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往事》:忠誠與背叛以及美國夢
你,無法形容這部電影的好。
甚至,任何的評論文字,都是對這部老電影某種意義上的褻瀆。
我們已無法用「經典」兩個字來評價這部電影。在好多方面,這部公映於1984年2月的西方電影《美國往事》,已經成了世界電影史上的一種標杆式、示範式、教學式存在。
因為可以表達的東西太多,一時之間,我,甚至找不到入筆的地方。
一部有關男人和男人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友情和愛情之間,忠誠與背叛之間,金錢和情誼之間,決斷或者猶豫,慾望或者感情,羈絆或者瀟洒……《美國往事》融合了太多的東西,在這部電影里,你看到的不是這個社會的一個側影,而是從1933年到1968年這35年間的整個美國社會,甚至更遠的時空。
在這時空里,我們感到一切都是實在的,麥克斯和努得爾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四個夥伴是實在的,我們觸摸得到他們身體和友誼成長的軌跡,我們觸摸到他們的微笑與死亡,我們觸摸得到努得爾斯對黛布拉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歡,我們也觸摸得到努得爾斯對洗衣女佩吉純粹的肉體慾望,我們觸摸得到響徹在他們人生上空的槍聲,我們甚至觸摸得到那種瀰漫了整個影片的淡淡的憂傷的瀰漫,——在這憂傷的瀰漫中,我們不得不向《美國往事》的經典配樂致敬;而這憂傷卻深入骨髓,它透過努得爾斯和麥克斯們個人人生的憂傷,浸染成了一種社會的傷,甚至是人性不忍猝讀的傷。
在這時空里,我們又感到一切都是虛幻的。所謂友情是虛幻的,前一刻最小的多米尼格還跳著舞步歡快地走在努得爾斯、斜眼、派翠和麥克斯幾個夥伴們的前頭,下一刻他就中槍身亡,而這一幕也被製作成了電影海報,成為海報設計當中一款無法超越的經典;所謂人生是虛幻的,幾個人的一生,全部在3小時45分鐘里給交代了個淋漓盡致,那麼長,又那麼短,當努得爾斯從小一起廝混街頭的幾個夥計橫屍街頭,當他們的碑文上刻下同一個時間,他們真正實現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一刻,這種感覺甚至超越了中國的劉關張桃園三結義;所謂愛情是虛幻的,努得爾斯用一生去愛一個人,最後他心愛的女人黛布拉卻在精心設計下,倒在了他兄弟的懷裡;所謂金錢和權力也是虛幻的,麥克斯用一生的設計、用出賣兄弟得來的所謂成功,到最後卻依然不得不去面對要被全部剝奪的殘酷和報應。那輛看上去很高大的垃圾車拉走了麥克斯,影片並沒有交代麥克斯最後身落何處,也許是個偏僻的鄉村,也許是個小鎮,但他處心積慮得到的權利和金錢,不會伴隨他度完餘生。
不得不說,努得爾斯和麥克斯。他們是,兩種男人的標本。努得爾斯是個性情中人,他有著黑幫中人的粗狂和義氣,但又不失細膩,從始到終,他始終是努得爾斯,他不願意去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麥克斯卻善於算計,冷靜,狠辣,不光是對女人沒有真感情,到最後,我們發現對兄弟,他也始終是在利用,甚至是出賣。努得爾斯的一生,都在被麥克斯欺騙和利用,或者剝奪。努得爾斯摯愛的黛布拉最後成了麥克斯的,努得爾斯的兄弟要為麥克斯陪葬,努得爾斯的金錢被麥克斯獨吞,努得爾斯甚至要用35年的時間來為麥克斯精心設計的騙局去懺悔和負疚。導演萊昂的高明就在於,從麥克斯和努得爾斯一相識的那一刻起,他就為他們兩個人的這種關係埋下了伏筆。少年努得爾斯和他的夥伴費心要搶劫的一個醉鬼,卻被麥克斯捷足先登;在坐在馬車上的麥克斯看來,馬車下的努得爾斯們就是一群猥瑣的街頭小混混兒。如果努得爾斯和他的夥伴們知道,他們和麥克斯的交往,將以利用開始,並將以利用結束,不知道他們會對自己的這一生做什麼感想?當少年努得爾斯還在水中擔心麥克斯的安危的時候,誰知道麥克斯已經偷偷爬上了船,反過來用這種方式去戲弄努得爾斯。他們的這種交往,持續了他們的一生,也許在麥克斯看來,努得爾斯們就是他手中的牽線木偶,可以隨時利用,也可以在該丟棄的時候丟棄。只可惜努得爾斯們卻一直視麥克斯為真正的友誼,在這種不對等的關係下,麥克斯成了他們的上帝,隨時可以操控他們命運的上帝,就像麥克斯對弄亂了醫院嬰兒房號碼牌這件事情毫不介意一樣:「或者我們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讓一些人過上好的生活,讓另外一些人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
我一直堅信這個世界是種輪迴,善惡的輪迴,美麗與醜陋的輪迴。到最後,麥克斯在判斷自己要被利益集團殺死的時候,他卻把槍交給了努得爾斯,他只願「死在努得爾斯的槍下」。我相信在這個充滿了陰謀的男人的內心之中,他也把努得爾斯們看成了朋友,只可惜對他而言,愛情就是用來背叛的,朋友就是用來利用的。他「只願死在努得爾斯的槍下」,何嘗又不是一種贖罪,或者是自我尋找的解脫?但是對於努得爾斯而言,雖然他知道麥克斯和他的決裂已經不可避免,但是這個男人心中還始終固執殘留著對友誼的相信,「等你清洗我的時候,請通知我一聲」,他對麥克斯說的這句話,是顯出了這個男人的幼稚?還是對友誼最後的幻想?可是對麥克斯而言,也許從那一刻起,清洗已經開始,並且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通知」努得爾斯,一切,都在陰謀下進行。
說下努得爾斯的愛情。少年努得爾斯從一個警察手裡,獲得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當時麥克斯也在場,麥克斯卻不像努得爾斯那樣急匆匆上場,當努得爾斯由於沒經驗很快結束的時候,他卻在後邊從容開始。從鏡頭的特寫里,我們可以看到努得爾斯無奈的笑。這個小細節,也是這兩個男人的一種差別和交鋒。努得爾斯深愛著黛布拉,可是他每次和黛布拉約會的時候,都會被麥克斯偷窺和打斷。黛布拉這個看上去很純情的女子,雖然表面上是在和努得爾斯談戀愛,但是她骨子裡卻和麥克斯是一類人,善於算計,不顧一切地要向上爬,要出人頭地,她很明白麥克斯的伎倆,因此,每次約會被打斷的時候,她都會對努得爾斯說:「你媽媽叫你回家吃飯。」在得知黛布拉要去好萊塢發展的時候,努得爾斯在車裡強姦了黛布拉;與其說這是努得爾斯的暴力,倒不如說這更是這個男人對得不到愛情的絕望和哀嚎。可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黛布拉也依然離開了努得爾斯,前去好萊塢發展。在站台上,和努得爾斯的彷徨無助形成了鮮明對比的卻是黛布拉毫不留戀的回頭。在影片中,還有一個努得爾斯強姦女性的鏡頭,除了黛布拉,另外一個就是努得爾斯和他的夥計們被人僱傭去搶劫珠寶商的時候,面對情慾勃發的珠寶商美麗情人卡蘿,麥克斯忍住了把她推給努得爾斯,因為麥克斯明白這個時候不是發泄情慾的時候,但是努得爾斯卻毫不猶豫地在那種情況下,強姦或者被強姦了卡蘿。這也是這兩個男人性格的區別表現。在後來,卡蘿又和這幾個男人見面,她始終對當初強姦自己的男人念念不忘,因為當時戴著面具,麥克斯在這個時候又冒充了努得爾斯,成了卡蘿的新情人。對努得爾斯而言,雖然他有著暴力強姦的行為,但是他並沒有真正、完全地得到過她們中間任何一個人,而不論是當初純粹的肉慾對象洗衣女佩吉,還是他真正愛的黛布拉,或者是他後來有那麼一點感情的卡蘿,這些原本應該是他的女人,卻全部落在了自己所謂的兄弟麥克斯懷裡和身下。
努得爾斯,在愛情上,一敗塗地,一無所得。這是性格的選擇,也是命運刻意地作弄。
在時空的轉換上,這部電影給後來者樹立了一個幾乎無法超越的標杆。這樣時空化的敘事方式,無論是在細節的轉換上,還是大面的把握上,都已經近乎達到了一種「大象無形,大音無聲」的純熟境界。這已經不是單單的個人願望或者一般的技巧可以把握。
影片在結構上大開大合,卻又圓潤無比。以中國皮影戲館(其實就是鴉片館)開始,又以中國皮影戲館收尾。剛剛經歷了生死劫難的努得爾斯躺在戲館的床上,滿面笑容,他的笑容看向未來35年的人生。這時空,很長,又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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