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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譚》禪宗意境一瞥

《菜根譚》是明朝萬曆年間一位絕意仕途的隱士洪應明的語錄體著作,與《圍爐夜話》、《小窗幽記》並稱「三大奇書」。中國古代文化一向儒釋道兼容,而值得特別注意的是,該書所營造的令人神往的佛家禪宗意境。

宗白華在《美學散步》中說:「禪是動中的極靜,也是靜中的極動,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動靜不二,直探生命的本源。禪是中國人接受佛教大乘後,認識到自己心靈的深處,而燦爛地發揮到哲學與藝術的境界,靜穆的觀照和飛躍的生命構成藝術的兩元,也就是"禪』的心靈狀態。」 《菜根譚》正是這樣,引導人們的心境平靜如古井澄潭,映照萬象,世間萬千事物在此得到凈化和靜化,激動和喧囂在此沉澱為沉靜。寧靜修身,心靜悟真。

「以紅塵為道場,卻不與紅塵同流。」(林清玄語)。基於此,不揣冒昧地試舉幾處——

「淡泊之守,須從濃艷場中試來;鎮定之操,還向紛紜境上戡過。不然操持未定,應用未圓,恐一臨機登壇,而上品禪師又成一下品俗士矣。」正如林清玄所言,禪「是為了醒著生活」,就是時刻保持一顆「平常心」,用平靜的態度包容人生所遭遇的一切苦樂和波動。有沒有「平常心」是區別禪師與凡夫俗子的顯著標志。

「美女不尚鉛華,似疏梅之映淡月;禪師不落空寂,若碧沼之吐青蓮。」禪宗強調對「本真」的追求,主張以「淡然無極」的方式把握宇宙人生的真諦。簡單是最成熟的美麗,單純是最豐富的高雅。

「秋蟲春鳥共暢天機,何必浪生悲喜;老樹新花同含生意,胡為妄別媸妍。」禪境之美,能夠將激情怨憤、感傷意緒,沉埋於禪悅當中,以超脫塵世之感,去感受自然的永恆。對熱衷仕途的積極者,禪境造就閑適的心境、淡泊的心情;對悲觀厭世的消極者,禪境生發生命的慰藉,激起生活的勇氣。

「會心不在遠,得趣不在多。盆池拳石間,便居然有萬里山川之勢;片言隻語內,便宛然見萬古聖賢之心,才是高士的眼界,達人的胸襟。」這裡有點類似於禪宗的「頓悟」,歷史上禪宗的祖師明師,有的悟於鋤地聞鼓,有的悟於開渠放水,有的悟於過橋跌跤,有的悟於水推石磨等等,都是在生活的一個普通場景下,一個適當的契機點亮了智慧的明燈。禪宗主張的「悟」,是對人生進行深邃洞察反省,在對自然的思索中尋求心靈的安頓,安靜的起居,且和所處的環境同化。禪宗體驗事物的方法就是洞察人們的存在,也就是直接洞察存在本身的秘密,並不僅僅求助於文字上的指導,也不依賴於對存在的篤信和對戒律的實踐,是一種內在體驗的無媒介的獲得,是一種訴諸直觀的理解方法。禪宗修行,貴在修心。

「"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此是無彼無此的真機。"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常與水相連』,此是徹上徹下的真境。吾人時時以此景象注之心目,何患心思不活潑,氣象不寬平。」一個人如果有「禪心」,內心世界有清凈空明的意願,就可以活得自在、自由。禪,並不避世、無為、消極,而是「從容」。「從容」就是在內心裡保持一個淡泊的、超越的凡人的空間。「禪」既可度世,也可自在逍遙。「禪心」或是「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或是「透徹玲瓏,不可湊泊」,「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縱然「無人賞」,也可「自家拍掌,震徹千山響」。

「聽靜夜之鐘聲,喚醒夢中之夢;觀澄潭之月影,窺見身外之身。」中國文化語境中自有其特殊的禪靜意味,對境無心,應物而不累於物。這種靜夜的反省,強調了自我體悟,對於當今滾滾紅塵中終日急急奔走的人們,實在是太有必要。「身外之身」指佛家所說的真如自性。

「性天澄澈,即飢餐渴飲,無非康濟身心;心地沉迷,縱演偈談禪,總是播弄精魂。」禪宗將佛法的最高問題歸結為「世界」-「我」-「佛」三者的關係。「我」不能讓「塵埃」所污染——即「我」與「世界」分離就是「佛」,只有「我」安定了自己的內心,才能正確地判斷「世界」的本質,而勘破「世界」的本質必以安定「我」的內心為前提。這裡體現了禪宗的主旨——參禪、悟道並不需要整日的誦經念佛,關鍵在於「心悟」,重在宣揚功德度人。

「纏脫只在自心,心了則屠肆糟糠居然凈土。不然縱一琴一鶴、一花一竹,嗜好雖清,魔障終在。語云:"能休塵境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想解脫世俗的糾纏,關鍵是看自己的內心。這裡的「心」不是指肉體的心,而是一種「禪」的哲學理念。如果內心能夠了悟,那麼屠戶酒肆也會變成極樂凈土。這是一種大隱隱於市的瀟洒。

……

《菜根譚》激賞的禪宗並不排斥生命的律動,禪心也並不枯寂。相對於被過度名利、無明煩惱所污染的俗世間而言,禪宗具備了萬法皆無分別的智慧和萬物平等的眼光,消除了一種分別對待和因此產生的界限,化為了一種圓融無礙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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