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同性戀

動物同性戀

人類社會有同性之愛，動物王國也有「斷背」之情；人類可以為同性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動物同性伴侶也有廝守終生的執著；人類同性戀同生物學因素、家庭及社會因素、精神動力學因素有關，動物同性戀的形成也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原因；傳宗接代並不是人類性活動的主要目的，動物的性行為也可以與繁殖無關；強迫人類同性戀者改變性取向很不人道，強迫動物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有些人眼裡，同性戀是一種「不倫之戀」，甚至出現過處死同性戀者的極端現象，而對許多動物來說，同性戀是一種必要的生存方式；人類同性戀者約佔人口總數的10%，而動物王國的同性性行為廣泛存在於許多物種之中；人類的同性戀是一種本能，動物的同性戀卻有種種功利目的；人類對同性戀遮遮掩掩，諱莫如深，而動物對同性戀的態度極為開放，絲毫不介意外界的眼光……

李安執導的影片《斷背山》講述了一個讓人動容的同性戀故事。據說，古希臘女詩人薩福、義大利藝術家達·芬奇、英國哲學家培根、美國詩人惠特曼、丹麥童話作家安徒生等著名人物，都有同性戀的癖好。其實，同性戀現象並非人類所獨有，在動物王國里，許多動物也都有「斷背」情結。

動物「一生戀」與「一夜情」

早在2300多年前，亞里士多德就發現土狼身上有一種非同尋常的現象：雄性土狼不向雌性獻殷勤，卻去挑逗雄性同類；雌性土狼不去取悅威武的雄性，卻向同胞姐妹暗送秋波。200多年前，一位法國自然研究者還發現，鳥類中也存在同性性行為。美國著名性學家金賽也曾對動物的同性戀行為進行過研究。美國生物學家伯格米爾在《生物學上的放蕩不羈》一書中，歸納了大量人類對動物同性戀的觀察記錄及研究成果。

據不完全的抽樣調查顯示，目前，每10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有同性戀傾向。這是一個令人震驚的統計數字，但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動物同性戀比例比這個數字還要高，而且廣泛存在於多個物種中。2006年，挪威奧斯陸自然歷史博物館舉辦了一次動物同性戀圖片展覽，介紹了長頸鹿、鯨魚、企鵝、鸚鵡、甲蟲等51種存在同性性行為的動物。2007年，美國某科學網站評選出「十大同性戀動物」，分別是倭黑猩猩、日本獼猴、美洲野牛、寬吻海豚、長頸鹿、非洲羚羊、黑天鵝、海象、灰鯨和秘魯岩鳥。迄今為止，人類已發現1500餘種動物存在同性戀現象，約500種有詳細記錄，其中包括167種哺乳動物和132種鳥類。

在鳥類中，有3%的雄性鴕鳥只對同性感興趣。非洲原野上經常會出現這樣一幕：一隻雄性鴕鳥快步沖向另一隻雄性鴕鳥，在即將相撞的時刻卻突然停住，跳起熱烈而抒情的舞蹈，旋轉、蹲下、站起、搖擺身體、展開羽毛、扇動翅膀、伸縮脖頸……這樣的表演通常要持續20分鐘之久。這是鴕鳥同性戀者的求偶儀式，而且只在雄性鴕鳥追求同性鴕鳥時才會出現。如果是向雌性鴕鳥求愛，儀式就會簡單許多，開頭的衝擊和旋轉會被毫不留情地省略掉，整個交尾過程也簡短得多，不會超過3分鐘。

大雁之間也存在這樣熾熱的同性戀情，在奧地利的雁群中，經常會看到雄性大雁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它們互相整理羽毛，纏繞脖子，親熱交嘴，甚至相互爬跨。雄灰雁間的這種同性關係可維繫15年之久，以雁的壽命而言，這幾乎是一生的戀情。此外，還有5%的加州雌鷗會雙宿雙飛；每10對帝企鵝中大約有一對是同性伴侶；在黑天鵝夫妻中，同性夫妻佔20%左右。

哺乳動物中的同性戀現象更為普遍。到了發情季節，有10%的公山羊對母山羊溫情脈脈的挑逗無動於衷，反而對其他公山羊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許多雌性日本獼猴都有同性愛人。在繁殖期里，一隻雌獼猴可先後與數只雌獼猴搭上關係，其他時間裡則實行臨時的「一夫一妻」制。兩隻雌獼猴在一起時，會表現得極其情深意重，它們緊緊地抱坐在一起，深情對視，相互愛撫，發出或「咕咕」或「吱吱」的尖叫，有時也會發出類似雄性的「咯咯」聲。與雌獼猴一樣，雄獼猴之間也存在同性性行為，只不過性行為結束後，它們會立即分道揚鑣，就像人類社會裡的「一夜情」。

寬吻海豚的同性性行為與異性性行為的發生率幾乎相當。雄海豚大多是雙性戀，它們在生命歷程中通常要經歷一段同性戀的特殊時期。在這個時期，如果一隻雄海豚「愛」上了某個雄性同胞，就會用吻部或生殖器刺激對方。成年的雄海象也是典型的雙性戀，它們在繁殖季節里熱情地追求雌海象，但是，等到繁殖季節一過去，它們就會只與同性發展性關係。同性愛人緊緊地靠在一起相互摩擦身體，甚至在水中睡覺時也相偎相依。雄海象4歲時才會性成熟，在此之前，它們發生同性戀的幾率也相當高。

在長頸鹿家族裡，同性性行為據說比異性性行為還要多，每20隻雄性長頸鹿中就有一隻經常挑逗其他雄性。挑逗的方式通常是用脖子彼此碰撞，這種親昵的嬉戲往往會持續一個小時之久。對於非洲水羚來說，發生在同性之間的性行為占所有性行為的9%。在發情季節里，兩隻雌水羚模擬交配的頻率非常高，甚至達到一小時好幾次。雌水羚向同性求愛時，會悄悄繞到它的身後，不停地用前腿碰觸其後腿之間的皮膚，以激起對方的交配慾望。

目前，人類所觀察到的有同性戀現象的動物，都是比較常見和容易接近的動物，在地球那些未知的角落裡和未知的物種之中，不知道是否還潛藏著更多的同性戀追隨者。

要做愛，不要作戰

動物也有功利性，雄性動物的同性爬跨行為，有助於確立自己在種群中的地位。在繁殖季節里，雄性動物經常為爭奪配偶權而發生爭鬥，以形成新的等級序列。勝利者往往會對失敗者做出爬跨行為，向弱者示強，同時引起雌性的注意。雄性河馬、野牛、海象都擅長此種策略，通過同性性行為，它們增強了自己在同類中的認同，使雌性對它們也發生了更大的興趣。而無法與同性交朋友的動物，往往也無法和異性順利交往，比如倭黑猩猩。

猴群中還有這樣一種現象：兩個相對弱小的單身漢會通過同性性行為相互示好並結成聯盟，這不僅可以起到互相保護和支援的作用，還能增加與雌性交配的機會，因為兩個單身漢聯合起來很有可能打敗一個強大的對手。當對手疲於應付之時，一個單身漢就會拖住它，讓另外一個單身漢與對手的妻妾交配。下一次，它們可以互換角色，使二者都獲利。在鳥類中，這種「有福同享」的現象也屢屢發生。

在群體動物中，個體之間經常發生衝突，且以同性居多。倭黑猩猩是一種很容易激動的動物，經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鬥不休，不過它們自有及時平息爭鬥的法寶，這就是性行為。「要做愛，不要戰爭」是倭黑猩猩的生活準則，它們進行性行為的頻率非常高，其中大約2/3的同性性行為發生在雌性倭黑猩猩之間，它們通過這種行為向對方示好，以避免爭鬥，減少損失。雌性大猩猩很善於做戲，有時候，雌性大猩猩也會在雄性大猩猩面前與另外一隻雌性大猩猩愛撫爬跨，目的是刺激雄性，讓雄性觸景生情。

在一些雄多雌少或等級制度森嚴的種群里，同性戀是釋放壓力的一種手段。川金絲猴和大多數靈長類動物一樣實行「一夫多妻」制，討不到老婆的單身漢就會尋找同性做伴侶，以緩解性的壓力，因此，在兩隻健壯的雄性川金絲猴中之間經常發生諸如擁抱、親吻、爬跨等親密舉動。

不過，幼年時期的靈長類動物的同性爬跨行為比成年後要多得多，但這種爬跨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性行為，而是對成年動物的模仿，或者說只是一種遊戲，因為它們的性器官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但這種模仿和遊戲對它們以後的繁殖行為十分有用。

與人類同性戀一樣，動物間的同性戀情是出於一種本能。無性生殖是自然界最原始的生殖方式，自然界先有無性生殖，後有有性生殖，現今的許多物種仍保留著無性生殖的方式，比如，有一種壁虎可以通過克隆自己製造新生命；所謂魚的交配只是雌魚和雄魚把各自的卵子和精子排放到水中而已；諸如成熟的藤壺等動物都是雌雄同體，體內既有雄性性器官也有雌性性器官，人類同樣也帶著原始的印跡，男性都分泌雌激素，女性都分泌雄激素，此外，男性在胚胎期還有分化成兩種性別的潛能。或許，正是生命中殘存的對無性生殖的記憶，才讓一些動物對同性產生了好感。

複雜的環境往往也會引發非常戀情。比如，在動物園中人工飼養的鴕鳥會把飼養員當做求愛對象。而在發情期里找不到釋放激情的對象，也只能把目光瞄向同性，繁殖期的美洲野牛便是如此。雌野牛每年只有一個發情期，它們只在發情期交配，並且大都青睞優秀的雄性，相對平庸一些的雄性很難找到配偶，因此，雄野牛每天需要進行好幾次同性性行為，以緩解壓力。這種同性性行為大約佔所有性行為的55%。目前，世界性的環境污染極大地干擾了動物的內分泌平衡，改變了動物的生理機能和行為模式，對它們的生殖系統產生了巨大影響：接觸過殺蟲劑的雄鳥在鳴叫、性炫耀、飛行和突襲等方面的能力降低了將近一半；水螈很難發現異性的求偶信號；一些本來溫文爾雅的魚變得極度亢奮；一向行動敏捷的青蛙變得非常笨拙；那些由受過DDT農藥污染的蛋孵出來的海鷗，雄性比例遠遠高於雌性，而雄海鷗竟然試圖同性交配。

「雌」父「雄」母

動物王國中的同性戀行為，有臨時和終生之分。對有些具有同性戀傾向的動物來說，當身邊出現異性個體時，它們會立刻扔下同性去追逐異性。在發情季節，動物園裡的雄斑鳩會去追求雌斑鳩，如果周圍沒有雌斑鳩，某些雄斑鳩就會對另一隻雄斑鳩示愛，如果周圍沒有雄斑鳩，它會對母雞產生興趣，如果周圍連母雞也沒有，它甚至會對著一堆抹布點頭哈腰，熱情求偶。不過，當雌斑鳩出現後，這隻雄斑鳩往往會立即扔下母雞、抹布或另一隻雄斑鳩，轉而去追求雌斑鳩。可見，雄斑鳩、母雞或抹布，只是雄斑鳩在沒有求偶對象時的替代品。

比利時的一家動物園裡生活著一頭名叫伊濟的公象，它對母象不感興趣，總是騷擾其他公象，後來，工作人員在伊濟的獸欄里放了一台電視機，每天24小時連續播放母象的影像，以此來引誘伊濟。剛開始，伊濟還不理不睬，時間長了，伊濟對母象的態度竟然悄悄發生了轉變。

臨時性的同性戀動物對延續血脈毫不關心，但終生性的同性戀動物卻有哺育子孫後代的需求。但動物無法像人類同性戀者一樣通過人工授精等方式實現這一目的，在這種情況下，一些有趣的求子行動便發生了。在英國的一個濕地公園裡，一對已經同居6年的雄性火烈鳥經常跟蹤其他火烈鳥夫婦，伺機將它們的蛋搶來自己孵化，並撫養小火烈鳥。幾年中，它們已經鍛鍊出了在嗉囊中分泌乳汁撫養寶寶的本領。而且，一對雄性火烈鳥伴侶比一對雌雄火烈鳥伴侶所能維繫的領地更大，它們撫養的小火烈鳥能得到更多的食物，存活的幾率也更大。但是，小火烈鳥長大後便飛走了，它們不得不開始下一輪求子行動。這種行為使其他火烈鳥提高了警惕，讓雄性火烈鳥的搶蛋行動難以得逞，只能無望地等待有火烈鳥拋棄自己的蛋和巢穴。由於求子心切，這對火烈鳥後來竟然收養了一隻流浪的小雞，當做親生孩子精心撫養。為了成為父母，雄性黑天鵝伴侶也經常不擇手段獲取其他天鵝的蛋，途徑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引誘雌性黑天鵝與之交配，待其產下蛋後，便將其趕走；另一種是將其他正在孵蛋的異性黑天鵝夫婦趕走，直接佔有它們的蛋和巢穴，然後孵化並撫養小黑天鵝。

禿鷹、鸛、熊、倭黑猩猩等同性伴侶的下一代也往往是撿來、偷來或通過「一夜情」獲取的。雖然它們的性取向偏離了通常的標準，可是，想成為父母的天性卻無法改變。

被禁止的愛情

在人類歷史上，同性戀者常常被視為異類，遭到世俗的摒棄。在中世紀的歐洲，同性戀者甚至會被處死。而同性動物之間的愛情，也是「被禁止的愛情」。從性行為的主要功能——繁殖後代來說，動物的同性之戀無法產生後代，是一種浪費行為，因此，就像許多研究者試圖改變人類同性戀者的性取向一樣，也有人在試圖改變動物同性戀者的性取向。

成都動物園裡有兩隻雄性長臂猿，分別叫白眉和白頰，它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籠子里，從來不會為爭奪地盤和食物而打架。白眉脾氣火爆，但從來不欺負白頰，很有兄長風範。白頰在白眉面前則表現得非常溫順嬌羞。7年後，兩隻長臂猿都到了性成熟期，但卻沒有出現任何騷動，對異性似乎並不渴望。直到又經過了5年時間，工作人員才意識到它們是一對同性伴侶。長臂猿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為了改變白眉和白頰的性取向，讓它們儘快繁衍後代，動物園引進了一隻名叫薇薇的雌性長臂猿，但白頰和白眉對薇薇非常排斥，誰也不願和它待在一個籠子里，一向溫順的白頰變得十分暴躁，將薇薇打得遍體鱗傷。在和白眉分開的日子裡，白頰吃得很少，也不愛動，每天都可憐巴巴地望著另一個籠子里的白眉，嘴裡發出悲戚的哀鳴。直到發情期結束，白頰也沒有對薇薇動情，工作人員只好將兩隻雄性長臂猿重新關在一起。

同樣的故事在德國也發生過。德國不來梅動物園住著5對洪堡企鵝，它們整日出雙入對，非常恩愛。洪堡企鵝生活在南美洲西海岸一帶，屬於瀕危物種，非常珍稀，可是幾年過去了，5對洪堡企鵝竟一直沒有添丁。有兩對企鵝花了幾個月時間孵蛋，竟然孵的是石頭。工作人員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通過DNA檢測解開了謎團，原來5對企鵝夫婦中有3對都是雄性。為此，動物園特地從瑞典引進了4隻雌性洪堡企鵝。可是，企鵝先生們對同性戀人忠貞不渝，受到冷落的企鵝小姐們也從不主動靠近它們。令動物園始料不及的是這一舉動遭到了德國同性戀團體的強烈抗議，他們認為動物園這種不人道的逼迫洪堡企鵝改變性取向的做法侵犯了企鵝的同性戀權益。迫於壓力，動物園不得不刊登聲明讓企鵝們自由戀愛。

但試圖改變動物性取向的行為並沒有終止，2006年，美國俄勒岡州兩所大學的研究人員切開一隻公羊的頭蓋骨，將一種特製的電子感測裝置安放在公羊的大腦上，並向公羊大腦內注射激素。這個實驗引起了同性戀者、女權主義者和動物保護組織更大的憤怒——因為研究人員給公羊注射激素不是為了讓公羊對母羊感興趣，而是想讓「異性戀」的公羊變成「同性戀」。最終，實驗失敗了。

生命的進化是一個優勝劣汰的漫長過程，能保留至今的生命形式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人為地對個體的性取向進行干預——比如切除睾丸、腦外科手術、厭惡療法等，都是對生命的傷害，是落後的文化意識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