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舊事】鄭板橋的幾則軼事

鄭板橋的幾則軼事

筆者非常崇敬清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鄭板橋，不僅特別喜愛他的書畫作品和詩詞之類的文學作品，而且還極其欽敬他的人品。平時，除了經常欣賞他的各類作品外，還注意收集在民間流傳的關於他的故事軼聞，雖然都是一些難以考證的傳說性質的東西，但從中不難看出老百姓對鄭板橋是心懷敬仰與愛戴之情的，也有助於對鄭板橋的深入了解。何況，這些故事軼聞一般都充滿著詼諧、幽默，頗多趣味，具有很高的欣賞價值，收集起來亦可稱為休閑一樂。

鄭板橋是一個詩人，一生詩作甚豐，故而本文選錄的這幾則關於他的傳聞軼事便都同做詩相關，或可謂之「做詩的小故事」，讀來饒有趣味。

（一）

揚州有位老秀才在某大戶人家作塾師，只因年過古稀，體弱多病，主人想辭掉他另請教師。老秀才聽到動靜後，非常著急，擔心一家十幾口難於過活，急中生智，便想出一個點子。

這天，老秀才同主人閑談，裝著無意地說道：「鄭板橋還是我的學生哩」！主人聽了一愣，暗想：「你在我家教書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鄭板橋是你的學生，今天該不是冒名唬我？」當即也想出一個鬼點子，說：「我久仰鄭板橋大名，早就有意結交於他，他既是你的學生，我想要辦一桌酒席，你把他請來我家一聚，也算是三生有幸……」

老秀才本不認識鄭板橋，只是聽說過他的做官為人，久慕他的才學。原想一提鄭板橋的大名會震住東家，打消辭退自己的念頭，沒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手，只好硬著頭皮答應。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鄭板橋家中。鄭板橋正退職在家無事，也早就聞知這位老秀才的聲名，知道他學識很深，而且心地善良。聽了老秀才的訴說之後，頓生憤慨和同情之念，決定幫他一把。

三天之後，主家果真操辦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席間，鄭板橋恭恭敬敬請「恩師」坐在首席，老秀才也不謙讓，一本正經坐在了首位上。酒過三巡，老秀才已是醉眼迷離，神志有些恍惚了，信口說：「板橋啊！你還記得當年老……老師教過你……你的詩：柳絮飛來一片紅……」

老秀才一時口誤竟把白色的柳絮說成了紅色，引起主人和其他客人一片嘩然。鄭板橋見狀，不慌不忙，一臉坦然，朗聲說道：「老師，學生記得清清楚楚，現在我就背給您聽：念四橋頭念四風，大江歌唱大江東。斜陽反照桃花岸，柳絮飛來一片紅。」

鄭板橋以其急智巧圓詩句，不但天衣無縫，不露一點痕迹，為老秀才解了窘，挽回了面子，而且替老秀才樹起了威望。此後，主家不僅將老秀才繼續留在府里，還為他加了束脩，對他另眼相看了。

（二）

一個大雪天，鄭板橋路過一處涼亭，見有人賞雪飲酒，他在一旁聽了很久，卻沒有發現他們吟出一句好詩，知道這夥人無非是附庸風雅，半通不通。鄭板橋此番行來，一直在尋思著治療自己咳嗽的一個單方，未料那伙「文人」有興邀他入座，飲上幾杯，並邀請他吟詩。鄭板橋正想著單方里的枇杷葉該用幾片，於是脫口而出：「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那伙「文人」聽了，捧腹大笑，說：「這也是詩呀！」

鄭板橋這才發現自己失言，「啊」了一聲，說：「你們是要詩呀？好，好，請聽三四句好了」：

「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梅花尋（總）不見。」

原來第一二句確實不像詩，三四句卻是絕妙詩句，意境極佳。「文人」中有人站了起來，想動問他是何人。得知他就是名聞遐邇的鄭板橋時，又紛紛離座，上前請安，刮目相看。鄭板橋反邀他們吟詩，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在真神面前燒假香了。

（三）

有一次，揚州郊外有位富豪陶員外六十壽辰，大家邀鄭板橋一起前往祝壽。恰遇這天滂沱大雨，天公不作美，弄得大家怨天尤人。來到陶員外家，大家首推鄭板橋寫詩祝壽，他懷著勉為其難的心態，無可奈何地開始下筆，第一句寫道：「奈何奈何可奈何」，大家有點莫名其妙，陶員外更是不解其意，面露慍色，表示不滿。鄭板橋微微一笑，又信手寫下第二句：「奈何今日雨滂沱」。弄得眾人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但也只能以幫著圓場的態度，附和著感嘆道：「對，對，對，今天滂沱大雨，實在討厭。」並要求鄭板橋繼續寫下去。於是鄭板橋立刻寫下第三句：「滂沱雨祝陶公壽」，接著，在一片喝彩聲中，又寫出了第四句「壽比滂沱雨更多」。頓然使詩的主題突出，成為一首上乘佳作，得到了所有的人齊聲稱讚，陶員外也頻頻向鄭板橋敬酒。

（四）

鄭板橋任范縣縣令時，當地發生了一樁風流案件，有一個青年和尚與一青年女尼暗生情愫，進而私通。這是當時社會所不容許的，並被斥為傷風敗俗，地鄰還將二人捉送官府治罪。但是，鄭板橋不僅不治罪，反而吟詩一首，成全二人婚事。詩云：一半葫蘆一半瓢，合來一處好成桃。從今入定風規寂，此後敲門月影遙。鳥性悅時空即色，蓮花深處靜偏嬌。是誰勾卻風流案，記取當堂鄭板橋。

對此判決，這雙男女欣然應允，並向鄭板橋連連磕頭謝恩。而鄭縣令的成人之美及瀟洒倜儻也一時成為美談。

（五）

才華橫溢的鄭板橋，能文善畫，詼諧成趣。一個冬天的夜晚，寒風呼呼，細雨濛濛。睡在床上的鄭板橋，突然想起做首詩來。當他才吟出頭一句：「細雨濛濛夜沉沉」，便聽到牆外有賊撬門。他也不作打驚，任賊進了房，才又吟下第二句，表示恭恭敬敬迎接之意：

「樑上君子進吾門」。

這賊已知主人發現了自己，但又不甘心空手出門，於是悄悄兒摸索到了鄭的枕頭邊。鄭板橋這時一不動腳，二不投手，只是誠誠懇懇相告以詩：

「腹內詩書藏萬卷，

床頭金銀無半文」

該賊方始明白：鄭老爺為官在朝，一生廉潔奉公，家裡確實沒有可偷之物，只好空手離去。

鄭板橋見此賊尚餘一分善意，心亦甚喜。於其出門時連忙以詩囑告：

「出門休驚黃毛犬」，

賊過牆時，又叮嚀：

「翻牆莫損蘭花盆」。

直待賊安然過了牆，他才謙遜地道了歉意：

「天寒未及穿衣送」，

並且祝願他平安到家：

「泥濘路滑要小心」。

據說，這個小偷自得了鄭板橋的「卻賊詩」後，反覆吟誦，深受感動，遂不復為賊。

（此「卻賊詩」另有一種傳說，鄭板橋的詩云：「大風起兮夜正昏，有勞君子到寒門。詩書腹內藏萬卷，錢串床頭無半文。出門休驚黃毛犬，翻牆別礙綠花盆。夜深不及披衣送，收拾雄心往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