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晚年怎樣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
恩格斯晚年怎樣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
吳雄丞
巴黎公社失敗以後,歐洲的歷史和工人運動「進入了為未來變革的時代作『和平』準備的階段」。1883年3月14日馬克思逝世,指導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任務,便主要落到恩格斯的肩上。歐美各國工人政黨「都從老年恩格斯的知識和經驗的豐富寶庫中得到教益」,「恩格斯是整個文明世界中最卓越的學者和現代無產階級的導師。」
隨著形勢的發展,恩格斯一方面獨自一人肩負著指導國際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重任,積極支持籌備建立第二國際,推動歐美各國建立社會主義工人政黨,幫助各國黨制定正確的綱領、策略、組織原則和活動方針;另一方面,從事大量艱巨的理論研究工作,主要精力放在整理和出版馬克思的遺著特別是《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上。在這個過程中,面對資產階級對馬克思主義的攻擊和工人運動中日益滋長的機會主義,恩格斯進行了堅決的毫不調和的鬥爭。他敏銳地把握住時代發展的脈搏,在總結新的實踐經驗和反擊敵對思潮與錯誤傾向鬥爭的基礎上,寫出了許多不朽的著作,提出了一個系列新思想、新觀點,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
一、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發展
馬克思逝世以後,恩格斯把整理和出版馬克思的遺著,完成馬克民生前未完成的工作,看成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事實上,除了恩格斯,也沒有沒人能夠勝任這個任務。在哲學方面,為了當時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需要,為了反擊資產階級和機會主義對馬克思主義的攻擊與篡改,恩格斯寫了《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等重要著作,以及《致約·希洛赫》等一批重要書信,系統地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物別是對唯物主義歷史觀作了全面闡述和重大補充,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哲學。
一、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發展
馬克思逝世以後,恩格斯把整理和出版馬克思的遺著,完成馬克思生前未完成的工作,看成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事實上,除了恩格斯,也沒有別人能夠勝任這個任務。在哲學方面,為了當時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需要,為了反擊資產階級和機會主義對馬克思主義的攻擊與篡改,恩格斯寫了《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等重要著作,以及《致約·希洛赫》等一批重要書信,系統地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特別是對唯物主義歷史觀作了全面闡述和重大補充,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哲學。
(一)《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對唯物史觀的貢獻
馬克思恩格斯的一生中,對古代原始社會曾經進行過多方面的研究。特別是從1879年起,馬克思在生活條件和健康狀況惡化的情況下,深入研讀了俄、美、英學者撰寫的四部關於古代社會史的著作,並且作了詳細摘錄、評註,還對某些論點作了重要改正、發揮和補充。「馬克思曾打算聯繫他的……唯物主義的歷史研究所得出的結論來闡述摩爾根的研究成果」,但他沒有來得及寫出系統的著作,他的這個遺志是由恩格斯完成的。恩格斯利用美國學者路易斯·摩爾根《古代社會》—書提供的研究成果,充分吸收了馬克思對該書所作摘要、批註中所表述的思想,於1884年寫成的名著《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系統闡述了人類早期社會發展的歷史,揭示了家庭、私有制、階級和國家的起源與本質,闡明了人類從蒙昧、野蠻到文明的發展過程,科學地證明了人類走向未來共產主義社會的歷史必然性。這部著作填補了馬克思主義關於原始社會史的空白,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列寧稱讚「這是現代社會主義的基本著作之一,其中每一句話都是可以相信的,每一句話都不是憑空說的,而是根據大量的歷史和政治材料寫成的。」
1、兩種生產的理論
在《起源》一書之前,馬克思和恩格斯對物質資料的生產和人口的生產問題,有過不少的論述,如在《德意志意識形態》、《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等著作中,都論及關於兩種生產的思想。恩格斯在《起源》一書中,根據考古學、民族學、人類學的發展積累的新材料,特別是摩爾根所提供的大量實際材料和研究成果,運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系統考察了原始社會的婚姻狀況、家庭形式、經濟與政治的特點,以比較完整的形式,闡述了兩種生產的理論。他說:「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論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一定歷史時代和一定地區內的人們生活於其下的社會制度,受著兩種生產的制約:一方面受勞動的發展階段的制約,另一方面受家庭的發展階段的制約。勞動越不發展,勞動產品的數量、從而社會的財富越受限制,社會制度就在較大程度上受血族關係的支配。」恩格斯的論述指明,人類社會的生產有兩種,一方面是物質資料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一人類自身的生產。從社會發展的總體過程來看,兩種生產都是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社會制度同時受著兩種生產的制約。兩種生產在社會發展不同階段上的作用是不同的:生產力水平越是低下的社會,人口生產對社會發展的制約性就愈大;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關係的變化,人口的生產就越來越服從物質資料的生產,家庭關係也越來越受所有制關係的制約。兩種生產始終都對歷史發展起制約作用,因此兩種生產之間保持一定的比例關係,是生產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客觀的必然的要求。恩格斯的這些論述,深化了關於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物質基礎及其發展規律,無論在理論的深度和表述的精確性上都比以前大大前進了。
2、論私有制和階級的產生
在《起源》一書中,恩格斯運用了大量的可靠的實際材料,科學地探索了原始社會的婚姻家庭關係的演變,揭示了氏族的產生、發展及其基本特徵,分析了氏族制度的解體、私有制和階級形成的過程。
在人類的歷史發展早期階段,家庭血緣關係對社會制度起過重要作用。在最早的群婚家庭形式中,世系只能從母親方面來確定,因而以母係為中心的氏族社會就是原始社會第一個發展階段。在這個階段,婦女在家庭生活中居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以母係為中心的氏族社會的基本特徵,是建立在血緣關係之上的人的聯合體和經濟聯合體,實行的是原始的共產制,氏族成員共同勞動,平均分配,沒有私有財產,沒有剝削和壓迫,人與人之間是平等互助的關係,一切內部矛盾按照習俗來調整。大約原始社會發展的中期,由於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的分工,伴隨著對偶家庭的形式出現和鞏固,男子在生產中和家庭生活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私有財產開始產生,母權制向父權制過渡,出現了以父係為中心的原始氏族社會。到了原始社會的後期,母權制讓位於父權制,男子在社會和家庭居支配地位。隨著生產力進一步發展,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出現了剩餘產品,佔有的剩餘產品成了私有財產,經常性的交換成為可能,大規模社會分工發生了。這種經濟發展的不可阻擋的勢頭預示著氏族制度的解體。
恩格斯分析了氏族制度解體、私有制和階級形成的過程,是通過歷史上的三次社會大分工逐步實現的。第一次社會大分工是「游牧部落從其餘的野蠻人群中分離出來」。結果是使畜群逐漸轉為家庭和個人的「特殊財產」,個人勞動能夠生產出超過維持本身所必需的產品,產品有了剩餘,過去偶然的交換變成經常性交換,佔有剩餘產品和剝削奴役他人成為可能。於是產生了第一次社會大分裂,即分裂為兩個階級:主人和奴隸,剝削者與被剝削者。奴隸的來源有二:一是自由民淪為奴隸,二是戰俘變成了奴隸。第二次社會大分工是「手工業與農業分離「。由於鐵器工具的使用,引起了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奴隸使用成為普遍現象,出現了以交換為目的的商品生產,不僅宅地而且耕地也變為私有,整個社會出現了新的分化。第三次社會大分工「創造了一個不再從事生產而只從事產品交換的階級——商人」。這時,商品、貨幣、地產和奴隸大量地職聚到少數奴隸主手中,廣大民眾、包括氏族成員日益貧困化而淪為奴隸。「氏族制度已經過時了。它被分工及其後果即社會之分裂為階級所炸毀。」
恩格斯深刻揭示氏族制度的解體、私有制和階級產生的過程,都是同生產發展的一定歷史階段相聯繫的。隨著生產力的發展,隨著私有制的階級的產生,以血族關係為基礎的社會被所有制支配的社會所代替,這是一種歷史的現象和必然性。這就推翻了關於人類社會自古以來就有私有制的觀點,糾正了在經濟原因以外去尋找私有制和階級產生的根源的錯誤,並同那些將私有制神聖化和永恆化的觀點劃清了界限。
3、論國家的起源和本質
近代以來,關於國家的起源及其本質,被資產階級歷史學家和哲學家弄得混亂不堪:有的宣揚國家古已有之,企圖論證資產階級國家永恆不變;有的宣揚國家是「道德觀念的現實」、「理性的形象和現實」,把國家歸結為倫理範疇;有的杜撰所謂「外部強加論」,認為國家是一種外部暴力強加於社會的結果。在工人運動內部,機會主義者提出了「自由人民國家」的謬論,無政府主義者則否定一切國家。在這種情況下,科學地闡明國家的起源和本質,無疑具有重大的實踐意義和理論意義。在《起源》一書中,恩格斯詳細考察了希臘人、羅馬人、日耳曼人的古代社會的歷史,論述了國家產生和發展的具體的歷史過程,概括和總結了國家起源的三種基本形式(即雅典國家、羅馬國家、德意志國家),揭示了國家產生的一般規律、本質和歷史必然性。
恩格斯指出,在人類歷史上,國家不是從來就有的,也不是從外部強加於社會的一種力量,也不像黑格爾所斷言的是「倫理觀念的現實」。「確切說,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展階段上的產物;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互相衝突的階級,不致於在無謂的鬥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於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國量應當緩和衝突,把衝突保持在『秩序』的範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於社會之上並且日益同社會相異化的力量,就是國家。」「由於國家是從控制階級對立的需要中產生的,由於它同時又是在這些階級的衝突中產生的,所以,它照例是最強大的、在經濟上占統治地位的階級的國家,這個階級藉助於國家而在政治上也成為占統治地位的階級,因而獲得了鎮壓和剝削被壓迫階級的新手段。」這是馬克思主義關於國家起源和本質的深刻的科學的論述。他揭示了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指明現代的代議制國家也沒有改變國家的階級實質,它是資本剝削僱傭勞動的工具。在資要玉義條件下,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群眾要爭得解放,必須首先打碎資產階級的國家機器,建立起自己的統治與自己的國家。
恩格斯指出,國家同私有制、階級一樣,是歷史的現象。它隨著生產的發展、階級的產生而產生,也必將隨著生產的發展、階級的消滅而消亡。「國家並不是從來就有的。曾經有過不需要國家、而且根本不知國家和國家權力為何物的社會。在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而必然使社會分裂為階級時,國家就由於這種分裂而成為必要了。現在我們正在以迅速的步伐走向這樣的生產發展階段,在這個階段上,這些階級的存在不僅不再必要,而且成了生產的真正障礙。階級不可避免地要消失,正如它們從前不可避免地產生一樣。隨著階級的消失,國家也不可避免地要消失。在生產者自由平等的聯合體的基礎上按新方式來組織生產的社會,將把全部國家機器放到它應該去的地方,即放到古物陳列館去,同紡車和青銅斧陳列在一起。」
4、論文明和文明時代
在《起源》一書中,恩格斯根據摩爾根《古代社會》一書所提供的材料和馬克思對該書所作摘錄與批註,從人類社會發展的視角研究了文明問題,認為文明是個歷史概念,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進步狀態。參照摩爾根的歷史分期法,恩格斯把人類社會的發展大體上分為三個時代,即蒙昧時代、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
人類從蒙昧、野蠻進入文明時代的決定性條件是生產力的發展。「蒙昧時代是以獲取現成的天然產物為主的時期;人工產品主要是用作獲取天然產物的輔助工具。野蠻時代是學會畜牧和農耕的時期,是學會靠人的活動來增加天然產物生產的方法的時期。文明時代是學會對天然產物進一步加工的時期,是真正的工業和藝術的時期。」「文明時代是社會發展的這樣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上,分工,由分工而產生的個人之間的交換,以及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的商品生產,得到了充分的發展,完全改變了先前的整個社會。」在原始社會裡沒有文明,人類進入奴隸制社會就走到文明時代的門檻了。從人類進入文明時代以後,相繼出現了奴隸社會文明、封建社會文明和資本主義社會文明三大時期。這三大時期的三個階級對於社會的文明都曾做出過卓越貢獻,發出燦爛的光輝。文明時代是巨大的歷史進步,完成了許多古代氏族社會完全做不到的事情,特別是資本主義社會所建立的文明,更遠遠超出了以往的時代。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社會在發展文明方面的貢獻,曾經給以充分的肯定,並在這個意義上把資本主義稱之為「文明社會」、「文明制度」、「文明國家」。
但是,文明時代最突出的標誌是階級的對抗與社會的分裂。無論奴隸制的、封建制的和資本主義的文明,都是建築在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剝削和壓迫的基礎上的,都是奴役制的文明,因而總是在持續不斷的對抗性矛盾中發展的,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和嚴重弊病。有些空想社會主義者是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如傅立葉就提出了「文明究竟是禍還是福」的問題,指出「在文明制度下貧困是由富裕產生的」;布朗基預言過「文明的最高峰必然是共產社會「,「共產主義是一個文化極高和完全平等的社會可能採取的唯一組織形式。」但是,他們沒有能進一步作出理論上的科學論證,更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社會條件與實際行動。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文明的剖析與批判,比空想社會主義者大大前進了。馬克思早就指出:」當文明一開始的時候,生產就開始建立在級別、等別和階級的對搞上,最後建立在積累的勞動和直接的勞動的對抗上。」資產階級文明雖然推動了人類社會的巨大發展,但其本性是野蠻的、兇殘的。「這個建立在勞動奴役制上的罪惡的文明」,「每當資產階級秩序的奴隸和被壓迫者起來反對主人的時候,這種秩序的文明和正主義就顯示出自己的兇殘面目」。特別是「當我們把目光從資產階級文明的故鄉轉向殖民地的時候,資產階級文明的極端偽善和它的野蠻本性就赤裸裸地呈現在我們面前。」這樣的文明決不是人類社會的目的,一定會在社會發展的進程中被揚棄,人類文明必將進到更高的階段。
恩格斯在《起源》一書中堅持產發展了馬克思的觀點,深刻地指出:「鄙俗的貪慾是文明時代從它存在的第一日起直至今日的起推動作用的靈魂;財富、財富,第三還是財富,——不是社會的財富,而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單個的個人的財富,這就是文明時代唯一的、具有決定意義的目的。」「由於文明時代的基礎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剝削,所以它的全部發展都是在經常的矛盾中進行的。生產的每一進步,同時也就是被壓迫階級即大多數人的生活狀況的一個退步。對一些人是好事的,對另一些人必然是壞事,一個階級的任何新的解放,必然是對另一個階級的新的壓迫。……它幾乎把一切權利賦予一個階級,另方面卻幾乎把一切義務推給另一個階級。」「但是,這並不是應該如此的。」
人類社會文明時代的未來前景將是怎樣的呢?恩格斯在《起源》一書中,特意引用了摩爾根,古代社會》中寫的一段話作為結束。其大意是說:文明時代的發展,財富已經變成了一種無法控制的力量,人類的智慧在自己的創造物面前感到迷惘而不知所措了。然而,總有一天,人類的理智一定會強健到能夠支配財富,單純追求財富不是人類最終的命運。社會的利益絕對地高於個人利益,必須使這兩者處於一種公正而和諧的關係之中。文明時代開始以來所經過的時間,只是人類已經經歷過和將要經歷的生存時間的一小部分。以財富為唯一的最終目的的那個歷程必將終結,因為這一歷程包含著自我消滅的因素。文明的進一步發展,即管理上的民主,社會中的博愛,權利的平等,普及的教育,將揭開社會的下一個更高的階段。這將是古代氏族的自由、平等、博愛的復活,但卻是在更高級形式上的復活。人類的經驗、理智和科學,正在不斷向這個階段努力。這個文明發展的「下一個更高的階段」,就是取代資本主義的新的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文明的發展需要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也需要高度的文明。為準備向共產主義社會過渡的社會主義社會,必將創造出以往文明時代所不可比擬的更高的文明。
(二)《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史上的重要地位
全面論述馬克思主義哲學和德國古典哲學的關係,系統闡明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是馬克思主義創始人的多年夙願但是他們一直沒有機會去完成這項歷史任務。19世紀80年代的歷史環境,給馬克思主義哲學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課題:
第一,馬克思主義在世界工人運動中的廣泛傳播並逐漸佔據主導地位,歐美各國社會主義政黨普遍建立後需要科學的理論指導,工人階級內部對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缺乏必要的了解,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立在人類認識史上實現的偉大變革的意義認識不足,因此,全面系統地闡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內容就成了重要而緊迫的任務。
第二,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和勝利引起了資產階級的恐懼和不安,為消除馬克思主義的巨大影響卻又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新思想來與之相抗,就打出新哲學的幌子,竭力復活德國古典哲學,出現了新康德主義和新黑格爾主義。他們繼承和發揮其中的錯誤內容,卻拋棄和否定其中的合理因素,大力宣揚唯心論與不可知論。為此,必須向世人,特別是工人階級闡明德國古典哲學的實質,以及馬克思主義對它所持的基本態度。
第三、當時德國哲學界流行折衷主義,大學裡有各種各樣的折衷主義互相競爭,它們都是由已經過時的哲學的殘渣雜湊而成。這種折衷主義歪曲馬克思主義和德國古典哲學的關係,把馬克思主義哲學說成是費爾巴哈的唯物論與黑格爾的辯證法的簡單相加,抹煞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德國古典哲學之間的本質區別,混淆無產階級世界觀與資產階級世界觀的根本界限。在這樣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為了批判流行的新康德主義、新黑格爾主義和折衷主義,劃清馬克思主義哲學與資產階級哲學的界限,用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武裝各國工人階級及其政黨,恩格斯借《新時代》雜誌請他針對丹麥哲學家卡·尼·施達克(1858—1926)的《路德維希·費爾巴哈》一書寫一篇批語文章的機會,於1886年寫了《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這部不朽的哲學名著。這部光輝的著作,對馬克思主義產生後40年來的哲學鬥爭作了科學的總結,全面論述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論淵源和產生的歷史必然性,第一次明確概括和闡明了哲學的基本問題,系統論述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深刻闡明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實現哲學史上偉大變革的實質。
1、馬克思主義哲學實現了哲學史上的偉大革命變革
為了說明馬克思列寧主義主義哲學在哲學發展史上所實現的革命變革,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中,第一次全面系統地論述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德國古典哲學的關係。書中具體分析了黑格爾哲學的實質和特點,黑格爾哲學的解體過程,費爾巴哈唯物主義的功績與局限性,闡述了馬克思恩格斯如何從黑格爾哲學出發,中間經過費爾巴哈,最後又與黑格爾哲學和費爾巴哈哲學相脫離,從而實現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根本變革,進入到一個嶄新的境界;指明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直接來源是德國古典哲學,但是二者又有本質的區別。
黑格爾的辯證法是德國古典學的最大成果。他提出了最全面、最豐富和最深刻的發展學說,認為一切都是發展的,發展是無限的。「這種辯證學推翻了一切關於最終的絕對真理和與之相應的絕對的人類狀態的觀念。在它面前,不存在任何最終的東西、絕對的東西、神聖的東西;它指出所有一切事物的暫時性;在它面前,除了生成和滅亡的不斷過程、無止境地由低級上升到高級的不斷過程,什麼都不存在。」「黑格爾哲學的真實意義和革命性質,正是在於它徹底否定了關於人的思維和行動的一切結果具有最終性質的看法。」但是,黑格爾哲學是代表德國資產階級利益的,反映了德國資產階級即想革命又怕革命的兩面性。「黑格爾的體系,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推崇為普魯士王國的國家哲學。」為了適應保守的政治實踐的要求,黑格爾建立了一個「絕對真理」的唯心主義哲學體系,空虛包羅萬象的最終完成的體系和辯證思維的基本規律是相矛盾的。黑格爾的辯證方法認為,發展是普遍的,一切都是發展的;而黑格爾的唯心主義體系則認為,只有絕對精神才是真實存在和真正發展的,作為絕對精神外化的自然界,不僅不是發展的,而且還不是真實存在的。黑格爾辯證方法認為,發展是無限的,一切發展都是無止境的;黑格爾的形而上學體系卻認為,發展不是無限的,是有終止的,人類認識的發展頂峰是黑格爾哲學,人類歷史的發展頂點是普魯士王國。這樣,黑格爾哲學的方法和體系之間包含著不可救藥的內在矛盾,「革命的方面就被過分茂密的保守的方面所窒息。」「黑格爾本人,雖然在他的著作中相當頻繁地爆發出革命的怒火,但是總是說來似乎更傾向於保守的方面。黑格爾哲學的內在矛盾導致了黑格爾哲學的解體。黑格爾逝世後,分裂為青年黑格爾派和老年黑格爾派,前者利用黑格爾哲學中的辯證法思想作為反對封建主義的武器,而後者則抓住黑格爾的唯心主義體系來為現存的封建統治辯護。在黑格爾哲學解體過程中,有一部分人擺脫了黑格爾的客觀唯心主義,卻走上了主觀唯心主義甚至唯我主義的歧途;只有那些堅決的青年黑格爾派在反對宗教和現存國家制度的鬥爭中,掙脫了黑格爾唯心主義的枷鎖,走上了唯物主義的康庄大道,費爾巴哈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費爾巴哈的最大功績是使唯心史觀物主義重新登上王座,結束了黑格爾唯心主義在德國的統治,恢復了唯物主義的權威。1841年,他的《基督教的本質》一書出版,對當時整個德國的思想界起了解放作用,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但是,費爾巴哈密瓜突破了黑格爾的體系,不僅拋棄了黑格爾的唯心主義,而且連它的辯證法也一起拋棄了。費爾巴哈雖然回到了唯物主義,但他未能利用19世紀自然科學的發展成就,克服18世紀法國唯物主義的機械性和形而上學性,沒有把唯物主義觀點貫徹到底,在歷史領域仍然是唯心的。因此,費爾巴哈在突破黑格爾哲學體系時,沒有克服舊唯物主義的機械性、形而上學性和唯心史觀的缺陷,「他下半截是唯物主義者,上半截是唯心主義者」。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黑格爾學派解體過程中接受了費爾巴哈的影響,實現了同黑格爾哲學的分離,返回到唯物主義觀點。但是,與費爾巴哈不同,他們不是把黑格爾簡單地拋到一邊,而是徹底改造黑格爾的辯證法,重新唯物地把我們頭腦中的概念看作現實事物的反映,而不是把現實事物看作絕對概念的某一階段的反映。這樣,概念的辯證法本身就變成現實世界的立證運動的自覺反映,從而把黑格爾的辯證法倒轉過來了,拯救了黑格爾的辯證法。而且在費爾巴哈停止不前的地方,馬克思恩格斯繼續前進,第一次對唯物主義世界觀採取了真正嚴肅的態度,把它徹底地運用到所研究的一切知識領域裡去。這樣一來,經過對德國古典哲學特別是黑格爾和費爾巴哈哲學的批判和改造,就把唯物主義和辯證法有機地結合起來,並把唯物主義原則貫徹到社會歷史領域,創立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這一嶄新的哲學,實現了哲學發展史上最偉大的超越的根本變革。
恩格斯在《終結》一書中,還具體分析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產生的自然科學基礎和社會歷史條件,闡明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產生的歷史必然性。19世紀,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細胞理論、能量轉化規律和達爾文進化論三大發現,以及自然科學上的其他巨大進步,大大推進了人們對自然過程的相互聯繫的認識。自然科學所提供的經驗事實,以近乎系統的形式描繪出一幅自然界聯繫的清晰圖畫,使辯證的自然觀的形成有了自然科學的根據,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提供了自然科學基礎。在歷史領域,自產業革命以來,歐洲歷史舞台上出現了無產階級、資產階級和封建貴族三大階級的激烈鬥爭,表明了「這三大階級的鬥爭和它們的利益衝突是現代歷史的動力」。階級關係的簡單化和明朗化,使歷史的動因和它的結果之間的聯繫更清楚地表現出來,使得正確地認識歷史,揭示歷史的動因,以及發現歷史的規律,成為可能。
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偉大貢獻之一,就是把握歷史條件的變化和時代的需要,發現和論證了唯物史觀,給人類提供了一把正確認識歷史的鑰匙,揭示了人類社會歷史的發展規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立,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它第一次使哲學成為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使無產階級有了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銳利武器。
2、首次明確提出哲學的基本問題
恩格斯第一次明確地概括和闡述了哲學的基本問題。
他說:「全部哲學,特別是近代哲學的重大的基本問題,是思維和存在的關係問題。」這是哲學史上一個老問題,在不同的時代,具體內容和表現形式不盡相同。在蒙昧時代,它表現為「靈魂對外部世界的關係」問題;在中世紀經院哲學內部,它集中體現為唯名論與唯實論的鬥爭。只是到了近代,伴隨著歐洲人從中世紀的黑暗統治中覺醒以後,思維和存在的問題才被提出來,從而獲得了它完全的意義。黑格爾和費爾巴哈從不同哲學立場和角度都觸及到了這一問題,但他們都沒有也不可能科學地闡述思維和存在的關係。應該說,在創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候,馬克思、恩格斯就已經科學地解決了思維和存在的關係問題,因為它是建立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體系的前提和基礎。但是,對這個問題的科學認識,有一個發展和完善的過程。他們的許多著作論述了思維和存在的關係問題,特別是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作了比較系統的闡述。但是,哲學基本問題作為一個完整的科學原理,則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首次明確提出,並給予詳細地闡明。恩格斯論述了哲學基本問題的兩個方面,確立了反對唯心主義和不可知論的原則及標準。哲學基本問題的第一方面是思維和存在、精神和物質何者為本原的問題。對這一問題的不同回答,把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區別開來。「凡是斷定精神對自然界說來是本原的,從而歸根到底承認某種創世說的人……組成唯心主義陣營。凡是認為自然界是本原的,則屬於唯物主義的各種學派。」哲學基本問題的第二方面是思維和存在的同一性問題,即人的思維能不能認識現實世界的問題。依據對這一問題的不同回答,把哲學區別為可知論和不可知論。
在哲學基本問題上,馬克思主義哲學堅持徹底的唯物主義立場和可知論立場。它認為唯物主義最根本的意義在於要求「人們決心在理解現實世界(自然界和歷史)時按照它本身在每一個不以先入為主的唯心主義怪想來對待它的人面前所呈現的那樣來理解;他們決心毫不憐惜地拋棄一切同事實(從事實本身的聯繫而不是從幻想的聯繫來把握的事實)不相符合的唯心義怪想。」馬克思主義哲學第一次把唯物主義世界觀運用到所研究的三切知識領域,包括社會歷史領域,是徹底的唯物主義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堅持能動的革命反映論,把實踐引入認識論,深刻揭露了不可知論的謬誤,科學地解決了世界的可知性問題。恩格斯針對不可知論指出:「對這些以及其他一切哲學上的怪論的最令人信服的駁斥是實踐即實驗和工業。」認識世界乃至徹底認識世界是可能的,隨著實踐和科學的發展,現在沒有被認識的事物,將來則有可能被人們認識。推動哲學家前進的動力,決不是純粹的思想力量,而主要是自然科學和工業的日益迅速的進步,即實踐。
恩格斯闡明的關於哲學基本問題的理論,透視出了兩千年來哲學發展史上五花八門的流派的紛繁複雜的鬥爭實質與焦點,理出了哲學基本路線的分野,給予了科學的清晰的說明,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它為我們在複雜的哲學鬥爭中鑒別各種哲學思潮提供了判斷的科學標準,告訴我們應該依據什麼樣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去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
3、詳盡闡述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
馬克思主義以前的歷史學家的哲學家,多數人都把歷史看成許多偶然現象的堆積,否定社會歷史發展的內在客觀規律。他們把人的意志、理想看成歷史發展的最終原因,認為歷史是由偉大傑出人物的思想行為所主宰的。黑格爾雖然承認歷史發展有規律性,但講的歷史規律只是絕對觀念的表現,因而不可能科學地揭示社會歷史發展客觀規律。費爾巴哈沒能跳出唯心史觀的窠臼,認為歷史是人性的展開,甚至把宗教的變遷說成是歷史變遷的動因。馬克思恩格斯堅持把唯物主義原則貫徹到底,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研究社會歷史,揭示社會歷史本身固有的客觀規律,從而實現了社會歷史觀的偉大變革。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中,恩格斯系統地比較詳盡地闡述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
首先,揭示了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客觀性。社會發展史和自然發展史是有區別的。在自然界中,撇開人對自然界的反作用,是一些盲目的、無意識的力量在相互作用,自然規律是自發地實現的。而在社會歷史領域,進行活動的全是有意識的、受一定思想支配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可是,儘管社會歷史和自然界有這種差別,「絲毫不能改變這樣一個事實:歷史進程是受內在的一般規律支配的。」因為在社會領域內,儘管人人都有自覺的願望和目的,但很少如願以償。從表面看,社會歷史似乎是受偶然性支配的,而實際上這種偶然性始終是受內部隱蔽著的必然性支配的。問題的關鍵在於發現那些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起作用的一般運動規律。
第二,指出了研究和發現社會歷史規律的途徑和原則。社會歷史發展規律是通過人們的活動表現出來的,而人們的活動又是受他們的思想動機支配的。因此,探究社會歷史的客觀規律,就必須探究隱藏在人們思想動機背後的動力,特別要探索使廣大群眾、整個民族以及整個階級行動起來的動機背後的動因。「這是能夠引導我們去探索那些在整個歷史中以及個別時期和個別國家的歷史中起支配作用的規律的唯一途徑。」這裡實際上已經提出了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人和偉大人物在歷史上的作用的基本原理。
第三,指出階級鬥爭是階級社會特別是現代社會發展的直接動力。恩格斯考察了歐洲特別是英法兩國近代的歷史,指出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階級對立日益簡單化和明朗化,辦們已不難發現,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以及封建貴族「這三大階級的鬥爭和它們的利益衝突是現代歷史的動力,至少是這兩個最先進國家的現代歷史的動力。」
第四,闡明生產方式的矛盾運動是社會歷史發展的最終原因,階級的起源和發展是由於純粹經濟的原因,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鬥爭首先是為了經濟利益而進行的,政治權力不過是用來實現經濟利益的手段。現代大工業被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狹窄範圍所束縛,必然要求通過改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來使生產力擺脫桎梏,由此導致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鬥爭。因此,「一切政治鬥爭都是階級鬥爭,而一切爭取解放的階級鬥爭,儘管它必然地具有政治的形式(因為一切階級鬥爭,儘管它必然地具有政治的形式(因為一切階級鬥爭都是政治鬥爭),歸根到底都是圍繞著經濟解放進行的。」「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到人們的頭腦中,到人們對永恆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到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不應當到有關時代的哲學中去尋找,而應當到有關時代的經濟中去尋找。」
第五,論證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原理。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中,把社會上層建築分為兩類,即政治上層建築和意識形態,指出這兩類上層建築都是由經濟基礎決定的。恩格斯否定了唯心史觀認為在社會發展中起決定作用的力量是國家而不是經濟的觀點,指出「國家,政治制度是從屬的東西,而市民社會,經濟關係的領域是決定的因素。」國家的產生、存在和發展,「歸根到底都應該從社會的經濟生活條件中得到解釋。」「國家總的說來還只是以集中的形式反映了支配著生產的階級的經濟需要。」「在現代歷史中,國家的意志總的說來是由市民社會的不斷變化的需要,是由某個階級的優勢地位,歸根到底,是由生產力和交換關係的發展決定的。」至於法律,不論它的內容還是表現形式,不論是公法還是私法,其實質都是統治階級的意志的表現,都是由經濟關係決定或受經濟條件制約的,都是為一定的經濟基礎服務的。國家和法一旦產生,都具有相對的獨立性,但是不能過分誇大這種相對獨立性,說成絕對獨立性,不能否認國家與法受經濟基礎的決定。恩格斯不指出,哲學和宗教是遠離物質經濟基礎的意識形態,社會經濟條件是通過國家、政治、法律等中間環節,作用於哲學和宗教的。由於這些中間環節的存在,模糊了意識形態同自己的物質存在條件的聯繫,使得哲學和宗教好像與物質生活最不相干。然而文藝復興運動以來的哲學史和宗教史證明,哲學和宗教的產生和變化,都「是由造成這種變化的人們的階級關係即經濟關係引起的。」
(三)關於歷史唯物主義的書信對社會發展辯證規律的全面闡發
19世紀90年代,無產階級革命運動向廣度發展,以《共產黨宣言》為標誌的馬克思主義得到廣泛傳播。「根據《宣言》用某國文字發行的份數,不僅可以相當準確地判斷該國工人運動的狀況,而且可以相當準確地判斷該國大工業發展的程度。」「現在,它無疑是全部社會主義文獻中傳播最廣和最具有國際性的著作,是從西伯利亞到加利福尼亞的所有國家的千百萬工人共同的綱領。」資產階級加緊了對馬克思主義特別是唯物史觀的進攻,德國萊比錫大學教授保爾·巴爾特就是最為突出的人。他把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歪曲為「經濟決定論」、「機械論」、「社會靜力學」;認為馬克思主張生產力是歷史過程的決定因素,就是否定思想的能動作用;斷言馬克思只是個經濟學家而不是哲學家,馬克思主義只是社會學而不是世界觀。工人運動中的機會主義也日益滋長起來,他們把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歪曲為「經濟史觀」、「經濟唯物主義」,否定上層建築、意識形態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來為他們反對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宣揚「和平長入」社會主義作論證。當時德國黨內一些青年黨員,對唯物史觀的實質也缺乏科學認識,他們極其膚淺地、刻板式地了解馬克思主義,把它當作標籤、套語和現成的公式,按照它來剪裁各種歷史事實。這不但把馬克思主義庸俗化或使它轉變為自己的對立物,而且也給資產階級學者攻擊馬克思主義提供了可乘之機。在這種情況下,恩格斯從1890年到1894年間,在寫給約·布洛赫、康·施米特、保·恩斯特、弗·梅林和瓦·博爾吉烏斯等人的書信中,嚴肅批駁了這些歪曲和庸俗化,全面闡明了唯物史觀的一些重要原理。
1、全面論述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辯證關係
在唯物史觀創立初期,由於當時反對唯心史觀鬥爭的需要,馬克思恩格斯著重論述的是經濟基礎的決定作用,這樣做是必要的,但也留下了隙漏。恩格斯1893年7月指出:「我們大家首先是把重點放在從基本經濟事實中引出政治的、法的和其他意識形態的觀念以及以這些觀念為中介的行動,而且必須這樣做的,但是我們這樣做的時候為了內容方面而忽略了形式方面即這些觀念等等是由什麼樣的方式和方法產生的。這就給了敵人以稱心的理由來進行曲解和歪曲,保爾·巴爾特就是個明顯的例子。」90年代,恩格斯在書信中對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辯證關係作全面闡述,在一定意義上可說是彌補過去的不足。
恩格斯指出,歷史的發展是一個複雜的運動過程,其中各種因素髮生著交互作用。既有經濟因素和上層建築諸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也有經濟因素和上層建築內部各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雖然經濟因素對社會歷史發展進程最終起決定性作用,但不等於說只有經濟因素才是唯一決定的因素。事實上,上層建築因素也對歷史發展的進程發生影響,並且在許多情況下決定著這一發展的形式。只有承認這一點,才能正確地認識各種複雜的社會現象。恩格斯在致約·布洛赫的信中寫道:「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如果有人在這裡加以歪曲,說經濟因素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那麼他就是把這個命題變成毫無內容的、抽象的、荒誕無稽的空話。經濟狀況是基礎,但是對歷史鬥爭的進程發生影響並且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是決定這一鬥爭的形式的,還有上層建築的各種因素」。包括階級鬥爭的各種政治形式及其成果——政權、憲法、法律,以及政治的、法律的和哲學的理論、宗教的觀點等。「這裡表現出這一切因素間的相互作用,而在這種相互作用中歸根到底是經濟運動作為必然的東西通過無窮無盡的偶然事件……向前發展。」
2、上層建築諸因素作用的性質
恩格斯對上層建築中政治、法律、哲學、宗教、文學、藝術乃至傳統觀念等因素分別作了具體論述,有區別地肯定了它們各自的能動作用。政治、法律等因素直接與經濟基礎發生聯繫,直接體現統治階級的利益,是上層建築的核心成分,在上層建築中居主導地位。而哲學、宗教等因素離經濟較遠,往往需要以國家和法律為中介來反映和影響經濟的變化。當然,不管上層建築諸因素的作用多麼大和具有什麼樣的判別,相對於經濟因素來說,它們的作用仍屬於反作用的性質,因而是第二性的。恩格斯說:「物質生存方式雖然是始因,但是這並不排斥思想領域也反過來對這些物質生存方式起作用,然而是第二位的作用」。「總的說來,經濟運動會為自己開闢道路,但是它也必定要經受它自己所確立的並且具有相對獨立性的政治運動的反作用」。「政治、法、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等的發展是以經濟發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互相作用並對經濟基礎理論發生作用。並非只有經濟狀況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其餘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的結果。這是在歸根到底總是得到實現的經濟必然性的基礎上的互相作用。……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他們是在既定的、制約著他們的環境中,在現有的現實關係的基礎上進行創造的,在這些現實關係中,經濟關係不管受到其他關係——政治的和意識形態的——多大影響,歸根到底還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它構成一條貫穿始終的、唯一有助於理解的紅線。」恩格斯為了論證上層建築諸因素反作用的性質,以國家權力為例,指明對經濟發展的反作用可能有三種:一是沿著經濟發展的同一方向起作用,加速經濟的發展;二是逆著經濟發展的方向起作用,阻礙經濟的發展;三是暫改變經濟發展的方向。第三種情況歸根到底可歸結為前兩種情況中的一種。很明顯,在第二和第三種情況下,政治權力能給經濟發展造成巨大的損害,引起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的浪費。恩格斯的論斷雖是就國家權力來說的,但也適用於上層建築其他諸因素,具有普遍的意義。
3、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
恩格斯在闡明上層建築諸因素的能動作用的同時,還深人分析了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問題。所謂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是指它對經濟基礎來說有一定的獨立性,有自己的特點和特殊的發展規律。依據恩格斯的表述,意識形態的獨立性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第一,意識形態具有歷史繼承性。恩格斯以哲學為例指出:「每一時代的哲學作為分工的一個特定的領域,都具有它的先驅傳給它而它便由以出發的特定的思想材料作為前提。」
第二,意識形態的發展同經濟的發展的不平衡性。先進的意識形態不一定產生於經濟水平高的國家,經濟較落後的國家在意識形態上也可以居領先地位。「經濟上落後的國家在哲學上仍然能夠演奏第一小提琴。」其重要原因在於它可以直接繼承和吸收其他民族先進的精神成果。
第三,意識形態的各種因素之間的互制約性。一定的意識形態的發展,除了最終受經濟制約外,還不同程度地受意識形態其他因素的影響,特別是受政治和法律觀點的影響。但是,必須看到,意識形態的這種獨立性是相對的。意識形態的發展雖然要以以往的思想資料為前提,但經濟「決定著現有思想材料的改變和進一步發展的方式」。經濟落後國家之所以能夠產生先進的意識形態,歸根到底還是反映了經濟發展的客觀要求。所以,不管意識形態的各種因素之間怎樣相互影響,最終還是要受經濟條件的制約。
4、論歷史是無數單個意志的合力的結果
恩格斯在全面闡述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辯證關係、社會意識形態相對獨立性的同時,在更廣泛的範圍內考察了社會歷史領域諸多因素的錯綜複雜交互作用,在肯定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矛盾運動是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的前提下,深刻地論述了歷史運動是一種合力的思想。
恩格斯指出,我們自己創造著我們的歷史,是怎樣創造的呢?第一,我們是在十分確定的前提和條件下創造的。如前所述,經濟的前提和條件歸根到底是決定性的,而政治、法律、哲學、宗教等等也起著一定的作用,歷史是「這一切因素間的相互作用」的結果。第二,社會歷史的發展離不開人的活動,而人的活動又是在一定的思想動機、願望、意志支配下進行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於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人們的意向是互不相同的,甚至是相互衝突的,這樣就產生了無數相互交錯的力量,如同有無數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形成為一種總的合力,即歷史的最終結果。但是,這種合力並不是各種意志和力量的簡單相加,而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和力量的相互衝突、相互牽制、相互抵消中產生出來的。這種結果往往同每個人的意志並不相同,每個人都達不到自己的願望,甚至出現的是誰都沒有希望過的事物。這說明,人類歷史像自然界發展過程一樣,是服從於其內在發展規律的。然而,這並不意味著,這些個人意志等於零。相反,每個人的意志在歷史發展中都起一定的作用,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括在這個合力裡面的。
恩格斯這些論述,是對唯物辯證法關於偶然性和必然性相統一的原理的具體運用和展開。參看《恩格斯致約·布洛赫》(1890年9月21日),同上書,第696—697頁。
二、觀察和思考資本主義發展的新動向
恩格斯晚年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整理和出版《資本論》第二、三卷上,這是實現馬克思的貴願的「壓倒一切的義務」。為此他克服了種種困難,付出了艱辛的勞動。《資本論》第二卷的編輯加工大約用了二年時間,為它寫了序言,於1885年出版,還特意選擇馬克思生日5月5日那天。整理出版《資本論》第三卷的困難大大超過了最初的估計,整整用了10年的時間,到1894年11月才得以問世。「恩格斯出版《資本論》第2卷和第3卷,就是替他的天上朋友建立了一座莊嚴宏偉的紀念碑,無意中也把自己的名字不可磨滅地銘刻在上面了。的確,這兩卷《資本論》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兩人的著作。」在編輯出版《資本論》第二、三卷的過程中,恩格斯作了許多重要的增補,還駁斥了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家洛貝爾圖斯、洛里亞對馬克思的誹謗,捍衛了馬克思的經濟理論,特別是對剩餘價值的來源、價值規律的客觀性、價值向生產價格的轉化和平均利潤率的形成等原理,作了進一步的論證,堅持和豐富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不僅如此,恩格斯還多視角地認真研究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中出現的新現象,特別是對初露苗頭的壟斷趨勢進行了探索分析,預見到資本主義即將進入新階段。
(一)分析和預見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向壟斷階段過渡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手稿中,研究和闡述了信用的資本主義生產中的作用。那時即19世紀60年代,資本主義處於自由競爭階段,信用制度還不發展,生產領域中的股份公司為數不多,交易所在資本主義體系中僅是一個次要因素。但是,馬克思已經注意它們將給資本主義經濟帶來重要影響:一方面會加速生產力的發展,另方面它是向新生產方式轉化的過渡形式。馬克思指出:「信用制度是資本主義私人企業逐漸轉化為資本主義股份公司的主要基礎。」「股份公司的成立。由此:1、生產規模驚人地擴大了……2、……資本,在這裡直接取得了社會資本的形式,而與私人資本相對立,並且它企業也表現為社會企業,而與私人企業相對立。這是作為私人財產的資本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範圍內的揚棄。……資本主義生產極度發展的這個結果,是資本再轉化為生產者的財產所必需的過渡點,不過這種財產不再是各個互相分離的生產者的私有財產,而是聯合起來的生產者的財產,即直接的社會財產,」股份公司既然是區別於私人資本的一種資本形式,「它在一定部門會造成壟斷,因而要求國家干涉。」
隨著世界上幾個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相繼完成工業革命,生產迅速發展,資本大量積累,國際市場競爭空前激烈。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自身的範圍內發生了巨大變化,從自由競爭向壟斷階段過渡的徵兆逐漸顯露。恩格斯晚年非常關注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新現象,在整理《資本論》第三卷第27章時,做了重要的增補,他指出:「馬克思寫了上面的這些話以來,大家知道,一些新的工業企業的形式發展起來了。這些形式代表著股份公司的二次方和三次方。」這些企業的形式就是卡特爾、托拉斯等壟斷組織:一些生產部門的大工業家聯合成為卡特爾,個別場合還成立了國際卡特爾,有些部門還成立了壟斷全部生產的大股份公司。不僅工業部門如此,在商業、農業、銀行以及國外投資等領域,都出現了個別資本被以股份公司聯合起來的壟斷資本所排擠的現象。1895年5月,恩格斯寫了《交易所》一文的提綱,論證了交易所新作用的形成。他寫道:「今天交易所的作用大大嗇了,並且還在不斷增加。這種變化在其進一步的發展中還有一種趨勢,要把包括工業生產和農業生產在內的全部生產,包括交通工具和交換職能在內的全部流通,都集中在交易所經紀人手裡,這樣,交易所就成為資本主義生產本身的最突出的代表。」這裡的交易所,已不再僅僅是經營債券買賣,而是以信用制度為媒介形成的壟斷組織,以股份公司形式出現的卡特爾、托拉斯。由此而來的是,生產能力以日益增長的速度增加,市場的擴大卻日益變慢,大工業在幾個月中生產的東西,市場在幾年內未必吸收得了。結果是全面的經常的生產過剩,價格下跌,利潤下降甚至完全消失。於是,「歷來受人稱讚的自由競爭已經日暮途窮,必然要宣告明顯的可恥破產。」在英國構成整個化學工業的基礎部門,「競爭已經為壟斷所代替,並且已經最令人鼓舞地為將來由整個社會即全民族來實行剝奪做好了準備。」
恩格斯這時還不可能更為詳細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也還沒有明確地為資本主義的發展劃分階段,但是他已看到「自由競爭已經日暮途窮」,某些生產部門「競爭已為壟斷所代替」,並且預見到這是「一種趨勢」。正如列寧所說,「這裡抓住了對現代資本主義即帝國主義理論評價中最主要的東西,即資本主義轉化為壟斷資本主義。」壟斷的出現,並不表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能夠解決自身固有的矛盾,而只是表明資產階級謀略通過調節生產、從而調節價格和利潤來緩和矛盾罷了。因為壟斷的出現並沒有消除競爭,卻導致了國際國內市場上競爭的加劇,從而更加深了日益擴大的生產能力與資本主義生產關係之間的矛盾。「每一個對舊危機的萌芽。」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這種試驗只有在經濟氣候比較有利的時候才能進行,風暴一到來,它們就會被拋棄,並且會證明,雖然生產需要調節,但是負有這個使命的,肯定不是資本家階級。」因此,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新現象並不預示資本主義制度的永恆性,而只是表明社會主義變革的物質前提更加成熟。
在研究恩格斯晚年對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新現旬的觀察與思考時,決不能忽略1891年批判愛爾福特綱領草案的一段重要論述。恩格斯寫道:「由股份公司經營的資本主義生產,已經不再是私人生產,而是由許多人聯合負責的生產。如果我們從股份公司進而來看那支配著壟斷著整個工業部門的托拉斯,那麼,那裡不僅沒有了私人生產,而且也沒有了無計劃性。」這段話的重要意義在於,它抓住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新現象的實質,指明了資本主義正在轉化壟斷資本主義。這裡說的「沒有了私人生產」,只是變成了由許多人聯合負責的生產;這裡說的「沒有了無計劃性」,只是因為單個企業或壟斷著整個工業部門的托拉斯有了自己的計劃。我們必須關注這些新現象,但是,這些新現象的存在,並不意味著改變了資本主義生產的性質,更不是已經轉變成為社會主義生產了。恩格斯在這段話之後,還曾經這樣寫道:我們的綱領是要「把由個人或股份公司負責的現代資本主義生產轉變成由全社會負責和按預先確定的計划進行的社會主義生產」。資本主義社會本身正在為這個轉變他造所需要的物質條件和精神條件。「唯有通過這樣一個轉變,工人階級的解放,從而沒有例外的一切社會成員的解放,才得心實現。」把這兩段話聯繫起來讀,其義自明,似不應留下任何誤解的可能。
(二)《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一書的序言闡述資本主義發展的新現象
恩格斯於1845年出版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一書,1886年準備在美國出版第一個英譯本,他為此寫了一篇文章,預計把它作序言或跋,但是因為沒能馬上找到出版者而被擱置;1887年的文章作為該書的附錄;1892年,恩格斯為該書的英國版和德文第二版都寫了序言,而1886年的文章內容幾乎全部包括到1892年的兩篇序言中。因此,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里,我們可以讀到上述四篇序言。
恩格斯指出,原書最初於1845年在德國出版,那時作者只有24歲。這本著作帶有作者青年時代的烙印,只是它的胚胎髮展的一個階段,書中到處可見德國哲學的痕迹。但是當我重讀此書時發現它毫無使我羞愧的地方。因此書中的青年時期的痕迹我一點也不打算抹去。我現在原封不動地把它重新獻給讀者,有些不十分清楚的地方和新情況,則在序言和新加的腳註中加以說明。
恩格斯指出,「這本書里所描寫的那些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惡劣現象,現在或者已經被消除,或者已經不那麼明顯。」40多年前描寫的資本主義剝削的「青年時期」的情景,至少就英國而言,很多方面都已經成為過去。現代政治經濟學的規律之一就是:「資本主義生產越發展,它就越不能採用作為它早期階段的物征的那些小的哄騙和欺詐手段。」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越來越懂得必須節約時間和勞動,「時間就金錢」。那裡的商業道德必然發展到一定的水平,因為事業的發展已經不允許再使用權那些低劣的謀取金錢的手段。那些手段對擁資百萬的工廠主說來已毫無意義,僅僅對那些在任何地方只要能抓到一文錢就很高興的較小的生意人還有用處。工廠主不再使用那種打小算盤賺錢的辦法,他們有複印為重要的事情要做。於是,實物工資制度取消了,10小時工作日法案通過了,並且實行了一大串比較小的改良措施。所有這些對正義和仁愛的讓步,事實上只是積聚資本、壓垮競爭者的手段。這就表明,「資本主義生產發展本身已經足以消除早年使工人命運惡化的那些小的困苦。這樣一來,下面這件重大的基本事實就越來越明顯了:工從階級處境悲慘的原因不應當到這些小的弊病中去尋找,而應當到資本主義制度本身中去尋找。」必須注意的是,資產階級掩飾工人階級災難的手法在進步,但是他們只能把工人的窮困狀況包藏起來,而不能把這種狀況根本消除。
恩格斯還指出,英國資產階級40多年前彩的剝削手段,英國工人階級那時的悲慘處境,在19世紀90年代的法國、德國,尤其是美國,仍然可以明顯地看到。雖然他們的國情和外部環境很不相同,「但是,都是同樣的經濟規律在起作用,所以產生的結果雖然不是在各方面都相同,卻仍然屬於同一性質。」「1886年當我讀到美國報紙上關於康奈爾斯維爾區賓夕法尼來一礦工大罷工的報道時,我簡直就像在讀我自己的關於1844年英格蘭北部煤礦工人罷工的描寫一樣。」恩格斯的這個分析,對於我們今天去認識那些正在搞資本原始積累的國家和地方,是大有啟示意義的。恩格斯還從英國工人運動的發展過程中,分析了工人階級貴族產生的條件及其危害性。「當英國工業壟斷地位還保存著的時候,英國工人階級在一定程度上也分沾過這一壟斷地位的利益。這些利益在工人階級中間分配得極不均勻:取得絕大部分的是享有特權的少數,但廣大群眾至少有時也能沾到一點。而這就是自從歐文主義滅絕以後,英國未曾有過社會主義的原因。隨著英國工業壟斷的破產英國工人階級就要失掉這種特權地位,整個英國工人階級,連享有特權和佔據領導地位的少數在內,將跟其他各國工人處於同一水平上,而這就是社會主義將重新在英國出現的原因。……現在的確『社會主義重新在英國出現了』,而且是大規模地出現了。各色各樣的社會主義都有:自覺的社會主義和不自覺的社會主義,散文的社會主義和詩歌的社會主義,工人隊級的社會主義和中產階級的社會主義。」「現在還有不少人,站在不偏不倚的高高在上的立場向工人鼓吹一種凌駕於一切隊需要多多學習的新手,就是工人的最兇惡的敵人,披著羊皮的豺狼。」
恩格斯關於《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的四篇序言教導我們:一定要密切關注和研究資本主義發展的新現象並予以恰當的應對;但是決不能忘記《共產黨宣言》中的一句名言:「共產黨一分鐘也不忽視教育工人儘可能明確地意識到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敵對的對立。」。
(三)1888年美國旅行印象
1888年8月17日至9月19日,恩格斯同愛琳娜·馬克思-艾威林、愛德華·艾威林以及他的朋友卡爾·肖萊馬一起,在美國住了一個多月。他們從紐約出發,先到波士頓和附近的城市,再到尼亞加拉瀑布和安大略湖,並且順便到加拿大作了一次旅行。這次旅行留下了三篇文字記錄:一是文章片斷《美國旅行印象》,二是提綱、要點式的札記《美國和加拿大旅行札記》,三是一封完整的書信《恩格斯致勞拉·拉法格》,收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和第50卷中。顯然,恩格斯打算寫一篇專門敘述這次旅行的文章,詳細記下他此行的觀察和思考,評述一下美國的社會政治生活,指出這個年輕的資本主義國家所特有的社會矛盾和特點。但是,他的想法未能實現。
恩格斯筆下的美國是個什麼樣子?讓我們根據三篇文獻作如實地評述。
恩格斯一開頭就點明,美國是一個新的國度,一個新的世界,它新在哪裡?他說:「我們通常都以為,美國是一個新世界,新不僅是就發現它的時間而言,而且是就它的一切制度而言;這個新世界由於藐視一切繼承的和傳統的東西而遠遠超過了我們這些舊式的、沉睡的歐洲人;這個新世界是由現代的人們根據現代的、實際的、合理的原則在處女地上重新建立起來的。美國人也總是竭力使我們相信這種看法。他們瞧不起我們,認為我們是遲疑的、帶著各種陳腐偏見的、害怕一切新事物的不切實際的人;而他們這個前進最快的民族,對於每一個新的改進方案,會純粹從它的實際利益出發馬上進行試驗,這個方案一旦被認為是好的,差不多第二天就會立即付諸實行。在美國,一切都跟我們不同。」這就是恩格斯去美國之前的理性中的美國形象,一個不同於歐洲的全新的、現代的、合理的、講求實際的美國。
但是,當恩格斯實際地去一接觸美國,情況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我對美國人的第一個印象無論如何說明不了他們對歐洲人的民族優越性,也無論如何說明不了他們是一個嶄新的、年輕的民族典型。相反地,我倒有這樣的看法:他們是仍然頑固地堅持著繼承下來的、在歐洲被認為是過時了的小資產階級習慣的人;在這方面,我們歐洲人同美國人相比,就跟巴黎人同外省人相比一樣。」「你們不要相信,美國是一個新的國度,——這是世界上最老式的地方:對我們歐洲人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外省,而同美國人相比,我們都成了巴黎人。」恩格斯具體描述了在紐約,第一次走進卧室,發現「令人想旬象不到的最老式的傢具」;到處的椅子、桌子和衣櫥,「大部分看來都像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紐約街上的馬車也是舊式的」;到阿德朗達克山脈去遊覽,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輛樣式無法形容的舊的破馬車」,「還有那公路,對不起,那簡直不是公路,我們也很難管它叫路」;「我們到達紐約時天已經黑了,所以我覺得彷彿是進了但丁的《地獄》的一層。在喧鬧、人群和擁擠方面,倫敦與它相比簡直算不得什麼——這個城市是只配世界上最醜陋的人群居住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像從蒙特卡羅被轟出來的賭場庄頭。」「美國人總說,他們是最先進的民族,這種說法在下面的意義上倒是對的:美國人根本不容忍讓別人在街上走在他們前面。他們一定要把別人推開並趕過去,而且很粗暴,……婦女和男人一樣地亂擠……」
恩格斯確實看到了許多「不像樣子、可惡」、「令人厭惡」、「使人厭煩」的東西;還有「海上的和陸上都是嚇人的聲音」,「男人的疲憊樣子,女人也是一樣」;「一切美學都在出現一點獲利希望時遭到破壞」。其實這都是現象。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們看到了這個「從來沒有經歷過封建主義的民族」,「由於得天獨厚而預定成為資本主義生產的中心」,它們正在用「純粹資本主義方式」,進行「掠奪性的經營」,緊張而繁忙地拚命工作著,顯示出「暴發戶——民族特性」。
恩格斯高度讚揚美國人「具有真正偉大民族的良好品質和素質」,「在他們當中蘊藏著二十世紀偉大民族的天賦。」並列舉了美國人具有可愛、純真、質樸、自信、實幹、有教養等許多優點。「我第一次遇到一大群美國人,他們大多數是很可愛的人,有男有女,比英國人容易接近,有時談吐過於直率一些,……他們的特點至多是一種獨特的小資產階級的姿態,……這種姿態由於同十分自信的舉止結合,由於好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東西,所以看起來就像是一種天性。年輕一些的女人尤其給人一種天真的印象。」「有教養的人的共同特點是保持自信的姿態」;「美國人不善於享受」,「任何人都不公開飲酒」;「當事情由於自己的過錯而發生不快時,他們表現得很能容忍」;「一旦他們著手做什麼事情,他們就踏踏實實地干」,「嚴格地實事求是地簽訂業務合同」,等等。
恩格斯在概括這次美國和加拿大旅行印象時,使用了「未開化」和「文明國家」、「十七世紀式的旅行」和「室內設備甚至是超時代的」這樣看似矛盾的評語。這恰恰反映了一個嶄新的國家和社會制度在成長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的矛盾,因為在它發展的初期和中期,還不可能一下子擺脫某些舊傳統、舊形式的束縛,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必然會在某種程度上出現傳統和現代、形式和內容的矛盾。只有深入實際,把握時代潮流,透過現象看本質,才能認清這個嶄新的年輕的民族的真實面貌和發展趨勢。和馬克思一起創立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這個科學的世界觀與方法論的恩格斯,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三、深化對社會主義問題的研究
巴黎公社失敗後,歐洲資本主義進入了一個相對「和平」發展的時期。許多國家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工業革命已經完成,資產階級的經濟實力和政治統治權力大為增強,社會衝突和階級矛盾相對趨於緩和。對副教授資本主義的變化而提出的新課題,恩格斯認真總結歷史經驗(特別是對1848年歐洲革命的反思),在同各種冒牌社會主義和機會主義思潮的鬥爭中,對有關社會主義的問題發表了一系列新的看法,進一步捍衛和發展了科學社會主義理論。與此相關的恩格斯晚年的主要著作有:1891年3月為《法蘭西內戰》一書再版寫的導言,1891年6月寫的《1891年社會民主黨綱領草案批判》,1892年為《英國工人階級狀況》英文版和德文第二版寫的序言,1894年寫的《論俄國的社會問題跋》、《法德農民問題》,1895年3月寫的《卡·馬克思<1848—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鬥爭>一書導言》,此外還有大量同各國工人政黨領導人的書信
(一)思考和研究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形勢與策略
恩格斯分析和研究了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形勢和策略問題,發表了新的思想觀點。
第一,冷靜清醒地總結歷史經驗,坦誠自我批語承認在1848年革命期間關於革命運動的條件和進程的看法上「曾經錯了」、「只是一種幻想」。歷史表明,當時歐洲大陸經濟發展的狀況遠沒有成熟到可以剷除資本主義生產的程度,1848年要以一次簡單的突然襲擊來實現社會改造,是多麼不可能的事情。「我們以及所有和我們有同樣想法的人,都是不對的。」無產階級大軍為達到最終的奮鬥目標,「還遠不能以一次重大的打擊取是勝利,而不得不慢慢向前推進,在嚴酷頑強的鬥爭中奪取一個一個的陣地」。恩格斯以自己對革命的忠誠和科學的態度教育和啟示後人,要充分認識社會主義革命的長期性、複雜性、曲折性,不要過高估計形勢,不能急於求成。客觀歷史規律是公正的、無情的,我們應該面對現實去總結歷史經驗教訓。
第二,恩格斯論述了利用資產階級民主制和普選權進行合法鬥爭的必要性和意義,關於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手段應當依據當時的歷史條件而定。在資本主義相對和平穩定的時期,階級鬥爭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過去那種以起義和街壘蒼戰實行突然襲擊,由自覺的少數人帶領著不自覺的群眾實現革命的做法,現在已經不合時宜。利用普選權,開展議會內外的合法法爭,一個一個地奪取所能奪取的陣地,已經成為無產階級一種嶄新的鬥爭方式。因此,必須改變過去那種認為普選取權對於工人只是「陷阱」和政府的「欺編工具」的看法,而應當把它看作是「一件新的武器——最銳利的武器中的一件武器」,是工人「解放的手段」之一。這是因為,議會提供了一個講壇,可以比在集會、報刊上更自由得多地講話,傳播自己的主張:況選活動給社會主義工人黨廣泛深入群眾,宣傳維護自己的觀點,揭露對手的攻擊誹謗,進行革命活動,提供了有利的機會,因而是一種宣傳、教育、啟發、訓練、組織群眾,為未來的革命發動做好充分準備的鬥爭手段。通過定期確認的選票數目的增長,給了我們一把能計量我們的力量和行動規模的獨一無二的尺子,既可以避免不適時的畏縮,又可避免不適時的蠻勇,既能加強工人的勝利信心,又能增加對手的恐懼。總之,好處很多。恩格斯還說:「現在並不是我們處在『合法性害死我們』的地位。相反,合法性在如此出色地為我們效勞,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來破壞合法性,那我們就是傻瓜。」
恩格斯同時指出,開展議會鬥爭是有原則、有條件的。其中主要有:一定要使群眾自己參加進去,弄明白應該做什麼,這樣做為的是什麼;在議會中決劍能投票贊成政府採取的加強對人民統治的任何措施;開展議會鬥爭的前提是統治者必須在法律範圍內活動,如果政府破壞法律,迫害工人政黨,就要堅決轉向非法鬥爭;開展議會鬥爭的「主要任務就是不停滯不前地促使這種力量增長到超出現政府制度的控制能力,不讓這支日益增強的突擊隊在前哨戰中被消滅掉,而是要把它好好地保存到決戰的那一天。」
第三,恩格斯肯定利用普選權和開展合法鬥爭,是設想一種把合法鬥爭、日常工作同實現目標、奪取政權的革命決戰相結合的策略,決不意味著把議會鬥爭視為唯一手段,也不是認同通過選舉取得議替多數就可以獲得政權的「和平長入社會主義」。在《1891年社會民主黨綱領草案批判》中,恩格斯批語了「現代的社會正長入社會主義」的觀點,認為這樣的政策只能是把黨引入迷途。恩格斯強調指出:在決戰時刻尚未到來之時,無產階級不應貿然實施「槍響劍鳴」,只宜採取合法鬥爭策略以集聚力量;但利用普選權決不是「放棄自己的革命權」。必須懂得,統治者「在制定新的法律反對顛覆」,而「社會民主黨是靠遵守法律來從事顛覆的」。「我根本沒有說過什麼『社會黨將取得多數,然後就將取得政權』。相反,我強調過,十之八九我們的統治者早在這個時候到來以前,就會使用蠛來對付我們了。而這將使我們從議會鬥爭的舞台轉到革命的舞台。」「無產階級不通過蠛革命就不可能奪得自己的政治統治,即通往新社會的唯一大門」。恩格斯把暴力革命看作無產階級革命鬥爭最根本的策略和鬥爭手段,這決不是因為馬克思主義者「偏愛」暴力,而是因為有資產階級反動暴力存在這個基本事實。如果沒有必須加以反對的反動的暴力,也就談不上什麼革命的暴力。「如果舊的東西足夠理智,不加抵抗即行死亡,那就和平地代替;如果舊的東西抗拒這種必然性,那就通過暴力來代替。」針對那些對暴力革命的無端攻擊和道德說教,恩格斯堅定鮮明地做出回答:「用來奴役別人的手段,也應該允許用來擺脫奴隸的枷鎖。只要一方面存在著剝削和統治的民族與階級,另一方面存在著被剝削和被統治的民族與階級,那麼,權術和暴力的運用對雙方都是必要的,反對這樣做的任何道德說教都是沒有力量的。」
《卡·馬克思<1848—1850年法蘭西階級鬥爭>一書導言》問世之後,西方資產階級學者和德國黨內的機會主義者散布,這是恩格斯晚年「放棄暴力革命」、「用議會鬥爭代替階級鬥爭」的真實憑證。恩格斯似乎預料到在他身後會有人加以曲解,在臨終前曾經聲明:「我認為,如果你們宣揚絕對放棄暴力行為,是一決撈不到一點好處的。沒有人會想念這一點,也沒有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政黨會走得這麼遠,竟然放棄拿起武器對抗不法行為這一權利。」恩格斯是以科學的辯證的態度對待革命鬥爭策略的。採取什麼樣的鬥爭形式和手段,應根據當時的各種具體條件來決定。不顧時間、地點、條件去崇尚暴力是愚蠢的,但是放棄暴力革命的權利,鼓吹「和平長入社會主義」,則是自己欺騙自己。
第四,恩格斯探討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的形式問題。馬克思總結巴黎公社經驗,明確指出巴黎公社式的國家是無產階級專政適合的政治形式。恩格斯在巴黎公社20周年紀念日寫了《<法蘭西內戰>一書導言》,高度評價巴黎公社的歷史意義。「先生們,你們知道無產階級專政是什麼樣子嗎?請看看巴黎公社吧。這就是無產階級專政。」恩格斯重申和闡述了兩面三刀條重要原理:一是「工人階級在獲得統治時,不能繼續運用舊的國家機器來進行管理,工人階級為孫不致推動剛剛爭得的統治,一方面應當剷除全部舊的、一直被利用來反對它的壓迫機器,另一方面應當以宣布它自己所有的代表和官吏毫無例外地可以隨時撤換,來保證自己有可能防範它們。」二是「為了防止國家和國家機關由社會公僕變為社會主宰,……公社採取了兩個正確的辦法。第一,它把行政、司法和國民教育方面的一切職位交給由普選選出的人擔任,而且規定選舉者可以隨時撤換被選舉者。第二,它對所有公職人員,不論職位高低,都只付給跟隨其他工人同樣的工資。」
恩格斯晚年除繼續堅持《法蘭西內戰》一書中闡明的論斷外,1891年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我們的黨和工人階級只有在民主共和國這種形式下,才能取得統治。民主共和國甚至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特殊形式」。1892年又指出:「馬克思和我在四十年間反覆不斷地說過,在我們看來,民主共和國是唯一的這樣的形式,在這種政治形式下,工人階級和資本家階級之間的鬥爭能夠先具有普遍的性質,然後以無產階級的決定性勝利告終。」1894年又一次重申:「對無產階級來說,共和國和君主國不同的地方僅僅在於,共和國是無產階級將來進行統治的現成的政治形式。」恩格斯認為,凡是沒有爭得民主共和國的國家,應當首先爭取它;在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之後,民主共和國可以經過改造,成為無產階級國家的現成政治形式,擔負起實現社會主義的使命。這就闡明了一個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的原理:在國家的政體即政權組織形式上,無產階級國家和資產階級國家是有歷史聯繫和繼承性的。必須打碎舊的國家機器,是從國體即國家的階級性質上說的;而在政體即國家組織形式上,是可以批判繼承的,而不能一刀兩斷。
第五,恩格斯預測到未來的世界戰爭危險,制定了反對戰爭、維護和平、利用戰爭形勢推進革命的策略。恩格斯晚年發表的許多著作如:《俄國沙皇政府的對外政策》、《德國的社會》、《歐洲能否裁軍》里,對當時的國際局勢和無產階級政黨應採取的對策,作出了具有深遠意義的科學分析。
19世紀末,隨資本主義向壟斷帝國主義階段過渡,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為爭奪世界霸權,都在積極擴軍備戰,沙文主義宣傳甚囂塵上,軍費開支不斷上升。「整個歐洲以空前未有的規模進行武裝,已經有二十五年了,每一個大國都力求在軍事威力和戰爭準備方面超過另一個大國,德國、法國、俄國在竭盡全力要彼此超過。」先後形成了德奧意三國同盟和英法俄三國協約兩個軍事集團。「歐洲正好像沿著斜坡一樣越來越快地滾向規模空前和力量空前的世界戰爭的深淵。」「兩個陣營都在準備決戰,準備一場世界上從未見過的戰爭,一場將有一千萬到一千五百萬武裝的士兵互相對峙的戰爭。」
早在1870年普法戰爭後,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經預言,由於德國吞併法國的阿爾薩斯和洛林,就埋下了新的戰爭禍根,而這未來的戰爭必將是一次具有歐洲規模的大戰。到80年代末期,恩格斯預言,「現在除了世界戰爭以外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別的戰爭了。這會是一場具有空前規模和空前劇烈的世界戰爭。那時會有800萬到1000萬的士兵彼此殘殺,同時把整個歐洲都吃得乾乾淨淨,比任何時候的蝗蟲群還要吃得厲害。」戰爭的嚴重後果將會遍及歐洲大陸,那時到處是饑荒、瘟疫,軍隊和人民群眾因極端困苦而普遍野蠻化;商業、工業和信貸方面的機構將陷於無法收拾的混亂狀態,其結局則是普遍的破產;舊的國家及其世代相因的治國才略一齊崩潰,以致王冠成打地滾到街上而無人拾取,「絕對無法預料,這一切將怎樣了結,誰會成為鬥爭中的勝利者;只有一個結果是絕對沒有疑問的,那就是普遍的衰竭和為工人階級的最後勝利造成條件。……不管那時情況如何,在悲劇結束時你們(指資產階級和地主,國王和國家要人老爺們——引者注)必將垮台,而無產階級的勝利不是已經爭得,就是終於不可避免。」90年代初,恩格斯進一步指出:「如果戰爭畢竟還發生了,那時無庸置疑的只有一點:這場有1500萬到2000萬武裝人員互相殘殺,並且會使歐洲遭到空前未有的浩劫的戰爭,必定要或者導致社會主義的迅速勝利,或者是如此強烈地震撼舊的秩序,並留下如此大片的廢墟,以致於舊的資本主義社會的存在比以前更加不可能,而社會革命儘管被推遲十年或十五年,以後必然會獲得更迅速和更徹底的勝利。
在第一次世界戰爭爆發二十多年前,恩格斯就做出了這樣光輝的預見。
列寧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的1918年6月29日寫了《預言》一文,稱讚是「多麼天才的預言」!「在這個明確、簡要的、科學的階級分析中,每一句話的含義是多麼豐富!」「最令人驚奇的是,後來很多事情竟同恩格斯所預料的『一字不差』。」神奇的預言是童話,科學的預言卻是事實。恩格斯論及未來世界戰爭的預言的偉大意義就在於:它使工人政黨和革命的人們「有一切根據極其堅定地和充滿信心地展望未來」。
恩格斯教導我們,新的戰爭危險對於社會主義工人運動決不是無關緊要的。各國的社會主義都擁護和平。在當時的條件下,制止新的世界戰爭爆發,既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意願,也是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運動的要求。應當把維護世界和平的鬥爭和爭取社會主義革命勝利的鬥爭結合起來。在戰爭爆發前,各國工人政黨應當把全體工人階級和各階層群眾團結在自己的周圍,廣泛開展反對軍備競賽、爭取裁減軍備的鬥爭,堅決反對軍國主義和沙文主義狂熱,加強各國工人階級的團結、諒解和協調行動。如果戰爭爆發,工人政黨就應利用戰爭造成的有利電動機發動革命,奪取政權,實現自己的綱領目標,並最終從根本上剷除戰爭的根源從而擺脫戰爭。當時,恩格斯曾把希望寄托在俄國發生社會革命,指出「在目前,要是俄國發生革命,它就會拯救歐洲免遭全面戰爭的災難,並成為全世界社會革命的開端。」「只有在俄國發生這樣一種轉變,使俄國人民能夠永遠結束自己沙皇的傳統的侵略政策,拋棄世界霸權的幻想,而關心自己本國在國內的受到極嚴重威脅的切身利益時,這種世界占爭的全部危險才會消失。」「而這樣一來,西方就有可能不受外來干擾地、一心一意地致力於自己當前的歷史任務:解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衝突和把資本主義社會改造為社會主義社會。」對於德國,恩格斯指出:我希望,和平將繼續維持下去。這種戰爭是可怕的。戰爭會使們倒退多年,這將是一場同三十年戰爭一樣的浩劫。「但是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歸根到底,都會有利於社會主義運動,都會使工人階級早日執掌政權。」因為「決戰推遲和部分失利會引起國內變革。如果德國人一開始就被打敗,或者被迫轉入長期防禦,那末變革一定會發生。」「如果戰爭爆發,戰敗者就有可能和有責任進行革命——事情就是如此。」這就是說,戰爭一旦爆發,定會激化資本主義國家的階級矛盾,造成統治階級的危機,社會主義工人政黨就應當利用這種時機去發動革命,奪取勝利。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恩格斯說:「我們現在到處都在順利前進,世界大戰現在對我們來說是不合時宜的……但是歸根到底,世界大戰對我們也是有利的,因為可以永遠束軍國主義,……在這之後,戰爭就會是不再可能的了。」
恩格斯的這些思想和論斷,後來被列寧和毛澤東所繼承與發展,形成為著名的「戰爭引起革命,革命制止戰爭」的馬克思主義原理,並為兩次世界大戰和歐亞一系列國家社會主義革命勝利的實踐所證明,顯示了科學預見的巨大威力。
(二)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系統構想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長期的理論和實踐活動中,一直十分關注農民問題和土地問題。在他們的著作中,多次論及這個問題,分析了農民的階級結構、經濟地位和政治態度,論證了工農聯盟的重大意義。在總結巴黎公社的經驗教訓時,再一次指出農民的態度是公社事業成敗的關鍵,只有公社的勝利才「是農民唯一的希望」。70年代中期,馬克思在批判巴枯寧時,提出了「應當促進土地私有制向集體所有制的過渡,讓農民自己通過經濟的道路來實現這種過渡」的主張,認為不能像巴枯寧那樣「用簡單地把大地產轉交給農民心擴大小塊土地的辦法來鞏固小塊土地所有制。」在《哥達綱領批判》中,還批判了拉薩爾把農民列為「反動的一幫」的觀點,堅持了工農聰明的基本原則。
19世紀90年代,隨著法、德等歐洲比較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裡農業資本的集中,大批農民遭到破產而處境不斷惡化,農民運動有了較大規模的發展。法、德等國的社會主義政黨沒能正確地解決農民問題的綱領、路線和政策,反而犯了嚴重的機會主義錯誤。為了糾正法、德兩國黨領導人在農民問題上的錯誤,恩格斯多次寫信對他們進行嚴肅的批評。1894年11月還專門寫了《法德農民問題》,系統批判了法、德兩黨土地綱領中的機會主義錯誤,詳細闡明了關於農民問題的基本原則,提出了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綱領和政策。
恩格斯強調農民的政治作用,指出在歐洲的大部分地區,「農民到處都是人口、生產和政治力量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沒有他們的積极參加,任何社會的變革和發展都是不可能的。社會主義政黨「應當首先從城市走向農村,應當成為農村中的一股力量,」把農民爭取到自己方面來,而不能讓他們留在用「羊皮掩蓋著的豺狼面孔」的大地主手中。這是「農民問題的中心點」。
針對法國工人黨「保護農民小塊土地」以挽救小農的錯誤主張,恩格斯指出那是愚蠢的,也是不可能的。在資本主義佔統治的地方,想要保全小塊土地所有制是絕對做不到的,資本主義大生產將把他們那無力的過時的小生產壓碎,正如火車把獨輪手推車壓碎一樣是毫無問題的。實現生產資料的公共佔有是工農聯盟的經濟基礎,不能用保護土地私有制去安撫農民,不能保護富農和資本主義農場主剝削僱工的權利。只有把生產資料轉歸生產者公共佔有並進行大規模經營,才是農民「唯一得救的途徑」。社會主義工人黨在處理農民土地問題上,如果離開了這個出發點,「希望永遠保存小農,……就是力求達到經濟上不可能實現的東西,就是犧牲原則,成為反動了。」
恩格斯對農村中的階級成分進行了分析,認為農村居民中包含很不相同的組成部分,其中對於社會主義工人黨最為重要的是小農。小農是指小塊土地的所有者或租佃者,他們不同於現代無產者的地方就是他們還佔有自己的生產資料。他們屬於過去的生產方式的殘餘,正在無可挽救地走向滅亡,他們是未來的無產者。他們本來應當傾聽接受社會主義,但是根深蒂固的私有觀念還阻礙著他們。社會主義工人政黨不能聽憑剝削者對小農進行宰割,應當提出反映小農利益的要求,幫助他們認清維護小農地位僅僅是保護他們被奴役的特殊形式,只有社會主義才能使他們獲得真正的利益。恩格斯還認為,除了農業工人以外,小農是所有農民中最重要的力量,是解開整個農民問題的關鍵。「只要我們搞清楚了對小農應有的態度,我們便有了確定我們對農村居民其他組成部分態度的一切立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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