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吃什麼？《詩經》蔬果志：萱草

大學剛畢業那陣子，特別喜歡一道菜：芥末黃花。碧綠的芹菜條，褐黃色的黃花，紅艷艷的蘿蔔絲，盛在青花瓷的盤子里，美輪美奐。喜歡黃瓜的甘脆、黃花的軟韌，喜歡它們在牙齒間咯吱咯吱的唱歌，喜歡淡一陣濃一陣的芥末味道，冷不丁「嗖」一下，從口腔直衝腦門。有時甚至嗆出眼淚，但還是咳著、笑著，樂此不疲。

一次，一個中文系的同學說起黃花菜在古代叫萱草，是中國的母親花。當時很是吃了一驚的，但也好奇，就去查資料。黃花菜又名金針花、金針菜、忘憂、宜男、金菜、南菜、萱草、療愁、鹿箭?、萬年韭等，原產於中國。李時珍《本草綱目》說：「萱，宜下濕地，冬月叢生，葉如蒲蒜輩而柔弱，新舊相代，四時青翠，五月抽莖開花，六齣四垂，朝開暮蔫，至秋深乃盡……今東人采其花跗干而貨之，名為黃花菜。」因其花的顏色呈金黃色而名黃花菜，據其形態像金針而取名為金針菜。

嵇含《宜男花序》亦云『荊楚之士號為鹿蔥，可以薦葅』，尤可憑據。今東人采其花跗，干而貨之，名為黃花菜。」但又有說法，萱草不等於黃花菜。黃花菜是萱草屬植物的一種，但除黃花菜外的萱草屬植物多半不可食用。不是所有萱草都可以吃。接下來，咱們先說黃花菜，再說萱草。

黃花菜為百合科萱草屬植物花蕾干製品的統稱，是人們喜吃的一種傳統蔬菜。營養價值很高，被視作「席上珍品」。我國南北各地均有栽培，多分布於中國秦嶺以南各地，以湘、蘇、浙、鄂、川、甘、陝等地所產較多。此外，吉林、廣東與內蒙古草原也有分布。黃花菜的食用部位是其花蕾。細長條狀，黃色，有芳香氣味，每年春、秋兩季採收。以潔凈鮮嫩、不蔫不幹、芯尚未開放，無雜物者質為優。

《花鏡》中記載了重瓣首草，並指出它的花有毒，不可食用。我們日常種植玩賞的萱草花不是黃花菜，而是大花萱草、卷丹之類；黃花菜一般出現在菜地里，而非花壇中。切勿從花壇中采「萱草」來吃，以免中毒。作為食用只用黃花萱草的花蕾。醫學上，黃花菜含有豐富的卵磷脂，對增強和改善大腦功能有重要作用，同時能清除動脈內的沉積物，被人們稱為「健腦菜」。

另外，黃花菜能顯著降低血清膽固醇的含量，有利於高血壓患者的康復，可作為高血壓患者的保健蔬菜。黃花菜還能抑制癌細胞的生長。黃花菜的花有健胃、通乳、補血的功效，哺乳期婦女乳汁分泌不足者食之，可起到通乳下奶的作用；根有利尿、消腫的功效；葉有安神的作用，能治療神經衰弱，心煩不眠，體虛浮腫等症。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一點，切記黃花菜不宜鮮食。因為新鮮黃花菜中含有秋水仙鹼，進入人體後容易被氧化而產生有毒的氧化二秋水仙鹼。而秋水仙鹼能溶於水，加熱後這種毒素就可以被破壞掉。因此，吃鮮黃花菜最好用沸水焯一下，再用清水泡l小時左右，然後再炒食比較安全。另外，橘黃、橘紅色的萱草含大量秋水仙鹼，哪怕在熱水裡燙了又燙，也不能食用。如果不小心吃了，會刺激腸胃和呼吸系統，還會口乾、腹瀉、頭暈。

因為花形相近，不少文獻都混淆了萱草、黃花菜。請大家牢記，如果文中說萱草能吃，它指的一定是菜地里的黃花菜，而不是花壇里的萱草花。說罷黃花菜，再說萱草。萱草的栽培歷史可以上溯到兩千五百年前。《詩經·衛風·伯兮》：「焉得諼草，言樹之背」《博物志》："萱草，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曰忘憂草。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說「援，忘也。」 憂思不能自遣，故樹此草玩味，以忘憂也，吳人謂之療愁。《詩經疏》稱："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北堂即代表母親之意。朱熹注曰："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於是弄來弄去，很多人就把此句翻譯成「我到哪裡弄到一支萱草，種在母親的後庭院」。但此文的主人公，思念的對象是出征在外的夫君。

《詩經.凱風》中另有"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才是歌頌母愛的詩句。卻和萱草無關。萱草在唐宋年間，民間種植普遍，常植於住宅的後庭。後院常是眷屬與母親居住之地，是處於整個住宅的北部，所以母親又有「北堂」或「萱堂」的代稱。萱草也成了中國的母親花。?母親節就這樣從萱草上開始了。萱草花艷了，母親節也就到了。1985年母親節，曾經發行過兩枚?《母親節花卉》紀念郵票，其中一枚就是萱草花。嵇康《養生論》：「萱草忘憂」，故世稱忘憂草。《紅樓夢》有「北堂有萱兮,何以忘憂?」古時遊子遠行，會先在北堂種萱草，希望母親減輕對孩子的思念，忘卻煩憂。唐朝孟郊《遊子詩》寫道："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王冕《偶書》「今朝風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為母壽，所喜無喧嘩。"歷代文人也常寫詩詠吟，曹植作頌，蘇東坡作詩……車載斗量，汗牛充棟，不可數也。

萱草還有一個名字，「宜男草」，舊俗，婦人有孕，常佩帶其花，以為宜得男也。《風土記》：『妊婦佩其草則生男』。唐玄宗時，興慶宮中栽種了多種萱草，有人作詩譏諷說：「清萱到處碧鬖鬖，興慶宮前色倍含；借問皇家何種此？太平天子要宜男。」研究中國文化，會發現一有趣的現象，男人們對同時代的女子不見得有多尊重，但對自己的母親，卻尊敬的不得了。許多的孝子故事，大都是孝敬母親的。中國的女子，一旦做了母親，大多全力以孩子為中心，勞心勞力，甚至拚卻生命也不惜。「孟母三遷」、「岳母刺字」，歐陽修母親蘆桿為筆，鋪沙作紙，教子讀書，而更多的母親，卻是用盡一生精力相夫教子，卻隱在歷史的帷幕後，默默無聞。但她們的心血，眼淚，汗水，總是浸泡出自家孩子的感激。所以，讚揚、感恩母愛的文字，從人類一有文字開始，一直鋪排到現在。但，人們的潛意識裡，還是重男輕女的。可是，無論男女，哪一個人不是母親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拿命換來的呢？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一輩一輩的母親們，用她們透明的手指，翻開時間的書頁，一代代的子女便在母親的目光里，豐饒地成長了。

感恩母親，不忘來處，感恩國家，將我庇護，感恩人生路上所遇到的每一顆善良真誠的心。「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其實，往深里想想，培養好一個女孩子，最少是培養了兩代人。因為一個孩子從孕育到青少年，大多的時候，父親忙事業，孩子是在母親身邊的。母親的思想、言行，會潛移默化對一個孩子產生最初的也是最深的影響。既然如此，那麼今天，在升學就業，在社會輿論，在大的環境里，能不能考慮周到一點，給更多的母親和更多的未來母親以更自由的思想和環境，更好的物質和精神提升呢？這些年西風漸進，雖然所讀是英語系，心底卻固執的只接受西人的母親節，父親節。一個連天下母親或者准母親都不管不顧的人，無論他發跡後怎麼光彩奪目，又怎麼指望他對知己，對同僚，對社會充滿責任和道義呢？當萱草遇到康乃馨，我希望是蘇武遇到李陵，惺惺相惜外，是中西文化精粹交流，而且希望，天下的女子，無論是否做了母親，都能舒展如萱草，自由如康乃馨。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