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的委屈

五官本來是相學術語，科學又利用了迷信一次。五官指眉、眼、鼻、口、舌，之所以為官，是相士將其加官進爵：耳－采聽官；眉－保壽官；眼－監察官；鼻－審辨官；口－出納官。從封位可以略看端詳。

五官之中，嘴巴自是重要，事關民生和為人。作為活著的主流和證明，嘴巴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大塊朵頤，吃香喝辣。酒足飯飽後，可談，可飲，可唱，可啜，可貪歡，可享樂，大大地佔了便宜。連病從口入，吃苦的多是肚子五臟。成語里對嘴也多讚美，櫻桃小口，口若懸河，舌綻蓮花。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眉毛是眼睛的護欖。眼睛閱盡多少人間春色，也偶爾和嘴巴、耳朵一樣惹惹殺身之禍。自然風光還不夠，為了眼睛的享受，人類發明發現了多少絢爛的色彩。要一次看個夠，還有電視電影，眼睛想旅行啊。對於眼睛，人小心地愛之護之，一不小心卻近視了。美貌關乎眼睛多大的事啊，眉毛一起也沾了光，人們對於眉眼便不吝褒揚之詞。柳眉杏眼，濃眉大眼，還有美如斯的「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耳朵分居臉兩側，是正視聽，感受人和社會思維的器官，是最早與外界真正溝通的渠道。耳朵比較低調，可常常成為氣管炎們忍辱的受氣包，血腥行為的犧牲品。但是耳朵也有福氣，聽過美麗的故事，動人的音樂，甜蜜的低語，舒服的讚揚。關於耳朵，所說也於行為有關，跟耳本身無關痛癢。比如隔牆有耳，掩耳盜鈴，耳邊風。

倒是鼻子，被忽略地沉寂著，誣衊著。有關鼻子的成語是難看難聽的緊，盡顯醜惡嘴臉，嗤之以鼻，鼻青臉腫,一個鼻孔出氣。這般醜惡地攻擊，卻還要成為動刀動手的常客。古代有割鼻之刑，水滸中魯智深「撲的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可憐的鼻子哦。到了現在，人造美女們也必定拿鼻子開刀，看看Michael Jackson的鼻子，真是既生鼻，何傷鼻。

但是，鼻子卻承載呼吸吐納，關乎性命安危。《說文》說，「鼻，主臭者也。」《素問》「天食人以五氣從鼻入，地食人以無味從口入」，都說了鼻子的主要功能－呼吸。這裡五氣，指心、肝、腎、肺、脾五臟之氣；五味所入，也關乎五臟，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腎，甘入脾，可得好好體味一番。《說文》中還說「今俗以始生子為鼻子」，於是便將某行業的始作俑者稱作鼻祖，這也算對鼻子最大的誇耀了。

在呼吸著雨後泥土青草，風中花香樹味，餓中美味佳肴時候，想著為什麼眼睛、耳朵、嘴巴的享受都可以留存下來慢慢欣賞，唯獨氣味難留下讓鼻子享受。氣味散盡太快，就算深呼吸幾口，也未必盡興。香水之味不是天然，太過刻意，也便不算。

但據說五官的記憶，卻是鼻子聞到的氣味來得最深刻持久，難以考證。人類的鼻子功能較弱，比不得其他動物，這也是眼睛嘴巴太強的補償。鼻子所苦，聞過香氣，但逐漸聞到更多的是煤氣，汽車尾氣，臭氣。鼻子太委屈。

如此委屈的鼻子，為何在五官的正中？進化論的原理，還值得揣摩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