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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娘簡史___變性與文明

葯娘簡史___變性與文明

我們不選擇用第一個變性人的實例來梳理一套醫學史、觀念史。歷史存在於時間中,但歷史的時間並不總產生歷史的事件,事件是一種主體下的視角,它不是連貫的世界,而是世界與世界的裂縫中「突然的自我」,它關係到主體,但主體在這裡隱藏於深深的迷霧之中,我們無法為它命名。我們所知道的只有「可見」,醫學是可見的,觀念也是可見的,這些可見凝聚成一套套的標準和規範,並在人的自身、人與人之間,不斷的流變。

唯一可以觸及的是【身體】,而不是思想。

唯一可以與身體交流的是技術,通過藥物、手術、測量、觀察、預期等等一系列技術手段,為我們顯現一具被管理的肉身,肉身是一種嶄新的【自我】,這個自我是靈與肉的混合,但靈魂早已經被思想取代,而思想又被技術取代,技術在這裡取代了思想的位置,通過對肉體的塑造,完成了對靈魂的【重置】。

自我的重置,於是,「我不再是我」。

變性的歷史是技術遮蔽了思想的歷史。這個遮蔽過程是歷史的主體變動的過程,正如性別的變化,我們無法為主體命名,是他或者她,是男或者女,我們只知道,那裡有一具不可捉摸的身體,身體的意義難以捉摸,卻被牢牢鎖死在技術的測量與觀察之中。

所以我們需要了解的並不是歷史,而是技術,需要探討的並不是主體,而是性別。

所以我們應該直接進入性別的本體論,建立一套與性別有關的話語。然而,性別之所以是性別,在於它已經離開了本體的意義,它不是那個大寫的一,它是不可還原的多元,它是分裂後的你我。只有在你我的互相觀察時,性別的意義才得以生成。因此,與性別有關的話語,不可能建立出本體意義上的權威,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談論。

談論不可能被規範,談論也拒絕規範,談論可能是含混的、衝突的、矛盾的、顧此失彼的,談論植根於意識的不確定性,與身體的健康狀態有關,與人際的交往互動有關。談論的意義並不在於確定一個真理,談論是一切的能指的匯合,而它所指的本質卻並不存在。

所以性別的本體論並不是關於性別的真理程序,它不應該是一種科學範式。它常常中斷於某個過程,它常常被撕裂,當我們談論它時,我們不應該被本質和存在這個雙面的幽靈所囚禁。

性別本體論只能圍繞在【話語】的周圍,以一種無限接近所有人期待的姿態做出一種宣示,宣示的是一種可能,然而可能中卻又藏著不確定、不標準、不滿足。

但這一切的「不規範」,又被置放在另外一種意義的「規範」中,形成了一場關於技術崇拜的神話。那種規範的話語,以科學的名義,俘獲了身體,昭示了它無所不在的權力。變性技術,背後指向的是一場權力的遊戲。

由此我們可知,性別本體論不是性別的科學,它是性別被置放於科學中時的生理反應,是身體在各種「可能」中的知覺,它來源於一種「主體的被動」,它發生在科學介入之前,並在科學介入之後與科學難分彼此。

它關注技術的發展、觀念的變遷,但它並不考察這個持續過程並作出歷史的書寫。

「葯娘」作為一種小範圍的、階段性的用法,不具有更深層或進步的意義,這些人群關係到的變性技術並不比16世紀明朝想要進入皇宮成為奴隸的主動閹割者更具代表意義。

葯娘的歷史,只存續於這樣一種系譜,即:改革開放四十年的激蕩歲月,是如何用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這種「現代文明」的方式把人的身體製作出「文化景觀」的過程。這關係到婦女史,更確卻的說,關係到【「女性」作為一種人體是如何被生產出來的】。

但拋開這種狹隘的系譜分類,我們應該考察一種更廣泛的可能,即:人類,當作為一種自然生物,在自然中,是被動的,即【人是自然塑造的】。

並可能驚訝的發現,名叫男性的生物,在自然和自我的夾縫中艱難的生存,若隱若現。這一句話必須被顛倒過來才會有警示的重量,必須這樣強調:有一個必須正視的事物,那是一個大寫的【人】,他的形象是縹緲的,他是自然偉力的結果,他卻反抗著自然,他以征服自然的姿態臣服於自然,他被壓抑著,他被塑造成為那樣一個樣子,那個樣子必然是他應該具有的樣子。

他恰恰是那個樣子,而不是其他什麼樣子,那個樣子,是男性的樣子。

男性是自然的生存結果,在結果之後,「自我」才湧現出來。當自我獲得生命時,男性被撕裂了,他既成為痛苦的根源又成為勃勃生機的源泉,在自然的土壤中,他溶解了自身,他釋放養分。在他之上,產生了一種新生,新生是未知的事物,在供養這株新生時,男性被消耗了。

當我們談論葯娘,首先要談論的並不是女性的被生產。而應該是【「男性」作為一種人體是如何在自然中艱難生存、開花結果、釋放新生】。

我們必須明白,男性並不是因為他是男性所以他才是那個樣子。而是自然到自我之間,必然應該有一個樣子,作為生存的必須,男性的樣子恰好是這種生存的必須,所以他才叫男性。男性是自然的結果。

自然產生了男性,男性供養了自我。

20世紀八九十年代,似乎所有的人類都開始注意自身的健康與外貌形象,醫生開始科普生殖和生理衛生並強調飽滿的胸腰臀腿的曲線與健康的關聯,有品味的藝術家開始公開討論裸體並把它納入一種有關審美的知識解讀,商人看準了商機完成了從理髮店到美容會所的資本躍遷。所有人都進入一種亢奮一種激動,在中國的大地上,最先宣起的是一場服裝的革命,「顏色和花樣」成為一種驕傲的炫耀,它也是禮物,它被賦予高尚的意義。

這是一個女性去除壓抑、迎來花樣年華的時代。

這個直到今天依然繼續喧鬧的時代系譜,暗含著一種宣言:要直追大唐盛世的榮耀。

7世紀(及之前)的一切繁富作為一種名為盛唐的想像,以一種模擬的姿態,重新編織了關於富足和奢華的故事。

於是考古會發現,今天擁有的,也是過去擁有的,貴婦永遠有著類似的生活與喜好,購物、美容,手提袋、印花裙,以及讓胸部看起來更飽滿的包裝技術,彷彿一切都沒變,大家回到過去擁抱熟悉的氣息,生活在輪迴中成為一種快感。

文明在這個層面上被一種浪漫包裹,它如同女士輕柔的裙邊,既蕩漾,又綿軟。

但文明有更艱深的真相,它一層又一層,如同岩石的累積,必須掀開那一層一層,發掘出它蘊藏的某些可以描述,或不可描述。

直到露出那個根源,那個生機的根源,它名為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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