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紀錄片憑啥拿獎?一隻方臉狐狸憂傷地唱著青藏高原

黃小河丨文

據說「四大神獸」換屆了。

新長老是藏狐、北極兔、加拿大猞猁、長頸羚。這四種謎一樣的生物,不僅顛倒眾生,還自帶負能量表情包。

據考證,藏狐可能是顏值最低的狐狸。修鍊千年,也幻化不成范冰冰,只因那張大方臉上還有一對茫然眯縫眼……為什麼呢?用科學術語來說,藏狐的頭骨吻部狹長,兩個第二上前臼齒間外側吻寬通常少於21毫米,雄性頭骨之顴骨後部較雌性的更加向外擴張。

翻譯過來就是:天庭雖不飽滿,但地閣方圓,還算是有晚福的。

全世界的科學家都不知道地球上現在到底有多少只藏狐,所以世界保護動物聯盟把它定義為無危物種(LC)(無危物種就是低關注度物種),言外之意,「乃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只,我怎麼給它定性?」好在藏狐他老人家住的地方山高路遠,受人類威脅的程度較低,現狀還比較安全。哦,乾脆面上的小浣熊也屬於這一梯隊的。

藏狐,有著一張「大方臉」。

拍到了藏狐一家母子四人的生活場景

11月6日,郝曉霞拍攝的紀錄片《藏狐》在四川金熊貓國際紀錄片節上獲得了最佳短片獎,這事兒其實挺讓人振奮的。雖然只有30多分鐘,全片呈現藏狐在世界上也尚屬首次,很多鏡頭也成為了科學家梳理藏狐生活習性的重要依據。

馬上要30歲的曉霞,是「上海老科影人」項先堯老師的第3個實習生。拍科普紀錄片特別苦,就和動物熬時間。不管多冷多餓,動物還沒吃呢你就想吃?得多忍耐一會兒,就算多忍耐一會兒,也不見得能拍到自己想要的鏡頭。國家地理頻道的資深攝影師為了拍猛獸,就給自己打造了一口透明棺材,常年躺在裡邊。干這行的都知道,年輕人基本上拍上一部就累跑了,曉霞卻跟著項先堯先後拍了《揚子鱷》、《中國大鯢》,又獨立完成了《藏狐》。用大張偉的話來說,「年紀輕輕的,這姑娘瘋了吧!」曉霞笑笑說,沒想過能堅持下來,就是項老師對我特別好。

為什麼它能獲獎?還得說說這個稀缺性。全世界關於藏狐的影像資料很少,連BBC這樣的大卡司去拍,也就只能拍到一隻藏狐捉捉鼠兔。曉霞就太走運了,她拍到了藏狐一家母子四人的生活場景,還編了故事。最初她根本沒想到能拍成故事,覺得能拍到藏狐在山上跑來跑去就不錯了。萬一拍不到,就找科學顧問採訪一下是怎麼找狐狸的(這種國產懸疑紀錄片我們要看吐了好嗎),當然這種和稀泥的「福利」也是曉霞不希望的,誰不希望大老遠來一趟,能見見真佛。

但藏狐只生活在海拔34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又生性詭譎,豈能是凡夫俗子說見就見的!於是攝製組斷斷續續拍了兩年才完成這部片子,有很多日子裡,大家都在唱齊秦的那首歌:問天問地你在哪裡?

剛去的兩個星期,團隊根本沒有方向感,四處亂轉,住在寺廟裡,路又很不好走,顛出去再顛回去。藏民管藏狐叫草狐,一開始也搞不懂團隊在找什麼,後來溝通半天才得到了當地藏民幫忙。有天剛好一位活佛路過,活佛問了原因,表達了讚揚:「藏區應該好好去拍,大自然應該好好保護」,於是乎挨個兒給大家摸了摸頭,說也奇怪,當天藏狐就出來了。曉霞說,可能團隊的虔誠讓老天開了眼。

項先堯在曉霞走之前囑咐她,光靠攝影機不行,一定要帶上監控鏡頭。所以片中才有了很多藏狐從洞口爬出張望的大特寫,你可以驚喜地發現,原來藏狐也能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的……

確定洞口也是件難事兒,他們找了很久,反覆確認之後,才把兩個監控鏡頭安好。監控鏡頭畢竟是個稀奇玩意兒,大方臉們以前沒見過這個黑乎乎的東東,好幾天都持警覺,在洞口邊瞎溜達,直到發現並無大礙,才在洞口邊坐了下來。

看素材時,發現真是一個好故事

貓愛搶狗的窩、杜鵑也在別人家生蛋,藏狐也是高原上的「無賴」。片中發生了一幕,兩個小藏狐發現旱獺「霸佔」了他們家,瘋了,於是一隻小藏狐留下看守洞口,另一隻迅速跑到媽媽那兒「打小報告」,也不知道小藏狐是怎麼講的,藏狐媽氣得鬍子也炸了,連忙衝過來,母子合力將旱獺趕跑!(這臉不僅大、臉皮還厚)

曉霞說,「高原上有個洞是很不容易的,就和人買個市中心的房子一樣,很辛苦的!」這個好笑的鏡頭連科學家看了也要蹦起來,曉霞卻說自己沒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因為拍這個鏡頭時,攝影機是在遙遠的地方調長焦,她拿望遠鏡也只能看到一個個小點兒,藏狐跑得又快,當時攝影師激動了叫起來,曉霞只能跟著「瞎」激動,回去看素材時,才知道,真是拿到了一個好故事。片中還有藏狐媽為了孩子衝過去和流浪狗打架、小藏狐捉蝴蝶等很多有趣的場景。

剪輯通常都是導演要經歷的最痛苦的過程,但在每一次慢鏡頭回放時,曉霞都是樂得不行。尤其是小藏狐。對很多事情都很好奇,連一隻蝴蝶飛過,都要研究半天;藏狐又懶,自己不愛挖洞,搶別人的,不餓的時候,也能和鼠兔一起曬太陽舔毛,連吃素的也敢欺負欺負它,藏狐能夠在海拔這麼高的地方生存下來,曉霞覺得,「別看它看起來傻,還是挺有智慧的!感覺它也知道我們在拍它,進洞的時候,看看旱獺再看看我們,確定沒人跟過來再進去。」

狐狸眼神是最勾人的,所以才有了「狐狸精」。但那是指身材s,瓜子臉,有著火紅皮毛的赤狐,赤狐也叫火狐,因為毛色好看,也成為人類曾經獵殺的對象。曉霞還真在青藏高原看見過一次赤狐。「真的好美!」,那隻赤狐只看了曉霞一眼,她就愣了一下,「好像被它電到了」。

狐狸「色」,但更狡猾。按理說,動物都會選擇溫暖的季節產崽,但藏狐偏偏是在青藏高原最寒冷的時候生孩子,說明它不怕冷,很適應環境。但它為什麼不怕冷?科學家們都不清楚。曉霞說,資料上說藏狐的活躍期是早上八點鐘,還有黃昏的時候,因為這是鼠兔的活動期,但是我們晚上就曾拍到他們,整個晚上都不休息,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也許它們在觀察你們),任何時候都可以累了就趴在那兒睡一覺;還有種說法是它對皮毛是有要求的,要乾燥保暖,所以它下雨天是不會出來的,但我們也看到了下雨天,有一隻藏狐在外邊趴著淋雨(它也許是在思考這艱辛的人生)。

保護區需要一個完整的生物鏈

世界上研究藏狐的團隊沒幾個,上海科技館館長王小明的團隊一直在研究。當地有一種被稱為「蟲癌」的孢蟲病,因為藏狐是孢蟲病的寄主,團隊因為研究孢蟲病進而開始研究藏狐。後來他們發現,孢蟲病在自然界很普遍,鼠兔也會被傳染,藏狐吃掉鼠兔,孢蟲也會隨著糞便被排出來,但是孢子會隨風飄散,只是人對這個病沒有抵抗力,一被感染很難生還。拍攝團隊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集體數著日子喝葯,但也只是預防。而且葯對身體副作用很大。

野生動物難拍,也和中國的保護措施不完善有關。曉霞解釋說,藏狐至少在食物鏈上有上下的關係,很完整,但像此前拍揚子鱷或者中國大鯢,「它們只吃魚,魚又是人喂的,它們有天敵嗎?有,就是人。所以它們沒有自然的關係讓我觀察。」曉霞認為不是自己會講故事,是藏狐生態本來就很完整,國外好的片子都有緊張感,緊張感來自捕食,但中國很多地方並沒有這樣的自然環境。

比如揚子鱷保護區,只重量不重質。揚子鱷需要大的活動範圍,在保護區它們就會打架,又是近親繁殖,都是靠人工餵養,自然能力又在逐年退化。

「這樣真的是保護嗎?我覺得這只是在比較大的籠子里的玩具而已。我們看到過野生的揚子鱷,眼睛是純黑的,身子精瘦,但是動物園裡的都是傻傻的。」曉霞覺得現在全國的保護區,都是單一物種的保護,保護了岩羊、就不會再保護馬鹿,雖然馬鹿種群數量更少,但是這是岩羊的保護區,並沒有一個完整的生物鏈。

從2009年,上海科技館拍攝了「珍稀野生動物系列」《中國大鯢》、《震旦鴉雀》、《岩羊》、《金絲猴》、《淞江鱸》、《文昌魚》等8部紀錄片,並在紀實頻道、央視9套和視頻網站上播放。

老實說,這是件「愚公移山」的事情,因為保護野生動物,在普通人眼裡可能就是一個口號,而在王小明、項先堯這群人眼裡,更像是和時間在賽跑。

公益廣告里說:「大自然不需要你,但是人類需要大自然」,曉霞覺得太對了,因為人類現在沒資格談保護,能夠少拿些東西,少去向大自然索取,就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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