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經典:《蒙求》原文及註解1

國學經典:《蒙求》原文及註解1《蒙求》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龍,呂望非熊。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匡衡鑿壁,孫敬閉戶。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髯參,王珣短簿。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黃霸政殊,梁習治最。墨子悲絲,楊朱泣岐。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賈誼忌鵩,莊周畏犧。燕昭築台,鄭庄置驛。

瓘靖二妙,岳湛連璧。郄詵一枝,戴馮重席。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晉宣狼顧,漢祖龍顏。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毛義捧檄,子路負米。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蕭何定律,叔孫制禮。葛豐刺舉,息躬歷詆。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樊噲排闥,辛毗引裾。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王衍風鑒,許劭月旦。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山濤識量,毛玠公方。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庶女振風,鄒衍降霜。范丹生塵,晏嬰脫粟。

詰汾興魏,鱉靈王蜀。不疑誣金,卞和泣玉。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荀陳德星,李郭仙舟。王忳綉被,張氏銅鉤。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陳雷膠漆,范張雞黍。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郭文游山,袁宏泊渚。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向秀聞笛,伯牙絕弦。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魯恭馴雉,宋均去獸。廣客蛇影,殷師牛鬥。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梁竦廟食,趙溫雄飛。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齊後破環,謝女解圍。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羅含吞鳥,江淹夢筆。李s5清貞,劉驎高率。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楊仆移關,杜預建橋。壽王議鼎,杜林駁堯。

西施捧心,孫壽折腰。靈輒扶輪,魏顆結草。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東平為善,司馬稱好。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田單火牛,江h5爇雞。蔡裔殞盜,張遼止啼。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淵客泣珠,交甫解佩。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董宣強項,翟璜直言,紀昌貫虱,養由號猿。

馮衍歸里,張昭塞門。蘇韶鬼靈,盧充幽婚。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張湯巧詆,杜周深刻。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李充四部,井春五經。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阮宣杖頭,畢卓瓮下。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隱之感鄰,王修輟社。阮放八雋,江臮四凶。

華歆忤旨,陳群蹙容。王濬懸刀,丁固生松。姜維膽斗,盧植音鍾。

桓溫奇骨,鄧艾大志。楊修捷對,羅友默記。杜康造酒,蒼頡制字。

樗里智囊,邊韶經笥。滕公佳城,王果石崖。買妻恥醮,澤室犯齋。

馬後大練,孟光荊釵。顏叔秉燭,宋弘不諧。鄧通銅山,郭況金穴。

秦彭樊轅,侯霸卧轍。淳于炙輠,彥國吐屑。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馬戴星,宓賤彈琴。郝廉留錢,雷義送金。逢萌掛冠,胡昭投簪。

王喬雙鳧,華佗五禽。程邈隸書,史籀大篆。王承魚盜,丙吉牛喘。

賈琮褰帷,郭賀露冕。馮媛當熊,班女辭輦。王充閱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楊生黃雀,毛子白龜。宿瘤採桑,漆室憂葵。

韋賢滿籝,夏侯拾芥。阮簡曠達,袁耽俊邁。蘇武持節,鄭眾不拜。

郭巨將坑,董永自賣。仲連蹈海,范蠡泛湖。文寶緝柳,溫舒截蒲。

伯道無兒,嵇紹不孤。綠珠墜樓,文君當壚。伊尹負鼎,寧戚叩角。

趙壹坎壈,顏駟蹇剝。龔遂勸農,文翁興學。晏御揚揚,五鹿嶽嶽。

蕭朱結綬,王貢彈冠。龐統展驥,仇覽棲鷹。葛亮顧廬,韓信升壇。

王褒柏慘,閔損衣單。蒙恬制筆,蔡倫造紙。孔伋縕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髮,蔡邕倒屣。王敦傾室,紀瞻出妓。暴勝持斧,張綱埋輪。

靈運曲笠,林宗折巾。屈原澤畔,漁父江濱。魏勃掃門,潘岳望塵。

京房推律,翼奉觀性。甘寧奢侈,陸凱貴盛。干木富義,於陵辭聘。

元凱傳癖,伯英草聖。馮異大樹,千秋小車。漂母進食,孫鍾設瓜。

壺公謫天,薊訓歷家。劉玄刮席,晉惠聞蟆。伊籍一拜,酈生長揖。

馬安四至,應璩三入。郭解借交,朱家脫急。虞延剋期,盛吉垂泣。

豫讓吞炭,鉏麑觸槐。阮孚蠟屐,祖約好財。初平起石,左慈擲杯。

武陵桃源,劉阮天台。王儉墜車,褚淵落水。季倫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劉楨平視。胡嬪爭摴,晉武傷指。石慶數馬,孔光溫樹。

翟湯隱操,許詢勝具。優旃滑稽,落下曆數。曼容自免,子平畢娶。

師曠清耳,離婁明目。仲文照鏡,臨江折軸。欒巴噀酒,偃師舞木。

德潤傭書,君平賣卜。叔寶玉潤,彥輔冰清。衛後發rM,飛燕體輕。

玄石深湎,劉伶解酲。趙勝謝sB,楚莊絕纓。惡來多力,飛廉善走。

趙孟疵面,田駢天口。張憑理窟,裴頠談藪。仲宣獨步,子建八斗。

廣漢鉤距,弘羊心計。衛青拜幕,去病辭第。酈寄賣友,紀信詐帝。

濟叔不痴,周兄無慧。虞卿擔簦,蘇章負笈。南風擲孕,商受斮涉。

廣德從橋,君章拒獵。應奉五行,安世三篋。相如題柱,終軍棄繻。

孫晨槁席,原憲桑樞。端木辭金,鍾離委珠。季札掛劍,徐稚致芻。

朱雲折檻,申屠斷鞅。衛玠羊車,王恭鶴氅。管仲隨馬,蒼舒稱象。

丁蘭刻木,伯瑜泣杖。陳逵豪爽,田方簡傲。黃向訪主,陳寔遺盜。

龐儉鑿井,陰方祀灶。韓壽竊香,王濛市帽。句踐投醪,陸抗嘗葯。

孔愉放龜,張顥墮鵲。田豫儉素,李恂清約。義縱攻剽,周陽暴虐。

孟陽擲瓦,賈氏如皋。顏回簞瓢,仲蔚蓬蒿。糜竺收資,桓景登高。

雷煥送劍,呂虔佩刀。老萊斑衣,黃香扇枕。王祥守奈,蔡順分椹。

淮南食時,左思十稔。劉惔傾釀,孝伯痛飲。女媧補天,長房縮地。

季珪士首,長孺國器。陸玩無人,賈詡非次。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帶經,高鳳漂麥。孟嘉落帽,庾凱墮幘。龍逢板出,張華台坼。

董奉活燮,扁鵲起虢。寇恂借一,何武去思。韓子孤憤,梁鴻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西門投巫,何謙焚祠。孟嘗還珠,劉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讓果。端康相代,亮陟隔坐。趙倫鶹怪,梁孝牛禍。

桓典避馬,王尊叱馭。晁錯峭直,趙禹廉倨。亮遺巾幗,備失匕箸。

張翰適意,陶潛歸去。魏儲南館,漢相東閣。楚元置醴,陳蕃下榻。

廣利泉涌,王霸冰合。孔融坐滿,鄭崇門雜。張堪折轅,周鎮漏船。

郭伋竹馬,劉寬蒲鞭。許史侯盛,韋平相延。雍伯種玉,黃尋飛錢。

王允千里,黃憲萬頃。虞斐才望,戴淵鋒穎。史魚黜殯,子囊城郢。

戴封積薪,耿恭拜井。汲黯開倉,馮驩折券。齊景駟千,何曾食萬。

顧榮錫炙,田文比飯。稚珪蛙鳴。彥倫鶴怨。廉頗負荊,須賈擢髮。

孔翊絕書,申嘉私謁。淵明把菊,真長望月。子房取履,釋之結襪。

郭丹約關,祖逖誓江。賈逵問事,許慎無雙。婁敬和親,白起坑降。

蕭史鳳台。宋宗雞窗。王陽囊衣,馬援薏苡。劉整交質,五倫十起。

張敞畫眉,謝鯤折齒。盛彥感螬,姜詩躍鯉。宗資主諾,成瑨坐嘯。

伯成辭耕,嚴陵去釣。董遇三餘,譙周獨笑。將閭仰天,王凌呼廟。

二疏散金,陸賈分橐。慈明八龍,禰衡一鶚。不佔隕車,子云投閣。

魏舒堂堂,周舍諤諤。無鹽如漆,姑謝若冰。邾子投火,王思怒蠅。

符朗皂白,易牙淄澠。周勃織薄。灌嬰販繒。馬良白眉,阮籍青眼。

黥布開關,張良燒棧。陳遺飯感,陶侃酒限。楚昭萍實,束晰竹簡。

曼倩三冬,陳思七步。劉寵一錢,廉范五袴。汜毓字孤,郗鑒吐哺。

苟弟轉酷,嚴母掃墓。洪喬擲水,陳泰掛壁。王述忿狷。荀粲惑溺。

宋女愈謹,敬姜猶績。鮑照篇翰,陳琳書檄。浩浩萬古,不可備甄。

芟繁摭華,爾曹勉旃。

唐李良薦《蒙求》表  臣良言:臣聞建官擇賢,其來有素;抗表薦士,義或可稱。爰自宗周、逮茲炎漢,競徵茂異,咸重儒術。竊見臣境內寄住客前信州司(各本下有「馬」字,非。)倉參軍李瀚,學藝淹通,理識精究。撰古人狀跡,編成音韻,屬對類事,無非典實,名曰《蒙求》,約三千言。注下轉相敷演,向萬餘事。瀚家兒童三數歲者,皆善諷讀。談古策事,無減鴻儒。不素諳知,謂疑神遇。司封員外郎李華,當代文宗,名望夙著,與作序云:「不出卷而知天下,(各本有『豈』字,與後李華序不相應。)其《蒙求》哉!」漢朝王子泉制《洞簫賦》,漢帝美其文,令宮人誦習。近代周興嗣撰《千字文》,亦頒行天下,豈若《蒙求》哉!錯綜經史,隨便訓釋,童子則固多弘益,老成亦頗覽起予。臣屬忝宗枝,職備藩捍,每廣聽遠視,采異訪奇,未嘗遺一才,蔽片善,有可甄錄,不敢不具狀聞奏。陛下察臣丹誠,廣達聰之義;令瀚志學,開獎善之門。伏願量授一職,微示勸誡。臣良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天寶五年八月一日饒州刺史李良上表,令國子司業陸善經為表,表未行,而良授晉,事因寢。】     唐李華《蒙求》序  安平李瀚著《蒙求》一篇,列古人言行美惡,參之聲律,以授幼童,隨而釋之,比其終始,則經史百家之要,十得其四五矣。推而引之,源而流之,易於諷習,形於章句,不出卷而知天下,其《蒙求》哉!

【以上卷子本無,以刻本輔。《周易》有「童蒙求我」之義,李公子以其文碎,不敢輕傳,達識者所務訓蒙而已。故以《蒙求》為名題其首。每行注兩句,人名外傳中有別事可記,亦此附之。雖不配上文,所資廣博。從《切韻》東字起,每韻四字。】(見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十一《古鈔蒙求》(一卷)。楊謂舊注乃李翰自為之。)

宋徐子光《蒙求補註·序》  前言往行載經史,炳若丹青。然簡編浩博,未易研究,非真積力久,莫能撮其要。唐李澣搜羅載籍,采古人行事,著為《蒙求》。揣議聲韻,以類折偶,剪剔煩蕪,掊擷精英,事迹粲然,班班可考。其於屬辭備閱,不為無補矣。然鮮究本根,類多舛訛,覽者病焉。豈澣之所載然歟?抑亦後世傳襲之誤也?予嘗嘉其用意,而惜其未備,於是漁獵史傳,旁求百家,窮本探源,摭華食實,大抵傳記無見而語淺謬妄者,就加是正。至於載籍之中,間有故實可以概舉者,仍掇其一二大者附焉。庶幾照然若日星之麗天,煥然可睹,命曰《補註》。將以備遺忘,而助討論,不亦文范之捷徑歟?時己酉仲冬之月辛卯吉日子光序。

麟按:此書舊有宋徐子光《補註蒙求》八卷,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又有無名氏二卷本《蒙求集注》,見《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恨不得見,因遍檢書史注之,不加刪節,俾省翻檢之勞也。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

[注釋]《世說·賞譽》:「鍾士季目王安豐『阿戎了了解人意』,謂裴公之談,經日不竭。吏部郎闕,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用裴。」《晉書·裴楷傳》:「楷字叔則。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識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與王戎齊名。鍾會薦之於文帝,辟相國掾,遷尚書郎。賈充改定律令,以楷為定科郎。事畢,詔楷於御前執讀,平議當否。楷善宣吐,左右屬目,聽者忘倦。武帝為撫軍,妙選僚采,以楷為參軍事。吏部郎缺,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以楷為吏部郎。」

孔明卧龍,呂望非熊。

[注釋]《三國志·蜀書五·諸葛亮傳》:「時先主屯新野。徐庶見先主,先主器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裴松之注引《襄陽記》曰:「劉備訪世事於司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鳳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索隱》:譙周曰:「呂望嘗屠牛於朝歌,賣飲於孟津。」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非虎非羆(麟按:」羆「即」熊「也,故曰非熊。此條一作「渭水非熊」);所獲霸王之輔』。於是周西伯獵,果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六韜·文師》:「文王將田,史編布卜,曰:『田於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彲,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遺汝師。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宋洪邁《容齋五筆》卷二辨之云:「後漢崔駰《達旨》雲『漁父見兆於元龜』,注文乃引《史記》『非龍非螭,非熊非羆』為證。今之《史記》,蓋不然也。『非熊』出處,惟此而已。」明張岱《祭少師朱恆岳公文》:「公之功烈,如岳如嵩,公之遇合,非羆非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四五·類書一·蒙求集註二卷》辨之甚詳:「晉李瀚撰。瀚始末未詳。考李匡又《資暇集》,稱宗人瀚作蒙求。則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維翰傳》,稱初李瀚為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晉高祖發為浮薄。當卽其人也。其注不著撰人名氏。案陳振孫《書錄解題》曰:補註蒙求八卷,徐子光撰。以李瀚蒙求名句為之注。本句之外,兼及他人事。所言與此書相合,惟八卷之數,與此本二卷不同。然此本卷帙頗重,蓋後人以八卷合併也。其書以蒙求原文冠於卷首,後以每二句為一節,各為之注。注中稍嫌宂漫,而頗為精核。如呂望非熊句,以《六韜》原文無非熊字,則引崔駰《達旨》注始用非熊以明之。周嵩狼抗句,以晉嵩傳作抗直,則引《世說新語》本作狼抗以明之。賈誼忌鵬句,鵬賦無忌字,則引孔臧《鴞賦》「賈生有識之士忌前鵬焉」以明之。燕昭築台句,以《史記》乃築宮非築台,則引孔融《與曹操書》鮑昭《樂府》皆稱築台以明之。胡昭投簪句,以本傳無投簪字,則引摯虞所作昭贊以明之。如斯之類,皆為不苟。凡其事未詳,而舊注所說,莫知何據者,如趙孟疵面,子建八斗,蘇章負笈,申屠斷鞅,龍逢版出,何謙焚詞之類,皆疑以傳疑,亦不失詳愼。其中偶爾失檢者,朱翌《猗覺寮雜記》嘗摘其毛寶、韓壽二事,今考瞻出妓句,事見《世說新語》,舊注所引不誤,而雲今本不載。江革忠孝句,事見《南史》,乃以為傳後漢之江革,改忠孝為巨孝。顏叔秉燭句,雲事出毛公詩傳,今詩傳實無此文,皆不免小舛。又如劉惔傾釀句,乃誤讀《世說》,以傾家之傾為傾酒之傾,亦失於糾正。然大致淹通,實初學之津筏也。」

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注釋]《後漢書》卷五四《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震少好學,受歐陽《尚書》於太常桓郁,明經博覽,無不窮究。諸儒為之語曰:『關西孔子楊伯起』。」○《漢書·儒林傳》:「丁寬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才過項生,遂事何。學成,何謝寬。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

[注釋]《晉書》卷七四《謝安傳》:「嘗與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及鎮新城,盡室而行,造泛海之裝,欲須經略粗定,自江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麟按:「高潔」指出世也。葛洪《抱朴子·正郭》:「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猶不得復廁高潔之條貫。」○《晉書》卷六五《王導傳》:「王導,字茂弘,光祿大夫覽之孫也。父裁,鎮軍司馬。導少有風鑒,識量清遠。年十四,陳留高士張公見而奇之,謂其從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氣,將相之器也。』……晉國既建,以導為丞相軍諮祭酒。桓彝初過江,見朝廷微弱,謂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將何以濟!』憂懼不樂。往見導,極談世事,還,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過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飲宴。周顗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皆相視流涕。惟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複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眾收淚而謝之。……於時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鎮於外。南蠻校尉陶稱間說亮當舉兵內向,或勸導密為之防。導曰:『吾與元規休戚是同,悠悠之談,宜絕智者之口。則如君言,元規若來,吾便角巾還第,復何懼哉!』又與稱書,以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於是讒間遂息。」麟按:「戮力王室,克複神州」,忠也;「角巾還第」,不計私利,公也。故曰「公忠」。

匡衡鑿壁,孫敬閉戶。

[注釋]《西京雜記》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學而無燭。鄰居有燭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書映光而讀之。邑人大姓,文不識,家富,多書,衡乃與其佣作而不求償。主人怪問衡,衡曰:『願得主人書遍讀之。』主人感嘆,資給以書,遂成大學。衡能說詩,時人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說詩,解人頤。』《漢書》卷八一《匡衡傳》:「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也。父世農夫,至衡好學,家貧,庸作以供資用,尤精力過絕人。諸儒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語《詩》,解人頤。』」鼎,匡小名也。時人畏服之如是。聞者皆解頤歡笑(麟按:數句似解釋語,故與前後不關聯)。衡邑人有言詩者,衡從之,與語質疑,邑人挫服,倒履而去,衡追之,曰:『先生留聽,更理前論。』邑人曰:『窮矣!』遂去不返。」○《後漢書》:「孫敬,字文質,好學,閉戶讀書。不堪其睡,乃以繩懸之屋樑。人曰『閉戶先生』。」(《藝文類聚》卷五五引,今本范《書》無)《文選》卷三六任彥昇《天監三年策秀才文》:「閉戶自精,開卷獨得。」李善注引《楚國先賢傳》曰:「孫敬入學,閉戶牖,精力過人,太學謂曰閉戶生。入市,市人相語:『閉戶生來,不忍欺也。』」

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注釋]《史記·酷吏傳》:「 郅都者,《索隱》:郅音質。楊人也。《集解》:徐廣曰:「屬河東。」……都為人勇,有氣力,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自稱曰:『已倍親而仕,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郅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漢書·酷吏傳》:「郅都,河東大陽人也。以郎事文帝。景帝時為中郎將,敢直諫,面折大臣於朝。……都為人,勇有氣,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稱曰:『已背親而出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居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麟按:《正義》:「括地誌云:『故楊城本秦時楊國,漢楊縣城也,今晉州洪洞縣也。至隋為楊,唐初改為洪洞,以故洪洞鎮為名也。秦及漢皆屬河東郡。郅都墓在洪洞縣東南二十里。』《漢書》雲『郅都,河東大陽人』,班固失之甚也。大陽,今陝州河北縣是,亦屬河東郡也。」)《史記·酷吏傳》:「寧成家居,上欲以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東為小吏時,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為關都尉。歲余,關東吏隸郡國出入關者《集解》:《漢書音義》曰:「隸,閱也。」號曰『寧見乳虎,無值寧成之怒』。」(按:在同卷《義縱傳》中,《索隱述贊》云:「太上失德,法令滋起。破觚為圓,禁暴不止。奸偽斯熾,慘酷爰始。乳獸揚威,蒼鷹側視。舞文巧詆,懷生何恃!」)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

[注釋]《世說·識鑒》:「周伯仁(名顗)母冬至舉酒賜三子曰:『吾本謂度江托足無所,爾家有相,爾等並羅列吾前,復何憂?』周嵩起長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於世;唯阿奴(周謨小名)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晉書·周顗傳》:「及王敦構逆,溫嶠謂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君少年未更事。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豈可得舉兵以協主!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豈雲非亂乎!處仲剛愎強忍,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既而王師敗績,顗奉詔詣敦,敦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憚其辭正,不知所答。」○《後漢書·梁統傳附》:「冀字伯卓。為人鳶肩豺目,洞精目黨眄,口吟舌言,裁能書計。少為貴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滿、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又好臂鷹走狗,騁馬鬥雞。初為黃門侍郎,轉侍中、虎賁中郎將,越騎、步兵校尉,執金吾。……沖帝又崩,冀立質帝。帝少而聰慧,知冀驕橫,嘗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遂令左右進鴆加煮餅,帝即日崩。」

郗超髯參,王珣短簿。

[注釋]《晉書·郗鑒傳附》:「超字景興,一字嘉賓。少卓犖不羈,有曠世之度,交遊士林,每存勝拔,善談論,義理精微。愔事天師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斂,積錢數千萬,嘗開庫,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與親故都盡。其任心獨詣,皆此類也。桓溫闢為征西大將軍掾。溫遷大司馬,又轉為參軍。溫英氣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謂不能測,遂傾意禮待。超亦深自結納。時王珣為溫主簿,亦為溫所重。府中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

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注釋]《後漢書·馬援傳》:「又交址女子征側及女弟征貳反,攻沒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蠻夷皆應之,寇略嶺外六十餘城,側自立為王。於是璽書拜援伏波將軍。」《梁書》卷五四《諸夷傳》:「林邑國者,本漢日南郡象林縣,古越裳之界也。伏波將軍馬援開漢南境,置此縣。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餘里,北接九德郡。其南界,水步道二百餘里,有西國夷亦稱王,馬援植兩銅柱表漢界處也。」陳徐陵《孝義寺碑》:「伏波將軍,南表銅柱。」○《史記·大宛列傳》:「(張)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之曰:『……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麟按:《漢書》卷六一《張騫傳》:「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時,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而怨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隴西。……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

[注釋]《漢書》卷五四《李廣蘇建傳》:「(李)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並載其別蘇武歌曰:「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聵。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又李陵《與蘇武三首》(其一):「良時不再至,離別在須臾。屏營衢路側,執手野踟躕。仰視浮雲馳,奄忽交相逾。風波一失路,各在天隅。長當從此別,且復去斯須。欲因晨風發,送子以賤軀。」(見《文選》卷二九。五言除《古詩十九首》外,最為早出,故曰「初詩」)梁沈炯《歸魂賦》:「受繞朝之贈策,報李陵之別篇。」○《史記·田儋列傳》:「後歲余,漢滅項籍,漢王立為皇帝,以彭越為梁王。田橫懼誅,而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高皇帝乃詔衛尉酈商曰:『齊王田橫即至,人馬從者敢動搖者致族夷!』乃復使使持節具告以詔商狀,曰:『田橫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舉兵加誅焉。』田橫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雒陽。……既葬,二客穿其冢旁孔,皆自剄,下從之。高帝聞之,乃大驚,大田橫之客皆賢。吾聞其餘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橫死,亦皆自殺。於是乃知田橫兄弟能得士也。」張守節《正義》:「齊田橫墓在偃師西十五里。崔豹《古今注》云:『《薤露》、《蒿里》,送哀歌也,出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而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滅。至李延年乃分為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逝者歌之,俗呼為輓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

[注釋]《後漢書·文苑傳》:「傅毅字武仲,扶風茂陵人也。少傅學。……建初中,肅宗博召文學之士,以毅為蘭台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魏文帝《典論·論文》:「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台令史,下筆不能自休。』」魏吳質《答魏太子箋》:「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李善注引班固與弟超書曰:「傅武仲下筆不休。」○《晉書·陸機傳》:「陸機,字士衡,吳郡人也。……機天才秀逸,辭藻宏麗,張華嘗謂之曰:『人之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雲嘗與書曰:『君苗見兄文,輒欲燒其筆硯。』後葛洪著書,稱『機文猶玄圃之積玉,無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麗妍贍,英銳漂逸,亦一代之絕乎!』其為人所推服如此。」(亦見鍾嶸《詩品》)

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注釋]《後漢書·桓譚傳》:「桓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是時,帝方信讖,多以決定嫌疑。又酬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復上疏曰:『臣前獻瞽言,未蒙詔報,不勝憤懣,冒死得陳。愚夫策謀,有益於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只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聖意,屏群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略雷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胄之臣。今聖朝興復祖統,為人臣主,而四方盜賊未盡歸伏者,此權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孤疑,黨輩連結,歲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說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征而不克!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遲為速,亡者復存,失者復得矣。』」《北齊書》卷四五樊遜對曰:「無令桓譚非讖,官止於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漢書·王商傳》:「商字子威,涿郡蠡吾人也,徙杜陵。……建始三年秋,京師民無故相驚,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躪,老弱號呼,長安中大亂。天子親御前殿,召公卿議。大將軍鳳以為太后與上及後宮可御船,令吏民上長安城以避水。群臣皆從鳳議。左將軍商獨曰:『自古無道之國,水猶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無兵革,上下相安,何因當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訛言也,不宜令上城,重驚百姓。』上乃止。有頃,長安中稍定,問之,果訛言。上於是美壯商之固守,數稱其議。而鳳大慚,自恨失言。」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

[注釋] 干寶《晉紀》:「初,呂安友嵇康,相思則命駕,千里從之。」《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性絕巧而好鍛。宅中有一柳樹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鍛。東平呂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輒千里命駕,康友而善之。」○《家語·致思》:「孔子之郯,遭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甚相親。顧謂子路曰:『取束帛以贈先生。』子路屑然對曰:『由聞之:士不中間見,女嫁無媒,君子不以交,禮也。』有間,又顧謂子路,子路又對如初。孔子曰:『由!《詩》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士也,於斯不贈,則終身不能見也,小子行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

[注釋]《漢書·遊俠傳》:「劇孟者,洛陽人也。周人以商賈為資,劇孟以俠顯。吳、楚反時,條侯為太尉,乘傳東,將至河南,得劇孟,喜曰:『吳、楚舉大事而不求劇孟,吾知其無能為已。天下騷動,大將軍得之,若一敵國』雲。」○《世說·自新》:「周處年少時,凶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余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厲,終為忠臣孝子。」《晉書·周處傳》:「周處,字子隱,義興陽羨人也。父魴,吳鄱陽太守。處少孤,未弱冠,膂力絕人,好馳騁田獵,不修細行,縱情肆欲,州曲患之。處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而不樂耶?』父老嘆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並子為三矣。』處曰:『若此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之大慶,非徒去害而已。』處乃入山射殺猛獸,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數十里,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處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吳尋二陸。時機不在,見雲,具以情告,曰:『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將無及。』雲曰:『古人貴朝聞夕改,君前途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憂名之不彰!』處遂勵志好學,有文思,志存義烈,言必忠信克己。」

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注釋]《後漢書·胡廣傳》:「胡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也。……性溫柔謹素,常遜言恭色。達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屢有補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後漢書·袁安傳》:「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也。……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噫嗚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賴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黃霸政殊,梁習治最。

[注釋]《漢書·循吏傳》:「黃霸字次公,淮陽陽夏人也,以豪傑役使徙雲陵。霸少學律令,喜為吏,武帝末以待詔入錢賞官,補侍郎謁者,坐同產有罪,劾免。……時,上垂意於治,數下恩澤詔書,吏不奉宣。太守霸為選擇良吏,分部宣布詔令,令民咸知上意,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於民間,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食谷馬,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它陰伏,以相參考。嘗欲有所司察,擇長年廉吏遣行,屬令周密。吏出,不敢舍郵亭,食於道旁,烏攫其肉。民有欲詣府口言事者適見之,霸與語,道此。後日,吏還謁霸,霸見迎勞之,曰:『甚苦!食於道旁乃為烏所盜肉。』吏大驚,以霸具知其起居,所問豪嫠,不敢有所隱。鰥寡孤獨,有死無以葬者,鄉部書言,霸具為區處:某所大木可以為棺,某亭豬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其識事聰明如此,吏民不知所出,咸稱神明。奸人去入它郡,盜賊日少。」(麟按:黃霸可謂廉吏而忠於職守者矣,然過於精明,百姓有無處藏掖處,有無理騷擾處,故東坡詩云:「龔黃滿朝人更苦」,信矣)○《三國志·魏書·梁習傳》:「梁習字子虞,陳郡柘人也,為郡綱紀。……文帝踐阼,復置并州,復為刺史,進封申門亭侯,邑百戶;政治常為天下最。太和二年,征拜大司農。習在州二十餘年,而居處貧窮,無方面珍物,明帝異之,禮賜甚厚。」

墨子悲絲,楊朱泣岐。

[注釋]《墨子·所染》:「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列子·楊朱》:「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中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淮南子·說林訓》:「楊子見逵(歧)路而哭之,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

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注釋]《漢書·朱博傳》:「朱博字子元,杜陵人也。家貧,少時給事縣為亭長,好客少年,捕搏敢行。稍遷為功曹,伉俠好交,隨從士大夫,不避風雨。……是時,御史府吏舍百餘區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日「朝夕烏」,烏去不來者數月,長老異之。」《漢書》:「朱博為御史大夫,府中列柏,有野烏數千棲其上。」(《藝文類聚》卷八三引)○蕭廣濟《孝子傳》:「蕭芝至孝,除尚書郎。有雉數十頭,飲啄宿止,當上直,送至歧路;下直入門,飛鳴車側。」(《藝文類聚》卷九十引)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

[注釋]《晉書·后妃傳下》:「成恭杜皇后,諱陵陽,京兆人,鎮南將軍預之曾孫也。……後少有姿色,然長猶無齒,有來求婚者輒中止。及帝納采之日,一夜齒盡生。改宣城陵陽縣為廣陽縣。七年三月,後崩,年二十一。」○《左·昭公二十六年傳》:「王子朝使告於諸侯曰:『……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髭王,亦克能修其職。諸侯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間王位,諸侯不圖,而受其亂災。」至於靈王,生而有髭。王甚神聖,無惡於諸侯。』」(《太平御覽》卷八五引略同)《史記·周本紀》:「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庄公。二十七年,靈王崩。」《集解》引《皇覽》曰:「靈王冢在河南城西南柏亭西周山上。蓋以靈王生而有髭,而神,故謚靈王。其冢,民祀之不絕。」

賈誼忌鵩,莊周畏犧。

[注釋]《漢書·賈誼傳》:「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材,召置門下,甚幸愛。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征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賈誼《鵩鳥賦·序》:「誼為長沙王傅,三年,有鵩鳥飛入誼舍,止於坐隅,鵩似鴞,不祥鳥也。誼既以謫居長沙,長沙卑濕,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亦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莊子·列禦寇》:「或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綉,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燕昭築台,鄭庄置驛。

[注釋]《文選》卷二九鮑照《放歌行》:「豈伊白璧賜,將起黃金台。」李善注引《上谷郡圖經》曰:「黃金台,易水東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於台上,以延天下之士。」又引王隱《晉書》曰:「建武初,段匹磾推劉琨為大都督,結盟討石勒,進屯故安縣故燕太子丹金台。」《戰國策·燕策一》:「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卑身厚幣,欲將以報仇,故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生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仇者奈何?』郭隗先生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臣聞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馬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況賢於隗者乎?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宮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李白《古風》:「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又《南奔書懷》:「侍筆黃金台,傳觴青玉案。」宋葉大慶《考古質疑》、明劉侗《帝京景物略·黃金台》辯之尤詳。可參觀。○《史記·汲鄭列傳》:「鄭當時者,字庄,陳人也。其先鄭君嘗為項籍將;籍死,已而屬漢。高祖令諸故項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鄭君死孝文時。鄭庄以任俠自喜,脫張羽於厄,聲聞梁楚之間。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事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庄好黃老之言,其慕長者如恐不見。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庄稍遷為魯中尉、濟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為右內史。以武安侯、魏其時議,貶秩為詹事,遷為大農令。」

瓘靖二妙,岳湛連璧。

[注釋]《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瓘學問深博,明習文藝,與尚書郎敦煌索靖俱善草書,時人號為『一台二妙』。漢末張芝亦善草書,論者謂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晉書·夏侯湛傳》:「夏侯湛,字孝若,譙國譙人也。祖威,魏兗州刺史。父庄,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構新詞,而美容觀,與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輿接茵,京都謂之『連璧』。」

郄詵一枝,戴馮重席。

[注釋]《晉書·郄詵傳》:「郄詵,字廣基,濟陰單父人也。父晞,尚書左丞。詵博學多才,瑰偉倜儻,不拘細行,州郡禮命並不應。泰始中,詔天下舉賢良直言之士,太守文立舉詵應選。……累遷雍州刺史。武帝於東堂會送,問詵曰:『卿自以為何如?』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官,帝曰:『吾與之戲耳,不足怪也。』詵在任威嚴明斷,甚得四方聲譽。卒於官。」王隱《晉書》曰:「武帝問郄詵:『卿自以為何?』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若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詔曰:『吾與戲耳。』」(《藝文類聚》卷二五引)○《後漢書·儒林傳》:「戴憑字次仲,汝南平輿人也。習《京氏易》。年十六,郡舉明經,征試博士,拜郎中。……正旦朝賀,百僚畢會,帝令群臣能說經者更相難詰,義有不通,輒奪其席以益通者,憑遂重坐五十餘席。故京師為之語曰『解經不窮戴侍。在職十八年,卒於官,詔賜東園梓器,錢二十萬。」謝承《後漢書》曰:「戴馮,字次仲。拜郎中,正旦朝賀,帝令群臣說經義,有不通者,輒奪其席,以益通者。馮重五十席,京師議曰:『解經不窮戴侍中』。」(《藝文類聚》卷五五引)(麟按:「馮」與「憑」音義通)

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注釋] 鄒陽《上書吳王》:「今臣盡知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文選》卷三)○《後漢書·王符傳》:「王符位元組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遊宦,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後度遼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貸得雁門太守者,亦去職還家,書刺謁規。規卧不迎,既入而問:『卿前在郡食雁美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言書生道義之為貴也。」(麟按「逢」「縫」通假)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

[注釋]《世說·排調》:「荀鳴鶴(名隱)陸士龍(名雲)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名華)坐。張令其語,以其並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雲龍騤騤,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 《晉書·陸雲傳》:「雲字士龍,六歲能屬文,性清正,有才理。少與兄機齊名,雖文章不及機,而持論過之,號曰『二陸』。幼時吳尚書廣陵閔鴻見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後舉雲賢良,時年十六。吳平,入洛。機初詣張華,華問云何在。機曰:『雲有笑疾,未敢自見。』俄而雲至。華為人多姿制,又好帛繩纏須。雲見而大笑,不能自已。先是,嘗著縗絰上船,於水中顧見其影,因大笑落水,人救獲免。雲與荀隱素未相識,嘗會華坐,華曰:『今日相遇,可勿為常談。』雲因抗手曰:『雲間陸士龍。』隱曰:『日下荀鳴鶴。』鳴鶴,隱字也。雲又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挾爾矢?』隱曰:『本謂是雲龍騤騤,乃是山鹿野麋。獸微弩強,是以發遲。』華撫手大笑。刺史周浚召為從事,謂人曰:『陸士龍,當今之顏子也。』」

晉宣狼顧,漢祖龍顏。

[注釋]《晉書·宣帝紀》:「宣皇帝諱懿,字仲達,河內溫縣孝敬里人,姓司馬氏。……帝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魏武察帝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欲驗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史記·高祖本紀》:「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司馬貞《索隱》曰:「文穎曰:『高祖感龍而生,故其顏貌似龍,長頸而高鼻。』」

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注釋]《晉書·鮑靚傳》:「鮑靚,字太玄,東海人也。年五歲,語父母云:『本是曲陽李家兒,九歲墜井死。』其父母尋訪得李氏,推問皆符驗。靚學兼內外,明天文河洛書,稍遷南陽中部都尉,為南海太守。嘗行部入海,遇風,飢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濟。王機時為廣州刺史,入廁,忽見二人著烏衣,與機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烏鴨。靚曰:『此物不祥。』機焚之,徑飛上天,機尋誅死。靚嘗見仙人陰君,授道訣,百餘歲卒。」○《晉書·羊祜傳》:「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環。乳母曰:『汝先無此物。』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謂李氏子則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氣,若鑿之則無後,祜遂鑿之。相者見曰:『猶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墮馬折臂,位至公而無子。」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

[注釋]《晉書·阮籍傳附》:「(阮)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遊,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咸與籍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服,皆錦綺粲目,咸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爾耳!』」顏延之《五君詠五首》:「仲容青雲器,實稟生民秀。」(《文選》卷二一。《晉書·阮籍傳附》:「太原郭奕高爽有識量,知名於時,少所推先,見咸心醉,不覺嘆焉。」所嘆服者或為青雲之器。)○《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兄喜,有當世才,歷太僕、宗正。康早孤,有奇才,遠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恬靜寡慾,含垢匿瑕,寬簡有大量。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長好《老》《庄》。與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彈琴詠詩,自足於懷。」《世說·容止》:「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蕭蕭,爽朗清舉。』或雲『蕭蕭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名濤,字巨源)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又「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

毛義捧檄,子路負米。

[注釋]《文選》卷五七顏延年《陶徵士誄(並序)》:「遠惟田生致親之議,追悟毛子捧檄之懷。」李善注引范曄《後漢書》曰:「廬江毛義,字少卿。家貧,以孝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到,以義守令。義捧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之士,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交車征,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為親屈也。』」《東觀漢記》:「廬江毛義,少時家貧,以孝行稱。南陽張奉慕其義,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 《孔子家語·致思》:「子路見於孔子曰:『負重涉遠,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不擇祿而仕。昔者,由也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食,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沒之後,南遊於楚,從車百乘,積粟萬鍾,重茵而坐,列鼎而食。願欲食藜藿,為親負米,不可得復也!枯魚銜索,幾何不蠹?二親之壽,忽若過隙。』孔子曰:『由也事親,可謂生事儘力,死事盡思者也!』」(劉向《說苑·建本》略同)

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注釋]《梁書》卷三六《江革傳》:「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也。祖齊之,宋尚書金部郎。父柔之,齊尚書倉部郎,有孝行,以母憂毀卒。革幼而聰敏,早有才思,六歲便解屬文。柔之深加賞器,曰:『此兒必興吾門。』九歲,丁父艱,與弟觀同生孤貧,傍無師友,兄弟自相訓勖,讀書精力不倦。十六喪母,以孝聞。服闋,與觀俱詣太學,補國子生,舉高第。齊中書郎王融、吏部謝朓雅相欽重。朓嘗宿衛,還過候革,時大雪,見革弊絮單席,而耽學不倦,嗟嘆久之,乃脫所著襦,並手割半氈與革充卧具而去。司徒竟陵王聞其名,引為西邸學士。……除少府卿,出為貞威將軍、北中郎南康王長史、廣陵太守,改授鎮北豫章王長史,將軍、太守如故。時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附,革被敕隨府王鎮彭城。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馬,乃泛舟而還,途經下邳,遂為魏人所執。魏徐州刺史元延明聞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稱患腳不拜,延明將加害焉,見革辭色嚴正,更相敬重。……延明逼之逾苦,將加棰撲。革厲色而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殺身報主,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余性命。……乃除都官尚書。將還,民皆戀惜之,贈遺無所受。送故依舊訂舫,革並不納,惟乘台所給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卧。或謂革曰:『船既不平,濟江甚險,當移徙重物,以迮輕艚。』革既無物,乃於西陵岸取石十餘片以實之。其清貧如此。」○《晉書·王祥傳附》:「(王)覽字玄通。母朱,遇祥無道。覽年數歲,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每諫其母,其母少止凶虐。朱屢以非理使祥,覽輒與祥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喪父之後,漸有時譽。朱深疾之,密使鴆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疑其有毒,爭而不與,朱遽奪反之。自後朱賜祥饌,覽輒先嘗。朱懼覽致斃,遂止。覽孝友恭恪,名亞於祥。及祥仕進,覽亦應本郡之召,稍遷司徒西曹掾、清河太守。」(麟按:《尚書·君陳》:「惟孝友於兄弟。」《說文》:「悌,善兄弟也。」賈宜《道術》:「弟愛兄謂之悌。」白居易《和答詩·和<陽城驛>》:「上言陽公行,友悌無等夷,骨肉同衾裯,至死不相離。」)蕭何定律,叔孫制禮。

[注釋]《史記·蕭相國世家》:「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諭告,使給軍食。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輒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又《史記·曹相國世家》:「參代何為漢相國,舉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曰:『善。君休矣!』」(故後世有「蕭規曹隨」之目)○《史記·叔孫通傳》:「叔孫通者,薛人也。……漢五年,已並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於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高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原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謂不相復也。臣原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壽。觴九行,謁者言『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竟朝置酒,無敢歡嘩失禮者。於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賜金五百斤。」

葛豐刺舉,息躬歷詆。

[注釋]《漢書·諸葛豐傳》:「諸葛豐字少季,琅邪人也。以明經為郡文學,名特立剛直。貢禹為御史大夫,除豐為屬,舉侍御史。元帝擢為司隸校尉,刺舉無所避,京師為之語曰:『間何闊,逢諸葛。』上嘉其節,加豐秩光祿大夫。」○《漢書·息夫躬傳》:「息夫躬字子微,河內河陽人也。少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覽記書。容貌壯麗,為眾所異。……躬既親近,數進見言事,論議亡所避。眾畏其口,見之仄目。躬上疏歷詆公卿大臣,曰:『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縮,不可用;御史大夫賈延,墮弱不任職;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皆外有直項之名,內實騃不曉政事。諸曹以下仆修不足數。』」

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注釋]《世說·德行》:「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麟按:《三國志》卷十一:「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位讓寧。」又卷十三裴注引《魏略》曰:「歆與北海邴原、管寧俱遊學,三人相善,時人號三人為一龍,歆為龍頭,原為龍腹,寧為龍尾。」則二人關係似不錯。《世說》疑誤。)○《晉書·和嶠傳》:「和嶠,字長輿,汝南西平人也。祖洽,魏尚書令。父逌,魏吏部尚書。嶠少有風格,慕舅夏侯玄之為人,厚自崇重。有盛名於世,朝野許其能風俗,理人倫。襲父爵上蔡伯,起家太子舍人。累遷潁川太守,為政清簡,甚得百姓歡心。太傅從事中郎庾顗見而嘆曰:『嶠森森如千丈松,雖磥坷(《世說·賞譽》作「磊坷」)可多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樑之用。』賈充亦重之,稱於武帝,入為給事黃門侍郎,遷中書令,帝深器遇之。舊監令共車入朝,時荀勖為監,嶠鄙勖為人,以意氣加之,每同乘,高抗專車而坐。乃使監令異車,自嶠始也。」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

[注釋]《魏略》:「鉅鹿時苗,為壽春令。始之官,乘牸牛,歲余,牛生一犢,及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是淮南所生也。』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其母。』苗不聽。」(《藝文類聚》卷九四引)《三國志·魏書·和洽等傳》(卷二三)裴松之注引《魏略》曰:「時苗字德胄,鉅鹿人也。少清白,為人疾惡。建安中,入丞相府。出為壽春令,令行風靡。揚州治在其縣,時蔣濟為治中。苗以初至往謁濟,濟素嗜酒,適會其醉,不能見苗。苗恚恨還,刻木為人,署曰『酒徒蔣濟』,置之牆下,旦夕射之。州郡雖知其所為不恪,然以其履行過人,無若之何。又其始之官,乘薄軬(音飯)車,黃牸牛,布被囊。居官歲余,牛生一犢。及其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犢是淮南所生有也。』群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母。』苗不聽,時人皆以為激,然由此名聞天下。還為太官令,領其郡中正,定九品,於敘人才不能寬,然紀人之短,雖在久遠,銜之不置。如所忿蔣濟者,仕進至太尉,濟不以苗前毀己為嫌,苗亦不以濟貴更屈意。為令數歲,不肅而治。遷典農中郎將。年七十餘,以正始中病亡也。」○《後漢書·羊續傳》:「羊續字興祖,太山平陽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時司隸校尉。父儒,桓帝時為太常。……時,權豪之家多尚奢麗,續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車馬羸敗。府丞嘗獻其生魚,續受而懸於庭;丞後又進之,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續妻後與子秘俱往郡舍,續閉門不內妻,自將秘行,其資藏惟有布衾、敝祗裯(麟按:《方言》四:「汗襦自關而西或謂之袛裯。」)、鹽、麥數斛而已,顧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資爾母乎?』使與母俱歸。」

樊噲排闥,辛毗引裾。

[注釋]《史記·樊噲傳》:「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先黥布反時,高祖嘗病甚,惡見人,卧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絳、灌等莫敢入。十餘日,噲乃排闥直入(《正義》:「闥,宮中小門。」)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卧。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三國志·魏書·辛毗楊阜高堂隆傳》:「辛毗字佐治,潁川陽翟人也。……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飢,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帝曰:『吾不與卿共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嘗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毗曰:『於陛下甚樂,而於群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為之稀出。」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注釋]《世說·排調》:「孫子荊(名楚)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世說·排調》:「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

[注釋]《漢書》卷五一:「(枚)皋字少孺,乘在梁時,取皋母為小妻。乘之東歸也,皋母不肯隨乘,乘怒,分皋數千錢,留與母居。年十七,上書梁共王,得召為郎。三年,為王使,與冗從爭,見讒惡遇罪,家室沒入。皋亡至長安。會赦,上書北闕,自陳枚乘之子。上得大喜,召入見待詔,皋因賦殿中。詔使賦平樂館,善之。拜為郎,使匈奴。皋不通經術,詼笑類俳倡,為賦頌好嫚戲,以故得媟默貴幸,比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嚴助等得尊官。」○《漢書》卷六九:「趙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也,後徙金城鄰居。始為騎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騎射補羽林。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將帥之節,而學兵法,通知四夷事。……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逾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逾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麟按:二人皆善於毛遂自薦者,故結以為對)

王衍風鑒,許劭月旦。

[注釋]《晉書》卷四三《王戎傳附》:「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風姿詳雅。總角嘗造山濤,濤嗟嘆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遠,未嘗語利。王敦過江,常稱之曰:『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顧愷之作畫贊,亦稱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為人所尚如此。……衍有重名於世,時人許以人倫之鑒。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嘗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處仲第三。』澄嘗謂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衍曰:『誠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顯名。有經澄所題目者,衍不復有言,輒雲『已經平子矣。』」(麟按:《晉書》卷四三《王戎傳》:「戎有人倫鑒識,嘗目山濤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表物。謂裴頠拙於用長,荀勖工於用短,陳道寧□□【字從糹從畟】如束長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惡之。敦每候戎,輒託疾不見。敦後果為逆亂。其鑒賞先見如此。嘗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後車客曰:『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酣暢於此,竹林之遊亦預其末。自嵇、阮雲亡,吾便為時之所羈紲。今日視之雖近,邈若山河!』初,孫秀為琅邪郡吏,求品於鄉議。戎從弟衍將不許,戎勸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誅,而戎、衍獲濟焉。」)○《後漢書》卷六八《許劭傳》:「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

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注釋]《晉書·賀循傳》:「賀循,字彥先,會稽山陰人也。其先慶普,漢世傳《禮》,世所謂慶氏學。族高祖純,博學有重名,漢安帝時為侍中,避安帝父諱,改為賀氏。……朝廷疑滯皆諮之於循,循輒依經禮而對,為當世儒宗。」○《晉書·孫綽傳》:「綽字興公。博學善屬文,少與高陽許詢俱有高尚之志。居於會稽,游放山水,十有餘年,乃作《遂初賦》以致其意。嘗鄙山濤,而謂人曰:『山濤吾所不解,吏非吏,隱非隱,若以元禮門為龍津,則當點額暴鱗矣。』所居齋前種一株松,恆自守護,鄰人謂之曰:『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恐永無棟樑日耳。』綽答曰:『楓柳雖複合抱,亦何所施邪!』綽與詢一時名流,或愛詢高邁,則鄙於綽,或愛綽才藻,而無取於詢。沙門支遁試問綽:『君何如許?』答曰:『高情遠致,弟子早已伏膺;然一詠一吟,許將北面矣。』絕重張衡、左思之賦,每云:『《三都》、《二京》,五經之鼓吹也。』嘗作《天台山賦》,辭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榮期,云:『卿試擲地,當作金石聲也。』榮期曰:『恐此金石非中宮商。』然每至佳句,輒云:『應是我輩語。』除著作佐郎,襲爵長樂侯。綽性通率,好譏調。嘗與習鑿齒共行,綽在前,顧謂鑿齒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後。』鑿齒曰:『簸之揚之,糠秕在前。』征西將軍庾亮請為參軍,補章安令,征拜太學博士,遷尚書郎。楊州刺史殷浩以為建威長史。會稽內史王羲之引為右軍長史。轉永嘉太守,遷散騎常侍,領著作郎。……時大司馬桓溫欲經緯中國,以河南粗平,將移都洛陽。朝廷畏溫,不敢為異,而北土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不可,莫敢先諫。綽乃上疏曰:『伏見征西大將軍臣溫表……』。桓溫見綽表,不悅,曰:『致意興公,何不尋君《遂初賦》,知人家國事邪!』尋轉廷尉卿,領著作。綽少以文才垂稱,於時文士,綽為其冠。溫、王、郗、庾諸公之薨,必須綽為碑文,然後刊石焉。年五十八,卒。」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

[注釋]《晉書·摯虞傳》:「摯虞,字仲洽,京兆長安人也。父模,魏太僕卿。虞少事皇甫謐,才學通博,著述不倦。……虞撰《文章志》四卷,註解《三輔決錄》,又撰古文章,類聚區分為三十卷,名曰《流別集》,各為之論,辭理愜當,為世所重。虞善觀玄象,嘗謂友人曰:『今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其唯涼土乎!』性愛士人,有表薦者,恆為其辭。東平太叔廣樞機清辯。廣談,虞不能對;虞筆,廣不能答;更相嗤笑,紛然於世雲。」王隱《晉書》:「太叔廣字季思,東平人。拜成都王為太弟,欲使詰洛。廣子孫多在洛,慮害乃自殺。」又曰:「虞與太叔廣名位略同,廣長口才,虞長筆才,俱少政事。眾坐廣談,虞不能對;虞退,筆難廣,廣不能答。於是更相嗤笑,紛然於世。廣無可紀記,虞多所錄,於斯為勝也。」山濤識量,毛玠公方。

[注釋]《晉書·山濤傳》:「山濤,字巨源,河內懷人也。父曜,宛句令。濤早孤,居貧,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隱身自晦。與嵇康、呂安善,後遇阮籍,便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後坐事,臨誅,謂子紹曰:『巨源在,汝不孤矣。』……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人,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疏遠單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眾情乃寢。濤所奏甄拔人物,各為題目,時稱《山公啟事》。」○《三國志·魏書·毛玠傳》:「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也。少為縣吏,以清公稱。將避亂荊州,未至,聞劉表政令不明,遂往魯陽。太祖臨兗州,闢為治中從事。玠語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強,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太祖敬納其言,轉幕府功曹。太祖為司空丞相,玠嘗為東曹掾,與崔琰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太祖嘆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裴松之注引《先賢行狀》曰:「玠雅亮公正,在官清恪。其典選舉,拔貞實,斥華偽,進遜行,抑阿黨。諸宰官治民功績不著而私財豐足者,皆免黜停廢,久不選用。於時四海翕然,莫不勵行。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常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人擬壺飧之絜,家象濯纓之操,貴者無穢欲之累,賤者絕奸貨之求,吏絜於上,俗移乎下,民到於今稱之。」

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注釋]《漢書·爰盎傳》:「爰盎字絲。其父楚人也,故為群盜,徙安陵。高後時,盎為呂祿舍人。……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長布席,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則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獨不見「人豕」乎?』於是上乃說,入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惠帝之為太子也,朝臣咸謂純質,不能親政事。瓘每欲陳啟廢之,而未敢發。後會宴陵雲台,瓘托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耶?』瓘於此不復有言。」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

[注釋]《漢書·於定國傳》:「始,定國父於公,其閭門壞,父老方共治之。於公謂曰:『少高大閭門,令容駟馬高蓋車。我治獄多陰德,未嘗有所冤,子孫必有興者。』至定國為丞相,永為御史大夫,封侯傳世雲。」劉向《說苑》曰:「於公築治廬舍,謂匠人曰:『為我高門,我治獄未嘗有冤,後世必有封侯者,令容高蓋駟馬。』及後果封為西平侯。」(《藝文類聚》卷六三引)○《史記·曹相國世家》:「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集解》:張華曰:「曹參字敬伯。」)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惠帝二年,蕭何卒。參聞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將入相』。居無何,使者果召參。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後相曰:『治無大於此者乎?』參曰:『不然。夫獄市者,所以並容也,今君擾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漢書》略同)

庶女振風,鄒衍降霜。

[注釋]《淮南子·覽冥訓》:「昔者師曠奏《白雪》之音,而神物為之下降,風雨暴至;平公癃病,晉國赤地;庶女叫天,雷電下擊,景公台隕,支體傷折,海水大出。」梁江淹《詣宋建平王上書》:「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台。」○《淮南子》:「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譖之,王系之,仰天而哭,夏五月,為之下霜。」(《藝文類聚》卷三引,《初學記》卷二同。一般作「六月飛霜」)

范丹生塵,晏嬰脫粟。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范冉(冉或作丹),字史雲,陳留外黃人也。少為縣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郵,冉恥之,乃遁去。到南陽,受業於樊英。又游三輔,就馬融通經,歷年乃還。……遭黨人禁錮,遂推鹿車,載妻子,捃拾自資。或寓息客廬,或依宿樹蔭。如此十餘年,乃結草室而居焉。所止單陋,有時糧粒盡,窮居自若,言貌無改。閭里歌之曰:『甑中生塵,范史雲;釜中生魚,范萊蕪。』」○《晏子春秋·雜下二六》:「晏子相景公,食脫粟之食。」《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食一肉脫粟之飯。」司馬貞索隱:「脫粟,才脫穀而已,言不精鑿也。」謝承《後漢書》曰:「京兆朱寵,字仲威,為太尉,家貧,食脫粟飯,卧布被,朝廷賜錦被粱肉,皆不敢當。」(《藝文類聚》卷四六引)張璠《漢記》曰:「荀爽為三公,食不過一肉,脫粟飯,坐皮縟。」(《藝文類聚》卷七十引)

詰汾興魏,鱉靈(令)王蜀。

[注釋]《北史·魏本紀》:「聖武皇帝諱詰汾,嘗田于山澤,欻見輜??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自稱天女,受命相偶。旦日請還,期年周時復會於此,言終而別。及期,帝至先田處,果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即始祖神元皇帝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魏書·帝紀·序紀》:「聖武皇帝諱詰汾。獻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難八阻,於是欲止。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行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遷徙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人並號曰『推寅』,蓋俗雲『鑽研』之義。初,聖武帝嘗率數萬騎田于山澤,欻見輜??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侍衛甚盛。帝異而問之,對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寢宿。旦,請還,曰:『明年周時,復會此處。』言終而別,去如風雨。及期,帝至先所田處,果復相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養視之。子孫相承,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文選》卷十張衡《思玄賦》:「鱉令殪而屍亡兮,取蜀禪而引世。」李善注引《蜀王本紀》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積百餘歲,荊地有一死人,名鱉令(《禽經》引《蜀志》作「鱉靈」),其屍亡,隨江水上至郫,與望帝相見。望帝以鱉令為相,以德薄不及鱉令,乃委國授之而去。」(麟按:望帝為蜀王)

不疑誣金,卞和泣玉。

[注釋]《漢書·直不疑傳》:「直不疑,南陽人也。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歸,誤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人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長者。稍遷至中大夫。朝,廷見,人或毀不疑曰:『不疑狀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韓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琴操》曰:「卞和者,楚野民,得玉獻懷王,懷王使樂正子占之,言玉(句有脫文)。王以為欺謾,斬其一足。懷王死,子平王立。和復獻之,平王又以為欺,斬其一足。平王死,子立為荊王,和復欲獻之,恐復見害,乃抱其玉而哭,晝夜不止,涕盡續之以血。荊王遣問之,於是和隨使獻王,王使剖之,中果有玉,乃封和為陵陽侯。卞和辭不就而去,作退怨之歌曰:『悠悠沂水經荊山,精氣鬱泱谷岩岩。中有神寶灼明明,穴山采玉難為功。於何獻之楚先王,遇王闇昧信讒言。斷截兩足離余身,俯仰嗟嘆心摧傷。紫之亂朱粉墨同,空山歔欷涕龍鍾。天鑒孔明竟以彰,沂水滂沛流於汶。進寶得刑足離分,斷者不續豈不怨。』」(《藝文類聚》卷八三引)

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注釋]《漢書·蓋寬饒傳》:「蓋寬饒字次公,魏郡人也。明經為郡文學,以孝廉為郎。舉方正,對策高第,遷諫大夫,行郎中戶將事。……平恩侯許伯入第,丞相、御史、將軍、中二千石皆賀,寬饒不行。許伯請之,乃往,從西階上,東鄉特坐。許伯自酌曰:『蓋君後至。』寬饒曰:『無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坐者畢屬目卑下之。酒酣樂作,長信少府檀長卿起舞,為沐猴與狗斗,坐皆大笑。寬饒不說,卬視屋而嘆曰:『美哉!然富貴無常,忽則易人,此如傳舍,所閱多矣。唯謹慎為得久,君侯可不戒哉!』因起趨出,劾奏長信少府以列卿而沐猴舞,失禮不敬。上欲罪少府,許伯為謝,良久,上乃解。」《漢書·項籍傳》:「項籍字羽,下相人也。……羽乃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其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寶貨,略婦女而東。秦民失望。於是韓生說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肥饒,可都以伯。』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又懷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韓生曰:『人謂楚人沐猴而冠,果然。』羽聞之,斬韓生。」○《晉書·謝尚傳》:「謝尚,字仁祖,豫章太守鯤之子也。幼有至性。七歲喪兄,哀慟過禮,親戚異之。八歲神悟夙成。鯤嘗攜之送客,或曰:『此兒一坐之顏回也。』尚應聲答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席賓莫不嘆異。十餘歲,遭父憂,丹陽尹溫嶠吊之,尚號咷極哀。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嶠甚奇之。及長,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好衣刺文袴,諸父責之,而因自改,遂知名。善音樂,博綜眾藝。司徒王導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為『小安豐』,闢為掾。襲父爵咸亭侯。始到府通謁,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鴝鵒舞,一坐傾想,寧有此理不?』尚曰:『佳。』便著衣幘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傍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

[注釋]《世說·容止》:「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世說·賞譽》:「桓茂倫云:『褚季野皮裡陽秋。』謂其裁中也。」

荀陳德星,李郭仙舟。

[注釋]《世說·德行》:「陳太丘(名寔,《後漢書》有傳)詣荀朗陵(名淑),……於時太史奏『真人東行』。」劉孝標註引檀道鸞《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從諸子侄造荀父子,於時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漢雜事》曰:「太史言,有德星見,當有英才賢德同游者。詔下諸郡縣問,潁川郡上事曰:『有陳太丘父子三人,俱共會社』」。(《藝文類聚》卷二一引)○《後漢書·郭太傳》:「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貧賤。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遂辭。就成皋屈伯彥學,三年業畢,博通墳籍。善談論,美音制。乃游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共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郭林宗別傳》曰:「林宗游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曲,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而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藝文類聚》卷七一引)梁陸倕《贈京邑僚友》:「李郭或同舟,潘夏時方駕。」王忳綉被,張氏銅鉤。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於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到洛陽,而被病,命在須臾。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贈,死後乞藏骸骨。』未及問姓名而絕。忳即鬻金一斤,營其殯葬,余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後歸數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綉被,復墮忳前,即言之於縣,縣以歸忳。忳後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它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說其狀,並及綉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陰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之事,因說之,並道書生形貌及埋金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彥。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彥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時,彥父為州從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與俱迎彥喪,余金俱存。忳由是顯名。」《益部耆舊傳》曰:「王忳詣師,於客舍見諸生病甚困,謂忳云:『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與,收藏屍骸。』未問姓名而絕。忳賣金一斤,以給棺殮,九斤置生腰下。後署太度亭長,到亭日,有大馬一匹入亭中。其日大風,有一綉被隨風而來。後乘馬突入金彥門,彥父見曰:『真盜矣。』忳說狀,又取被示之。悵然曰:『此我子也。』以被馬歸彥父,彥父不受,遣迎彥喪,金具存。」(《藝文類聚》卷八三引)○干寶《搜神記》:「京兆長安有張氏,獨處一室。有鳩自外入,止於床。張氏祝曰:『鳩來,為我禍也,飛上承塵;為我福也,即入我懷。』鳩飛入懷,以手探之,則不知鳩之所在,而得一金鉤。遂寶之。自是子孫漸富,貲財萬倍。蜀賈至長安,聞之,乃厚賂婢。婢竊鉤與賈。張氏既失鉤,漸漸衰耗。而蜀賈亦數罹窮厄,不為己利。或告之曰:『天命也,不可以力求。』於是賚鉤以反張氏,張氏復昌。故關西稱張氏傳鉤雲。」(《藝文類聚》卷九二所引略同)劉義慶《幽明錄》:「長安有張氏者,晝獨處室,有鳩自入,止於對床。張惡之,披懷祝曰:「鳩,爾來為我禍耶止承塵,為我福耶入我懷。」鳩翻飛入懷,以手探之,不知所在,而得一金帶鉤焉。遂寶之。自是之後,子孫昌盛。」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

[注釋]《漢書·季布傳》:「布母弟丁公,為項羽將,逐窘高祖彭城西。短兵接,漢王急,顧謂丁公曰:『兩賢豈相厄哉!』丁公引兵而還。及項王滅,丁公謁見高祖,以丁公徇軍中,曰:『丁公為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之,曰:『使後為人臣無效丁公也!』」晉劉頌《刑獄奏》:「大臣釋滯,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漢書·高祖本紀》:「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攻豐,不能取。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爭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宮,從復道上見諸將往往耦語,以問張良。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上曰:『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罷酒,群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亡患矣!』」

陳雷膠漆,范張雞黍。

[注釋]《後漢書·獨行傳》:「雷義字仲公,豫章鄱陽人也。初為郡功曹,嘗擢舉善人,不伐其功。義嘗濟人死罪,罪者後以金二斤謝之,義不受。金主伺義不在,默投金於承塵上。後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無所復還,義乃以付縣曹。後舉孝廉,拜尚書侍郎,有同時郎坐事,當居刑作。義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論司寇。同台郎覺之,委位自上,乞贖義罪。順帝詔皆除刑。義歸,舉茂才,讓於陳重,刺史不聽,義遂陽狂被發走,不應命。鄉里為之語曰:『膠漆自謂堅,不如雷與陳。』三府同時俱辟二人。義遂為守灌謁者。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太守令長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頓令,卒官。」○《後漢書·獨行傳》:「範式字巨卿,山陽金鄉人也,一名汜。少游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剋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醞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文選》卷二六范彥龍《贈張徐州稷》:「恨不具雞黍,得與故人揮。」李善注引謝承《後漢書》曰:「山陽範式,字巨卿,與汝南張元伯為友。春別京師,以秋為期,至九月十五日,殺雞作黍。二親笑曰:『山陽去此幾千里,何必至?』元伯曰:『巨卿信士,不失期者。』言未絕而巨卿至。」

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注釋]《世說·賞譽》:「世目周侯『嶷如斷山』。」(麟按:「嶷」,高聳貌,音膩。《晉書·周顗傳》:「周顗,字伯仁,安東將軍浚之子也。少有重名,神彩秀徹,雖時輩親狎,莫能媟也。司徒掾同郡賁嵩有清操,見顗,嘆曰:『汝潁固多奇士!自頃雅道陵遲,今復見周伯仁,將振起舊風,清我邦族矣。』廣陵戴若思東南之美,舉秀才,入洛,素聞顗名,往候之,終坐而出,不敢顯其才辯。顗從弟穆亦有美譽,欲陵折顗,顗陶然弗與之校,於是人士益宗附之。州郡辟命皆不就。弱冠,襲父爵武城侯,拜秘書郎,累遷尚書吏部郎。東海王越子毗為鎮軍將軍,以顗為長史。」故稱「周侯」)○《世說新語·容止》:「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麟按:海西指晉廢帝,會稽王指司馬昱。)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

[注釋]《史記·季布欒布列傳》:「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於楚。……楚人曹丘生,辯士,數招權顧金錢。事貴人趙同等,與竇長君善。季布聞之,寄書諫竇長君曰:『吾聞曹丘生非長者,勿與通。』及曹丘生歸,欲得書請季布。竇長君曰:『季將軍不說足下,足下無往。』固請書,遂行。使人先發書,季布果大怒,待曹丘。曹丘至,即揖季布曰:『楚人諺曰「得黃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諾」,足下何以得此聲於梁楚間哉?且仆楚人,足下亦楚人也。仆游揚足下之名於天下,顧不重邪?何足下距仆之深也!』季布乃大說,引入,留數月,為上客,厚送之。季布名所以益聞者,曹丘揚之也。」○《晉書·阮籍傳附》:「(阮)瞻字千里。性清虛寡慾,自得於懷。讀書不甚研求,而默識其要,遇理而辯,辭不足而旨有餘。善彈琴,人聞其能,多往求聽,不問貴賤長幼,皆為彈之。神氣沖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內兄潘岳每令鼓琴,終日達夜,無忤色。由是識者嘆其恬澹,不可榮辱矣。舉止灼然。見司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太尉王衍亦雅重之。瞻嘗群行,冒熱渴甚,逆旅有井,眾人競趨之,瞻獨逡巡在後,須飲者畢乃進,其夷退無競如此。」《世說新語·文學》:「阮宣子有令聞,太尉王夷甫見而問曰:『老莊與聖教同異?』對曰:『將無同。』太尉善其言,辟之為掾。世謂『三語掾』。衛玠嘲之曰:『一言可辟,何假於三?』宣子曰:『苟是天下人望,亦可無言而辟,復何假一?』遂相與為友。」郭文游山,袁宏泊渚。

[注釋]《晉書·隱逸傳》:「郭文,字文舉,河內軹人也。少愛山水,尚嘉遁。年三十,每游山林,彌旬忘反。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游名山,歷華陰之崖,以觀石室之石函。洛陽陷,乃步擔入吳興餘杭大辟山中窮谷無人之地,倚木於樹,苫覆其上而居焉,亦無壁障。時猛獸為暴,入屋害人,而文獨宿十餘年,卒無患害。恆著鹿裘葛巾,不飲酒食肉,區種菽麥,采竹葉木實,貿鹽以自供。人或酬下價者,亦即與之。後人識文,不復賤酬。食有餘谷,輒恤窮匱。人有臻遺,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有猛獸殺大麀鹿於庵側,文以語人,人取賣之,分錢與文。文曰:『我若須此,自當賣之。所以相語,正以不須故也。』聞者皆嗟嘆之。」○《晉書·文苑傳》:「袁宏,字彥伯,侍中猷之孫也。父勖,臨汝令。宏有逸才,文章絕美,曾為詠史詩,是其風情所寄。少孤貧,以運租自業。謝尚時鎮牛渚,秋夜乘月,率爾與左右微服泛江。會宏在舫中諷詠,聲既清會,辭又藻拔,遂駐聽久之,遣問焉。答云:『是袁臨汝郎誦詩。』即其詠史之作也。尚傾率有勝致,即迎升舟,與之譚論,申旦不寐,自此名譽日茂。尚為安西將軍、豫州刺史,引宏參其軍事。累遷大司馬桓溫府記室。」

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注釋]《後漢書·黃瓊傳附》:「(黃)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辯慧。祖父瓊,初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師不見而瓊以狀聞。太后詔問所食多少,瓊思其對而未知所況。琬年七歲,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餘,如月之初?』瓊大驚,即以其言應詔,而深奇愛之。後瓊為司徒,琬以公孫拜童子郎,辭病不就,知名京師。時司空盛允有疾,瓊遣琬候問,會江夏上蠻賊事副府,允發書視畢,微戲琬曰:『江夏大邦,而蠻多士少。』琬奉手對曰:『蠻夷猾夏,責在司空。』因拂衣辭去,允甚奇之。」○《三國志·蜀書·許麋孫簡伊秦傳》:「秦宓字子敕,廣漢綿竹人也。少有才學,州郡辟命,輒稱疾不往。……益州辟宓為從事祭酒。先主既稱尊號,將東征吳,宓陳天時必無其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建興二年,丞相亮領益州牧,選宓迎為別駕,尋拜左中郎將、長水校尉。吳遣使張溫來聘,百官皆往餞焉。眾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溫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學士也。』及至,溫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溫復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溫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溫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溫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詩云:「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溫曰:『何姓?』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溫曰:『日生於東乎?』宓曰:『雖生於東而沒於西。』答問如響,應聲而出,於是溫大敬服。宓之文辯,皆此類也。遷大司農,四年卒。初宓見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又論皇帝王霸(養)龍之說,甚有通理。譙允南少時數往諮訪,紀錄其言於春秋然否論。」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

[注釋]《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孟軻,騶(即「鄒」字)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麟按:《孟子·公孫丑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項岱曰:「皓,素白也,如天之氣浩然也。」《文選》卷二二嵇康《幽憤詩》:「志在守朴,養素全真。」張銑註:「養素全真,謂養其質以全真性。」)○《漢書·揚雄傳》:「揚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僑者,以支庶初食采於晉之揚,因氏焉,不知伯僑周何別也。揚在河、汾之間,周衰而揚氏或稱侯,號曰揚侯。會晉六卿爭權、韓、魏、趙興而范中行、知伯弊。當是時,逼揚侯,揚侯逃於楚巫山,因家焉。楚漢之興也,揚氏溯江上,處巴江州。而揚季官至廬江太守。漢元鼎間避仇復溯江上,處岷山之陽曰郫,有田一廛,有宅一區,世世以農桑為業。自季至雄,五世而傳一子,故雄亡它揚於蜀。雄少而好學,不為章句,訓詁通而已,博覽無所不見。為人簡易佚盪,口吃不能劇談,默而好深湛之思,清靜亡為,少耆欲,不汲汲於富貴,不戚戚於貧賤,不修廉隅以徼名當世。家產不過十金,乏無儋石之儲,晏如也。自有下度:非聖哲之書不好也;非其意,雖富貴不事也。顧嘗好辭賦。……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時,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麟按:素白對玄黑,借對也)

向秀聞笛,伯牙絕弦。

[注釋]《晉書·向秀傳》:「向秀,字子期,河內懷人也。清悟有遠識,少為山濤所知,雅好老莊之學。莊周著內外數十篇,歷世才士雖有觀者,莫適論其旨統也,秀乃為之隱解,發明奇趣,振起玄風,讀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時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此書詎復須注,正是妨人作樂耳。』及成,示康曰:『殊復勝不?』又與康論養生,辭難往複,蓋欲發康高致也。康善鍛,秀為之佐,相對欣然,傍若無人。又共呂安灌園于山陽。康既被誅,秀應本郡計入洛。文帝問曰:『聞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為巢許狷介之士,未達堯心,豈足多慕。』帝甚悅。秀乃自此役,作《思舊賦》云:『余與嵇康、呂安居止接近,其人並有不羈之才,嵇意遠而疏,呂心曠而放,其後並以事見法。嵇博綜伎藝,於絲竹特妙,臨當就命,顧視日影,索琴而彈之。逝將西邁,經其舊廬。於時日薄虞泉,寒冰凄然。鄰人有吹笛者,發聲寥亮。追想曩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嘆。』」○《呂氏春秋·孝行覽·本味》:「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

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注釋]《晉書·賈充傳》:「(賈)充婦廣城君郭槐,性妒忌。初,黎民年三歲,乳母抱之當閣。黎民見充入,喜笑,充就而拊之。槐望見,謂充私乳母,即鞭殺之。黎民戀念,發病而死。後又生男,過期,復為乳母所抱,充以手摩其頭。郭疑乳母,又殺之,兒亦思慕而死。充遂無胤嗣。及薨,槐輒以外孫韓謐為黎民子,奉充後。郎中令韓咸、中尉曹軫諫槐曰:『禮,大宗無後,以小宗支子後之,無異姓為後之文。無令先公懷腆后土,良史書過,豈不痛心。』槐不從。咸等上書求改立嗣,事寢不報。槐遂表陳是充遺意。……初,充前妻李氏淑美有才行,生二女褒、裕,褒一名荃,裕一名浚。父豐誅,李氏坐流徙。後娶城陽太守郭配女,即廣城君也。武帝踐阼,李以大赦得還,帝特詔充置左右夫人,充母亦敕充迎李氏。郭槐怒,攘袂數充曰:『刊定律令,為佐命之功,我有其分。李那得與我並!』充乃答詔,托以謙沖,不敢當兩夫人盛禮,實畏槐也。而荃為齊王攸妃,欲令充遣郭而還其母。時沛國劉含母,及帝舅羽林監王虔前妻,皆毌丘儉孫女。此例既多,質之禮官,俱不能決。雖不遣後妻,多異居私通。充自以宰相為海內準則,乃為李築室於永年裡而不往來。荃、浚每號泣請充,充竟不往。會充當鎮關右,公卿供帳祖道,荃、浚懼充遂去,乃排幔出於坐中,叩頭流血,向充及群僚陳母應還之意。眾以荃王妃,皆驚起而散。充甚愧愕,遣黃門將宮人扶去。既而郭槐女為皇太子妃,帝乃下詔斷如李比皆不得還,後荃恚憤而薨。初,槐欲省李氏,充曰:『彼有才氣,卿往不如不往。』及女為妃,槐乃盛威儀而去。既入戶,李氏出迎,槐不覺腳屈,因遂再拜。自是充每出行,槐輒使人尋之,恐其過李也。初,充母柳見古今重節義,竟不知充與成濟事,以濟不忠,數追罵之。侍者聞之,無不竊笑。及將亡,充問所欲言,柳曰:『我教汝迎李新婦尚不肯,安問他事!』遂無言。及充薨後,李氏二女乃欲令其母祔葬,賈后弗之許也。及後廢,李氏乃得合葬。李氏作《女訓》行於世。」(亦見《世說·賢媛》)○虞通之《妒記》:「桓大司馬以李勢女為妾,桓妻南郡主,拔刀率數十婢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前梳頭,發垂委地,姿貌絕麗,乃徐下地結髻,斂手向主曰:『國破家亡,無心以至今日,若能見殺,實猶生之年。』神色閑正,辭氣凄婉,主乃擲刀前抱之曰:『阿子,見汝不能不憐,何況老奴?』遂善遇之。」(《藝文類聚》卷十八引)《世說新語.賢媛》:「桓宣武平蜀,以李勢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後。主始不知,既聞,與數十婢拔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委藉地,膚色玉耀,不為動容。徐曰:『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主慚而退。」劉孝標註引南朝宋虞通之《妒記》:「溫平蜀,以李勢女為妾。郡主凶妒,不即知之,後知,乃拔刃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梳頭,姿貌端麗,徐徐結髮,斂手向主,神色閑正,辭甚凄惋。主於是擲刀,前抱之:『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遂善之。」魯恭馴雉,宋均去獸。

[注釋]《後漢書·魯恭傳》:「魯恭字仲康,扶風平陵人也。其先出於魯頃公,為楚所滅,遷於下邑,因氏焉。世吏二千石,哀、平間,自魯而徙。祖父匡,王莽時,為羲和,有權數,號曰『智囊』。父某。建武初,為武陵太守,卒官。時恭年十二,弟丕七歲,晝夜號踴不絕聲,郡中賻贈無所受,乃歸服喪,禮過成人,鄉里奇之。十五,與母及丕俱居太學,習《魯詩》,閉戶講誦,絕人間事,兄弟俱為諸儒所稱,學士爭歸之。……太傅趙憙聞而辟之。肅宗集諸儒於白虎觀,恭特以經明得召,與其議。憙復舉恭直言,特詔公交車,拜中牟令。恭專以德化為理,不任刑罰,訟人許伯等爭田,累守令不能決,恭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責,輟耕相讓。亭長從人借牛而不肯還之,牛主訟於恭。恭召亭長,敕令歸牛者再三,猶不從。恭嘆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綬去。掾史涕泣共留之,亭長乃慚悔,還牛,詣獄受罪,薛貰不問。於是吏人信服。建初七年,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廉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兒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瞿然而起,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政跡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久留,徒擾賢者耳。』還府,具以狀白安。是歲,嘉禾生恭便坐廷中,安因上書言狀,帝異之。會詔百官舉賢良方正,恭薦中牟名士王方,帝即征方詣公交車,禮之與公卿所舉同,方致位侍中。恭在事三年,州舉尤異,會遭母喪去官,吏人思之。」○《後漢書·宋均傳》:「宋均字叔癢,南陽安眾人也。父伯,建武初為五官中郎將。均以父任為郎,時年十五,好經書,每休沐日,輒受業博士,通《詩》、《禮》,善論難。至二十餘,調補辰陽長。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均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以祖母喪去官,客授潁川。……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託。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遊度江。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浚遒縣有唐、後二山,民共祠之,眾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歲歲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於是遂絕。」(應劭《風俗通義》亦載)

廣客蛇影,殷師牛鬥。

[注釋]《晉書·樂廣傳》:「樂廣,字彥輔,南陽淯陽人也。……嘗有親客,久闊不復來,廣問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賜酒,方欲飲,見杯中有蛇,意甚惡之,既飲而疾。』於時河南聽事壁上有角,漆畫作蛇,廣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復置酒於前處,謂客曰:『酒中復有所見不?』答曰:『所見如初。』廣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屙頓愈。衛玠總角時,嘗問廣夢,廣雲是想。玠曰:『神形所不接而夢,豈是想邪!』廣曰:『因也。』玠思之經月不得,遂以成疾。廣聞故,命駕為剖析之,玠病即愈。廣嘆曰:『此賢胸中當必無膏肓之疾!』」(麟按:應劭《風俗通義·怪神》記杜宣「杯弓蛇影」事為早)○《晉書·殷仲堪傳》:「殷仲堪,陳郡人也。祖融,太常、吏部尚書。父師,驃騎咨議參軍、晉陵太守、沙陽男。……領晉陵太守,居郡禁產子不舉,久喪不葬,錄父母以質亡叛者,所下條教甚有義理。父病積年,仲堪衣不解帶,躬學醫術,究其精妙,執葯揮淚,遂眇一目。居喪哀毀,以孝聞。服闋,孝武帝召為太子中庶子,甚相親愛。仲堪父嘗患耳聰,聞床下蟻動,謂之牛斗。帝素聞之而不知其人。至是,從容問仲堪曰:『患此者為誰?』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惟谷。』帝有愧焉。復領黃門郎,寵任轉隆。帝嘗示仲堪侍,乃曰:『勿以己才而笑不才。』帝以會稽王非社稷之臣,擢所親幸以為籓捍,乃授伸堪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振威將軍、荊州刺史、假節,鎮江陵。將之任,又詔曰:『卿去有日,使人酸然。常謂永為廊廟之寶,而忽為荊楚之珍,良以慨恨!』其恩狎如此。」

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注釋]《後漢書·黨錮列傳》:「二郡又為謠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御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李膺字元禮,潁川襄城人也。……初舉孝廉,為司徒胡廣所辟,舉高第,再遷青州刺史。守令畏威明,多望風棄官。復征,再遷漁陽太守。尋轉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轉護烏桓校尉。鮮卑數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虜甚憚懾。以公事免官,還居綸氏,教授常千人。南陽樊陵求為門徒,膺謝不受。陵後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為節志者所羞。荀爽嘗就謁膺,因為其御,既還,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見慕如此。……是時,朝廷日亂,綱紀頹阤,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晉書·裴秀傳》:「裴秀,字季彥,河東聞喜人也。祖茂,漢尚書令。父潛,魏尚書令。秀少好學,有風操,八歲能屬文。叔父徽有盛名,賓客甚眾。秀年十餘歲,有詣徽者,出則過秀。然秀母賤,嫡母宣氏不之禮,嘗使進饌於客,見者皆為之起。秀母曰:『微賤如此,當應為小兒故也。』宣氏知之,後遂止。時人為之語曰:『後進領袖,有裴秀。』」(麟按:臧榮緒《晉書》:「裴秀,字季彥,河東人也。常道鄉公立,與議定策,遷尚書僕射。及世祖受禪,進左光祿大夫。」《世說·賞譽》:「諺曰:『後來領袖,有裴秀』。」)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

[注釋]《晉書·隱逸傳》:「魯褒,字元道,南陽人也。好學多聞,以貧素自立。元康之後,綱紀大壞,褒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以刺之。」[麟按:晉魯褒《錢神論》曰:有司空公子,富貴不齒,盛服而游京邑,駐駕乎市裡,顧見綦毌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子年已長矣,徒行空手,將何之乎,先生曰:欲之貴人,公子曰:學詩乎,曰:學矣,學禮乎,曰:學矣,學易乎,曰:學矣,公子曰:詩不云乎,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禮不云乎,男贄玉帛禽鳥,女贄榛栗棗修,易不云乎,隨時之義大矣哉,吾視子所以,觀子所由,豈隨世哉,雖曰已學,吾必謂之未也,先生曰:吾將以清談為筐篚,以機神為幣帛,所謂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者已,公子拊髀大笑曰:固哉子之雲也,既不知古。又不知今,當今之急,何用清談,時易世變,古今異俗,富者榮貴,貧者賤辱,而子尚質,而子守實,無異於遺劍刻舡,膠柱調瑟,貧不離於身名,譽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昔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教民農桑,以幣帛為本,上智先學變通之,乃掘銅山,俯視仰觀,鑄而為錢,故使內方象地,外員象天,錢之為體,有干有坤,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難朽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強,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詩云,哿矣富人,哀哉煢獨,豈是之謂乎,錢之為言泉也,百姓日用,其源不匱,無遠不往,無深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肆,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佑,吉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由是論之,可謂神物,無位而尊,無勢而熱,排朱門,入紫闥,錢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錢之所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諍辯訟,非錢不勝,孤弱幽滯,非錢不拔,怨仇嫌恨,非錢不解,令問笑談,非錢不發,諺曰:錢無耳,可闇使,豈虛也哉。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乎,子夏雲,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吾以死生無命,富貴在錢,何以明之,錢能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長短,相祿貴賤,皆在乎錢,天何與焉,天有所短,錢有所長,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錢不如天,達窮開塞,振貧濟乏,天不如錢,若臧武仲之智,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成人矣,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夫錢窮者使通達,富者能使溫暖,貧者能使勇悍,故曰: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賞則士不往,諺曰:官無中人,不如歸田,雖有中人,而無家兄,何異無足而欲行,無翼而欲翔,使才如顏子,容如子張,空手掉臂,何所希望,不如早歸,廣修農商,舟車上下,役使孔方,凡百君子,同塵和光,上交下接,名譽益彰。(《藝文類聚》卷六六引)] ○《後漢書·崔駰傳附》:「(崔)寔從兄烈,有重名於北州,歷位郡守、九卿。靈帝時,開鴻都門榜賣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黃綬各有差。其富者則先入錢,貧者到官而後倍輸,或因常侍、阿保別自通達。是時,段熲、樊陵、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然皆先輸貨財而後登公位。烈時因傅母入錢五百萬,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幸者曰:『悔不小靳,可至千萬。』程夫人於傍應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於是聲譽衰減。久之不自安,從容問其子鈞曰:『吾居三公,於議者何如?』鈞曰:『大人少有英稱,歷位卿守,論者不謂不當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烈曰:『何為然也?』鈞曰:『論者嫌其銅臭。』烈怒,舉杖擊之。鈞時為虎賁中郎將,服武弁,戴鶡尾,狼狽而走。烈罵曰:『死卒,父楇而走,孝乎?』鈞曰:『舜之事父,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非不孝也。』烈慚而止。烈後拜太尉。」《九州春秋》曰:「靈帝賣官,崔烈入錢五百萬,以買司徒。烈子均,亦有世名,烈問曰:『吾作三公,天下論何如?』均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謂不當為公,但海內嫌銅臭爾。』」(《藝文類聚》卷四七引)

梁竦廟食,趙溫雄飛。

[注釋]《後漢書·梁統傳附》:「(梁)竦字叔敬,少習《孟習易》,弱冠能教授。後坐兄松事,與弟恭俱徙九真。既徂南土,歷江、湖,濟沅、湘,感悼子胥、屈原以非辜沉身,乃作《悼騷賦》,系玄石而沉之。……竦生長京師,不樂本土,身負其才,鬱郁不得意。嘗登高遠望,嘆息言曰:『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如其不然,閑居可以養志,《詩》、《書》足以自娛,州郡之職,徒勞人耳。』後辟命交至,並無所就。有三男三女,肅宗納其二女,皆為貴人。」○《後漢書·趙典傳附》:「(趙)溫字子柔,初為京兆丞,嘆曰:『大丈夫當雄飛,安能雌伏!』遂棄官去。遭歲大飢,散家糧以振窮餓,所活萬餘人。獻帝西遷都,為侍中,同輿輦至長安,封江南亭侯,代楊彪為司空,免,頃之,復為司徒,錄尚書事。」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注釋]《漢書·枚乘傳》:「枚乘字叔,淮陽人也,為吳王濞郎中。……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道死。」○《後漢書·鄭均傳》:「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也。少好黃、老書。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為佣,歲余,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為吏坐臧,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好義篤實,養寡嫂孤兒,恩禮敦至。常稱病家廷,不應州郡辟召。郡將欲必致之,使縣令譎將詣門,既至,卒不能屈。均於是客於濮陽。建初三年,司徒鮑昱辟之,後舉直言,並不詣。六年,公交車特徵。再遷尚書,數納忠言,肅宗敬重之。後以病乞骸骨,拜議郎,告歸,因稱病篤,帝賜以衣冠。元和元年,詔告廬江太守、東平相曰:『議郎鄭均,束修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密,以病致仕,守善貞固,黃髮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履遜讓,比征辭病,淳潔之風,東州稱仁。書不云乎「章厥有常,吉哉!」其賜均、義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明年,帝東巡過任城,乃幸均舍,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故時人號為『白衣尚書』。永元中,卒於家。」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

[注釋]《漢書·王陵傳》:「王陵,沛人也。始為縣豪,高祖微時兄事陵。及高祖起沛,人咸陽,陵亦聚黨數千人,居南陽,不肯從沛公。及漢王之還擊項籍,陵乃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母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亨陵母。陵卒從漢王定天下。以善雍齒,雍齒,高祖之仇。陵又本無從漢之意,以故後封陵,為安國侯。」○《列女傳》:「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此之謂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之謂也。」

齊後破環,謝女解圍。

[注釋]《列女傳》:「衛姬者,衛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也。桓公好淫樂,衛姬為之不聽鄭衛之音。桓公用管仲寧戚,行霸道,諸侯皆朝,而衛獨不至。桓公與管仲謀伐衛。罷朝入閨,衛姬望見桓公,脫簪珥,解環佩,下堂再拜,曰:『願請衛之罪。』桓公曰:『吾與衛無故,姬何請耶?』對曰:『妾聞之:人君有三色,顯然喜樂容貌淫樂者,鐘鼓酒食之色。寂然清靜意氣沉抑者,喪禍之色。忿然充滿手足矜動者,攻伐之色。今妾望君舉趾高,色厲音揚,意在衛也,是以請也。』桓公許諾。明日臨朝,管仲趨進曰:『君之蒞朝也,恭而氣下,言則徐,無伐國之志,是釋衛也。』桓公曰:『善。』乃立衛姬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曰:『夫人治內,管仲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於世矣。』」(麟按:此雖雲「解環佩」,似非破者,屬李氏誤讀所致)○《晉書·列女傳》:「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辯。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又嘗內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初適凝之,還,甚不樂。安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世說·賢媛》作「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也。又嘗譏玄(《世說·賢媛》作「遏」)學植不進,曰:『為塵務經心,為天分有限邪?』凝之弟獻之嘗與賓客談議,詞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為小郎解圍。』乃施青綾步鄣自蔽,申獻之前議,客不能屈。」

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注釋]《晉書·習鑿齒傳》:「習鑿齒,字彥威,襄陽人也。宗族富盛,世為鄉豪。鑿齒少有志氣,博學洽聞,以文筆著稱。荊州刺史桓溫闢為從事,江夏相袁喬深器之,數稱其才於溫,轉西曹主簿,親遇隆密。……累遷別駕。溫出征伐,鑿齒或從或守,所在任職,每處機要,蒞事有績,善尺牘論議,溫甚器遇之。時清談文章之士韓伯、伏滔等並相友善,後使至京師。簡文亦雅重焉。既還,溫問:『相王何似?』答曰:『生平所未見。』以此大忤溫旨,左遷戶曹參軍。時有桑門釋道安,俊辯有高才,自北至荊州,與鑿齒初相見。道安曰:『彌天釋道安。』鑿齒曰:『四海習鑿齒。』時人以為佳對。」○《晉書·荀勖傳》:「荀勖,字公曾,潁川潁陰人,漢司空爽曾孫也。祖棐,射聲校尉。父肸,早亡。勖依於舅氏。岐嶷夙成,年十餘歲能屬文。從外祖魏太傅鍾繇曰:『此兒當及其曾祖。』既長,遂博學,達於從政。仕魏,辟大將軍曹爽掾,遷中書通事郎。爽誅,門生故吏無敢往者,勖獨臨赴,眾乃從之。為安陽令,轉驃騎從事中郎。勖有遺愛,安陽生為立祠。遷廷尉正,參文帝大將軍軍事,賜爵關內侯,轉從事中郎,領記室。……久之,進位光祿大夫。既掌樂事,又修律呂,並行於世。初,勖於路逢趙賈人牛鐸,識其聲。及掌樂,音韻未調,乃曰:『得趙之牛鐸則諧矣。』遂下郡國,悉送牛鐸,果得諧者。又嘗在帝坐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勞薪所炊。』咸未之信。帝遣問膳夫,乃云:『實用故車腳。』舉世伏其明識。俄領秘書監,與中書令張華依劉向《別錄》,整理記籍。又立書博士,置弟子教習,以鍾、胡為法。」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

[注釋]《晉書·良吏傳》:「胡威,字伯武,一名貔。淮南壽春人也。父質,以忠清著稱,少與鄉人蔣濟、朱績俱知名於江淮間,仕魏至征東將軍、荊州刺史。威早厲志尚。質之為荊州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貧,無車馬僮僕,自驅驢單行。每至客舍,躬放驢,取樵炊爨,食畢,復隨侶進道。既至,見父,停廄中十餘日。告歸,父賜絹一匹為裝。威曰:『大人清高,不審於何得此絹?』質曰:『是吾俸祿之餘,以為汝糧耳。』威受之,辭歸。質帳下都督先威未發,請假還家,陰資裝於百餘里,要威為伴,每事佐助。行數百里,威疑而誘問之,既知,乃取所賜絹與都督,謝而遣之。後因他信以白質,質杖都督一百,除吏名。其父子清慎如此。於是名譽著聞。拜侍御史,歷南鄉侯、安豐太守,遷徐州刺史。勤於政術,風化大行。」○《三國志·吳書·虞陸張駱陸吾朱傳》:「陸績字公紀,吳郡吳人也。父康,漢末為廬江太守。績年六歲,於九江見袁術。術出橘,績懷三枚,去,拜辭墮地,術謂曰:『陸郎作賓客而懷橘乎?』績跪答曰:『欲歸遺母。』術大奇之。孫策在吳,張昭、張紘、秦松為上賓,共論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績年少末坐,遙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今論者不務道德懷取之術,而惟尚武,績雖童蒙,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麟按:今列入二十四孝圖中)羅含吞鳥,江淹夢筆。

[注釋]《晉書·文苑傳》:「羅含,字君章,桂陽耒陽人也。曾祖彥,臨海太守。父綏,滎陽太守。含幼孤,為叔母朱氏所養。少有志尚,嘗晝卧,夢一鳥文彩異常,飛入口中,因驚起說之。朱氏曰:『鳥有文彩,汝後必有文章。』自此後藻思日新。弱冠,州三辟,不就。含父嘗宰新淦,新淦人楊羨後為含州將,引含為主簿,含傲然不顧,羨招致不已,辭不獲而就焉。及羨去職,含送之到縣。新淦人以含舊宰之子,咸致賂遺,含難違而受之。及歸,悉封置而去。由是遠近推服焉。後為郡功曹,刺史庾亮以為部江夏從事。太守謝尚與含為方外之好,乃稱曰:『羅君章可謂湘中之琳琅。』尋轉州主簿。後桓溫臨州,又補征西參軍。溫嘗使含詣尚,有所檢劾。含至,不問郡事,與尚累日酣飲而還。溫問所劾事,含曰:『公謂尚何如人?』溫曰:『勝我也。』含曰:『豈有勝公而行非邪!故一無所問。』溫奇其意而不責焉。轉州別駕。以廨舍喧擾,於城西池小洲上立茅屋,伐木為材,織葦為席而居,布衣蔬食,晏如也。溫嘗與僚屬宴會,含後至。溫問眾坐曰:『此何如人?』或曰:『可謂荊楚之材。』溫曰:『此自江左之秀,豈惟荊楚而已。』征為尚書郎。溫雅重其才,又錶轉征西戶曹參軍。俄遷宜都太守。及溫封南郡公,引為郎中令。尋征正員郎,累遷散騎常侍、侍中,仍轉廷尉、長沙相。年老致仕,加中散大夫,門施行馬。初,含在官舍,有一白雀棲集堂宇,及致仕還家,階庭忽蘭菊叢生,以為德行之感焉。年七十七卒,所著文章行於世。」○《南史·江淹傳》:「又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文選》卷十六《恨賦》注引劉璠《梁典》曰:「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祖躭,丹陽令。父康之,南沙令。淹少而沉敏,六歲能屬詩。及長,愛奇尚異,自以孤賤,厲志篤學。洎於強仕,漸得聲譽。嘗夢郭璞謂之曰:『君借我五色筆,今可見還。』淹即探懷以筆付璞,自此以後,材思稍減。前後二集,並行於世。卒贈醴泉侯,謚憲子。宋桂陽王舉秀才。齊興,為豫章王記室。天監中,為金紫光祿大夫,卒。」 梁鍾嶸《詩品》:「初,(江)淹罷宣城郡,遂宿冶亭,夢一美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我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探懷中,得五色筆以授之。爾後為詩,不復成語,故世傳江淹才盡。」李商隱《牡丹》:「我是夢中傳彩筆,欲書花葉寄朝雲。」

李廞清貞,劉驎高率。

[注釋]《世說·棲逸》:「李廞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闢為府椽。廞得殘命,笑曰:『茂弘乃復以一爵假人。』」劉注引《文字志》曰:「廞字宗子,江夏鍾武人。祖康,秦州刺史。父重,平陽太守。……永和中卒。」○《晉書·隱逸傳》:「劉驎之,字子驥,南陽人,光祿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少尚質素,虛退寡慾,不修儀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澤,志存遁逸。嘗採藥至衡山,深入忘反,見有一澗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閉,一囷開,水深廣不得過。欲還,失道,遇伐弓人,問徑,僅得還家。或說囷中皆仙靈方葯諸雜物,驎之欲更尋索,終不復知處也。車騎將軍桓沖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沖嘗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沖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沖言話。父使驎之於內自持濁酒蔬菜供賓,沖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沖慨然,至昏乃退。驎之雖冠冕之族,信儀著於群小,凡廝伍之家婚娶葬送,無不躬自造焉。居於陽岐,在官道之側,人物來往,莫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給,士君子頗以勞累,更憚過焉。凡人致贈,一無所受。去驎之家百餘里,有一孤姥,病將死,嘆息謂人曰:『誰當埋我,惟有劉長史耳!何由令知。』驎之先聞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終,乃身為營棺殯送之。其仁愛隱惻若此。卒以壽終。」《世說·棲逸》:「南陽劉驎之,高率,善史傳,隱於陽歧。於時苻堅臨江,荊州刺史桓沖將盡吁謨之益,征為長史,遣人船往迎,贈貺甚厚。驎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緣道以乞窮乏。比至上明亦盡。一見沖,因陳無用,倏然而退。居陽歧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己匱乏,村人亦如之。甚厚為鄉閭所安。」(麟按:陶淵明《桃花源記序》:「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即其人)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

[注釋]《文選》卷三十謝靈運《田南樹園激流植援》:「唯開蔣生徑,永懷求羊蹤。」李善注引《三輔決錄》曰:「蔣詡,字元卿,隱於杜陵。舍中三徑,惟羊仲、求仲從之游。二仲皆挫廉逃名。」(唐徐堅《初學記》十八引略同)○晉皇甫謐《高士傳》:「許由,字武仲,陽城槐里人也。為人據義履方,邪席不坐,邪膳不食。後隱於沛澤之中。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不受而逃去。」《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楊仆移關,杜預建橋。

[注釋]《史記·酷吏傳》:「楊仆者,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為御史,使督盜賊關東。治放尹齊,以為敢摯行。稍遷至主爵都尉,列九卿。天子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船將軍,有功,封將梁侯。為荀彘所縛。居久之,病死。」(《漢書·酷吏傳》略同)《漢書·武帝紀》元鼎三年:「冬,徙函谷關於新安。」顏師古引應劭曰:「時樓船將軍楊仆數有大功,恥為關外民,上書乞徙東關,以家產給用度,武帝意亦好廣闊,於是徙於新安,去弘農三百里。」梁簡文帝《答湘東王書》:「豈止楊仆有關外之傷,周南起留滯之恨。」李商隱《荊山》:「壓河連華勢孱顏,鳥沒雲歸一望間。楊仆移關三百里,可能全是為荊山。」○《晉書·杜預傳》:「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也。……預又以孟津渡險,有覆沒之患,請建河橋於富平津。議者以為殷周所都,歷聖賢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預曰:『「造舟為梁」,則河橋之謂也。』及橋成,帝從百僚臨會,舉觴屬預曰:『非君,此橋不立也。』對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

壽王議鼎,杜林駁堯。

[注釋]《漢書·吾丘壽王傳》:「吾丘壽王字子贛,趙人也。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詔。詔使從中大夫董仲舒受《春秋》,高才通明。……及汾陰得寶鼎,武帝嘉之,薦見宗廟,臧於甘泉宮。群臣皆上壽賀曰:『陛下得周鼎。』壽王獨曰非周鼎。上聞之,召而問之,曰:『今朕得周鼎,群臣皆以為然,壽王獨以為非,何也?有說則可,無說則死。』壽王對曰:『臣安敢無說!臣聞周德始乎后稷,長於公劉,大於大王,成於文、武,顯於周公,德澤上昭,天下漏泉,無所不通。上天報應,鼎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漢自高祖繼周,亦昭德顯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於陛下,恢廓祖業,功德愈盛,天瑞並至,珍祥畢見。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寶鼎自出,此天之所以與漢,乃漢寶,非周寶也。』上曰:『善。』群臣皆稱萬歲。是日,賜壽王黃金十斤。後坐事誅。」○《後漢書·杜林傳》:「杜林字伯山,扶風茂陵人也。父鄴,成、哀間為涼州刺史。林少好學沉深,家既多書,又外氏張竦父子喜文采,林從竦受學,博洽多聞,時稱通儒。……明年,大議郊祀制,多以為周郊后稷,漢當祀堯。詔復下公卿議,議者僉同,帝亦然之。林獨以為周室之興,祚由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緣堯。祖宗故事,所宜因循。定從林議。」西施捧心,孫壽折腰。

[注釋]《莊子·天運》:「故西施病心而顰其里,其里之醜人見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顰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顰美而不知顰之所以美。」○《後漢書·梁翼傳》:「弘農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於冀,乃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諸子,則其妻宜為邑君。詔遂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色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冀亦改易輿服之制,作平上??車,埤幘,狹冠,折上巾,擁身扇,狐尾單衣。壽性鉗忌,能制御冀,冀甚寵憚之。」華嶠《漢書》曰:「梁冀妻孫壽,色美,能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也。」(《藝文類聚》卷一八引)晉干寶《搜神記》卷六:「漢桓帝元嘉中,京都婦女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愁眉者,細而曲折。啼妝者,薄拭目下,若啼處。墮馬髻者,作一邊。折腰步者,足不任下體。齲齒笑者,若齒痛,樂不欣欣。始自大將軍梁翼妻孫壽所為,京都翕然,諸夏效之。天戒若曰:『兵馬將往收捕,婦女憂愁,蹙眉啼哭;吏卒掣頓,折其腰脊,令髻邪傾;雖強語笑,無復氣味也。』到延熹二年,翼舉宗合誅。」(麟按:古人所謂「妖服」而實今人之「時裝」也。可嘆)

靈輒扶輪,魏顆結草。

[注釋]《左·宣公二年傳》:「初,趙宣子畋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置諸橐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麟按:「扶輪」以喻扶持社稷之意。如曹植《仲雍哀辭》云:「陰雲回於素蓋,悲風動其扶輪。」又《善哉行》云:「慚無靈輒,以救趙宣。」)《敦煌遺書》伯二五二四《古類書》引《左傳?晉靈公不君章》:「(靈)輒扶車以臂承軸,馳駕而行。」(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謂李翰自注引於立政《類林》)○《左·宣公十五年傳》:「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予是以報。』」

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注釋]《晉書·王羲之傳》:「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導之從子也,祖正,尚書郎。父曠,淮南太守。元帝之過江也,曠首創其議。羲之幼訥於言,人未之奇。年十三,嘗謁周顗,顗察而異之。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於是始知名。及長,辯贍,以骨鯁稱,尤善隸書,為古今之冠,論者稱其筆勢,以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深為從伯敦、導所器重。時陳留阮裕有重名,為敦主簿。敦嘗謂羲之曰:『汝是吾家佳子弟,當不減阮主簿。』裕亦目羲之與王承、王悅為王氏三少。時太尉郗鑒使門生求女婿於導,導令就東廂遍觀子弟。門生歸,謂鑒曰:『王氏諸少並佳,然聞信至,咸自矜持。惟一人在東床坦腹食,獨若不聞。』鑒曰:『正此佳婿邪!』訪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性愛鵝,會稽有孤居姥養一鵝,善鳴,求市未能得,遂攜親友命駕就觀。姥聞羲之將至,烹以待之,羲之嘆惜彌日。又山陰有一道士,養好鵝,羲之往觀焉,意甚悅,固求市之。道士云:『為寫《道德經》,當舉群相贈耳。』羲之欣然寫畢,籠鵝而歸,甚以為樂。其任率如此。嘗詣門生家,見棐幾滑凈,因書之,真草相半。後為其父誤颳去之,門生驚懊者累日。又嘗在蕺山見一老姥,持六角竹扇賣之。羲之書其扇,各為五字。姥初有慍色。因謂姥曰:『但言是王右軍書,以求百錢邪。』姥如其言,人競買之。他日,姥又持扇來,羲之笑而不答。其書為世所重,皆此類也。每自稱『我書比鍾繇,當抗行;比張芝草,猶當雁行也。』曾與人書云:『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後之也。』羲之書初不勝庾翼、郗愔,及其暮年方妙。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因與羲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狽,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羲之既去官,與東土人士盡山水之游,弋釣為娛。又與道士許邁共修服食,採藥石不遠千里,遍游東中諸郡,窮諸名山,泛滄海,嘆曰:『我卒當以樂死。』謝安嘗謂羲之曰:『中年以來,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頃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其歡樂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復征之。」(麟按:「傾寫」猶「傾瀉」,有傾吐、痛快淋漓等意。此用形容王羲之書法,與「絕倒」似不對,俟考。《世說新語·賞譽》:「王司州與殷中軍語,嘆云:『己之府奧,蚤已傾寫而見;殷陳勢浩汗,眾源未可得測。』」宋王應麟《困學紀聞·評文》:「張文潛論文詩曰:……氣如決江河,勢順乃傾寫。」)○《世說·賞譽》:「王平子(名澄)邁世有雋才,少所推服。每聞衛玠言,輒嘆息絕倒。」劉孝標註引《玠別傳》曰:「玠少有名理,高氣不群,邁世獨傲。每聞玠之語議,至於理會之間,要妙之際,輒絕倒於坐。前後三聞,為之三倒,時人遂曰:『衛君談道,平子三倒』。」《晉書·衛玠傳》:「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聞玠言,輒嘆息絕倒。故時人為之語曰:『衛玠談道,平子絕倒。』澄及王玄、王濟並有盛名,皆出玠下,世雲『王家三子,不如衛家一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

[注釋]《文選》卷五左思《吳都賦》:「哂澹臺之見謀,聊襲海而徇珍。」劉淵林注引干寶《搜神記》曰:「澹臺子羽齎璧渡河,風波忽起,兩龍夾舟,子羽奮劍斬龍,波乃止。登岸投璧於河,河伯三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博物志》卷七:「澹臺子羽渡河,齎千金之璧於河,河伯欲之,至陽侯波起,兩蛟夾船。子羽左摻璧,右操劍擊蛟,皆死。既渡,三投璧於河伯,河伯三躍而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左·襄公十五年傳》:「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置諸其里,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

東平為善,司馬稱好。

[注釋]《後漢書·東平憲王蒼傳》:「東平憲王蒼,建武十五年封東平公,十七年進爵為王。蒼少好經書,雅有智思,為人美須髯,腰帶八圍,顯宗甚愛重之。及即位,拜為驃騎將軍,置長史掾史員四十人,位在三公上。……十一年,蒼與諸王朝京師。月余,還國。帝臨送歸宮,凄然懷思,乃遣使手詔國中傅曰:『辭別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嘆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陳沈蜅《太尉始興昭烈王碑銘》:「東平之樂善,陳思之藻麗,實聞之也。」○《三國志·魏書》卷十五《司馬朗傳》:「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也。……初朗所與俱徙趙咨,官至太常,為世好士。」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注釋]《太平廣記·神仙四》:「張楷字公超,有道術,居華山谷中。能為五里霧,有玉訣金匱之學,坐在立亡之道。人學其術者,填門如市,故云霧市。今華山有張超谷焉。」(出《仙傳拾遺》)○《墨子·公輸》:「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淮南子》曰:「魯般,古之巧人。」註:「公輸班也。為木鳶而飛。」

田單火牛,江逌爇雞。

[注釋]《史記·田單列傳》:「田單者,齊諸田疏屬也。……田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絳繒衣,畫以五彩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鼓噪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遂夷殺其將騎劫。燕軍擾亂奔走,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乃迎襄王於莒,入臨菑而聽政。襄王封田單,號曰安平君。」○《晉書·江逌傳》:「江逌,字道載,陳留圉人也。……中軍將軍殷浩將謀北伐,請為咨議參軍。浩甚重之,遷長史。浩方修復洛陽,經營荒梗,逌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軍中書檄皆以委逌。時羌及丁零叛,浩軍震懼。姚襄去浩十里結營以逼浩,浩令逌擊之。逌進兵至襄營,謂將校曰:『今兵非不精,而眾少於羌,且其塹柵甚固,難與校力,吾當以計破之。』乃取數百雞以長繩連之,系火於足。群雞駭散,飛集襄營。襄營火發,其亂,隨而擊之,襄遂小敗。」《晉中興書》:「殷浩北伐,江逌為長史,取數百雞,以長繩連腳,皆系火,一時驅放,飛過塹,集羌營。營皆然。」(《藝文類聚》卷八十引)

蔡裔殞盜,張遼止啼。

[注釋]《晉書·殷浩傳附》:「蔡裔者,有勇氣,聲若雷震。嘗有二偷入室,裔拊床一呼,而盜俱隕,故浩委以軍鋒焉。」○《三國志·魏書·張遼傳》:「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也。本聶壹之後,以避怨變姓。少為郡吏。漢末,并州刺史丁原以遼武力過人,召為從事,使將兵詣京都。……太祖既征孫權還,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太祖征張魯,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權率十萬眾圍合肥,乃共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也。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旦,遼被甲持戟,先登陷陳,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沖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冢,以長戟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眾。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眾心乃安,諸將咸服。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幾復獲權。太祖大壯遼,拜征東將軍。」《魏略》:「張遼為孫權所圍,遼潰圍出,復入,權眾破走,由是威震江東。兒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遼恐之。」(《太平御覽》卷四八八引)陳徐陵《廣州刺史歐陽顧(頠)德政碑》:「仁恩可以懷猛獸,威名可以懼啼兒。」

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注釋]《史記·陳丞相世家》:「陳丞相平者,陽武戶牖鄉人也。……及平長,可娶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恥之。久之,戶牖富人有張負,張負女孫五嫁而夫輒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邑中有喪,平貧,侍喪,以先往後罷為助。張負既見之喪所,獨視偉平,平亦以故後去。負隨平至其家,家乃負郭窮巷,以弊席為門,然門外多有長者車轍。張負歸,謂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孫予陳平。』張仲曰:『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其所為,獨柰何予女乎?』負曰:『人固有好美如陳平而長貧賤者乎?』卒與女。為平貧,乃假貸幣以聘,予酒肉之資以內婦。負誡其孫曰:『毋以貧故,事人不謹。事兄伯如事父,事嫂如母。』平既娶張氏女,齎用益饒,游道日廣。」○《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太史公曰:「傳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其李將軍之謂也?余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索隱》:案:姚氏雲「桃李本不能言,但以華實感物,故人不期而往,其下自成蹊徑也。以喻廣雖不能出辭,能有所感,而忠心信物故也」。)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

[注釋]《漢書·遊俠傳》:「陳遵字孟公,杜陵人也。……遵嗜酒,每大飲,賓客滿堂,輒關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嘗有部刺史奏事,過遵,值其方飲,刺史大窮,候遵沾醉時,突入見遵母,叩頭自白當對尚書有期會狀,母乃令從後閣出去。遵大率常醉,然事亦不廢。長八尺余,長頭大鼻,容貌甚偉。略涉傳記,贍於文辭。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請求不敢逆,所到,衣冠懷之,唯恐在後。時列侯有與遵同姓字者,每至人門,曰陳孟公,坐中莫不震動,既至而非,因號其人曰陳驚坐雲。」○《晉書·山濤傳附》:「簡字季倫。性溫雅,有父風,年二十餘,濤不之知也。簡嘆曰:『吾年幾三十,而不為家公所知!』……永嘉三年,出為征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假節,鎮襄陽。於時四方寇亂,天下分崩,王威不振,朝野危懼。簡優遊卒歲,唯酒是耽。諸習氏,荊土豪族,有佳園池,簡每出嬉遊,多之池上,置酒輒醉,名之曰高陽池。時有童兒歌曰:『山公出何許,往至高陽池。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時時能騎馬,倒著白接籬。舉鞭問葛強:何如并州兒?』強家在并州,簡愛將也。」(參見《世說·任誕》)

淵客泣珠,交甫解佩。

[注釋]左思《吳都賦》:「泉室潛織而卷綃,淵客慷慨而泣珠。」劉淵林注曰:「俗傳鮫人從水中出,曾寄寓人家,積日賣綃,綃者,竹孚俞也。鮫人臨去,從主人索器,泣而出珠滿盤,以與主人。」《搜神記》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藝文類聚》卷八四、《博物志》卷二略同)○《太平廣記》卷五九《江妃》:「鄭交甫常游漢江,見二女,皆麗服華裝,佩兩明珠,大如雞卵。交甫見而悅之,不知其神人也。謂其仆曰:『我欲下請其佩。』仆曰:『此間之人,皆習於辭,不得恐罹悔焉。』交甫不聽,遂下與之言曰:『二女勞矣。』二女答曰:『客子有勞,妾何勞之有?』交甫曰:『桔是橙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搴之,知吾為不遜也,願請子佩。』二女曰:『桔是橙也,盛之以莒,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卷其芝而茹之。』手解佩以與交甫,交甫受而懷之。即趨而去,行數十步,視懷空無珠,二女忽不見。《詩》云:『漢有游女,不可求思。』言其以禮自防,人莫敢犯,況神仙之變化乎?」(出《列仙傳》)

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注釋]《漢書·龔勝傳》:「兩龔皆楚人也,勝字君賓,舍字君倩。二人相友,並著名節,故世謂之楚兩龔。少皆好學明經,勝為郡吏,舍不仕。……勝居諫官,數上書求見,言百姓貧,盜賊多,吏不良,風俗薄,災異數見,不可不憂。制度泰奢,刑罰泰深,賦斂泰重,宜以儉約先下。其言祖述王吉、貢禹之意。為大夫二歲余,遷丞相司直,徒光祿大夫,守右扶風。數月,上知勝非撥煩吏,乃復還勝光祿大夫、諸吏給事中。勝言董賢亂制度,由是逆上指。後歲余,丞相王嘉上書薦故廷尉梁相等,尚書劾奏嘉『言事恣意,迷國罔上,不道。』下將軍中朝者議,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光祿大夫孔光等十四人皆以為嘉應迷國不道法。勝獨書議曰:『嘉資性邪僻,所舉多貪殘吏。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諸事並廢,咎皆繇嘉,迷國不疑,今舉相等,過微薄。』日暮議者罷。明旦復會,左將軍祿問勝:『君議亡所據,今奏當上,宜何從?』勝曰:『將軍以勝議不可者,通劾之。』博士夏侯常見勝應祿不和,起至勝前謂曰:『宜如奏所言。』勝以手推常曰:『去!』後數日,復會議可復孝惠、孝景廟不,議者皆曰宜復。勝曰:『當如禮。』常復謂勝:『禮有變。』勝疾言曰:『去!是時之變。』常恚,謂勝曰:『我視君何若,君欲小與眾異,外以采名,君乃申徒狄屬耳!』」○《漢書·孫寶傳》:「孫寶字子嚴,潁川鄢陵人也,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辟寶為屬,欲令授子經,更為除舍,設儲偫。寶自劾去,忠固還之,心內不平。後署寶主簿,寶徙入舍,祭灶請比鄰。忠陰察,怪之,使所親問寶:『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舍,子自劾去者,欲為高節也。今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舍甚說,何前後不相副也?』寶曰:『高士不為主簿,而大夫君以寶為可,一府莫言非,士安得獨自高?前日君男欲學文,而移寶自近。禮有來學,義無往教;道不可詘,身詘何傷?且不遭者可無不為,況主簿乎!』忠聞之,甚慚,上書薦寶經明質直,宜備近臣。為議郎,遷諫大夫。」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

[注釋]《世說·簡傲》:「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後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忻。故作鳳字,凡鳥也。」○《世說·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董宣強項,翟璜(任座)直言。

[注釋]《後漢書·酷吏傳》:「董宣字少平,陳留圉人也。……後特徵為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從奴殺良人,將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須棰,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臧主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搏擊豪強,莫不震慄。京師號為『卧虎』。歌之曰:『枹鼓不鳴,董少平。』」○《呂氏春秋·不苟論·自知》:「魏文侯燕飲,皆令諸大夫論己。或言君之智也。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悅,知於顏色。任座趨而出。次及翟黃(又作「璜」),翟黃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黃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遠其死。座殆尚在於門。』翟黃往視之,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階而迎之,終座以為上客。文侯微翟黃,則幾失忠臣矣。」(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古鈔蒙求》謂當作任座,是。)

紀昌貫虱,養由號猿。

[注釋]《列子·湯問》:「紀昌者,又學射于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昌以氂懸虱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余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干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絕。」○《呂氏春秋》曰:「荊王有神白猿,王自射之,則搏樹而熙;使養由基射之,始調弓矯矢,未發,猿擁樹而號。」(《藝文類聚》卷九五引)今本《呂覽》作:「養由基、尹儒,皆文藝之人也。荊延常有神白猿,荊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荊王請養由基射之。養由基矯弓操矢而往,未之射而括中之矣,發之則猿應矢而下。則養由基有先中中之者矣。」(《呂氏春秋·不苟論·博志》)馮衍歸里,張昭塞門。

[注釋]《後漢書·馮衍傳》:「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群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後衛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由是為諸王所聘請,尋為司隸從事。帝懲西京,外戚賓客,故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餘至貶黜。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詔赦不問。西歸故郡,閉門自保,不敢復與親故通。」○《三國志·吳書·張昭傳》:「張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學,善隸書,從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覽眾書,與琅邪趙昱、東海王朗俱發名友善。……權以公孫淵稱籓,遣張彌、許晏至遼東拜淵為燕王,昭諫曰:『淵背魏懼討,遠來求援,非本志也。若淵改圖,欲自明於魏,兩使不反,不亦取笑於天下乎?』權與相反覆,昭意彌切。權不能堪,案刀而怒曰:『吳國士人入宮則拜孤,出宮則拜君,孤之敬君,亦為至矣,而數於眾中折孤,孤嘗恐失計。』昭熟視權曰:『臣雖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誠以太后臨崩,呼老臣於床下,遺詔顧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橫流。權擲刀致地,與昭對泣。然卒遣彌、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稱疾不朝。權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以土封之。淵果殺彌、晏。權數慰謝昭,昭固不起,權因出過其門呼昭,昭辭疾篤。權燒其門,欲以恐之,昭更閉戶。權使人滅火,住門良久,昭諸子共扶昭起,權載以還宮,深自克責。昭不得已,然後朝會。」

蘇韶鬼靈,盧充幽婚。

[注釋]《太平廣記》卷三一九:「蘇韶,字孝先,安平人也,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承,為南中郎軍司而亡。諸子迎喪還,到襄城。第九子節,夜夢見鹵簿,行列甚肅,見韶,使呼節曰:『卿犯鹵簿,罪應髡刑。』節俛受剃,驚覺摸頭,即得斷髮。明暮,與人共寢,夢見韶曰:『卿髡頭未競。』即復剃如前夕。其日暮,自備甚謹,明燈火,設符刻,復夢見韶。髡之如前夕者五。節素美髮,五夕而盡。間六七日,不復夢見。後節在車上,晝日,韶自外入。乘馬,著黑介幘,黃綀單衣,白襪幽履。憑節車轅,節謂其兄弟曰:『中牟在此。』兄弟皆愕視,無所見。問韶:『君何由來?』韶曰:『吾欲改葬』,即求去曰『吾當更來。』出門不見,數日又來。兄弟遂與韶坐,節曰:『若必改葬,別自敕兒。』韶曰:『吾將為書。』節授筆,韶不肯,曰:『死者書與生者異。』為節作其字,像胡書,出,乃笑,即喚節為書曰:『古昔魏武侯,浮於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吾性愛好京洛,每往來出入,瞻視邙上,樂哉,萬世之墓也!北背孟津,洋洋之河;南望天邑,濟濟之盛。此志雖未言,銘之於心矣,不圖奄忽,所懷未果。前去十月,便速改葬。在軍司墓次,買數畝地,便足矣。』節與韶語,徒見其口動,亮氣高聲,終不為傍人所聞。……」(出王隱《晉書》)○《世說·方正》:「(陸)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內,寧有不知?鬼子敢爾!』」劉孝標註引《孔氏志怪》云:「盧充者,范陽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獵,見一獐,舉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復起,充逐之,不覺遠。忽見一里門如府舍,門中一鈴,下有唱家。充前問:『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姨曰:『我舅甥三月末間產,父曰:「春,暖溫也;願,休強也。」即字溫休。溫休蓋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兒遂成為令器,曆數郡二千石,皆著績。其後生植,為漢尚書。植子毓,為魏司空。冠蓋相承至今也。」(《搜神記》卷十六略同,《太平廣記》卷三六一較略)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注釋]《後漢書·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辟之,舉茂才,四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後漢書·楊震傳附》:「(楊)秉字叔節,少傳父業,兼明《京氏易》,博通書傳,常隱居教授。年四十餘,乃應司空辟,拜侍御史,頻出為豫、荊、徐、兗四州刺史,遷任城相。自為刺史、二千石,計日受奉,余祿不入私門。故吏齎錢百萬遺之,閉門不受。以廉潔稱。……秉性不飲酒,又早喪夫人,遂不復娶,所在以淳白稱。嘗從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八年薨,時年七十四,賜塋陪陵。」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

[注釋]《論語·微子》:「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賈誼《新書·春秋》:「孫叔敖之為嬰兒也,出遊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其母曰:『今蛇安在?』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又見,吾已埋之也。』母曰:『無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陰德者,天報以福。』」(亦見《藝文類聚》卷九六)劉向《新序·雜事》:「孫叔敖為嬰兒之時,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其故,叔敖對曰:『吾聞見兩頭之蛇者死,向者吾見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吾聞有陰德者,天報之以福,汝不死也。』及長,為楚令尹,未治,而國人信其仁也。」

張湯巧詆,杜周深刻。

[注釋]《漢書·張湯傳》:「張湯,杜陵人也。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鼠盜肉,父怨,笞湯。湯掘熏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傳爰書,訊鞫論報,並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父見之,視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是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奏讞疑,必奏,先為上分別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摧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此。』罪常釋。間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監、掾、史某所為。』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解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吏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吏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戶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法,上裁察。』於是往往釋湯所言。湯至於大吏,內行修,交通賓客飲食,於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弘數稱其美。」(《史記·酷吏傳》同)○《史記·酷吏傳》:「杜周者,南陽杜衍人。義縱為南陽守,以為爪牙,舉為廷尉史。事張湯,湯數言其無害,至御史。使案邊失亡,所論殺甚眾。奏事中上意,任用,與減宣相編,更為中丞十餘歲。其治與宣相放,然重遲,外寬,內深次骨(《集解》:「李奇曰:『其用罪深刻至骨。』」)宣為左內史,周為廷尉,其治大放張湯而善候伺。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者,久系待問而微見其冤狀。客有讓周曰:『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集解》:漢書音義曰:「以三尺竹簡書法律也。」)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漢書·杜周傳》略同,蓋班史於遷史所有者,皆竊取之,幾至一字不易)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注釋]《漢書·王章傳》:「(王)章為京兆二歲,死不以其罪,眾庶冤紀之,號為三王。」《漢書》:「王駿為京兆尹,成帝欲大用之,故試以政事,先是京兆有趙廣漢、張敞、王遵、王章、王駿(麟按:三王氏皆官京兆尹。事見《漢書》卷七六),皆有名,京師稱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藝文類聚》卷六引)《漢書·王章傳》贊曰:「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為之語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後漢書·鮑永傳》:「鮑永字君長,上黨屯留人也。……帝叔父趙王良尊戚貴重,永以事劾良大不敬,由是朝廷肅然,莫不戒慎。乃辟扶風鮑恢為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強御。帝常曰:『貴戚且宜斂手,以避二鮑。』其見憚如此。」周王褒《太傅燕文公于謹碑銘》:「魏恭帝元年,為大司寇,正刑糾慝。」又曰:「正刑糾慝,國無害馬之能;翦暴詰奸,民亡飲羊之俗。」(麟按:「糾慝」謂懲處邪惡也)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

[注釋]《文選》卷三九任彥升《為蕭揚州薦士表》:「至乃集螢映雪,編蒲緝柳。」李善注引《孫氏世錄》曰:「孫康家貧,常映雪讀書,清介。交遊不雜。」(《藝文類聚》卷二同,失書名;《初學記》卷二作《宋齊語》,「清介」作「清淡」)○《晉書·車胤傳》:「車胤,字武子,南平人也。曾祖浚,吳會稽太守。父育,郡主簿。太守王胡之名知人,見胤於童幼之中,謂胤父曰:『此兒當大興卿門,可使專學。』胤恭勤不倦,博學多通。家貧不常得油,夏月則練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及長,風姿美劭,機悟敏速,甚有鄉曲之譽。桓溫在荊州,闢為從事,以辯識義理深重之,引為主簿,稍遷別駕、征西長史,遂顯於朝廷。時惟胤與吳隱之以寒素博學知名於世。又善於賞會,當時每有盛坐而胤不在,皆云:『無車公不樂。』謝安游集之日,輒開筵待之。」

李充四部,井春五經。

[注釋]《晉書·文苑傳》:「李充,字弘度,江夏人。……於時典籍混亂,充刪除煩重,以類相從,分作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文選》卷四任彥升《王文憲集序》:「於是采公曾之中經,刊弘度之四部。」李善注引臧榮緒《晉書》曰:「李充,字弘度,為著作郎。於時典籍混亂,刪除頗重,以類相從,分為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五經為甲部,史記為乙部,諸子為丙部,詩賦為丁部。」(麟按:西晉荀勗將群書分為四部:六藝、小學為甲部;諸子、兵書、術數為乙部;歷史記載和雜著為丙部;詩賦、圖贊、「汲冢書」為丁部。李氏調整,至隋唐乃稱作經、史、子、集四部)○《後漢書·逸民傳》:「井丹字大春,扶風人也。少受業太學,通《五經》,善談論,故京師為之語曰:『五經紛綸井大春』。性清高,未嘗修刺修人。」

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注釋]《漢書·遊俠傳》:「樓護字君卿,齊人。父世醫也,護少隨父為醫長安,出入貴戚家。護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長者咸愛重之,共謂曰:『以君卿之材,何不宦學乎?』由是辭其父,學經傳,為京兆吏數年,甚得名譽。是時,王氏方盛,賓客滿門,五侯兄弟爭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護盡入其門,鹹得其歡心。結士大夫,無所不傾,其交長者,尤見親而敬,眾以是服。為人短小精辯,論議常依名節,聽之者皆竦。與谷永俱為五侯上客,長安號曰『穀子雲筆札,樓君卿唇舌』,言其見信用也。母死,送葬者致車二三千兩,閭里歌之曰:『五侯治喪樓君卿。』」(麟按:《漢書·谷永傳》:「谷永字子云,長安人也。……永少為長安小史,後博學經書。建昭中,御史大夫繁延壽聞其有茂材,除補屬,舉為太常丞,數上疏言得失。」)○《晉書·文苑傳》:「顧愷之,字長康,晉陵無錫人也。……尤善丹青,圖寫特妙,謝安深重之,以為有蒼生以來未之有也。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蚩,本無闕少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

[注釋]《晉書·隱逸傳》:「戴逵,字安道,譙國人也。少博學,好談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餘巧藝,靡不畢綜。總角時,以雞卵汁溲白瓦屑作《鄭玄碑》,又為文而自鐫之,詞麗器妙,時人莫不驚嘆。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娛。師事術士范宣於豫章,宣異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聞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對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為王門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聞命,欣然擁琴而往。」○《晉書·隱逸傳》:「謝敷,字慶緒,會稽人也。性澄靖寡慾,入太平山十餘年。鎮軍郗愔召為主簿,台征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處士星。占者以陷士當之。譙國戴逵有美才,人或憂之。俄而敷死,故會稽人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阮宣杖頭,畢卓瓮下。

[注釋]《世說·任誕》:「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貴盛,不肯詣也。」《晉書·阮籍傳附》:「(阮)修字宣子。好《易》《老》,善清言。嘗有論鬼神有無者,皆以人死者有鬼,修獨以為無,曰:『今見鬼者雲著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有鬼邪?』論者服焉。後遂伐社樹,或止之,修曰:『若社而為樹,伐樹則社移;樹而為社,伐樹則社亡矣。』性簡任,不修人事。絕不喜見俗人,遇便捨去。意有所思,率爾褰裳,不避晨夕,至或無言,但欣然相對。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富貴而不肯顧,家無儋石之儲,宴如也。與兄弟同志,常自得於林阜之間。」○《晉書·畢卓傳》:「畢卓字茂世,新蔡鮦陽人也。父諶,中書郎。卓少希放達,為胡毋輔之所知。太興末,為吏部郎,常飲酒廢職。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其瓮間盜飲之,為掌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遽釋其縛。卓遂引主人宴於瓮側,致醉而去。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及過江,為溫嶠平南長史,卒官。」

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注釋]《國語·魯語下》:「公父文伯飲南宮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鱉焉,小。睹父怒,相延食鱉,辭曰:『將使鱉長而後食之。』遂出。文伯之母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屍,饗養上賓。」鱉於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麟按:「羞」同「饈」。以鱉為饈也)○《列女後傳》:「吳光祿勛孟宗,為監魚池司馬,罷職,道作兩器鮓,以歸奉母。母怒之曰:『吾老為母,戒言唯聽飲彼水;何吾言之不從也。』宗曰:『於道作之,非池魚也。』母曰:『汝為主魚吏,而獲鮓以歸,豈可家至戶告耶?』乃還鮓於宗。宗伏謝罪,遂沉鮓於江。」(《藝文類聚》卷七二引)《晉書·列女傳》:「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初,侃父丹娉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每紡績資給之,使交結勝己。侃少為尋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坩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惟不能益吾,乃以增吾憂矣。』鄱陽孝廉范逵寓宿於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卧親薦,自銼給其馬,又密截髮賣與鄰人,供肴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麟按:《世說·賢媛》亦載其事,劉孝標以為當以孟宗為是)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

[注釋]《漢書·史丹傳》:「史丹字君仲,魯國人也,徙杜陵。……竟寧元年,上寢疾,傅昭儀及定陶王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進見。上疾稍侵,意忽忽不平,數問尚書以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是時,太子長舅陽平侯王鳳為衛尉、侍中,與皇后、太子皆憂,不知所出。丹以親密臣得侍視疾,侯上間獨寢時,丹直入卧內,頓首伏青蒲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適長立,積十餘年,名號繫於百姓,天下莫不歸心臣子。見定陶王雅素愛幸,今者道路流言,為國生意,以為太子有動搖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爭,不奉詔。臣願先賜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見丹涕泣,言又切至,上意大感,喟然太息曰:『吾日困劣,而太子、兩王幼少,意中戀戀,亦何不念乎!然無有此議。且皇后謹慎,先帝又愛太子,吾豈可違指!駙馬都尉安所受此語?』丹即卻,頓首曰:『愚臣妾聞,罪當死!』上因納,謂丹曰:『吾病浸加,恐不能自還。善輔道太子,毋違我意!』丹噓唏而起。太子由是遂為嗣矣。」○《後漢書·張湛傳》:「張湛字子孝,扶風平陵人也。矜嚴好禮,動止有則,居處幽室,必自修整,雖遇妻子,若嚴君焉。及在鄉黨,詳言正色,三輔以為儀錶。人或謂湛偽詐,湛聞而笑曰:『我誠詐也。人皆詐惡,我獨詐善,不亦可乎?』……五年,拜光祿勛。光武臨朝,或有惰容,湛輒陳諫其失。常乘白馬,帝每見湛,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隱之感鄰,王修輟社。

[注釋]《晉書·良吏傳》:「吳隱之,字處默,濮陽鄄城人,魏侍中質六世孫也。隱之美姿容,善談論,博涉文史,以儒雅標名。弱冠而介立,有清操,雖日晏歠菽,不饗非其粟,儋石無儲,不取非其道。年十餘,丁父憂,每號泣,行人為之流涕。事母孝謹,及其執喪,哀毀過禮。家貧,無人鳴鼓,每至哭臨之時,恆有雙鶴警叫,及祥練之夕,復有群雁俱集,時人咸以為孝感所至。嘗食咸菹,以其味旨,掇而棄之。與太常韓康伯鄰居,康伯母,殷浩之姊,賢明婦人也,每聞隱之哭聲,輟餐投箸,為之悲泣。既而謂康伯曰:『汝若居銓衡,當舉如此輩人。』及康伯為吏部尚書,隱之遂階清級,解褐輔國功曹,轉參征虜軍事。兄坦之為袁真功曹,真敗,將及禍,隱之詣桓溫,乞代兄命,溫矜而釋之。遂為溫所知賞,拜奉朝請、尚書郎,累遷晉陵太守。在郡清儉,妻自負薪。入為中書侍郎、國子博士、太子右衛率,轉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孝武帝欲用為黃門郎,以隱之貌類簡文帝,乃止。尋守廷尉、秘書監、御史中丞,領著作如故,遷左衛將軍。雖居清顯,祿賜皆班親族,冬月無被,嘗浣衣,乃披絮,勤苦同於貧庶。」○《三國志·魏書·王修傳》:「王修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

阮放八雋,江臮四凶。

[注釋]《晉書·羊曼傳》:「羊曼,字祖延,太傅祜兄孫也。父暨,陽平太守。曼少知名,本州島禮命,太傅辟,皆不就。避難渡江,元帝以為鎮東參軍,轉丞相主簿,委以機密。歷黃門侍郎、尚書吏部郎、晉陵太守,以公事免。曼任達頹縱,好飲酒。溫嶠、庾亮、阮放、桓彝同志友善,並為中興名士。時州里稱陳留阮放為宏伯,高平郗鑒為方伯,泰山胡毋輔之為達伯,濟陰卞壺為裁伯,陳留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高平劉綏為委伯,而曼為濌伯,凡八人,號兗州八伯,蓋擬古之八雋也。」(麟按:《晉書·阮籍傳附》:「(阮)放字思度。祖略,齊郡太守。父顗,淮南內史。放少與孚並知名。中興,除太學博士、太子中舍人、庶子。時雖戎車屢駕,而放侍太子,常說《老》《庄》,不及軍國。明帝甚友愛之。轉黃門侍郎,遷吏部郎,在銓管之任,甚有稱績。時成帝幼沖,庾氏執政,放求為交州,乃除監交州軍事、揚威將軍、交州刺史。行達寧浦,逢陶侃將高寶平梁碩自交州還,放設饌請寶,伏兵殺之。寶眾擊放,敗走,保簡陽城,得免。到州少時,暴發渴,見寶為祟,遂卒,朝廷甚悼惜之,年四十四。追贈廷尉。放素知名,而性清約,不營產業,為吏部郎,不免饑寒。王導、庾亮以其名士,常供給衣食。」)明張岱《夜航船》:「羊曼,祜從孫,任達嗜酒,與阮放等八人友善,時稱阮放為宏伯,郗鑒為方伯,胡毋輔之為達伯,卞壺為裁伯,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劉緩為委伯,而曼為踏伯,號『兗州八伯』,又號為『八達』。」○《晉書·羊曼傳附》:「(羊)聃字彭祖。少不經學,時論皆鄙其凡庸。先是,兗州有八伯之號,其後更有四伯。大鴻臚陳留江臮以能食為『谷伯』,豫章太守史疇以大肥為『笨伯』,散騎郎高平張嶷以狡妄為『猾伯』,而聃以狼戾為『瑣伯』,蓋擬古之四凶。」華歆忤旨,陳群蹙容。

[注釋]《三國志·魏書·華歆傳》:「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人也。高唐為齊名都,衣冠無不遊行市裡。歆為吏,休沐出府,則歸家闔門。議論持平,終不毀傷人。」裴松之注引華嶠《譜敘》曰:「文帝受禪,朝臣三公已下並受爵位;歆以形色忤時,徙為司徒,而不進爵。魏文帝久不懌,以問尚書令陳群曰:『我應天受禪,百辟群後,莫不人人悅喜,形於聲色,而相國及公獨有不怡者,何也?』群起離席長跪曰:『臣與相國曾臣漢朝,心雖悅喜,義形其色,亦懼陛下實應且憎。』帝大悅,遂重異之。」○《世說·方正》:「魏文帝受禪,陳群有戚容。帝問曰:『朕應天受命,卿何以不樂?』群曰:『臣與華歆服膺先朝,今雖欣聖化,猶義形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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