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體不行之如是言

2016-06-15 15:48:39詩統斷代而中落。自網路興起，有志於詩者，自帶乾糧，投身而入，相互競逐，激蕩出又一輪錢塘大潮，勃然蔚然。察今之流體，近體詩大行其道，古風類卻乏人問津又乏善可陳。按理說，古風雖就形式上，不若近體那般精緻，但卻更接近詩之本源。加之，不拘平仄，長短隨心，更合乎怡情暢意，今人喜近體而遠古體，是何緣故哉？思之再三，或與下列相關乎？其一，認識上之誤區從蒙學伊所，所接觸詩類，多以近體為主而少古體，無形中強化了近體之正統地位，潛意識裡古體被邊緣化而不欲問津。其二，無意中污名化某些近體，格律出了些紕漏，遂偽托其名以古風曰之，近體、古體豈是格律之別？「有心之為」之律句與「自然為工」之古體，大相徑庭。孰能將後者視為大籮筐，以收拾前者殘次品和廢棄物為執役。李商隱有詩《七月二十八日夜與王鄭二秀才聽雨後夢作》：初夢龍宮寶焰燃，瑞霞明麗滿晴天。旋成醉倚蓬萊樹，有個仙人拍我肩。少頃遠聞吹細管，聞聲不見隔飛煙。逡巡又過瀟湘雨，雨打湘靈五十弦。瞥見馮夷殊悵望，鮫綃休賣海為田。亦逢毛女無憀極，龍伯擎將華岳蓮。恍惚無倪明又暗，低迷不已斷還連。覺來正是平階雨，獨背寒燈枕手眠。該詩，句句合律，唯獨不對偶。從無人將之歸入「七古」或「歌行」，而以「七律散體」名之。若寫出不對仗之五律、七律，直接大大方方標明「散體×律」就是，不要冠什麼「五古」、「七古」之類名頭。其三，習慣上之依賴就大多數情況而言，正兒八經投身詩詞者，一般皆從格律開始。從百般不適到熟練掌握，格律反而被異化成一種依賴，欲以之有別於下里巴人，從而自建藩籬，輕易不會走將出來。其四，無規矩可以蹈習慣于格律詩之清規戒律後，各自琢磨出了一套應對之道，從而應付闕如。闖入古體林子里，路標沒了，指引沒了，套路沒了。雖自由自在了，卻又無所適從了。其五，章句功夫欠缺絕句兩聯四句，律詩四聯八句。古體整多少聯多少句？章節怎麼分割？首尾怎麼迴環？篇中怎麼照應？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又陌生。自由裁量權太大，也會啟人迷茫。其六，格調無從把握古體須有古意。古意虛虛渺渺，難以琢磨。今人缺乏文言熏陶，非於此心有戚戚者，強行為之，卻是不今不古，不倫不類，還不如高高掛起。而近體卻可臨摹而似之，無此之虞。凡此總總，難以盡列。總之，或使人棄之如敝履，或使人望之而怯步。然不體古風，近體亦難更上層樓。畢竟近體來源於古體，不反本溯源再順流而下，其道欲長，庶幾事倍而功半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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