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

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從小我就在別人的蔑視中長大。特別是高中時代，學生談戀愛成風，可我卻沒有品嘗過伊甸園青蘋果是啥滋味。當一對對戀人晚上漫步校園的林蔭小路時，我一個人卻蜷縮在寢室里睜著眼睛睡不著。高中畢業後我都2 1歲了，在農村按風俗該到訂婚的年齡，可是我工不工，農不農的，不善言語，不愛交往，整天在家呆著。父母愁眉不展只好南北二屯地託人為我說媒。幾次因為女孩認識我，連看都沒看，就不假思索地冷冷回絕了。父母發愁他們的兒子真的「嫁」不出去了。只好許下高價3萬元的彩禮，那時結婚的一般彩禮還不足2萬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外屯的一個女孩終於上鉤了。我們相親那天，我用眼睛的餘光掃視，女孩長得也不過一般，和我一般高，實在太普通，而且聽說走路還跛腳。幾分鐘看完後，我還沒發表意見，父母就面無表情地把我領了回來。顯然人家女孩沒同意，過幾天聽別人說，那個女孩說我黑得掉地上都找不著，太對不起觀眾了。自尊！自尊！嚴重地傷了我的自尊！為此我又一次失眠。就在父母尋尋覓覓地為我物色人選時，高我一頭的弟弟已把婚結在了我的前面，這在農村是嚴重的「違規」。老大訂不上婚，不能連累下家啊，老二就得訂。而老二成了家，老大就有打光棍的可能了，這是經過無數事實證明了的啊！那時我就苦苦地下決心，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我悄悄地偷了父母給我準備的彩禮錢，通過同學的關係，自費上了一所師專學校。這時我才喘了一口氣。記得開學的第一天，瘦小的我一個人孤獨地縮在寢室的角落裡，望著新來的同學和新的環境，很憂鬱。這時來了兩名女學生，一看就知道是老生了，一個長得漂亮，另一個不過是一般人(後來她成了我的妻子)，她們來看我同寢室的另一男生，他們曾是高中同學。這時那名漂亮的女生看見蜷縮的我像發現了新大陸，對同伴尖聲尖氣地說，「看，這麼小的男生，多大了？像個小孩子。」我嚇得不敢吱聲。一天晚上，同寢室的同學非要給我介紹一個女友，說是正規生，我們一個縣的。我在十分不情願的情況下被同學拽著，到了女生寢室一看，原來是開學第一天看見的那名漂亮女生。她一看是我，就聲色俱厲地對那名男生說：「你戲耍我呢？開什麼玩笑！」然後惡狠狠地對我說：「也不搬塊豆餅照照自己是啥樣？」說完摔門而去。自尊！又是自尊！本想換個環境換個活法，可是世界真小啊！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全身心地投入學習，還利用業餘時間學習新聞寫作，當時就想，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有一技之長，畢業也好找工作。兩年後我們畢業了，工作包分配之事真的泡了湯。我只好在家做了一名牧羊人，白天一邊放羊一邊學習新聞寫作，憑著農民那種特有的吃苦耐勞的精神，執著地寫。夏天的暴雨把我澆得像個落湯雞，冬天躲在山窩裡寫，手凍得像個饅頭。家貧難輟凌雲志，期間我訂了婚，成了家，妻子就是我上師專第一天遇見的那兩名女生中長相一般的那個。她畢業後沒進城而回到了農村，她也不想嫁給我，可是都27歲了，在農村找不著了，於是我們這兩個同命運的人就這麼「將就」了。婚後妻子說，她最好的同學不同意她嫁給我，我問是誰，妻子說就是那個美麗的女孩。哇！曾經滄海難為水！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可她還是看不起我，怎麼辦？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時光冉冉流淌，歲月匆匆滑過。四年後我終於憑著寫作成績而找到了工作，做了一名鄉村中學教師。妻子前些日子同學聚會回來後對我說，她的那名女同學在城裡教高中，她的丈夫在縣裡某個部門工作，需要有文章上報，但他不會寫文章，正苦於找不著人給捉刀。因為這關係到她丈夫的前途，她很著急。妻子對她說這不難，讓我丈夫捉刀就行了。她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恐地問：「什麼，就是你丈夫，他有這個能耐？」於是妻子告訴她，報紙和雜誌上文章署名「牧羊人」的就是我丈夫，已經發表600多篇文章了。當妻子心花怒放地講完這些話時，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我記得有一句話，當別人拿你當回事時，你千萬不要拿自己當回事，當別人不拿你當回事時，你千萬要拿自己當回事。是的，簡簡單單一句話——活出個樣來給別人，不，給自己看！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