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不是唯一出路 實在抱歉,我要回國了

留學不是唯一出路 實在抱歉,我要回國了

小花學姐建議

1. 留學不是每個人的唯一出路,只是一個選擇,對於經濟條件比較困難(也就是需要借錢去留學)的同學一定要慎重考慮;對於沒有學費支付能力的同學更不建議孤注一擲走新聞生項目,太累、太苦、沒有後續保障。

2. 對於已經赴日的同學,想想你留學為了什麼,多往長遠看,好好體驗日本的酸甜苦辣,不要辜負了自己、不要荒廢了時間。

作者:玉口難開心頭愛

正文:

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站在雙流機場T2航站樓的候機廳,一個行李箱,一個挎包同背包。

託運,取票。想起了第一次坐飛機去大連情景。這時口渴,來到自動販賣機旁,兩架機子並排著,左邊一架暫停使用,右邊一架一人正投了幣,見不出貨來,兩腳踹上去,搖了搖,彎腰去看出貨口,一瓶奶茶卡在口子上,他伸手扣出來,剛扣出,又滾來一瓶奶茶卡在出貨口,他有點驚喜接著扣出,又來一瓶奶茶,我也有點意外,連著他扣出四瓶,走後,我上前去,掰了掰出貨口發現沒有了,投幣也買了一瓶那奶茶。

一小時後,上了飛機,廈門航空,目的地成田空港,途徑福建福州歇一晚。

到達福州,天蒙蒙黑,夕陽斜曬紅光在天邊,機場周圍沒高樓大廈,倒多見排排小屋,拖著行李,我繞機場走了兩圈,不知所去。見公車往東邊開,我沿公路開始走。

天慢慢變黑,看得見幾顆樹中透著遠方星星燈光。一輛舊式綠色小車,停在了我前面點。

「小夥子,你去哪裡?」說話的是一位中年大叔。

「我找個住處,明天還得坐飛機。」我說著川普。

「那上車吧,我知道這近處有。」

「真的嗎?明早有公交車來機場嗎?」

「公交車倒是沒有,不過,我可以載你來機場。」

「那行啊。」

大叔下車幫我將行李裝上車後,走了。

上車後,得知大叔是專門機場接人去旅館,也就放了心。

旅館裡還是不怎放心,睡前用板凳擋住了門。

第二天,7點半,大叔載我去機場,一早,福州空氣很是清新宜人,給了我愉快輕鬆心情踏上日本飛機。

說不舍還是有的,只是淹沒在了激動之中。

沒去日本前,我的理想是拿下日本綠卡,腦中想著一覺睡醒,在日本,我會開心大笑。

飛機上,看窗外藍天一朵朵白雲,陽光照上去,離日本越來越近。

我旁邊坐了位差不多大男孩子,機餐過後,話匣子打開,得知他姓黃,他媽媽在日本工作且就坐他前面一位,他此去是讀高中,填完入境表後,他媽媽轉過來問我

「你去日本幹什麼?」

「留學的。」

「一個人嗎?在日本有沒有親人?」

「沒有親人,就我一個。」

聽後,她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我,8開頭。

「一個人去日本,了不起,挺辛苦的,以後需要幫忙打這個電話給我,我希望你跟小黃做朋友。」

「嗯嗯,好的好的,謝謝阿姨。」

飛機抵達日本上空,隨高度降低,漸漸看清地面,地面上土地能看出是全部規划過,這邊種著地,那邊住著人。

飛機降落一刻,我的心情緊張激動,跟隨小黃和他媽媽,下機,辦理手續,辦完後,出機場說了再見。

我來之前,托中介幫找了送報紙工作,應有人接機,見有位女士舉著牌子,寫我名字,上去打招呼。

「こんにちは」(你好) 我客氣的說。

她指了指牌上名字。

「どっち?」(哪個)

「こっちです。」(這個)

牌上有兩名字,我先到,她帶我去板凳上坐著,又去站著候人。

周圍人說著日語,電視里放著新聞,一股新鮮感湧上心頭。不時,有三兩女孩學生坐我對面,穿著時尚打扮潮流,呱啦著說日語,我就聽著,看著,也只聽懂一句話「どうする?」(怎麼辦),便全然不知所意。

一段時間後,那位候人女士候到人,帶我一起走了。

第一次坐日本電車,人少,真有一種電影感覺,因機場遠離城中心,周圍是農村,窗外風景,春天,一片片引人入勝的綠色和乾淨,經人細心照料的農田,我痴痴的望著。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十分感性,對萬物皆有感情。

接近城中心,人多了起來,可大家默守規則,不說話,且只聽得見電車咣當咣當聲音。下一站進了一群高中生,穿著制服,把書包往兩腿之間一夾,打破沉靜,開始聊天。我奇怪他們不覺得地面臟嗎,直接把書包放下去。

到站了,依舊拖著行李,隨著那位女士,去往住處,從擁擠熱鬧街道,到寂靜無一人小道,再到小別墅之間鄰家小路,我沉浸在那乾淨整潔,美麗清新環境中,一陣微風吹來,拂去了我一天的奔走勞累。想不到在新宿這樣繁華熱鬧城區也有獨自一人安靜走在小道中欣賞美景時候。有人家院子種了花,樹,有人家院子養了可愛大白狗,走過時,它在木柵欄里呼呼喘氣望著你,惹你逗心,忽然覺得這一切都那麼可愛,空氣,花,樹,木製小洋房和小院子,柏油小道,小道路旁石子,小道旁小溪發出的水流聲,遠望去,藍天,白雲,陽光,無不有可愛之處,使我開心。可此時我才發現我語言的匱乏之處,我完全不能用語言來形容那美,那可愛。

天色近晚,到送報公司遞交資料後,便轉入住處,地方不大,門是一種厚厚的防盜門,鞋櫃處和浴室,地面是一種白色玻璃膠瓷磚,跟國內不同,進裡面變成木板,進門左手邊為浴室(裡面有浴缸)和做飯處,直走便為睡覺榻榻米,共有6鋪位,上兩,下四。我隨意選了鋪位,放下行李,洗浴後,就睡了。由於這房只我跟另一人睡,兩天後,公司老闆娘,把我們調到隔壁房,剛好湊滿四人。

日本的第一個早晨,我是被烏鴉嘎嘎嘎吵醒的,一看手機5點半,通過房頂天窗看出去,卻以大亮。打開房門,一股新鮮空氣,迎面鋪來,從鼻子吸入肺,肺傳入血液,血液流到大腦,我打了個顫,島國空氣彷彿每晚都更換。

由於送報工作需騎摩托車,我們第一個任務便是考取摩托車駕照,上到公司,進入房間,

「家俊!」我聽見有人喊。

我一看,是大連學日語的朋友小偉,他笑笑的看著我,那俊秀臉龐,還是他,我高興極了,有認識朋友能相互照應了。

第一天,我們就被報紙公司一位負責人,拉去公司對麵店鋪買手機,當然全蘋果,蘋果最便宜,本土sony,松下最貴,聽說因日本人愛國貨,所以大家都買國產手機,造成國產比國外貴,而中國卻剛好相反。店鋪不大,跟我宿舍那房不差,一應俱全,可手機店鋪,卻不陳列手機,三位店員,一位迎接,一位處理資料,一位教用手機。那時有蘋果6和蘋果6 plus可選,果6 16g加辦卡四萬多日元,plus 加辦卡六萬多日元,我帶了十萬日元,選果6就已耗費百分之40錢財,由於還沒工作,只敢省吃儉用。

報紙公司那段時間,我和偉每晚8點半後都去最近一家便利店「コンビニ」買打折便當,有時去的晚,便當賣完,只好自己做飯,有時去的剛好,還多,順便會將下一天午飯便當也買。有朋友在,也不覺這算苦。每早學考駕照,下午和小偉逛公園,看中學生打棒球,釋放新鮮感,晚上宿舍談天說地,這樣快樂日子,沒持續幾天,考試壓力便臨上心頭。有人考5次沒過,7次沒過,我是考5次過的,小偉考了4次,每考一次交一千多日元,我記得有個朋友考10次沒過,花1萬多日元,最後跟老闆說沒錢了,老闆讓他騎腳踏車送報了。有次,公司看書,老闆娘買一大堆零食上樓。

「哇,零食,果汁」我們瞬間從壓力中解放。

「你們好好吃哦,吃完加油考。」老闆娘說。

不得不說,日本零食好吃,這是來後第一次。老闆娘是東北偏朝鮮那帶人,會說韓語,普通話和日語,在日本吃得開。聽說她們那裡家鄉話韓語,電視里普通話。

第一次考試,五六人,坐電車,坐公交,去到考試地。坐電車換車時,五六人一夥,衣衫襤褸,急急忙忙,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樣子,被兩便衣警察叫住。

「請出示你們的ID card」警察日語說。

「什麼card?」我們中一人中文說。

然後我們拿出在留卡,給警察依次看後

「中國學生,原來是」

警察交還卡,讓我們走了。

考試地,人挺多,有吸煙區,除吸煙區外聞不了煙味。考試分筆試和場地訓練,我們大部分敗在筆試,主要日語看不懂,好比中國考駕照,會中文也不一定過得了理論,何況日本行人靠左。基本流程為排隊,填資料,考試,等成績。辦資料時,不懂怎跟窗口人交談,見前面人,拿紙說「拜託了」,我也跟著遞紙說「拜託了」,可見,確實有禮貌的。一次考試,見一女人,穿超短牛仔褲,短到,可見一半屁股,可周圍人卻不以為然,只我們幾個中國學生,覺為驚訝。

考完試,需等成績,播報成績時,每人返回考試位,看電視屏幕,滾動考號,沒滾動出的考號,便是沒通過。反覆四次心驚肉跳等成績後,小偉過了,我祝賀他,第二天,他搬去報社了。留我一人還住公司宿舍,晚上便利店去買便當,不料賣完,回住處一人煮了泡麵吃,味道淡淡的。

我開始用心看考題,找規律,找樣貌相同詞,記住,再刷題。一番努力不負我心,第五次,看屏幕滾出36號,我差點,當考場大家的面,跳起來。

隨後場地訓練,進場地,橫著三條,豎著四五條道,和初中操場面積同樣大,場外幾顆大樹,三層樓高,青,紅兩種顏色相間,並排著,時不時被微風吹動,扇著枝葉,帶來新鮮空氣,令我心曠神怡,腦袋十分清醒,呆望著周圍一切,好如劇里場景真實。在家鄉,大概只有雨後的成都,才有如此感覺。

場地另一邊,有十多輛白色摩托,大家排隊過去,近了看,摩托樣式十分小巧可愛,比國內電動車小一圈,且只坐一人。

在教練帶領下,一人一摩托,握把練習,押車練習,最後騎行練習。在這種環境下騎這樣摩托,心中大快。教練望著我說

「不要緊張哦。」緊張しないよ

我哪有緊張,那是激動的。

拿到駕照,下午慶祝,我們幾個去秋葉原玩,說是玩,也是從秋葉原這頭逛到那頭,說是逛,也是參觀了幾個動漫店,遊戲店,電氣店,成人店,和國內漫展不無差別,皆充滿商業味,不如神奈川河邊坐一下午吹風賞景好。我搬離宿舍,老闆開車載我去神奈川報社,和社長交涉後,我搬進第二個住處,社長人好,幫我搬行李。

「劉君,你來自中國哪裡?」社長笑著說。

「中國的成都。」

「成都?什麼地方。」

「那個辛辣的城市。」旁邊一位送報員工說。

送報工作為期兩年,每個月8.5萬工資,日本員工則有25萬工資。兩年內報社幫交語言學校學費,每年60萬。

報社不大不小,三棟小別墅,一間辦公,一間堆放整理報紙,另一間最大剛好是我住處。

住房,分兩層,是日本居民住宅類型,通過一架木樓梯上到二層,每層有廁所,廚房,冰箱,榻榻米,一人住覺大,兩人住剛好。下面一層住著已來一年的兩位外蒙古女學生,上層,我和另一位外蒙古男生住。剛好,他們三都會一點中文,交流來暢快。兩女學生,清秀臉龐,學生模樣,穿著打扮,日式風,看不出為外蒙古人。和我住的男生,倒挺魁梧,長著鬍子,頗有草原風。他名叫「ぼるど」 發音類似 菠蘿多

有次,我和師傅(剛開始帶我送報的人)聊天,

「どろぼ去哪裡了?」我問師傅。どろぼ發音為 多蘿蔔。

師傅囧著臉,嘟著嘴

「什麼どろぼ(多蘿蔔)?」

「和我住一起那男生。」

「哈哈哈哈!」我師傅大笑。

我一想,室友叫ぼるど(菠蘿多),哪來的どろぼ(多蘿蔔),而どろぼ(多蘿蔔)正好翻譯過來是小偷意思。我哈哈大笑。後來,師傅一直改叫他 多蘿蔔。菠蘿多很囧問我

「劉君,どろぼ(多蘿蔔)什麼意思?」

「嗯。。。我也不清楚。」我含糊著。

第一天送早報,半夜1點半被鬧鐘吵醒,跟師傅熟悉路線,摩托有限,我騎腳踏車跟著,晚上街道廖無人煙,美景皆被黑暗埋沒,3點半送完,我有點累,回去倒頭接著睡,白天下午送晚報,4點,騎腳踏車隨師傅,一路跑,周圍事物,沒大注意,也沒認路,只曉得6點半送完,渾身無力,吃了飯,倒頭又睡。這樣騎了一周腳踏車。

記起,有次 半夜送早報,下著淅淅小雨,還沒雨衣,淋著雨,後面追師傅摩托,雨越下越大,頭髮打濕遮住眼睛,撥開頭髮,雨水流過臉頰,滴在衣服上,衣服褲子前半面被淋濕穿透,鞋子裝著水,爬樓梯時,噶幾噶幾響,怕吵到人睡覺,也刻意走的慢。

回住處,蒙古女孩看我樣子關心問到

「沒事吧,怎麼淋這麼濕?」

「沒事,被雨淋習慣了。」我笑笑說。

住這時,附近便利店不賣打折便當,只好自己做飯,來之前,菠蘿多每天做飯,不過他做的蒙古菜,無法下咽,胡蘿蔔,白菜一鍋亂燉,黏黏的。我不會做菜,調料不夠,像樣子炒菜吃吃還行,他從不吃我的菜,我也不吃他的菜,可做飯還都一起有說有笑。

「菠蘿多,你來一年了,想家嗎?」我邊吃炒白菜邊問。

「有時想,有時不想,走路時想,做飯時想,睡著時不想,睡醒了想。」他似乎聽懂了我這句中文。

「那你還是想嘛」我故意抬高語氣。

他只吃飯,不說話了。

我和他睡同個榻榻米,他這頭我那頭,相隔不過一米,有次,他帶位女生回家,外蒙古人,他女朋友,個不高,皮膚嫩白,嘴唇比普通人紅,穿著簡樸,不細看,察不出蒙古人特徵。來住幾天,和他睡那單人鋪,鋪只能蓋住一人,每次我睡醒看他們,總是女朋友趴他身上睡,房裡來個女生,乾淨許多,我沒不習慣。這裡說下送報睡覺時間,為下午7點到夜裡1點半,起床3點半送完,回來接著睡到7點。有次,夜裡11點,我睡正香,聽到咚咚聲,發現榻榻米輕微晃動,以為地震,轉頭看他兩被子,一上一下,喘著粗氣,我便轉身面向一邊,用手遮住耳朵,不做聲。

三天後,他女友離開了,第四天,他也消失了,直到第六天夜裡,我聽見有人敲門,他才滿身濕漉漉回來,被老闆訓了一頓。後來我問他那次去了哪裡,他總不回答。

一個月後,我搬離這裡,去到日本員工宿舍後,再也沒見到過菠蘿多了。

日本有很多基督教堂,恰好,一層住的兩個蒙古女孩信基督教,一偶然的周末,我回住處,遇到其中一女孩正要出門。

「你要去哪裡哦?」我好奇問。

「去基督教堂。」

「我也要去,你等等我。」

「那你快點。」

說罷,換上衣服,和她出門。

教堂在橫濱,坐一小時電車,來到教堂,我新人領了新人牌,和她進去,又一人領副耳機進入教堂內,周末人多,有10多排座位,我們選兩個坐下,教堂西式風格,跟電影里相對味。洗禮儀式開始,放一首歌,大家站起身跟唱,聽不懂,但感覺鼓舞,歌完了,台上幾人穿基督教服裝,念經,並從第一排,開始傳遞一個盒子,我悄悄問蒙古女孩,那是幹嘛,她說盒子用來裝錢,你可以往裡捐錢來建設教堂,盒子到她那,她捐300日元,我摸摸包有100零錢,也投進去了。過後,我問她怎投300日元,她說300日元保佑3人。念經完後,一女學生上台發表她成功考上大學事迹,激烈日語發言,耳機中文同步輸出,持續半小時終於結束,隨後組織吃飯,新人規定和會長吃,3位新人,蒙古女孩和我在那,大家圍一張橢圓桌,咖喱飯,好吃,飯後,胃開始消化,大腦不清醒,會長問好多問題,我全回答了,那天過後,我再沒去教堂。

送報說累真累,熬夜,騎摩托後面載著兩疊將近一米高報紙,摩托騎不穩,容易翻車報紙撒一地,撿起重新綁上車,有天,下大雨,路滑,拐彎處不料翻車,摔我一個狗吃屎,臉陷進泥坑,摩托報紙全壓身上,動彈不得,天黑,四周無人,趴地上,淋著雨,我真想就這樣睡去,過會兒,我發覺不行,使勁力氣慢慢從縫隙中爬出,收拾打濕報紙,架起摩托,回報社拿新報紙,繼續一家家郵箱投,五六層樓梯公寓,一晚得上個十幾次,腳磨起水泡和厚繭。

我喜歡某家院子小汽車,淡粉色,麵包車型,但只兩箱,線條組合中,透著可愛,每次雨大,送到這家,便將摩托熄火,投報後,院子屋檐下避雨,望著這車發痴。

我喜歡送晚報時,放學回家的小孩子,帶黃色帽,很遠能看見,總三兩結隊,時而說笑,時而嘟嘴慪氣,我騎摩托隔段距離慢慢經過,看向他們「嘿嘿」笑笑,他們似乎注意到我,抬頭也對我「嘿嘿」笑笑。到岔路,他們彼此道別,總說一句「じゃれ」 ,我聽到也會跟著模仿「じゃれ」。發音「家嘞」,再見意思。

送報處,有一六層大樓位於山坡,天颱風景甚好,後面片片綠蔭樹木,前面天空與地面相接,繪出一副城市景觀圖。雨後天晴,洗去了城市的疲勞,白白雲朵,藍藍天空,暖暖陽光,給了城市新的動力,我從一層投報,到六層後,總喜歡去到天台,找塊乾地方坐著,望著這城市發獃。

語言學校開學,大概是去到報社,一周後。學校在龜戶,報社在神奈川,兩地相隔,2小時車程,坐電車橫穿東京,每天經過東京多地,卻也沒下車玩過。早上7點起床出門,15分鐘走到電車站,工作日人多,站台每個車門線處人們井井有序,常常排隊到另一端的車門線處。電車到站,先下後上,擠著進入車廂,擠不動,關不了門,列車人員會推人擠,以便關上門,常常會有人衣服或雨傘夾在車門上前進。有次我買麵包放背包里,進車廂時,基本雙腳騰空,被人與人之間夾著進去,到校吃麵包時,奶油已侵染背包。第一天學校舉行開學典禮,我們班23人,一大半中國學生,一小半越南學生,坐椅子上,聽老師們講規則,講往事,整個典禮8個班,新一屆4個班,上一屆4個班,持續不到2小時,完後,組織吃中華大排檔,也就是中國菜,菜味道一般,10個學生圍一桌,大家好互相了解。

語言學校,每天教日語,上半天課,9點到12點,一個班三位老師輪流教。由於語言不通,中國學生也只跟中國學生打堆。每人有自己工作,玩時間甚少,同學們除了上課時聚一聚,其他時間,也難得會聚,關係更不親密。每個人都很辛苦,總打著一兩份工,越南學生則更遭,打著兩份工,平常還得通宵加班,上課時無精打采,作業也不做,總被老師訓,他們說有錢人留學是學技術,窮人留學是當苦力,我們班大概一大半學生屬於後者。

我在報社,普通的一天,也就是早上1點半起床送報,4點送完,睡到7點,出門,學校12點放學,回到住處,休息一會兒,下午3點半送晚報到6點,回住處吃飯,7點睡覺。

整個一天自己時間很少,說話不超三句,所以課堂上下課後,都會踴躍談論聊天,放學後,繼續獨自一人行走,路上人多,可沒一個你認識的,電車上人也多也沒一個你認識的。我總喜歡聽許嵩的歌,在路上,在電車上,在住處,那哀言婉轉聲音,我彷彿找到歸宿,如果此時下著小雨,我會哼出它來。

周末好些,不去學校,能睡久一點,不睡時,便出門,欣賞風景。離報社最近車站武藏小杉,廣場上通常有表演可看,我喜歡坐在遠處長椅上,靜靜觀賞,有時幾個女孩跳舞,有時是兩個男孩彈吉他歌唱,還會有樂團組,進行互動表演,我會被逗的哈哈大笑,也會被歌聲聽的發起了呆。

我想去有河流的地方,在手機地圖上看了看,發現有一處不遠。沿著路走了2公里,有條公路,公路處於高地,將河與這邊的居民房隔開,我通過石階翻上公路。放眼望去,一大片高爾夫球場,長著青草,有幾人在打著高爾夫球,旁邊有輛撿球車,高爾夫球場那邊連接著河,這邊連接著一條泥地馬拉松跑道,跑道隨著河綿延下去,相隔不遠便有一顆大綠樹,望不到邊,遠處有一座橋,橋上有電車經過,整個跑道加高爾夫球場加河,大約寬一千米,這樣空曠,自由地方,對於住久了狹窄房間,每天擠電車的我來說,簡直猶如天堂。我喜歡每次放學買了便當,坐在這公路斜坡上,利用高地差邊看河水,看跑步人,打球人,邊吃飯。

通常周末我也會去排隊賺錢。當日本品牌店如Y2,猴子,superme。有新款衣褲鞋推出時,由於限量,就需要人排隊抽籤進入購買,簽從1號到200號,由排隊前200人一個個抽選,就算排最後一個,如果有幸抽中1號,也是第一個入店購買。排隊地點大都在原宿和澀谷,召集我們抽籤的是代購們,一般排隊一小時給你1000日元,當你抽中靠前號碼,則按你所能購買限量版衣服件數提成,這養活了一批代購。來排隊的人,各種各樣,中國人居多,有留學生,有來日打工的。高興是,我第一次排隊便抽中9號,啥也不懂,叫到9號我就進了去,先是叫你填一張購物清單,衣服都不用看,直接填你要買的和碼數,服務員便去倉庫拿,我記得那次一共賺了2萬日元,後來從沒抽中過50號以內了。

就這樣,送了4個月報,開心中體會著難過,難過中體會著開心。我累過,哭過,寂寞過,傷心過,但我任然向目標前進。一天,我盤算工資和存款,發現,我根本付不起大學學費,拚死了命也付不起,我開始焦急,我尋找方法,國立大學學費低65萬日元一年左右,但考不上,讀私立大學,學費高100多萬日元一年左右,付不起,我開始查資料,找繞過大學的辦法,可惜沒有,終於,懸在我內心拖著所有痛苦的那根弦 「嗙」 斷了。

7點我心不安,我懷疑自己來日本的目的,我睡不著,我想到別人對我說的話,我捂住臉平躺在床上,1小時後,起身抓了一把硬幣出門,到便利店,買了4罐啤酒,走向神奈川河邊,晚上,天色黑,周邊無人,只遠處住宅里點點燈光。坐在公路斜坡上,我打開啤酒喝著,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白光,向下流動。「咣當咣當」 電車從橋面經過,窗戶透著光照亮了橋身,我拿出手機錄下了這一刻。我開始往那橋邊走,手機中放著許嵩的清明雨上,我想哭,我哭不出來。站在橋邊,吹著微風,我腦袋有點不清醒,打開一罐酒接著喝。我傻傻的靠在欄杆上,看著月亮,望著天空,喝完了第二罐酒,頭暈的厲害,我想躺在橋上睡去,可是不行,還得送報,我顛簸著迷迷糊糊回到住處,沒脫衣服便爬進浴缸,放滿水浸著自己,打開啤酒繼續喝,慢慢得,不知怎麼睡著了。2點半,一位送報人,敲門,叫我送報,我被吵醒,發現,自己衣服沒脫,躺在浴缸,酒罐浮在水上,啤酒和水混在一起,連忙起身換了衣服,送報。

這天后,我查找了關於日本很多書籍來看,我開始每天在上下學途中的電車上用手機看這些書,一個月內,我看了大概10多本,關於日本社會,大學讀書,歷史,工作,文化風俗的書。

某天下課後,我聽有幾位同學住一起,

我便問其中一位同學

「你們住在哪裡?」

「就住在離學校不遠地方。」同學高興答著。

「房租多少錢?」

「一個月三萬,一個房間住兩人。」

「我也想搬過去住。」

「那我把房東微信給你。」

房東是中國人,50歲左右,我和他,簡單聊了幾句,去看房。離龜戶車站不遠,走路到校,10多分鐘,房子三層,看上去陳舊風味,樓梯在外面,每層有7 8個用木板隔成的25平米小房間,廁所和廚房只一三樓有,洗澡間只一樓有個。每個房間里,有兩張上下雙鋪位床架,我同學們分別有住,2樓,3樓。房東說

「在這裡住,說話,走路要輕,不要吵別人」

「好的,知道了。我打算下個月搬過來。」

「行,搬過來說一聲,我接你。」

我回到報社住處,撥通了,報社公司老闆電話,「我不想送報了,報社離學校太遠,來回4小時路程。」

「你先再干幾天,我過來和你溝通溝通。」老闆語氣急促著說。

幾天後,老闆開車過來,找到我

「劉家俊,發生什麼了,怎麼不想幹了?」

「不想幹了,離學校遠。」

「每個送報人,都離學校遠。大家在日本都很辛苦。你有什麼需要幫忙,就跟我說。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

「不考慮了,真不想幹了。」

「好吧,那你再干半個月,我找人替你。」

「好吧。」

到月底,離報社老闆說的半個月,還剩7天

,這天下午送完晚報,我收拾上行李,離開這裡,途中遇一位日本送報員工,我低下頭,不讓他識出我來。

到新住處,交了房租押金,晚上去一樓洗澡,見有人做飯,好香,是一位女同學,這裡叫她 詩 吧。詩是遼寧人,可沒北方女孩的高個子,倒有南方女孩的嬌小玲瓏,總是笑嘻嘻的。詩見我說

「你搬過來啦?」

「嗯,才搬過來。你做的什麼?好香。」

「炒香腸,還做了個湯。你要不要一起吃飯?」

「好啊,好啊。等等我。」

我連忙跑去超市,買了便當和肉丸。

來到一樓,詩剛坐下,桌上擺了幾個菜,還沒開吃,旁邊坐了另一女生,也是同班同學,這裡叫她 華 吧,華和詩住同一個房間。

詩見我來說

「來了,來了,開吃。」

我坐凳子上,打開便當和肉丸,

「這裡有肉丸,你們吃。」

「你嘗嘗我的菜怎麼樣。」詩 笑著說。

我夾起一片香腸放入嘴裡,

「真好吃。」我嚼著說。

又夾了一片東瓜,放入嘴裡。

「真好吃。」

「我這裡還有西瓜,等等我們吃完飯吃。」詩笑著說。

吃完飯。詩從冰箱拿出西瓜,大大的西瓜如籃球一樣圓。脆脆的切開,遞給我一塊,

看著紅紅瓜肉,咬下一口,冷冷的,我的眼眶卻熱了起來。

不一會兒,報社負責人打電話給我,我沒接,過一會兒,又打來,我把電話關機。詩 問我

「怎麼不接?」

「不接。」

搬到這後,我住3樓,每早,詩 騎車同 華 去學校,而我同隔壁住的女孩走路去學校,她叫 靜,靜又跟另一個女孩 樹 同住。我喜歡在路上給靜講送報時候事。她也聽的感興趣。有天靜說

「你剛搬來,我們還沒吃過飯,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

「把樹和諭一起叫上,今晚在3樓做飯吃。」

「要的,要的。」我很高興。

諭是一位蘇州女孩,總是打扮很好看,帶著蘇州風。

晚上,我們4人去超市買了菜,啤酒,小吃。靜做了一桌菜,我記得有水煮肉片,雞蛋餅,苦瓜炒肉,炒白菜等等,我們分別坐在桌子一邊,吃著菜,喝著啤酒,酒勁到了,便談天說地,各自吐露著各自的苦和累,後來我喝多了,趴桌子睡著,第二天醒來發現睡在自己床上。如果說我在日本是幸福的,那也就是那天晚上了。

報社人到處找我,以為我跑黑了,跑黑是指在日本當黑工,沒身份,留日本不回國。我認識一個人他10年前跑黑,後來找個中國老婆,一直在日本隱姓埋名生活,關於他的故事,有機會再講吧。報社人找到學校,知道我還上學,沒跑黑,心中舒了口氣,對我說

「你擅自離去,對我們的工作很不負責。」

「對不起,我是實在熬不了,才走的。」我低氣說。

「那你現在怎麼樣,找到工作了嗎?」

「還沒找到。」

「那你得快點找,一個人生活每天都要花錢。」

我在同班一男生推薦下,去了包裝廠上班,負責包裝快遞物品,一小時一千日元。離龜戶遠,他們騎車,我也去買了輛車,12點放學,吃過午飯,騎車去上班,我從1點上到晚上10點,他們上到9點就回去了,我只能獨自一人在漆黑的東京街頭騎車回住處。我喜歡上了陳升的歌,每當獨自一人回去,便聽上他的歌,騎車跟著哼唱。

在包裝廠的上班時長已經超過了日本法律規定留學生每周的打工時長,為了賺錢,我托房東幫找了份在超市的工作,周一周五在包裝廠上班,周末在超市上班,這樣似乎能穩住學費。

在超市,我負責將一些小吃裝到盒裡放架上賣,這裡我認識了一位日本女孩,蘭,和我同年,也是裝小吃,全職工作。她總是將黑頭髮扎個馬尾,再帶工作帽,在我印象里,日本女孩大都不漂亮,可她卻皮膚白白的,眼睛獃獃的,五官小巧,沒任何錶情,只偶爾會笑一下。裝小吃時,我喜歡和她聊天,問她住哪裡,工作多久了,覺得這裡怎麼樣,有什麼愛好,她都會回答我,她說她住在超市小河對面的第二棟公寓里,她說她工作一年半了,她說她覺得在這工作挺好,挺穩定,她說她喜歡吃哈密瓜,喜歡看人間失格,偶爾打打網球,T﹏T

有天,我在大連學日語朋友劉將,和我相約去台場遊玩,到了車站,遇到他,我們坐電車去台場,一路風景很好,他跟我談說

「我找了份便利店工作,老闆人很好,是中國人」

「不錯啊」

「我跟他溝通了一下,語言學校畢業,就去他便利店工作,給我全職,他同意了,可是要我日語達到一級。」

下午,4點過,我們去超市買了兩盒大果汁,高20cm,每盒一升的那種盒子,邊喝邊往台場海邊走,在海邊一顆樹旁坐了下來,看著遠處的海平面和天空。

回去後,左思右想,翻來覆去,我開始將學會的歌唱到全民k歌里。每天工作後,一個人吃飯,為了方便,就吃泡麵,為了營養,我會在面里加幾塊小豆腐,一個荷包蛋,幾片生菜,幾個肉丸,煮好後,看著youtube短視頻邊吃。

不到多久,我辭去包裝廠工作和超市工作,我開始和劉將籌備回國,我找諭幫我買的機票,走之前我和諭,靜,樹,還有一個同班同學帆,她們四人吃了送別飯,只是忘了給詩道別。

走之前,學校最後一節課,一個越南男同學,上課時,告訴我 有個越南女同學喜歡我,女同學聽到了,用日語對我說

「劉君,すき siki。」

我,我。。。我羞著臉龐,呆望著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字。放學後,我告訴越南女同學,

「實在抱歉,我要回國了。」

女同學一下轉身跑去了。

由於人多,很多名字已忘記,回憶里只有清晰美麗的面孔,上面名字也全是化名。

最後,我拖著行李,上了去機場的電車,又看到了那一片片農田,依然那麼整齊,那麼自在,只是天氣冷了些。

小花學姐建議:留學不是每個人的出路,只是一個選擇,對於經濟條件比較困難的同學一定要慎重考慮;對於沒有學費支付能力的同學更不建議孤注一擲走新聞生項目,太累、太苦、沒有後續保障。

轉載自:知乎玉口難開心頭愛 已獲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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