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戚問的那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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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哪年開始,「親戚」成了一個反義詞。這個群體成了大家公認的「敵人」。
親戚是這樣一群人:
見面問你有沒有對象,有對象問你什麼時候結婚,結婚了問你什麼時候生孩子,生了第一個問你什麼時候生第二個……
如果沒有對象,那就每年問你,什麼時候找對象,什麼時候找對象,什麼時候找對象……
本來這是一種正常現象。
有了廣為流傳並被廣為接受的吐槽機制後,每年春節還沒到,我們就會看到一種接近於「反親戚聯盟」的群體。他們一般以吐槽為暴力武器,不管問什麼,都這麼回答:
「你有對象沒?」
「問你MB啊!」
「你啥時候結婚?」
「問你MB啊!」
「你啥時候生娃?」
「問你MB啊!」
……
網上有各種組圖,我就不po了。
反正我內心是掙扎的,因為我知道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樣的親戚,看這組圖,轉了就好像罵未來的自己。
「你是SB啊,問人家戀愛結婚生孩子幹嘛!」 每當我想問點什麼時,內心有句罵自己的衝動。
那問什麼呢?
天氣冷不冷,菜好不好吃,衣服美不美,最後大家只好保持沉默,各自掏出手機。
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好。
我在一個親戚挺多的家庭長大。父親有幾個兄弟,母親有好幾個姐妹,兩邊加起來的孩子,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就是我小時候的一切。
青春期的時候 ,家裡人總說,你怎麼又長胖啦,有沒有減肥啊,怎麼還挺多痘痘啊,我都挺煩的。可煩歸煩,我也很喜歡家裡人聚在一起的熱鬧氣氛。每個周末都像過年一樣,圍坐八仙桌,吃飯,聊天,冬天的時候窩在灶台旁生火取暖,夏天一起躺在院子的春凳上吃西瓜看星星。
那時候覺得,二姨三姨四姨小姨舅舅,伯伯叔叔嬸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有的擅長做菜,有的擅長講笑話,有的能當孩子王,有的就是一臉嚴肅派。觀察琢磨他們的命運和性格,也是我童年的一件趣事。
到大了,出去闖蕩了,每次回家我雖然有點壓力,但也很期待團圓。
有一年在國外,唯一的春節沒回家。我四姨父第一個打國際長途給我,他說「我們在外婆家包餃子呢!」然後他把電話給每個人遞過去,每個人都給我講了一句話。我感動得要死。
我也知道,真正拿起電話,沒什麼可說的。只能問外婆身體好不好,他們也問我,天氣冷不冷,有沒有團圓飯。可就是這麼簡單的問候,把大家連結在一起,令漂泊在外的人溫暖。
回來後,有次不小心看我弟的作文(那時他還在讀小學)——他在作文里寫:二姐在國外,很少和我們聯繫;大阿姨(我媽)只能看她的博客,想跟她QQ視頻她總說沒空,有時候大阿姨會偷偷哭……我悄悄讀了10歲弟弟寫的東西,五味雜陳。
其實我小時候不是那樣的,但慢慢長大了,就習慣了自己過好自己。這大概是種城市病,人和人之間保持距離,各自平行;如無必要,不會勞煩多問一句。
而親戚呢,親戚不是。
他們總還會在過年過節的時候見到你。他們還起碼和你有交集。
儘管隨著我們的成長,和親戚、甚至父母之間已經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你在看B站,他們在看抗日劇;你在上豆瓣,他們在看CCTV。——你們之間的生活,早就有了天差地別,而唯一能把大家聯繫在一起的,並不是各自的精神,恰恰就是那些看似瑣碎的生活小事(甚至也是大事):
親戚們問你,有沒有談戀愛、有沒有結婚,正如你問他們,身體怎麼樣、生意做得好不好,都是平常的問候。
他們不會問你戀愛的細節,你也不會問他們,生意當中碰到了什麼困難。因為大家都知道,再多問下去,你也幫不了什麼忙。
真正熱心的,會給你介紹對象,會關心你生不生二胎。——其實人家本沒有必要關心你這麼多,但凡多操的心,出發點也不過是從他們理解的「好生活」出發,多為你做點事。
既然這樣,為何要用戾氣去回應呢?
去年過春節時,初三我在爺爺奶奶家吃飯。
女人們小孩們圍坐一桌,像往常一樣。
不知誰問了一句,「婧婧,怎麼一個人回來的呢」。
我挺坦然的,說我離婚了。
然後大家都沉默了,大媽、嬸嬸、姑姑、堂姐……每個人都望著碗里的菜,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這時候嬸嬸很想多問一句「為什麼」,堂姐打住她說,「媽,別問了,吃你的菜」。
其實我覺得也沒啥,如果就算被問一句為什麼,我也會回答。
但是我能感到親戚作為親戚的壓力——他們很想關心你,但又怕這種關心是壓力。畢竟大家一年只見一次,也不知道你生活的真相是什麼。
而最後我們只得默默趕緊把菜吃完,去門口曬太陽。
但是雖然他們沒說什麼,吃完飯二伯跟在我後面,說了一句:你個子那麼高了,照顧好自己。
我覺得,也就夠了。
畢竟我在他們有困難的時候,連噓寒問暖的機會都沒有。
另一件事是去年下半年,我四姨父忽然腦梗,幸好弟弟就是醫生,及時發現送醫院,搶救及時。
我媽和我說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家人們輪著去ICU看他。他身體不能動彈,情緒很悲觀。
我很震驚——姨父是個勤奮的人,平常我們都習慣了他忙碌的樣子:種花種樹釣魚,談生意、照顧老人、逗孩子玩。他喜歡把大家聚在一起,問問這個,問問那個,就圖個聚在一起的熱鬧。我也習慣了被他問,「最近怎麼樣了」,如果聊得多一點,我們還會談談更複雜的問題,比如家庭、生意、老人、過去。
但有一天這個總愛問問什麼聊聊什麼的人忽然倒下了,你無法想像那種沉默的失落。
好在堅持了幾個月的康復治療,大家也不停給四姨父打氣,他慢慢好起來了。
弟弟考上醫生資格證時,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姨父開始褪掉病人的悲觀,恢復一點往日生氣。
一家人坐在桌上,無非問「女朋友談得怎麼樣了」、「創業怎麼樣了」、「今年生意好不好「、」工資有沒有加」、「明年打不打算生二胎」、……都是那些瑣瑣碎碎甚至讓人有壓力的問題,可我覺得挺溫暖。——這些問題,就算沒有最好的答案,也是家人在一起的樣子:有問有答,一來一去,才是溝通和關心。
我不知道世界怎麼了,要把「親戚」這麼溫暖的人群變成敵人。
我也不喜歡人們把春節炒作成一個戾氣橫生、充滿道德綁架的節日。
對我來說,節日是個儀式,證明相聚不易。
親戚是這樣一群人,小時候看著我們長大,長大後我們卻一年只能見一次。
——既然見一次就少一次了,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開口再聊幾句,為何要把問候的話,變成一種罪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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