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帝國:噩夢沉淪
圖1:1945年2月,盟軍的一次空襲炸死了2500人,使12萬人流離失所,柏林的一條街道變成了臨時停屍場。
絕處求生的柏林人
1945年4月16日,就在盟軍對柏林進行最後一次大規模空襲幾天後,蘇軍大大減弱了攻打奧得河和尼斯河的炮火,那一地帶的德國守軍在兵力上早已落了下風,18個俄國集團軍開始在柏林西50英里處收攏包圍圈。5天後,柏林的中心地帶第一次見識了敵軍的大炮,城中剩下的175萬居民--其中大部分是婦孺和兒童--這才發現自己竟置身於戰場前線,而這戰場已是朝不保夕。
"開始時一片靜寂,"柏林某無名氏為蘇軍的這最後一戰作了筆錄,"這一晚靜寂異常。"幾個小時後,這個記錄者被子彈的呼嘯聲和重型火炮的隆隆聲驚醒。"街上已經開火。男人們大踏步地奔了過來:他們虎背熊腰,身穿皮上衣,腳踏高筒皮靴。"
柏林人則躲在地下掩體里。據這個記錄者說,各界群眾在"恐懼的墓穴里,在一片槍炮聲中"努力尋求生機。食物嚴重匱乏。人們靠日益緊縮的政府配給和從地窖和廢棄的屋子裡偷來的東西為生。他們匆匆進出地下掩體,躲閃著炮火,從街上的消防水管里取來飲水。蘇聯大兵們則在隨意享用德國婦女。成千上萬、各種年齡的婦女被一次又一次地被強姦,而她們的丈夫還常常就在一邊瑟瑟發抖。
5月2日天剛破曉,柏林那些衣衫襤褸的守軍開始投降,然而在投降之前,就因為希特勒喪心病狂、頑固不化,非要將首都"死守至最後一人、最後一顆子彈",成千上萬的平民百姓被逼上了絕路,死得毫無意義。柏林要塞之戰結束了,但隨後幾個月,人們沒有燃氣、電、電話或公共交通,缺食少水,在生死邊緣掙扎。到最後,柏林人幾乎都學會了起死回生的本領。"我感到自己好似長出了蹼,能在泥潭裡暢遊無阻,"我們的記錄者評論道,"彷彿我的組織結構已變得格外柔韌了一般。"
重結生活之線
圖2:1945年4月盟軍空襲後,柏林人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艱難穿行。數周后,隨紅軍進入該城的蘇聯戰地記者對德國人的求生本領大感驚嘆。"只要戰鬥一停,"他寫到,"人們就從各自的洞中溜出來,又開始各自的生活。"
去留兩難間
圖3:1945年初,婦女兒童在柏林的一個鐵路站台上擠成一團,急著逃離柏林。他們本來就害怕蘇聯人,德國政府又著重宣傳,更是加重了他們的恐懼心理。
圖4:1945年4月,盟軍空襲後倖存下來的人步履蹣跚地各自返家。轟炸之後柏林城中塵土飛揚,地面能見度只有幾百碼。
圖5:在柏林商業區,人們紛紛擠上一輛卡車,這是出城的最後一種交通工具。1945年1月至4月中旬,有150餘萬人逃離了柏林。
弱不禁風的柏林要塞守軍
圖6:在柏林一條大道旁的壕溝里,一個十幾歲的希特勒青年團團員和一個人民突擊隊的中年士兵緊張地等著蘇軍到來。他倆都配有一支P Z式反坦克火箭筒,這種武器一次只能發射一炮。
圖7:在黨衛隊維京師的一輛半履帶式裝甲車旁躺著裝甲步兵的屍體。1945年春,德軍嚴重缺乏武器裝備,一個視察柏林守軍的將軍稱他們"完全無用,實在可笑"。
劫後新生
圖8:蘇軍佔領柏林後,德國人一家家地拖著財物返回自己飽受戰火摧殘的家園。柏林人無論是逃出去的,還是留下來的,全都有一個熾熱的心愿。"他們想活下去,"蘇聯報紙《真理報》報道, "就想活下去。"
紐倫堡的審判
剛問世的聯合國的19個成員國簽字同意,盟國對5個納粹組織和22個納粹頭目進行了審判。一個戰敗國的首腦人物被一個各國公認的法庭起訴,這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起先,對於這種訴訟是否有法律依據,還是有人大表懷疑的。然而,當阿道夫·希特勒政權罪惡滔天的如山鐵證公之於世後,那些反對的聲音也就沉默了下去。
德國的首腦們在紐倫堡面對的法庭由四國組成。在納粹的輝煌往昔,紐倫堡曾是納粹黨召開年度大會的地方。在重兵把守的法庭里,被告及其辯護律師聽取了檢察官的指控:策劃並發動侵略戰爭,侵害戰犯,犯下了前所未有的"反人道罪"。被告方該如何為自己辯護呢?美國的檢控官傑克遜規定:"凡犯下罪行者,不得以上級命令為借口,也不能以所犯罪行是國家行為的說法來逃避指控。"
這簡直像一場夢,軍備部長施佩爾說。他坐在陰濕的牢房裡,親眼看到從前身著華麗制服、一度"龐大無比"的人,此時萎靡不振, "極度衰弱"。德國駐波蘭佔領區總督漢斯·弗蘭克在審判前幾周改宗,皈依了天主教。最高統帥部作戰指揮部部長約德爾將軍,整日都在回想昔日的戰鬥情景。"老實告訴我,"外交部部長馮·里賓特洛甫下筆自問,"我們中有誰像殺人犯嗎?"因希特勒、希姆萊和戈培爾自殺身亡,戈林就當仁不讓地成了這一群人的首領,他決定和大家聯手辯護。但這個聯盟很快便出現了裂痕。陸軍元帥凱特爾對於自己被當作政客起訴大為憤怒。銀行家亞爾馬·沙赫特罵戈林無知無識。反猶主義出版商和色情小說家尤利烏斯·施特萊徹則被大家摒棄出局。
日復一日,盟國的檢控官不斷呈上秘密文件,證明被告難逃罪責。當法庭放出集中營受害者的影片時,宣傳官漢斯·弗里茨徹在坐椅里縮成一團,戰時勞工全權總辦弗里茨·紹克爾瑟瑟發抖,國家銀行總裁沃爾特·豐克淚流滿面。這次審判以30萬份口供和1000萬書面文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千百年後,"弗蘭克說,"德國做下的這個罪孽依然會清楚可鑒。"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動感情。"50年、60年後,"戈林預言,"德國遍地都會豎起赫爾曼·戈林的塑像。"
圖9:被告(左)坐在審判大廳的被告席上接受審判,檢控官羅伯特·H . 傑克遜在講台上(中),詢問證人(頂上)。被告方從美國人同意並支付費用的一張待選名單中挑選了德國律師為自己辯護,辯護律師就坐在被告前面。
與世隔絕的日日夜夜
紐倫堡的被告能得到的物質享受幾近於無。如果他們面壁而睡或雙手放進毯子里,監獄看守就會用棍子去戳他們。德國勞工陣線頭目羅伯特·萊伊用一條毛巾、椅子及所有隨身物品自縊而亡。他死後,甚至連犯人的眼鏡在夜間也要沒收上去。光禿禿的牢房裡桌子質地輕薄,如果被告站上去,桌子就會塌掉。
犯人大部分時間都被隔離拘禁,就算在每日30分鐘的操場散步時間裡也不準交談。審判一開始,他們在審判大廳上層幾個小房間里進午餐時便可以互致問候了。審判初期,戈林自奉為午餐桌上的領袖。為了不讓這位帝國元帥大施領袖魅力,獄吏最後把囚犯們分為6個伙食團,而戈林則單獨進餐。
圖10:美軍警衛日夜不停地看守著關押被告的6×12英尺大的囚室,囚室的唯一光源就是室外牆上的壁燈。有一個德國將軍,被控幾項罪名,在候審期間,跳樓自盡。這以後,樓上就蒙上了一層鐵絲網。
圖11:弗里茨徹、沙赫特和外交界的政客馮·巴本(從左至右)身著上庭的服裝在吃飯,飯的分量很少。囚犯每日的卡路里吸收量限定為1800。
圖12:戈林與施塔默,一位來自基爾、受人尊敬的律師商談辯護詞。經過5個月的準備,這位帝國元帥的體重減輕了60磅,他還被迫戒掉了每日服40粒止痛藥丸的葯癮。
被告席上的懺悔和不屑
戈林和施佩爾所採取的辯護策略簡直有雲泥之別。被法庭定性為"主謀"的戈林,一心一意為自己開脫,精力十足地吹噓自己在納粹奪權過程中立下的汗馬功勞,其言論舉世為之震驚。他將創建衝鋒隊、降低失業率、復興德國和吞併奧地利的功勞都歸於自己名下。他聲稱,納粹所犯的暴行,他也好,元首也好,都不可能一一了解。一起受審的被告對戈林的伶牙俐齒印象深刻。"那正是早年的戈林。"巴本評論說。
而施佩爾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照維也納出生的美國法庭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吉爾伯特中尉的說法,在他身上體現出的"一個納粹分子的內疚之情,比任何人都要真誠,也更含蓄"。施佩爾不但承認他企圖謀殺希特勒,也完全承認他強迫外國勞工去維持德國的戰爭機器,這一點讓一同受審的被告大為吃驚。他鼓動說,家國被毀,德國人民應該譴責的是希特勒,而不是盟軍。"即使是在一個專制體系里,身居首位者也都應該共同承擔責任,"施佩爾宣稱,"敗軍亡國之後,他們是絕不可能逃避這一共同責任的。"
圖13:施佩爾在認真傾聽審判過程。一個英國檢控官稱他是"被告里最有人格魅力的人"。
圖14:戈林坐在證人席上,對法庭怒目而視。這位帝國元帥出庭作證時,大家全盼望審判會打掉他不可一世的氣焰。然而,他卻不停地糾正事實錯誤,批評翻譯質量,反而令檢控方大為尷尬。
氣短勢倒搖尾乞憐
在被告人當中要數希特勒的外交部部長里賓特洛甫和赫斯在法庭上的表現最為可憐了。赫斯一度是元首的副手,1941年5月他單獨駕機飛到蘇格蘭,自稱是來和談的,這一舉動震驚了世界。從那時起,英軍一直將他收押在監。
"我的記憶又連貫了。"赫斯這麼一說,法庭里舉座皆驚。他聲稱自己的健忘症是裝出來的,但精神病專家只認定他患了精神病。在受審的大多數時間時,赫斯都抱怨他的食物被下了毒,他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但是,在羅夏墨跡測試中,他卻回憶起了他所稱的"血腥思想"。當法庭拒絕接受他因病撤銷指控的辯護提議後,赫斯在剩下的審判期間都木然呆坐,身旁總帶著一本書,卻從未見他翻過這書。
而從前愛裝腔作勢的里賓特洛甫卻又是另一番表現。他在法庭上扮出一副奴顏婢膝的樣子,哭訴著自己的無辜。然而,他雖情隨事遷了,對死去元首的仰慕之情卻絲毫不見消減。"如果希特勒這會兒來到我的牢房,對我說:"干吧!"我還是會幹的。"他承認。
圖15:心理學家吉爾伯特(雙手叉腰者)向辯護律師解釋,魯道夫·赫斯患健忘症,不能為自己作證。赫斯神色漠然地一旁傾聽。在另外幾次庭審中,赫斯則表現出一副內心極度痛苦的模樣(見小圖)。
圖16:心煩意亂的里賓特洛甫倚在欄杆上,身子躬著,一臉蒼白。吉爾伯特說,在大部分受審時間裡,里賓特洛甫都在為第三帝國的對外政策辯護,他將他的滿心焦慮掩藏在"大量備忘錄和安眠藥中"。
清算希特勒的親信
1946年9月30日, 審判庭宣布了判決。判處絞刑的有戈林、里賓特洛甫、施特萊徹、紹克爾、弗蘭克、約德爾、凱特爾、內政部長威廉·弗里克、德國中央保安局局長恩斯特·卡爾登勃魯納、納粹黨理論家、戰時東方佔領區事務部長阿爾弗雷德·羅森堡、德駐荷蘭佔領區總督賽斯- 英夸特和缺席的馬丁·鮑曼。赫斯和海軍總司令雷德爾海軍元帥被判處無期徒刑;施佩爾和希特勒青年團首領馮·席拉赫被判20年徒刑;德國駐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保護長官馮·牛賴特被判15 年徒刑;德國潛艇部隊創建者、希特勒的政治繼承人鄧尼茨海軍元帥被判處10 年徒刑。巴本、沙赫特和弗里茨徹無罪釋放。
絞刑於1945年10月16日黎明前開始。里賓特洛甫是第一個受刑的死刑犯。約德爾憤怒地提出,他和凱特爾由傳統的軍隊行刑隊槍決,但法庭拒絕了這一要求。當施特萊徹登上絞刑台時,他朝美國的絞刑吏吐了一口唾沫,告訴他:"總有一天,布爾什維克會來絞死你的!"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希特勒萬歲!"
圖17:行刑官約翰·伍茲軍士長來紐倫堡之前,在他15年的職業生涯中絞死了347人。 "我絞死了這10個納粹分子,"他後來說, "我引以為榮。"
圖18:這些納粹分子被處死後,屍體被拍照存檔。圖中就有施特萊徹和約德爾(上、中)、里賓特洛甫(下左)、戈林(下右)。戈林在行刑前兩小時吞下了氰化鉀膠囊。戈林是如何得到這膠囊的一直是個謎。他極有可能是從一個受賄的警衛手中得到的毒藥,又或是將毒藥放在海泡石煙斗里藏了幾個月。法庭下令,將戈林的骨灰投進了達豪最後一座還在運轉的焚化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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