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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捐」三萬還不夠,得「詐捐」十五萬;「不積極治療」還不夠,還得「瘋狂虐待」......

「詐捐」三萬還不夠,得「詐捐」十五萬;「不積極治療」還不夠,還得「瘋狂虐待」......

來自專欄夜梟筆記

廈大的鄒振東曾經說過一段話:「近年來,中國一系列的輿論事件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認識論層面上,供應明顯不足;在價值論層面上,卻產能過剩。」

當時看到覺得很有道理,後來發現老先生還是天真了。

其實大多數輿論事件出來的時候,報道那些事件的人,既不打算想辦法讓人們更清晰地認識真相,也沒能做到提供更新穎的價值討論。相反的,那些廣泛傳播的輿論事件里,有的是一些早已被我們討論過無數遍的觀點。

報道者不是試圖在保證事實不被歪曲的情況下去進行討論,而是反過來,在保證觀點能獲得最大多數人的認同的情況下,再回過頭來闡述事實。於是事件往往在有意無意間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比如最近出現的「王鳳雅小朋友之死」。

在某些報道里,這個原本是貧困農村家庭無力救助孩子的故事,變成了一個徹底的「重男輕女」的故事,變成了惡魔母親狠心不讓女兒接受救治,偏偏還利用女兒的病情博取同情心、騙取善款給兒子治療兔唇的故事,變成了一個「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的故事。

在那些報道里,籌來的3萬多變成了15萬,嫣然基金會的救助變成了母親挪用善款,她不但挪用善款,而且「不顧愛心人士的勸阻,把女兒帶走」,甚至「鳳雅的奶奶」還「搶走了志願者的手機,並開始毆打志願者」;而在那組著名的漫畫里,還出現鳳雅(在裡面叫丫丫)飽受家庭虐待的畫面。

好吧,「詐捐」三萬是不夠的,還得「詐捐」十五萬,甚至「詐捐」本身也是不夠的,還得「毆打志願者」,「不肯積極治療」也是不夠的,還要「主動虐待」。因為這才符合人們關於一個重男輕女的愚昧家庭的想像,才能體現出一個惡魔母親的惡,才能最大程度上地煽動起人們的情緒,才能表現某些人的憤怒。

和菜頭在自己的公眾號里寫到「如今太多人使用中文的方式太過可怕」,在報道川航迫降的事件時,「有些人非要站出來用哽咽的聲音、顫抖的嘴唇、泛紅的雙目加解說詞」,因為忠於事實的報道「太過寫實,不夠戲劇化」,「許多人覺得這樣的文字還不夠勁,還不夠動人,還不夠說明機長的偉大」。

這「許多人」同樣覺得,如果只是一個母親延誤女兒的治療,顯然「還不夠勁,還不夠動人」,所以在那些報道中,還要加入各種更毒辣的想像畫面。

換句話說,人們在接受到一個本來就不實的傳言之後,不但不想從這個傳言溯源真相,而且還在這個傳言的基礎上進行再加工,讓傳言更聳動、更打眼,更能撩動我們原本就存在的對重男輕女的憤怒情緒。

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對一個事件的評論應該基於事實本身,而不是靠自己的想像去載入劇情,雖然這個劇情可能很「夠勁」、很「動人」。說得浪漫點,人類的認知之橋應該以事實做為基本的橋面,如果連橋面都抽空了,再精妙的觀點都只是罔顧現實的凌空蹈步。

而且這種想像劇情,只是基於人們對現實原有認知的再加工,並不能帶來任何新的價值觀念上的更新。反倒是現實本身,往往會出人意料地帶來新的認知。

今天是一個任何信息都有機會得到實時反饋的網路社會,所有人都焦急地守在手機和電腦前,等著更聳動的新聞,更抓人眼球的報道。從某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大部分人都是這些荒謬報道的幫凶,是人們的獵奇刺激著每一個編輯的胡編亂造,我們嗷嗷待脯,他們投其所好。

說到底,是某些人的無恥,和大部分人的無知,以及所有人對這個環境的無能,共同造就了這樣的輿論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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