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泡沫——溥俊儲君地位立廢始末 - 綦彥臣的日誌 - 網易博客

大阿哥泡沫——溥俊儲君地位立廢始末

默認分類 2010-09-21 21:15:57 閱讀10402 評論16 字型大小:大中小訂閱

慈禧在帝國非常時期一個人走上前台,固然是敢做敢為的擔當,但不可能長期這樣下去。於是,她他就選了另一個與她關係比較近的皇室成員作法定接班人。此人名叫溥俊,是端郡王載漪的兒子。載漪與光緒一樣,是老太太的侄女姑爺。也就是說,載漪的正室太太與光緒的皇后是親姐妹。

稱為「大阿哥」的法定接班人溥俊,在皇室輩份上跟光緒叫堂叔,在外戚輩份上跟光緒叫姨父。不管輩份或親戚方面叫什麼,反正都是老太太的重要關係人。

老太太安排的非常精巧,等於舍了光緒這個「兒」,要了溥俊這個「孫」。她宣布:溥俊過繼給她的獨生子,也即已死的同治皇帝。

載漪很高興,他用不著像醇親王那樣嚇暈了,因為老太太年事已高,不再像「年輕的老寡婦」時代那麼兇惡了。還有,他端王本身也有過硬的政治資本,對得起自己這個分支出皇帝的榮耀。

載猗的生身父親是奕誴,乃道光皇帝的第五個兒子,被過繼給惇親王綿愷。載猗作為奕誴的兒子,他又被過繼給瑞親王奕誌。簡單地說:名義上載漪是道光第四子、第一代瑞親王綿忻的孫子,但本質還是道光皇帝的孫子。

既與光緒同為道光一爺之孫,其支系當然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光緒二十年(1894),載漪襲封瑞郡王時還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兒:念詔書的大臣把「瑞」字給念成「端」了,或者說詔書起草時「瑞」字就誤寫成了「端」,因於詔書乃皇帝金口玉言,瑞郡王也就成了端郡王。

後來,人們就簡稱載漪為「端王」。不過,他以後沒能得到由郡王升為親王的機會。

端王的兒子被立為法定接班人是變法失敗後第二年(1899)的事情,十六歲的溥俊被接入皇宮大內學習,並由尚書、公爵崇綺與大學士徐桐當老師,輔導學習與觀摩政務。

一、有人要砍光緒的腦袋

溥俊得益於「法律上的奶奶」兼親姑姥姥的關係,當上帝國儲君,引來了反對意見。消息剛一公布,以商界巨子身份任官方候補知府的經元善就聯繫一千多名支持變法的人士和新派商人,在上海給中央政府發電報,要求收回確立溥俊為接班人的成命,為光緒皇帝確立後嗣即選定過繼的兒子。聯名上書的人中有蔡元培與黃炎培,此二人在民國時代成為頂尖級名人。

經元善的電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慈禧不得不利用政變抓人與殺人的餘威,來對付首倡者經元善。她下詔要求「嚴捕」經元善並抄了他的家產。經元善如康梁二位一樣,遠走他鄉。

沒有外國兵艦接應,經元善一個人逃到葡萄牙治下的澳門去了。帝國通過外交途徑屢次與澳葡當局交涉,對方置之不理。加上此前康有為借英兵艦避走日本,慈禧對外國人的不滿越來越大。而後一個細節終於使矛盾激化。載漪不太關心外國人對康有為與經元善的保護,損害了帝國威嚴的事實,他反倒希望藉助外國人的力量,讓兒子接班的事情得到國際上的合法性。因此,他就派人到各國駐清使館去遊說,讓大使們前來祝賀,祝賀帝國有了接班人。但是,西方各國對慈禧消滅變法、擅立儲君的決策並不認同,有的甚至提出了批評性意見。

這讓載漪憤怒無比。

正巧趕上民間有一種叫「義和拳」的組織大為興盛,他們的目標是反對洋人在帝國的存在,聲稱:光緒皇帝效法外國人搞變法,是不可饒恕的罪行。載漪把情況向老太太做了彙報,老太太決定利用這支民間力量來打擊外國人。這一決策得到了朝廷重臣趙舒翹、剛毅、徐桐等人的支持,因此義和拳組織很快獲得了合法化地位。

義和拳得到了朝廷重臣的大力支持,也就放膽公布他們的對內政策,說是「要砍下一龍二虎的腦袋」。一龍,指光緒皇帝,二虎是指奕劻和李鴻章。後兩人皆因主辦洋務而被列入了砍頭的目標。當然,他們不可能砍了光緒的腦袋,畢竟他還是帝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不過,這一有悖中國傳統禮法的蔑視君王的行為,恰是光緒變法時所說的他與庶民尚未溝通的情況的最後反映。

朝廷為是否主動與外國人開戰即包圍外國使館、殺掉公使之策,進行過兩次激烈的辯論。載漪、趙舒翹、剛毅、徐桐等人主戰,光緒皇帝作為參加會議的一員打破了被幽禁以來的沉默,他說:「挑起事端,很可能招致亡國。」

他的建議很快被反對的聲浪所淹沒。

主戰派調門很高,但也很難壓服主和派。連原來反對光緒變法的大臣王文韶也發表意見說:「我國財力不濟,打不過人家,請太后三思而行。」那麼滑的老油子都主張盡量不戰,說明這場爭論已事關國家命運。

立山,那位讓慈禧一打一拉而籠絡住的內務府大臣,一直被老太太認為是關鍵時候會和她站在一條線上的人。她希望立山發言,支持載漪,但立山一反常態,說:「義和拳的成員並不像主和大臣們所說的那樣是匪徒,但是他們的法術多不奏效。」話很軟,但軟釘子有彈性,把載漪弄得十分尷尬,一氣急下,無憑無據地指責立山與洋人暗中勾結,背叛國家。就是因為載漪這一指責,立山很快丟了命,幾位主和大臣被砍了頭。

被砍頭的大臣中有一位叫許景澄的,他的官級是從二品,曾以禮部侍郎之職兼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大臣。朝廷大論戰時,他是京師大學堂的總教習與全國的管學大臣(相當於教育部的正部長)。他和光緒兩人相對而泣,場面感人,幾乎不像名義上的君臣而是一對遭難的好朋友。光緒對拳民要砍他的頭傳言很悲傷,這種悲傷並不是出於恐懼,他拉著許景澄的手說:「我一個死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國家將走向何方?人民將面臨什麼?我不敢想呀!」

許景澄拉著光緒的衣襟放聲大哭,說不出話來。慈禧高聲喝斥:「你許景澄還知道君臣之間的禮節不?!」

二、兒子騙老子上吊

眾所周知,慈禧太后的主戰政策遭到了嚴重失敗。她開始了一生中的第二次出逃,也即國內的政治避難。當時,戰勝者八國聯軍還傳出話來,要追究她老人家的責任。

她老人家雖然是倉皇出逃,但一穩住神來處理國政,照舊有手腕。她決定往主戰的大臣身上推責任。

徐桐在慈禧推卸責任追究主戰派官員的責任時,被判了「棄市」之刑——砍了頭,屍體扔在市面上。但是,老傢伙已經死了,這個刑罰就沒法執行。

他是怎麼死的呢?

讓兒子徐承煜騙死的。

八國聯軍攻進北京時慈禧逃跑沒帶他,再說,他已八十二歲高齡也跑不動了。或者說,即使跑出北京,或許連太原都到不了,就得死在半路上。

面對驚慌失措的老爹,徐承煜說:「爹呀,你支持義和拳,洋鬼子來了必然殺你。你自殺殉國吧,兒子我跟你一起走。」老傢伙聽了兒子的話,上弔死了。而徐承煜個壞蛋見老爹中計,一個人溜了。但是,他沒跑多遠,就讓日本人給抓住了。按照國際公約,八國聯軍沒權殺中國大臣,就把他交給北京的順天府。

被本國政府羈押後,他就乾等判決了。第二年(1901)正月,判決下來了,死刑。砍頭。與他一同被砍頭的還有禮部尚書、軍機大臣啟秀。

在發生重大變故之前,準確地說,是在他與啟秀一同被日軍抓獲,並交順天府羈押,得到朝廷將他倆同時革職命令之前,他還是從二品的侍郎。現在曾任從一品尚書與從二品侍郎的兩位大員,都得為自己的錯誤決策付出代價。

啟秀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很受徐桐重視。要不是發生了庚子困難,他接替徐桐出任帝國宰相是沒問題的,因為徐桐已經向太后建議,說自己年歲已高,保舉啟秀來接替自己的職務。

兩人的死刑執行也是一項外交活動:判決書由中國方面出,行刑則由日本方面具體負責。日本人很規矩按,中國的傳統給兩位將押赴刑場的死刑犯備酒菜。喝完斷頭酒,啟秀神色自如,他也感謝皇太后判決他的死刑。並稱:「過來發生的事確實令人後悔,但我還是願擔責任。」日本人對他二人很客氣,給備了轎子,不似中國處決犯罪高官那樣,把他們裝在木籠囚車裡面押赴刑場。

徐承煜的有現則完全相反,大呼冤枉,說自己不該死,又大罵洋人害了他。在坐轎前住刑場的路上,他已經嚇得昏死過去,而後在半死不活的狀態下被砍了頭。啟秀呢,從容面對,使得監刑的日軍軍官對他非常尊重,到了刑場,親自給他打起轎簾,請他出來……

觀刑的北京人見了徐承煜的熊樣子,無不譏笑他膽小如鼠,更譏他騙死老爹,自己也沒落到好下場。人們也難以忘記:僅僅在五個月前,正是身為刑部侍郎的徐承煜親自監刑,看著主和派許景澄與袁昶被砍了頭。

在行刑之前,徐承煜還耍了一把威風,大聲呵斥:「你倆,脫了官衣、摘了官帽!」

許景澄頂了他幾句:「我倆是奉旨被處死,但沒奉旨被免職。更何況,犯罪官員就刑,按規定得讓穿戴整齊。你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官,連這點都不知道?!」

徐承煜聽罷此言,滿臉通紅。

袁昶有些不服:「我倆死就死了。但是,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受如此的刑罰?」

徐承煜又來精神兒了,反駁說:「這是什麼地方?是刑場!還容得你辯解?你犯了什麼罪,自己心裡明白,還用我告訴你?!」

袁昶並不是怕死,而是藉此機會教訓一下徐承煜,他說:「姓徐的,你不必裝腔作勢。我倆死了,身後自有公論。一旦戰爭發生,洋人攻進京城,你和你爹絕沒活路。我在地下等你爺兒倆!」

不幸言中,不幸言中!按迷信說法,也許在徐承煜被砍頭前,魂兒就讓袁昶給勾走了,以至於弄得那麼丟人現眼。

徐桐父子都是心狠的人。徐桐在得到許景澄與袁昶已被執行死刑的消息後,還憤憤地說:「死有餘辜!死有餘辜」但是,老傢伙一輩子也不會想到,他會被兒子騙得上了吊。

兒子騙老子上吊,確是大清帝國官場上的一段奇聞。

三、張之洞的超級陰謀

既然慈禧不惜拿主戰派的性命來維持自己的地位,那麼,他的侄女姑爺載漪自然也脫不了干係。迫於外國人的壓力,慈禧三次加重對主戰派的懲罰,每次都涉及到了載漪。第一次是光緒二十六年(1900)九月,已經被撤銷行政職務、交宗人府看管的端郡王載漪,又被慈禧從西安發來的詔書宣布:開除公職,不再具有官員身份。

第二次,是同年十二月份,載漪被削去爵位,發配到新疆,永遠監禁。

第三次,是第二年(1901)正月,判處他死刑,擇日執行。

到了七月份,議和大局敲定,慈禧在回北京路上,於開封小住,他再發命令:把他從端王支系趕回奕誴的惇王支系;他兒子大阿哥的名號撤去,也從同治皇帝的支系開出去,回他父親已回的惇王支系。

溥俊沒被判刑,還能領到公爵級的工資。老太太對他夠仁慈的!

然而,這一切都說明:老太太不過拿這爺兒倆當了棋子,作為過渡人物,他們的政治命運比光緒還慘。明眼人早就看透了:慈禧在大力提拔載漪的兒子同時,把光緒的親弟弟載灃也提拔起來,讓載灃到內廷行走,見習政務。

載灃當時十八歲,比預計接班的堂侄溥俊大兩歲。這個微妙的差距意味著:可能的情況下,載灃的兒子有可能出來接任皇帝。

在皇族關係上,載灃的優勢比較明顯:其一,他是親王爵位,比大自己二十八歲的堂兄載漪的郡王爵位,高一個檔次;其二,他是當今名義皇帝光緒的親弟弟,自己的兒子給親哥哥過繼,更合乎情理。也正是這兩方面的原因,讓堂兄載漪很著急,犯了一個又一次的決策錯誤,比如說,派人遊說外國使館,實在是最臭的一招棋。

在載漪父子倆倒了霉的光緒二十七年(1901)之後的七年,載灃的兒子溥儀真地就繼承了皇位。雖然說這位該跟慈禧叫姨奶奶的小傢伙,在名義上是給堂大爺過繼,但實質上是從親大爺手裡接過了江山。

他正式被慈禧任命為皇帝時,還附加了一條義務:他得給死去的親大爺光緒的廟上供獻祭。通俗地說:同治與光緒這對堂兄弟,有了載灃的兒子繼承皇位,算是「一子兩不絕」了。

溥儀的姨奶奶當了一天的太皇太后就死了。

載灃作醇親王的繼承人,與他父親奕譞不同的是,他有攝政王的稱號,名正言順地監國。換言之,當起了沒有皇帝之名的實權皇帝。這樣的日子維持三年,載灃的嫂子也即光緒的正妻隆裕皇太后宣布帝國統治的結束。

在溥俊被廢除大阿哥名號上,張之洞起了關鍵性的作用。時當慈禧西逃,第一步是笨往直隸的懷來縣(即今河北省張家口市懷來縣)。懷來知縣吳永竭盡所能招待慈禧一行,使慈禧吃上了出京後的第一頓踏實飯。於是,慈禧給了吳永一個新職務,稱為「前路糧台會辦」。

縣長嘛,就暫時別當了,職務留著,跟老太太一起上路吧!

吳縣長被重用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家庭背景。他是帝國名臣曾國藩的孫女婿。

慈禧走太原、奔西安,吳永一路隨從,到了西安後,吳永就下到各省去給慈禧要糧餉。是否還有其他人承擔此差事,史料不詳;吳永究竟去了幾個省,亦未有相關史料可考。最明確的記載是他曾到武漢去,跟湖廣總督張之洞要錢要糧的經過。

張之洞給錢給糧自不待言,但他也提了一個條件:請老太太在適當的時機把「大阿哥」溥俊拿下來,哪有他爹引起國難,受了處分,他還有資格當儲君的道理?

接班,想也別想!

張之洞以閑談的方式讓吳永在適當時機轉述廢掉大阿哥溥俊的意見,可謂機謀頗深。如此大事當成閑話講,對話過程中不提大阿哥之號與溥俊本名,只是最後給了老太太一個警告:「要是等外國人指出這事兒來,追究他的責任,恐怕我大清帝國面子沒處擱。趁早動手才是。」

兩人一席話談透了,張總督還加碼了一個激將法:「吳會辦呀!你回去,最好先跟太后說這個事兒。說不說就看你的膽量了。」

吳永深知利害關係,斬釘截鐵地說:「既然事關國家命運,我回去後一定誓死進言。」但是,吳永回到西安後,並沒直接向老太太進言,而是先找榮祿商量。

四、「大阿哥」名號之出,實為榮祿緩兵計

榮祿此時身為大學士兼直隸總督,另外還有兩項十分重要的軍權:其一是,總管兵部並節制北洋海陸各軍;其二早,他任武衛軍統帥,有前後左右四軍聽從指揮(袁世凱統領右軍),而他自己以萬人為中軍駐紮北京南苑。在庚難之初,他想勸阻慈禧開戰的決策,結果遭到呵斥。老太太西逃,他打電報到太原請求跟隨,又遭老太太拒絕。老太太到了西安穩定下來,改變了主意,一聲令下:「讓榮祿來吧。」

畢竟這位權臣與老太太已經捆在一部戰車上,破壞變法、犧牲改革構築了他們共同的政治利益基礎。而且,在破壞變法與庚難發生之間,榮祿又與老太太合作一把,確立了帝國接班人的名號,以及最終程序。

給溥俊大阿哥的稱號,是榮祿出來的辦法。當時,老太太有顧慮:一下子廢除了光緒,讓溥俊直接即位,外國人必然出來干預。榮祿說:不如讓溥俊過渡一下,不叫太子就不違背不預立太子的祖制;給他個「大阿哥」的名號,說明他在宗室「溥」字輩中地位最高。至此,當年吳可讀豁命要明確的名頭與光緒無生育能力的矛盾,也同時化解了。

正是由於榮祿的高妙設計在先,吳永才找他第一個面談。還有,榮祿對吳永比較欣賞,平時閑話也很投機,儘管兩人官階相差很大。吳永與榮祿交談遠沒與張之洞交談時那麼輕鬆,而是很鄭重地切入主題。

榮祿眯著眼、抽著煙,認真地聽完吳永轉述的張之洞的意見,猛吸了幾口煙。家丁又給裝上鍋子,他慢慢地抽,就是不發言。這樣,他又抽了三五鍋子,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的樣子,才慢條斯理地說:「這個事兒嘛,可以提。依你的身份來提比較好,我這個地位不允許我貿然而行。你要小心,一定選好時機再說!」

吳永耐等到老太太心情好的一天,小心翼翼地對老太太說:「我這回從湖北回來,聽到了一些外界議論,人們對大阿哥頗有意見。」

「外界議論,什麼意思?目前的事情與他有什麼關係?」老太太板起臉來。

吳永立刻跪下,叩頭,像背作文似地一口氣講完了意見:

大阿哥在皇太后您左右,只是伺候您,當然與重大政治問題沒牽涉,但外界一致認為這次大難是由大阿哥獲得儲君地位引起來的。現在還讓他在宮中居住,我帝國臣民與外國人都疑慮叢叢,從而使對外交涉上增加了許多不利因素。如果從現在起,把他遣送出宮,外國人必稱頌皇太后您聖明,和約也容易簽訂。

我在湖北時,張之洞與我談論了此事,他命我在適當時機向皇太后您進言。他認為鑒於可能的決策過程很複雜,作為地方大員他不便多說。還說,皇太后您實際上對此問題已經有所考慮,只是等待時機。

聽完吳永的一席話,老太太很簡短地答覆他說:「這個事兒你要絕對保密,回京途經汴梁時,我自有說法。」

這一狀告准了。

絕對保密,是有可能,但榮祿與張之洞肯定能得到最快的秘報。

榮祿那邊的反應,無論筆記野史還是正史都無記載。張之洞的迅速反應則是當時知情人士所共賞的一件大事,此事足以證明張之洞謀略之深沉、行動之迅捷。

結語:慈禧一生做得唯一一件好事

張之洞在吳永登上湖北至西安的回途後,立即上奏慈禧,保舉一位叫梁鼎芬的學者,讓他到西安見慈禧,尋求任職。慈禧給了知府之職,初任代理武昌知府,轉而任漢陽候補知府。在等待安排職務的期間,也即張之洞得知吳永已奏准廢除大阿哥溥俊之後,梁鼎芬又大膽向慈禧建言,說:「臣下我從南方來,聽說外國人在上海商定給我國提案,要殺端王,另有餘款說追究他兒溥俊的責任。這事兒讓外國人出來說,就不如我們自己先解決它。」

老太太聽罷,連連點頭,似乎不再想保密。梁鼎芬自己專向榮祿等重臣通報太后的表態情況,從而使問題半公開化了。

回京車隊由陝西到河南,在古都汴梁(即今河南開封市)暫停,稍事休整。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張之洞發出了一封私人密電,密電接受人是他的姐夫鹿傳霖。鹿傳霖時任軍機大臣,正跟隨在慈禧身邊。

密電說:廢除大阿哥的事情,我作為地方大員不便講,但是,現在問題已經提到議事日程上來,朝廷(實指太后)有可能要問你們這些在中央任職的重臣。其中也可能問地方大員的反應,要是說我一點建議都沒有,肯定說不過去。朝廷真的要問,你就說我主張廢掉大阿哥;如果不問,就算了。但是,你一定把這封電報的意思告訴宰相榮祿。

這是一封關鍵時刻的關鍵電報,榮祿是否把內容向慈禧轉述,無

史料可考。但是,老太太確實在開封而不是回到北京發出了詔令,宣布廢掉大阿哥,但給他公爵級的工資待遇。

後來,溥俊跑到新疆去了,又與老爹一同逃出服刑地,到蒙古一個王公親戚家躲了起來。在那裡,父子二人渡過了生命的最後階段。

一段荒唐的故事結束了,一堆大大政治泡沫破滅了。什麼叫「事非成敗轉頭空」?大阿哥泡沫,是在貼切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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