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億:所謂暫別《鏘鏘三人行》

竇文濤後來做了很多節目,在我看來,都不算特別的成功。《文濤說案》或許有另一類觀眾。不算合我的胃口。各平台其他節目,尤其一個人單打獨鬥的那種,總覺得有那麼一點寡淡。好比郭德綱說相聲,平日里也不覺得于謙這角色有多重要。但當郭大爺說單口的時候,就特別感到於大爺的好。

竇文濤的好,在於插科打諢,在於見縫插針,在於調和鼎鼐,在於左右開弓。總之,好的,就是持中往哪裡一坐。一個言談或許略感輕浮的人,卻找到主持大局的感覺。反之因為竇文濤的主持,任何大局,都成了茶局。其中妙處,很難言明,只能意會。

打個比方說,節目有過很多代班主持人,無論之前的馬斌,還是梁文道,都算會說話的人。但代《鏘鏘》班,無論如何都不討好。可見伶牙俐齒,不足以解釋一個主持人的成功。

《圓桌派》已經有《鏘鏘三人行》的味道了。但還是差那麼一點。差在主題刻意上,差在還要強調那麼一點形式感。不像《鏘鏘》——錄製節目的關係,或者一星期的節目一天聊完了。於是場場都有那麼一點黏著的感覺。一個話題未斷,一個話題又起。然後呢,跑題不斷。

看《鏘鏘》的感覺,就如同半途插進一個聚會,毫不刻意,稀疏平常。人家不介意你的介入,渾然忘我,你也不介意他們的自我,自然而然。你享受那種語境中的散淡,瀰漫著自我的味道。所謂清談,,《鏘鏘三人行》,算是華人世界中最好的形式,要我說,不帶之一。

《鏘鏘》暫停,便聽到境外的媒體採訪某人,此君大言不慚,大致說,這節目自我閹割之類。看完後,胖子也嘆一口氣。抗戰時候,胡適說多研究一點問題,少講一點主義。然而現實到如今一樣,主義當前,立場堅決。無論有權的,還是沒有權的,共性都是就不容一點走題,一點疏離,一點愛理不理。從朝到野,最悲哀的莫過於一切泛政治化。

是的,我們確實不敢妄測,暫停是因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說真的,這麼搞下去,王八蛋才會覺得當下各種的禁口是一種正能量。微博已經不能搜索節目名稱,稱之因為相關法律不予顯示。——但但凡有二兩腦子的人,現在也該捫心自問,這相關法律講法律嗎?!

竇文濤最近老愛講畫,講中國畫的好,其實,便是去主題化。內心的溝壑都是畫中的煙雲,畫中的山水,流露 的是高遠志趣。不糾結於一時,不媚俗與當下。唯一不想聽到的,便是非黑即白,不是是非分明。任何事情,都能找到不同的角度。好處是不合時宜,妙處也是不合時宜。因為當下的時宜,怎麼看都很操蛋。

最早在廣州,2000年前後,看到《鏘鏘三人行》,當時即喜歡這樣的清談。某天看到一集,有一個女嘉賓,前面聊什麼都沒有在意。只記得,最後女嘉賓發怒,說你們大男子主義,歧視女性為什麼不讓我說話。這邊廂竇文濤趕緊打圓場,節目畢竟到了最後,字幕在上,女嘉賓猶自憤憤不平。當時習慣一切按部就班的我,大感驚奇。居然有這樣失控的節目,頓時成為忠實觀眾,一直至今。

生活中畢竟不全是循規蹈矩。就如正常的人說話,也不全是起承轉合。此刻,一個十九年節目的所謂暫別,忽然叫我有種很不地道的想法,也罷,以此結局,也不枉被這經久的清談節目深刻的熏陶過:

對於經典而言,壽終正寢未必是最好的結局。因為節目只是宣告暫停,所以不該多去揣測。反之,因為揣測過多,好比王子文以前有個電視劇。講他有一個鄰居,跑去打仗,以為已經是烈士,結果卻是當俘虜歸來,怎麼看都不是滋味。

伯仁死於何人之手並非問題的關鍵,而是伯仁必須去死!

覆巢之下,何必要做一個特立獨行的完整的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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