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李宗仁晚年的思想與貢獻
國的前途是無限光明的。在這個偉大時代,我深深地感到能成為中國人民的一分子而無比的光榮。在我快要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刻,我深以留在台灣和海外的國民黨人和一切愛國的知識分子的前途為念。他們目前只有一條路,就是同我一樣回到祖國的懷抱……」周恩來總理看了此信後,感嘆地說:「李先生的這封信,是一個歷史文件。」
對照李宗仁先生晚年的所作所為,對照他的思想品質,對照他在熱愛祖國和處理財物上的大義壯舉,作為一個中國人,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的共產黨人,尤其是今天共產黨的高層領導,你會覺李宗仁( 1891 ~ 199 )字德鄰,廣西臨桂人,軍事家,政治家, 愛國人士。 原中華民國代總統,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
李宗仁早年6就讀於廣西陸軍速成學校。1910年加入中國同盟會,1916 年加入桂軍,先後參加護國戰爭、護法戰爭,1922年自任廣西自治軍第二路總司令。1923 ~ 1925年在孫中山領導下,先後消滅了舊桂系軍閥陸榮廷、沈鴻英部,統一廣西,成為新桂系首領。1926 年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7軍,李宗仁任軍長,參加北伐戰爭。1927年,李宗仁支持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實行「反共清黨」。先後被蔣介石任命為南京國民黨政府第三路軍總指揮、西征軍總指揮、第四集團軍總司令等職。1929年蔣桂戰爭,桂軍敗北,出走香港。翌年出兵湖南策應馮玉祥、閻錫山反蔣,受挫撤回廣西。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先後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漢中行營主任,指揮徐州會戰諸役。抗戰勝利後,李宗仁任北平行轅主任、國民黨政府副總統。1949年1月蔣介石「引退」後,李宗仁任代總統,派代表團到北平與中國共產黨和平談判,新中國成立前夕去美國。 1965年在周恩來安排下,李宗仁毅然回國。1969 年1 月 30 日病逝於北京,享年78歲。
李宗仁回國後,曾受到毛主席二次接見。1965年7月26日上午,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潔及程思遠等人,正在北京東郊參觀一個紡織廠。突然,一位工作人員悄聲告訴說:「毛主席正在中南海等待接見你們,請立即前往。」 已經年邁的李宗仁,見到毛主席後,高興之餘也顯得有些拘束,加上天氣炎熱,額頭布滿了汗珠,不時掏出手絹擦拭著。見此情景,毛主席平和地說:「台灣通過美國阻止你回來,但是沒有搞清楚你是怎麼回來的。」顯然,毛主席對周恩來精密安排李宗仁歸國一事非常滿意,並不無興奮地注視著李宗仁。
李宗仁說:「在海外的許多人士都懷念祖國。他們渴望回到祖國來。他們的心是向著祖國的。」又說:「在美國有許多中國科學家感到凄涼、苦悶,懷念祖國。但他們有幻想,想等待美國改變對中國的態度以後再回來。」
時間過了中午,毛主席請李宗仁到他的住處豐澤園看看。李宗仁說:「我們這一次回到祖國懷抱,受到政府和人民的熱烈歡迎,首先應對主席表示由衷的感謝。幾天來我們在北京地區參觀訪問,親眼看到祖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成果,感觸頗深。我們為祖國的日益強大而感到十分高興。」毛主席說:「祖國比過去強大了一些,但還不很強大,我們至少還得再建設二三十年,才能真正強大起來。我建議你到祖國的各地看一看。」李宗仁肯定地點了點頭,這正合他的心愿。
毛主席說:「現在有些民主人士,在反帝方面問題不大,但在反修方面決心不大,民主黨派很少發表一篇反修文章。聽說你聲明的原稿,提到了反修問題,為什麼又去掉了?這個問題,你可以帶頭講講嘛,我贊成你。我們要堅決反對帝國主義,反對修正主義,要徹底地反。」 李宗仁轉換了話題,說:「我同美國國務院中國科科長克拉伯經常接觸,我曾對他說,美國同台灣簽訂『共同防禦條約』,中國人民怎麼能接受呢?如果有一個國家同你們的夏威夷也簽訂這樣的條約,你們美國能接受嗎?克拉伯不能回答我。我說,如果台灣當局要廢除這個條約,你們怎麼辦?難道你們能派兵去打台灣嗎?克拉伯說,不能打。打,一定會遭到全世界反對的。我說,台灣不是個碟子、花瓶,你又拿不去,你們還不如撤走。」毛主席說:「關鍵是在台灣啊。」 接著說:「李德鄰先生,不要急,台灣總有一天會回到祖國來的,這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李宗仁誠懇地說:「主席講得對。」 直到下午三時許,毛澤東與李宗仁的第一次會面才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天不隨人願,李宗仁歡樂的新生活僅1年多,不幸之神便降臨到他的頭上,夫人郭德潔女士因癌症於1966年3月21日逝世,享年60歲。此時李宗仁先生已是76歲的老人了,夫人的逝世,使他傷懷不己。
此後,文化大革命在全國如暴風驟雨般地降臨了,李宗仁開始擔心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正當國家建設蓬勃發展的時候,發動這場「文化大革命」呢?所幸的是在這場運動中,他被周恩來安排送到三0一醫院保護了起來。
1966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17周年。李宗仁應邀登上天安門參加慶祝活動。站在天安門城樓上的李宗仁,目睹波瀾壯闊的場面,並沒有激動起來。一方面,他很高興黨和國家領導人在文化大革命中,依然給予他的禮遇;另一方面又為這動蕩不安的局面深深憂慮著。此時的毛澤東很高興很活躍,他和林彪熱情地檢閱著紅衛兵隊伍,興高采烈地接見了紅衛兵代表。隨後,毛澤東看見了李宗仁,便馬上興緻勃勃地向李宗仁走過來,邊走邊向李宗仁伸出手來,李宗仁趕忙伸出雙手,去握住毛主席的右手,兩人一邊握手一邊搖晃。當時在場的解放軍畫報攝影記者孟昭瑞迅速抓拍下了這一場面。毛主席邊與李宗仁握手,邊請李宗仁到休息室去吃茶。來到休息室,他請李宗仁坐在沙發上位,李宗仁說:「主席在這裡,我怎麼好坐在上位呢!」毛主席說:「你比我年歲大,是老大哥,應該坐在這裡。」在休息室,毛澤東和李宗仁進行了坦誠的長時間的談話。事後,李宗仁將毛澤東與他的談話詳情告訴了尹冰彥先生。尹冰彥做了如下記錄:
坐下之後,毛主席點起香煙,邊吸邊說群眾是發動起來了,群眾一起來,那就不能完全依靠個人的想法去做。毛主席說,這把火是他自己燒起來的,點火容易滅火難。看來這火還要燒一個時期。接著,毛主席問李宗仁對這場文化大革命有什麼看法,有什麼意見,希望李宗仁坦率地談談。李宗仁很謙遜地說:「毛主席高瞻遠矚,英明偉大,古今中外任何國家領袖,沒有一個人能有這麼大的魄力來發動這場革命。目前雖然稍亂一點,但是為子孫後世著想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接著,李宗仁說了北伐時期在武漢和蘇聯顧問鮑羅廷的一段話:當時革命軍打到了長江中下游,攻克了重鎮武漢和南京。由於革命隊伍內部發生了嚴重分裂,李宗仁由南京到武漢進行調處。會見鮑羅廷後,鮑羅廷說,革命就和婦女分娩一樣,為了生兒育女,就難免受一時之苦,受了這個痛苦可以換來有子女的幸福。李對鮑說:「痛苦對產婦是不可避免的,但作為助產婆要儘可能減少她的痛苦。」李宗仁實際上是用這段回憶來比喻文化大革命,意思是說當前的大亂是為了未來的大治,作為領導人要儘可能縮小亂的範圍和亂的程度。
毛主席認為李宗仁的話很對,並表示正在著手治亂。他說,當前問題很多,要一件一件去解決。譬如,紅衛兵小將們給各民主黨派下了「哀的美敦書」,勒令限期取消民主黨派的組織,這是不可以的;聽說他們還砸爛政協,要徹底毀滅統一戰線,這更是不對的。接著,毛主席把統一戰線在民主革命中的作用、貢獻和社會主義時期統一戰線的必要性,做了說明。最後明確說,民主黨派不能取消,這要對紅衛兵說清楚。有些人可能聽不進去,但這要好好做工作,說服教育他們。
毛主席講完後,問李宗仁:「李先生,你的看法怎麼樣?」李宗仁連聲說:「毛主席英明高見,我從前根本不曉得這些道理,今天算是頓開茅塞。」
1968年4月,李宗仁得了肺炎,住院期間大便大量出血,經檢查確診是直腸癌。在醫生的幫助下,他戰勝了死神。但不久又患了嚴重的肺氣腫,支氣管喪失了功能,終日離不開氧氣瓶。1969年1月下旬,李宗仁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便對前來探望的尹冰彥氣喘吁吁地說:「我的日子不多了。能夠回來死在自己的國家,了卻了我一件最大的心愿。回來後本想在台灣問題上做點工作――我的那些想法曾對你講過,但還沒來得及向周總理提出,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台灣總要統一的,可惜我是看不見了。這是我沒有了卻的一樁心事。那些書(指李帶回來的很多線裝書,如《二十四史》、《四部備要》等)送給廣西圖書館,書畫送給政府,那幾瓶酒想辦法送給毛主席、周總理吧!」
李宗仁提到的那些書畫,都是齊白石、徐悲鴻等與其交往時送的上等精品,甚至還有不少是他多年收藏的文徵明、鄭板橋、何紹基等人的書畫珍品。在美期間,他兒子李志聖曾要求留幾幅給自己,李宗仁未答應。歸國後,李宗仁曾向人談起過此事,說:「這些東西我把它看作國家的珍貴文物,帶回來總算沒有離開自己的國家。如果留在美國,最後必然為外國所有。況且這些畫又都有我的名字,怎能使它流落國外呢?為了這件小事,志聖(李宗仁兒子)很不諒解,他連封信都不給我寄來。」
李宗仁那幾瓶酒也頗不尋常,其中大部分是法國的白蘭地和英國的威士忌,都具有兩個多世紀的歷史了。僅在李宗仁手中,就保存了幾十年之久。酒瓶上都有歷代專家鑒定的簽字並貼有收藏家的簽名封條。這幾瓶酒是當年外國代表團送給李宗仁的,跟隨他南征北戰,飄洋過海,始終形影不離,足見其珍貴的程度。李宗仁回國後曾多次向人提起,說這種酒可以入葯,他特意留著準備在適當的時機送給毛主席和周總理。但酒還未送,人已不起。此時,他仍念念不忘此事,其意義遠遠超出這幾瓶酒本身,充分表達了一位愛國老人對我們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深厚感情,也寄託著這位老人對新中國的無限希望。
李宗仁在彌留之際,還請人代筆口授了一封給毛主席和周總理的信,信上說:「我在1965年毅然從海外回到祖國,所走的這條路是走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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