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詩人李白的政治幻想如何破滅

天才詩人李白的政治幻想如何破滅

——悲情李白:畫不圓的政治夢(三)

王貴成/文

正當李白彷徨苦惱時,命運之神對他露出了笑臉。天寶元年(742年),唐玄宗接連三次下詔,徵召李白進京。這樣的好運撞到頭上,李白可是連做夢也想不到的。說起來有些好笑,李白這次的好運完全是沾了他的「求道」和「神仙術」。所謂「神仙術」,顧名思義,就是能使人成為神仙進而長生不老的特殊技術。歷朝皇帝中不少人是「神仙術」的愛好者,唐玄宗也不例外。正好這一年夏天李白遊歷了泰山,結識了大名鼎鼎的道士吳筠,並且成了好朋友。兩人共居於剡溪山中,共同切磋「神仙術」。 不久,吳筠就被唐玄宗召進宮中,與皇帝很是談得來,自然向皇帝推薦了他的「神仙術」好友李白。另外,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此時已出家為女道士,因其愛讀詩文,又久聞李白詩名,也向玄宗薦舉了李白。既然有兩個重量級人物的推薦,唐玄宗當然要急著見一下這位既有學問又會「神仙術」的奇人異士了。李大詩人終於得到了「漢家天子馳駟馬,赤車蜀道迎相如」的殊遇,怎能不激動萬分呢?於是,李白高歌著「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急不可耐地奔赴長安了。

唐玄宗很快召見了李白,雖然李白沒有多少高明的「神仙術」,但是他非凡的儀錶、超群的文才還是讓唐玄宗十分高興,隨即封了李白一個「翰林待詔」。儘管翰林只是個皇帝的文學侍從官,不直接處理國家政務,但因為經常可以見到皇帝,還是相當讓人羨慕的。何況還有個「待詔」,在李白看來,這是皇帝以後要重用他的信號。所以,李白耐下心來,等待著皇帝重用的那一天,以便施展才華,「濟蒼生,安社稷」。

可是唐玄宗和李白二人對「重用」的理解是不一樣的。唐玄宗看上李白的,是他的文學天賦,在他看來,你是一個詩人,寫詩自然是你的特長了,讓你做一個「翰林待詔」,做一個御用文人,為朕的歌舞大會賞花大會寫幾首新詩,正是人盡其才才盡其用,這就是對你的重用啊!故而,唐玄宗不是讓李白作為侍從伴駕去驪山溫泉,就是在御花園賞花之時傳他進宮作十首《宮中行樂詞》,而李白有超絕的詩才,寫出的詩歌常常贏得滿堂喝彩,不僅深得楊貴妃的喜歡,連唐玄宗也是讚不絕口。李白的詩歌寫得越優秀,唐玄宗就越要「重用」他,讓他寫更多的好詩,他就只能長期地「待詔」下去。可憐的李白,他的凌雲之志就這樣無限期地擱置了起來,他在長安的生活,只剩下了兩件事,一是寫詩,二是飲酒。這有《新唐書》和《舊唐書》的記載為證。「白既嗜酒,日與飲徒醉於酒肆。玄宗度曲,欲造樂府新詞,亟召白,白已卧於酒肆矣。召入,以水灑面,即令秉筆,頃之成十餘章,帝頗嘉之。」杜甫之詩:「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就相當準確地反映了李白這一時期的生活狀態。

讓人奇怪的是,李白在沒見到唐玄宗時,還動不動就向那些地方官陳述他的理想,好不容易見到皇帝了,怎麼卻不乘機向皇帝上書表現一下自己的治國韜略了呢?治國韜略沒有,最起碼也可以就國事獻策進言,可惜這些都沒有,相反,人們見到的是一個終日沉溺於酒鄉不可自拔的酒徒的狂態。是金子就要把自己的光發出來,李白如此沉淪頹廢,讓唐玄宗怎麼重用他啊!即便唐玄宗真的把治國重任交給了他,他又能有什麼治國良策呢?儘管詩人未必就不能治國,但能把國治理的井井有條的,除了曹操、蘇軾外,其餘則少得可憐。李白,雖然是一個天才大詩人,但在政治上,基本屬於志大才疏的一類,他入朝後的其它表現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李白初入朝中時,權貴們紛紛來拜見他,他卻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高興了就見一下,不高興了就理也不理人家。有時還當眾拿人家開心。到後來,李白對自己的御用文人生活感到厭倦時,就更加有恃無恐。蘇軾說過,李白「戲萬乘如僚友,視儔列如草芥」。他自己也說:「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青瑣赤墀賢」,意思是,他對那些達官貴人們想取笑就取笑,想諷刺就諷刺。旁人且不說,單說高力士,那是何等的人物啊!據說,皇太子叫他「阿哥」,公主駙馬叫他「阿爺」,唐玄宗叫他「將軍」,王公大臣叫他「老爹」,這樣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誰敢對他不恭?偏偏李白就不知深淺,得罪了高力士。李白在給唐玄宗寫詩時,曾趁著酒興讓高力士脫靴,以致高力士深感恥辱,抓住李白給楊貴妃寫得那首《清平調詞》:「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而大做文章,說李白故意將楊貴妃比喻為名聲不好的趙飛燕,在楊貴妃面前詆毀李白。這雖然是一個流傳久遠的傳說,但起碼說明了李白開罪了高力士。就連唐玄宗,李白也敢開涮。《唐語林》記載,一次,唐玄宗在便殿和翰林學士們飲宴。酒酣耳熱之際,唐玄宗問李白:「我和武則天任人有何不同?」李白想了一下,回答說:「則天皇后任人,好比小兒買瓜,不管香味如何,只挑肥大的。陛下您任人,卻好比淘沙取金,剖石采玉,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恭維中蘊含著諷刺。唐玄宗在大笑之後,心裡很不自在。

更要命的是,李白從不遵守朝中的清規戒律,他不拘小節,縱酒狂言,結交市井,放浪形骸,完全不像一個朝中命官。這下子那些被他挖苦過、本來就瞧不起他、嫉妒他的人開始高興了,用不著雞蛋裡挑骨頭,輕而易舉地就能排擠他,陷害他了。到後來,就連一貫賞識他的唐玄宗也說他「非廊廟器」。然而李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問題,只是一味地歸罪於別人:「風吹芬蘭拆,日沒鳥雀喧。舉手指飛鴻,此情難具論。同歸無早晚,穎水有清源。」(《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青蠅易相點,白雪難同調。本是疏散人,屢貽褊促誚。」(《翰林院讀書言懷》)李白在長安三年的「翰林待詔」生活就要走到盡頭了。

李白畢竟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不等皇帝撕破臉面收拾他,他就在天寶三年,於極度失望中上書唐玄宗,請求「還山」,唐玄宗很快批准了他。二進長安的李白倒是見著了皇帝,但結局比第一次還慘,他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徹底破滅了。其實,李白的這種政治幻想越早破滅越好,起碼可以還詩人一個自由之身,過上一種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才是與他大詩人的性格相適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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