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礪鋒教授《唐宋詩詞的現代解讀》的講座
莫礪鋒,著名古代文學研究專家,現任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著作有《江西詩派研究》、《杜甫評傳》、《杜甫詩歌講演錄》、《唐宋詩歌論集》、《漫話東坡》、《莫礪鋒說唐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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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唐宋詩詞的現代解讀」,我想有兩點要解釋一下。
第一,我們通常所講的文學史名詞叫做「唐詩宋詞」,我為什麼把它改成「唐宋詩詞」呢?原因就在於詩和詞這兩種文體,實際上在整個唐代和宋代都有過非常輝煌的表現。
第二,解釋一下「現代解讀」。我們把歷史作為遺留態的一種文化來進行研究、閱讀,你這個閱讀者本人是現代人,你必然滲進了你自己的觀念,有你自己的取捨、價值判斷,所以這個解讀就是現代解讀。
我們都知道,唐宋時代距離我們現在最近的也已經有800多年了,遠的已經有1400年了。我們現在讀的時候應該注意什麼。我想可以從兩個角度來切入這個問題。
第一個是文獻的問題。一般來說,古代某一個時期的文學作品在流傳的過程中間數量總是越來越少,就是由於某種原因,在流傳過程中有的沒能流傳下來,有的被讀者拋棄了。中唐的韓愈在談到李白、杜甫詩歌的時候,就已經說「流落人間者,泰山一毫芒」。李白、杜甫的作品從盛唐傳到中唐,留傳下來的僅僅好像是泰山上的一根細毛那麼少,這個說法是誇張了一些,但是可以肯定有大量的作品沒有流傳下來。那麼問題就來了,從唐宋到現在經過一千年的歷史過程,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文獻是不是比古人看到的少得多呢?這是不一定的。剛才講的是一般的情況,但反過來有的時候我們也會處在一個有利的條件,那就是我們歷代都有很多的專業工作者,一天到晚就在進行收集整理工作,把遺失的東西再找出來。因此在某些方面,也許處於時代更後的讀者讀到的文本更多了,完全有這種可能。舉個簡單的例子,20世紀40年代聞一多那一批學者讀唐詩、研究唐詩的時候,他們處理的文本材料就是一部《全唐詩》,除此之外沒有了。《全唐詩》的數目是49000多首。但是我們現在作為一個專業工作者,處理的唐詩文獻就遠遠超過這個數目,已經有56000多首,就是說在那以後又補了7000多首進去,我們所掌握的唐詩文獻要比聞一多時期多得多。
對於普通的讀者來說,最重要的在於:我們必須讀一個真的文獻,而不是假的文獻;讀一個準確的文獻,而不是讀一個有錯誤的文獻。譬如聞一多寫文章的時候,他的引文註解只有注《全唐詩》卷幾就行了。只要這首作品見於《全唐詩》,就認為沒有文獻上的問題,這首詩是可靠的。但是現在經過研究,我們已經知道《全唐詩》里錯收的詩非常多,裡面有許多作品實際上是張冠李戴,有一些不是唐代詩人寫的詩,而是唐以前或者唐以後的人寫的詩都被錯誤地編進去了。我講一個比較明顯的例子。《全唐詩》卷三十八有這樣一首詩,標題是《在京思故園見鄉人問》。作者王績是初唐比較有名的詩人,他自己離開家鄉在長安做官,非常想念家鄉的故園,正好這時候看到來了一個老鄉,他很高興,就寫了一首詩來問他。這首詩的內容很像選在《唐詩三百首》里的一首王維的雜詩。「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維寫得非常簡練,只有四句;王績的詩寫得長一些,一共提了十二個問題,問老鄉他家的梅花有沒有活,移種的竹子長得怎麼樣了,籬笆有沒有壞掉等等。這首詩儘管沒有王維的來得好,但在初唐它是一首引人注目的詩,風格非常生活化,很有生活氣息。問題在於,在王績這首的後面,同樣在《全唐詩》卷三十八,有另外一個人的詩《答王無功問故園》,作者朱仲晦。內容是一一回答王績詩所提出來的問題:告訴他你家的梅花已經開花了,你移種的竹子已經活了等等。從表面上看,這個朱仲晦當然應該跟王績是同時代的人。王績寫詩問,他寫詩來回答,一問一答,收在《全唐詩》卷三十八,應該沒有問題。但我們一查,問題就來了,朱仲晦就是南宋的理學大師朱熹。我這幾年一直研究朱熹,對他的東西比較熟悉。一讀,這是朱熹的詩,現收在《朱文公文集》卷五十四里,怎麼跑到唐詩里來了呢?原因就在於這首詩本來是朱熹讀了這首唐詩,覺得寫得很風趣,就開玩笑地來回答古人的問題。後代編書的人一看這首詩是回答王績的,且又沒搞清楚朱仲晦是誰,就把它收到《全唐詩》里了。《唐詩三百首》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雖然我們現在有了好幾十種其他的唐詩選本,但都沒有超過《唐詩三百首》。東南大學文學院的王步高先生曾經為《唐詩三百首》作了一個注釋本。他認為裡面有一個缺點,就是《唐詩三百首》沒有選李賀的詩。不管以什麼價值標準來衡量,如果在唐詩中間選三百首的話,照道理說李賀是應該入選的。另外,裡面有的詩也許可以不選。比如李商隱的《韓碑》。這是一首很長的七言古詩,完全可以把它刪掉。
第二個方面,我想談一談文本閱讀的問題。文獻的真偽問題,我們不會要求普通的讀者來做。作為一個普通的讀者,我們的問題就在於怎麼理解這個文本,怎麼解釋它,怎麼欣賞它,怎麼通過閱讀來跟一千年以前的作者交流。全部閱讀的意義就在這裡。在這一點上我們現代人處於什麼地位呢?應該承認大前提是不利的,因為我們離古人的生活環境太遠了。古人產生他們的喜怒哀樂的背景,用西方人現在的術語說就是「語境」,跟我們現在有很大的不同。某件事情古人覺得很重要,我們現在覺得沒那麼重要;古人因為某件事情在情感上受到很大的震動,我們現在覺得很平常。舉一個例子:離別。古人非常重視離別,很多好詩都是寫離別的,朋友的離別、兄弟的離別,當然更多的是情人、夫妻的離別。我們現代人讀這些詩的時候,覺得好像沒有受到震撼,古人的那種離愁別恨,現代人看來比較淡漠。這是因為我們現在的交通、通訊發達了。古人一旦離別,一去半年不知音訊,寄一封信不知道有多難。現在你到哪裡去,朝發夕至,晚上一到打個電話,我平安到達,不需要寫詩,沒有那麼多的眼淚要流出來。所以有一部分詩古人寫得很投入,我們今天讀來好像並不很感動,這是處於一個不利的條件。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對古代有些東西已經不熟悉、不了解了,這樣就會產生一些誤解。我們讀古詩的時候,根據現在的背景來理解它,這種理解可能是不準確的,甚至是錯誤的。最近我從學術刊物上看到一個很有趣的例子,是關於王維的五言律詩《使至塞上》的。王維到邊塞出使,去慰勞軍隊的時候寫了這首詩,裡面有兩句很有名:「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在談我們現代讀者對這兩句詩的理解之前,我們可以舉一個距離我們比較近的古人,當然是一個虛擬的古人,看看他的閱讀經驗。這個人就是《紅樓夢》里那個一心想學作詩的香菱。香菱想學詩,林黛玉就當她的老師,布置她功課讀王維的詩。讀了以後她來彙報學習心得,她覺得這兩句沒什麼好。說煙「直」好像不合情理,煙是很輕的東西,微風一吹就飄散了,就斜了,怎麼會一縷煙直直地升到天上呢?「落日圓」,這個「圓」字太俗,太陽當然是圓的,它不像月亮會有圓缺,說它圓等於什麼也沒說。那麼「大漠孤煙直」,是不是說大漠深處有一縷炊煙裊裊升起來呢?這種解讀對不對?我們查一查唐代的典章制度,就發現不對了。原來這所謂的「煙」不是說大漠深處有一戶人家在做飯升起來的煙,而是指在大漠深處有一個烽火台,烽火台上燃起一道孤煙。
古代沒有電報,沒有電話,邊疆前線的軍事情報怎麼以最快的速度向首都傳遞?就是用烽火台的辦法。這在先秦就發明了,唐代更加完善。唐代的制度規定得非常明確,烽火台白天燃煙,夜裡舉火,因為夜裡舉了煙看不見,要舉火把。怎麼傳遞信息呢?它就規定,假如敵人已衝到我烽火台跟前了,情勢緊急,戰爭馬上就要爆發了,這個時候舉三道煙、三把火;假如敵人已經把我包圍起來了,甚至已經把我攻陷了,那就不舉火不舉煙,因為這時候沒法舉了。約定每天幾時幾刻一定要舉煙,到時候如果沒有煙,那就說明已經淪陷了。那麼平安無事呢?舉一道煙或者是一把火,表示平安無事。
原來王維寫的「孤煙」並不是什麼炊煙,而是烽火台上所舉的煙,它有個專有的名字叫「狼煙」。為什麼叫「狼煙」?就是古人用晒乾的狼糞來燃的煙。晒乾的狼糞顆粒特別大,燃燒以後的煙特別濃,特別不容易散,可以升得很高,就是有點微風也吹不散,遠處能看見。所以王維這首詩的真正意義是說,我們唐帝國非常強大,邊境上非常安靜,我出使到邊境上去慰勞軍隊,看到大漠深處傳來一道平安煙,太平無事。這個例子告訴我們,現在的讀者在閱讀唐宋詩詞的時候,有的時候會處於一個不利的地位,就是我們對古代的情況不太理解。
除此以外,我想還有兩種誤解也會對大家產生不利影響。一種就是從五四運動以後,尤其是「文革」這一個階段,那種不正常的政治風氣、不正常的學術風氣,對我們的閱讀行為造成了干擾。那個時代出版了大量的選本,很多的注釋、註解。我小時候就讀這些書,受了一些很不利的影響,主要是價值判斷的標準。誰是唐代最偉大的詩人?哪些詩歌是最好的?那個時候的標準跟我們今天是不一樣的。北京大學有位老先生叫林庚,在20世紀50年代的時候一直主張盛唐之首,他最推崇李白。但是當時風氣主張階級鬥爭,在評價古代的詩人時,首先要查這個詩人是地主階級出身,還是農民階級出身,要看他的詩歌有沒有反映民生疾苦,有沒有反映唐代的農民起義。北大的學生思想比較激進,所以林庚先生推崇盛唐、推崇李白的觀點就一直受到批判。林先生後來生氣了,有一天走進教室講唐詩,在黑板上寫一個標題「唐代最偉大的詩人」,然後一個破折號,「黃巢」。唐代最偉大的詩人是誰,歷代就有李杜優劣之爭,但是現在既不是李白,也不是杜甫,唐代第一偉大詩人就是黃巢!黃巢是唐末的農民起義的領袖,他寫的詩最革命!《全唐詩》里確實有幾首黃巢的詩,其中最有名的一首,叫做《不第後詠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我花」就是菊花。等到了秋天下霜,百花都凋零了,桃李都沒有了,只有我菊花獨放。「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長安城裡開滿了黃色的菊花,好像是都系著金黃的盔甲一樣。這確實是一個農民起義領袖寫的詩,很有革命精神。但這個詩是不是唐代最好的詩呢?黃巢是不是唐代最偉大的詩人呢?當然林庚先生他是說反話。當時的風氣確實非常嚴重地影響了我們對古代作品的選擇、對古代作品的閱讀、對古代作品的評價。
還有一種誤解可能是20世紀80年代以後產生的,年輕的讀者往往有這樣一種傾向。80年代以後,大量的西方文藝理論著作開始介紹過來,同時也就帶來了大量的西方漢學家對於中國古代作品的解讀。他們研究我們的古代作品,他們也有他們的理解。年輕人覺得西方的學術文化是高水準、高層次的,有理論嘗試,比較容易受它的影響。這個時候就產生了一些從西方學界傳進來的另一種角度的、對於我們古代作品的誤解。舉個例子,李白有首詩,叫做《長干行》。「長干」是南京的一個地方,大家也許知道城南有一條街叫「長干里」,李白的《長干行》描寫的是南北朝或者唐代的時候,生活於長干里的一對青年男女的戀愛故事。兩個人從小生活在一起,青梅竹馬,長大後結了婚,然後丈夫到三峽那邊去經商,妻子在家裡很想念他。大家肯定知道這首詩里的兩個成語「青梅竹馬」和「兩小無猜」。詩的前面幾句是這樣的:「妾發初復額,折花門前劇。」「劇」就是遊玩的意思。「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下面是「同居長干里,兩小無閑猜」。說小兒女還不懂sex這種東西,兩個人非常天真無邪地遊戲。這一首詩在歐美的讀者中間是最歡迎的唐詩之一。當然他們喜歡的是它的英文譯本。這個譯本是美國現代詩人龐德翻譯的。美國人選英語詩,把這首翻譯詩也選進去了。我聽了以後,當然民族自豪感大增!我就趕快找到龐德的這個譯本,結果發現原來他的解讀大有問題。翻譯的準確度大有問題。比如他把「青梅竹馬」中的「竹馬」翻譯成「bamboo stilts」,意為竹子做的高蹺,這當然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現在很多美國漢學家的書都翻譯進來了,甚至有人說他們比我們研究得還好,要聽他們的。這是不對的,在這方面可能會給大家造成一些新的誤解。
反過來說,怎麼才能不誤解?我想作為一般的讀者,首先要選擇比較好的選本。一般來說要挑出比較好的出版社,比如中華書局、上海古籍出版社等這些嚴肅的、比較正確的出版社。或者你看這個編選者、注釋者是比較嚴肅的學者,他做工作很認真,當然就比較好。然而說千道萬,到最後落實到一點,就是靠你自己的判斷。你要在經常性的閱讀中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判斷能力,努力提高自己分辨真假、好壞的能力。讀來讀去,讀出味道來,讀到自己有選擇了,這個時候你就可以進入閱讀的境界了。你多讀了唐宋詩詞以後,會覺得自己慢慢地變得高尚,整個人的氣度都變得文雅起來了。蘇東坡有一句詩,「腹有詩書氣自華」。更何況唐宋詩詞是我們傳統文化中的一個瑰寶,我們作為中華民族的傳人,應該繼承這麼珍貴的文化遺產。我個人的體會是,當你在生活中不太順利的時候,當你覺得比較苦悶的時候,唐宋詩詞往往是一帖清涼劑、一帖安慰劑。我曾在農村插隊十年,當時在農村不要說電了,點燈的油也買不到。在風雨交加的晚上我怎麼過?就是靠肚子裡面背的一些唐宋詩詞,背誦、回味,以此來安慰自己。我覺得那是支持我走過艱難歲月的精神力量。
附:讀者提問
問:《宋詞三百首》里為何選婉約派的詞更多於豪放派的詞?有沒有更好的選本?
答:這個宋詞選本里選婉約派的詞多於豪放派的詞,這是符合宋詞的本來面貌的,就是說宋詞本來的比例就是這樣的。為什麼我們現在都感覺到好像豪放派與婉約派平分秋色,甚至有的時候好像覺得豪放詞更重要一些呢?這是由於新中國成立以後用作品的思想性來衡量宋詞,當然豪放派的詞,特別是到了南宋,那些愛國詞容易入選;而婉約詞大半是寫男歡女愛、秦樓楚館,在思想性的標準上肯定是覺得不好。我認為,在宋詞的真正的歷史進程中,豪放詞在北宋只是偶然的現象,具體地說就是除了蘇東坡以外,只有少數的作品。蘇東坡的三百首詞中豪放詞不足三十首,大部分也還是婉約派。我個人比較傾向於豪放詞,宋代的詞人我最喜歡的就是辛棄疾,第二才是蘇東坡。但是應該承認,藝術上風格流派更加豐富、發展得更充分的是婉約詞,而不是豪放詞。大家如果想讀一些宋詞,我建議大家讀胡云翼的《宋詞選》,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這本書選的作品數量大概也是三百首,比較全面,兼顧各個流派,尤其是裡面非常注意豪放派的分量。
問:請問您是否認為好詩都被唐宋人寫光了?我們如何在現代生活中以詩詞的形式來表現生活的詩意?
答:魯迅在給他朋友的信中說:「我以為一切好詩到唐人已經做完,假如你沒有孫悟空跳出如來佛手掌的本領的話,那麼你大可不必再寫詩。」意思是你不要再寫詩了,你肯定寫不過唐人的。應該說在特定題材的範圍內,譬如說我們再來寫離愁別恨,再來描寫三峽的風景,我們確實是寫不過唐人的。這就在於不管古人、今人,我們的感情是共通的,我們的感受是差不多的,當他們捷足先登,在某一個生活領域內把某種感受用最優美的詩篇表現出來以後,你再要來想超過他,這個很難。冰心年輕時候在散文中寫過:「每當我看到一個優美的景色,或者在生活中間有某種深切的感受的時候,就想寫詩。一想到唐詩里已經有了,於是產生了一個想法,恨不能趁古人未說我先說。」是有這種情況的,有的時候感受到好詩確實被古人寫光了。而且古人寫了那麼多唐詩5萬多首,宋詩20多萬首,宋詞2萬多首,留給我們的天地確實不是太多的了
在現代生活中怎麼用詩詞的形式來表現生活中的意境?我覺得包括詞在內的古典詩歌的那種形式畢竟已經過時了。真正要比較好地表現現代生活、表現現代人的情感,最好的形式應該是白話詩,應該是新詩,而不是舊體詩詞。但是,從五四到現在,一個現象也許值得大家注意,就是有不少的新詩人年輕時候寫白話詩,但是到年紀稍微大一點,他又寫起舊體詩詞來了。聞一多有一句詩「勒馬回韁作舊詩」,他原本新詩寫得特別好,我個人認為比徐志摩都要好,但後來又寫舊詩了。很多人都有這個情況,朱自清這樣,郭沫若也這樣。原因在於舊體詩詞比較適合上年紀的人。當你的感情比較平靜了,比較懷舊了,你想表達一些比較傳統的情感,跟現代生活有一些距離的時候,可能舊體詩詞比較適合。但是當你要表達時代節奏,表達現在這個社會,應該說最好的不是舊體詩詞,而是白話詩。
問:古代詩詞格律繁瑣,而文學重要的是表達思想,何不拋開古代詩詞的繁瑣的形式,直接去學習現代的文學呢?
答:我的看法是,真正第一流的文學是不分古代現代的。古代最好的文學到了現代還是最好的文學,同樣現代最好的文學到了將來還是最好的文學。真的文學的生命力是永恆的,古代現代的區別是一個暫時的區別。廣大讀者的選擇、時間的選擇、歷史的選擇,是最公正的。我們現在說到唐宋詩詞,離我們最近的800多年,它還留到現在。《唐詩三百首》的印數不會比現代詩選少,甚至更多的讀者還情願接受唐宋詩詞,不一定接受現代詩。儘管有些現代詩人自己炒得熱,但是讀者不多。說到從五四到現在的現當代文學,我們可以大膽地問一聲,經過一百年、兩百年,或者八百年的話,現代文學史上的這些作家能夠留存幾個?這一段時間在文學史上是短短的一剎那,完全可能這五六十年成為空白,文學史上沒有一個留下來,都被淘汰了。照我的理解,我認為從五四到現在的作家,能夠存在500年的,只有魯迅一個人。現代文學的生命力太短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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