻子,若嚴君焉。及在鄉黨,詳言正色,三輔以為儀錶。人或謂湛偽詐,湛聞而笑曰:『我誠詐也。人皆詐惡,我獨詐善,不亦可乎?』……五年,拜光祿勛。光武臨朝,或有惰容,湛輒陳諫其失。常乘白馬,帝每見湛,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隱之感鄰,王修輟社。
[注釋]《晉書·良吏傳》:「吳隱之,字處默,濮陽鄄城人,魏侍中質六世孫也。隱之美姿容,善談論,博涉文史,以儒雅標名。弱冠而介立,有清操,雖日晏歠菽,不饗非其粟,儋石無儲,不取非其道。年十餘,丁父憂,每號泣,行人為之流涕。事母孝謹,及其執喪,哀毀過禮。家貧,無人鳴鼓,每至哭臨之時,恆有雙鶴警叫,及祥練之夕,復有群雁俱集,時人咸以為孝感所至。嘗食咸菹,以其味旨,掇而棄之。與太常韓康伯鄰居,康伯母,殷浩之姊,賢明婦人也,每聞隱之哭聲,輟餐投箸,為之悲泣。既而謂康伯曰:『汝若居銓衡,當舉如此輩人。』及康伯為吏部尚書,隱之遂階清級,解褐輔國功曹,轉參征虜軍事。兄坦之為袁真功曹,真敗,將及禍,隱之詣桓溫,乞代兄命,溫矜而釋之。遂為溫所知賞,拜奉朝請、尚書郎,累遷晉陵太守。在郡清儉,妻自負薪。入為中書侍郎、國子博士、太子右衛率,轉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孝武帝欲用為黃門郎,以隱之貌類簡文帝,乃止。尋守廷尉、秘書監、御史中丞,領著作如故,遷左衛將軍。雖居清顯,祿賜皆班親族,冬月無被,嘗浣衣,乃披絮,勤苦同於貧庶。」○《三國志·魏書·王修傳》:「王修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
阮放八雋,江臮四凶。
[注釋]《晉書·羊曼傳》:「羊曼,字祖延,太傅祜兄孫也。父暨,陽平太守。曼少知名,本州島禮命,太傅辟,皆不就。避難渡江,元帝以為鎮東參軍,轉丞相主簿,委以機密。歷黃門侍郎、尚書吏部郎、晉陵太守,以公事免。曼任達頹縱,好飲酒。溫嶠、庾亮、阮放、桓彝同志友善,並為中興名士。時州里稱陳留阮放為宏伯,高平郗鑒為方伯,泰山胡毋輔之為達伯,濟陰卞壺為裁伯,陳留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高平劉綏為委伯,而曼為濌伯,凡八人,號兗州八伯,蓋擬古之八雋也。」(麟按:《晉書·阮籍傳附》:「(阮)放字思度。祖略,齊郡太守。父顗,淮南內史。放少與孚並知名。中興,除太學博士、太子中舍人、庶子。時雖戎車屢駕,而放侍太子,常說《老》《庄》,不及軍國。明帝甚友愛之。轉黃門侍郎,遷吏部郎,在銓管之任,甚有稱績。時成帝幼沖,庾氏執政,放求為交州,乃除監交州軍事、揚威將軍、交州刺史。行達寧浦,逢陶侃將高寶平梁碩自交州還,放設饌請寶,伏兵殺之。寶眾擊放,敗走,保簡陽城,得免。到州少時,暴發渴,見寶為祟,遂卒,朝廷甚悼惜之,年四十四。追贈廷尉。放素知名,而性清約,不營產業,為吏部郎,不免饑寒。王導、庾亮以其名士,常供給衣食。」)明張岱《夜航船》:「羊曼,祜從孫,任達嗜酒,與阮放等八人友善,時稱阮放為宏伯,郗鑒為方伯,胡毋輔之為達伯,卞壺為裁伯,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劉緩為委伯,而曼為踏伯,號『兗州八伯』,又號為『八達』。」○《晉書·羊曼傳附》:「(羊)聃字彭祖。少不經學,時論皆鄙其凡庸。先是,兗州有八伯之號,其後更有四伯。大鴻臚陳留江臮以能食為『谷伯』,豫章太守史疇以大肥為『笨伯』,散騎郎高平張嶷以狡妄為『猾伯』,而聃以狼戾為『瑣伯』,蓋擬古之四凶。」華歆忤旨,陳群蹙容。
[注釋]《三國志·魏書·華歆傳》:「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人也。高唐為齊名都,衣冠無不遊行市裡。歆為吏,休沐出府,則歸家闔門。議論持平,終不毀傷人。」裴松之注引華嶠《譜敘》曰:「文帝受禪,朝臣三公已下並受爵位;歆以形色忤時,徙為司徒,而不進爵。魏文帝久不懌,以問尚書令陳群曰:『我應天受禪,百辟群後,莫不人人悅喜,形於聲色,而相國及公獨有不怡者,何也?』群起離席長跪曰:『臣與相國曾臣漢朝,心雖悅喜,義形其色,亦懼陛下實應且憎。』帝大悅,遂重異之。」○《世說·方正》:「魏文帝受禪,陳群有戚容。帝問曰:『朕應天受命,卿何以不樂?』群曰:『臣與華歆服膺先朝,今雖欣聖化,猶義形於色。』」
推薦閱讀:
※《周公解夢》原文
※【家訓寶典】28張圖介紹《朱子家訓》原文配上譯文,讓你明明白白!
※鳳凰台上憶吹簫·香冷金猊原文、翻譯及賞析
※《了凡四訓》原文及譯文
※淵海子平(節錄卷二/五)原文正譯 (連載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