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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國際化嘗試
國際化,對每一個中國電影人都是一種巨大的誘惑,電影製作者因此而獲得了一種想像中的世界性聲譽和地位,最終使影片獲得國際、國內市場的經濟效益,建立起來的投資信任度讓他們能夠得以從事電影再生產。中國電影正在探索著一條企業化和市場化的道路。在這個陣營中,李安、吳宇森們充當著先鋒角色,他們在好萊塢的衝鋒陷陣已經取得了進球制勝的階段性成果;張藝謀、陳凱歌坐鎮中場,從早期參加國際電影節頻頻獲獎到追求大製作、高票房,力求融入「主流」氛圍;賈樟柯、張元、徐靜蕾這些原先的替補隊員,不拘形式各顯才能,似乎能走得更遠;中國電影的國際化通道會不會就此開始通暢?
吳宇森
好萊塢號召力
從香港到好萊塢,從《英雄本色》到《變臉》、《碟中諜Ⅱ》,吳宇森是極個別在好萊塢站住了腳並擁有了自己話語權的導演,在好萊塢這個絕對強勢的電影製作基地里,作為第一位在好萊塢執導大片的亞洲導演,吳宇森以創紀錄的票房成績建立了一個大牌導演的號召力和信任感,
吳宇森的成功絕對不會只屬於他一個人,他為華語電影走向世界開創了一片天地。說起當時到好萊塢發展的目的,只是「想再多學一點東西」和「換一個環境工作,多一點時間給家裡人」。
早在10年前,吳宇森就想拍《三國演義》,但總覺得自己能力不夠,現在的《赤壁大戰》終於能夠實現他拍一部國際化的中國電影夢想了。
成龍
歸去歸來
作為繼李小龍之後功夫片的領袖人物,成龍的喜劇武打風格自成一派,在創作了一系列的經典作品後,成龍敲開了好萊塢的大門。10年間,雖然成龍驕傲地在星光大道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接拍的電影數量也不少,但慘淡的票房讓他最終只能回到中國,因為這裡他才能如魚得水,自由發揮。這條龍本想以自己的拳腳功夫去征服好萊塢,結果卻被好萊塢征服。
章子怡
跳棋人生的答案
她抓住每一個踏上紅地毯的時機,也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進軍世界的機會……在章子怡巨大的名利感召下,中國電影人看到了一個事實:要想成為全世界的焦點,就要顯示你的野心。是這種力量使她從北京開始紅遍世界嗎?《我的父親母親》中的純情少女似乎仍意猶在耳,不得不承認她已實現了驚人的成功。
賈樟柯
摸著石頭過河
賈樟柯說,電影是旅行的藝術,一定要讓電影在全世界走一圈,才知道它的好壞。他的精明之處還在於他善於看清自己,他說亞洲電影在歐洲和美洲其實是一道甜點,並非主流。只有擺正了這個位置,才能清楚到底要做什麼。目前亞洲電影在國際市場上境況不好,也許是因為十幾年如一的習慣性輸出使然,也許是老外看多了有些反胃,要換換胃口。
陳凱歌
理想前行
陳凱歌並不認為在好萊塢做電影就是中國電影國際化的某種標誌,他說自己僅僅因為好奇看自己能不能在美國工作而接拍了《溫柔地殺我》,影片的不成功並沒有妨礙他從好萊塢學習到了如何系統地操作一部電影的經驗,在那之後,我們發現陳凱歌有了明顯的改變,他開始主動地為影片做宣傳,把它介紹、推廣給觀眾。但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比如他電影中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審美理想,這正是陳凱歌獨創的電影風格,也是他最受爭議的地方。在商業化大潮的衝擊下,理想主義者陳凱歌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準星,他還能重溫《黃土地》、《霸王別姬》時代的輝煌嗎?
張元
看上去很美
參加過這麼多屆電影節,也做過評委,張元感覺中國電影在國際上很有位置。「一個電影節如果沒有中國電影那就感覺像是缺了什麼,中國電影有它自己獨特的味道,不僅大陸、香港、台灣,還有國外生活的華裔導演比如李安,他們國際上漸漸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英雄》、《無極》,所謂的大片,都是多國合作的結果,他的新片《看上去很美》也是義大利國家電視台、國家電影製片廠、Downtown picture聯合製作的,剪輯師和作曲都是歐洲人,在張元看來,其實大家很容易在一起協同工作,把一個東西做到最美的極致。
在張元的眼裡,中國文化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性,放映的時候有與生俱來的優美。梵高看了東方藝術尤其是日本浮世繪以後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畫畫了,卓別林在看了梅蘭芳的戲劇之後覺得自己的獨角戲沒法看了。「千萬別看輕自己,沒有什麼低於別人的,越有自己的特點才越是自己的東西。」
國際化語境下的
中國電影
在自述《十年一覺電影夢》里,李安回憶起了1993年。
那一年的柏林電影節上,李安的《喜宴》和謝飛的《香魂女》同時獲得金熊獎。
有趣的是,這個獎在當年並沒有讓兩地電影人感到為華人爭取榮譽的溫馨,
反而帶來了兩地電影人明裡暗裡的較勁。
尤為有趣的是,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
《卧虎藏龍》竟然在兩岸三地的通力合作下完成,
成為華語電影中第一部真正進入美國主流市場的影片。
任何人都無法否認《英雄》、《十面
埋伏》、《無極》和《卧虎藏龍》
之間的關係,《卧虎藏龍》的成功讓整個華語圈看到了進入美國主流市場的可能性,從《英雄》到《功夫》、甚至到《霍元甲》,都不過是《卧虎藏龍》中元素的重新包裝組合。可以說,正是《卧虎藏龍》掀起了中國電影自2001年至今的「大片潮流」。
第一次高潮
當然,「大片潮流」並不是中國電影的第一次國際化嘗試。按照電影導演謝飛的說法,早在上世紀80年代的後期,中國電影的國際化就已經成為中國影壇和電影理論界關注的話題。標誌就是《黃土地》、《紅高粱》在國際電影節獲獎,引起了國際電影界的注意,在90年代初期曾經達到輝煌的頂點。1992、1993年,《秋菊打官司》在威尼斯電影節得了大獎,《香魂女》在柏林電影節得了大獎:「就像一個國家的足球隊一下把世界盃、世錦賽拿了獎一樣。」謝飛曾這樣形容。
李安和謝飛在1993年的相逢,正趕上中國第一次國際化嘗試的尾聲。
兩次國際化嘗試的背景和表現方式都不盡相同。從80年代後期開始到90年代初期達到頂峰的這一次國際化的政治背景是中國的「文革」結束,剛剛開始改革開放。西方對中國抱有一種「看東方」式的好奇心態,貝爾托魯奇的《末代皇帝》、中法合拍的《花轎淚》等進一步滿足並吊起了西方人對「東方」的興趣。與此同時,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們在北京電影學院里第一次接觸到了巴贊、義大利新現實主義,中國電影造型語言的落後刺激了他們對西方的學習心態。東西方的要求巧妙相逢了。中國導演主動採取了反好萊塢模式的藝術電影范型。對中國電影人來說,這是他們「補課」的成果,而對西方人來說,黃土地、激情四射又充滿原始野性的偷情男女、精巧宮殿里變態的太監、SM式訓練模式下的戲班師徒弟,正符合他們從馬戛爾尼回憶錄中、從尤瑟納爾的小說里讀到的東方意象。
此外,像趙季平的電影音樂那樣基本模式化的對中國民間民族音樂的使用,對中國造型藝術美學傳統的強化等,這種與主流好萊塢電影迥然不同的電影風格,幾乎是恰到好處地為歐美主流電影提供了一種復調、一種背景。中國大陸電影也利用「世界」這一多元需要,尋找到了走向世界的藝術策略。
第六代,存在即合理
90年代後期,第五代們逐漸遇到了「玻璃天花板」的困境。他們發現,他們永遠無法進入西方的主流電影院,而這顯然不是他們所希望的結果。如洪晃在接受採訪時所說的那樣,80年代時陳凱歌已經來到美國,但發現自己融不入美國的主流生活圈子,於是他選擇了回國。洪晃那樣描述:「80年代,好萊塢還是非常主流的時代,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主動地汲取邊緣的、外國的資源。」所以一直到90年代中後期,第五代的國際化嘗試最大的作用是,為中國大陸藝術電影的海外生存提供了一個縫隙。
90年代中後期是第六代紛紛走入地下的年代。像王小帥多次強調的那樣,第六代一畢業,就發現像第五代的道路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可能再走。正式渠道對這些年輕人來說是條太漫長的道路,王小帥在福建寫了5個劇本,無一投拍,第六代人開始像張元一樣製作獨立電影。第六代電影和政治的關係,毋寧說是他們與海外資本的關係。第六代和所謂的「後第六代」的國際生存模式非常相似:在國內生存空間被壓縮的情況,通過在華的經紀人,參加海外電影節,依靠海外資金的扶植,進入海外的藝術影院。張元製作電影拿的是法國南特電影基金會的基金,法國南特電影基金的宗旨是扶植各國有特色的導演,給非好萊塢模式的導演以生存空間。正如張元所說;「如果說有政治的話,那也是對抗好萊塢的政治。」而賈樟柯的第一個拿去參加海外電影節的短片《小山回家》,是由他的香港同學用書包背出海關的。電影節對賈樟柯的幫助是讓他拿到了北野武贊助青年導演的基金。
賈樟柯說過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話:「我們這一代電影人和第五代不同。我們可以直接用英語和海外交流。」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需要溝通中國和海外的經紀人和製片人。事實上,這一直是中國電影中缺失的角色,而在每一個以海外藝術市場為生存策略的中國電影人背後,都能看到這樣的人的存在,張揚的合作夥伴羅異就承擔了這樣的角色。張揚最新的電影《向日葵》在國內的票房只有十餘萬元,但早在2003年《向日葵》拍攝過程中,羅異就已經將《向日葵》的海外發行權賣出,拿回了成本。
東方的新鮮力量
事實是,在中國電影走向國際的進程中,製片人概念的引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說90年代的合拍浪潮中,香港的徐楓對《霸王別姬》的把握和她對陳凱歌的引導成就了《霸王別姬》在藝術和商業上的雙贏。江志強和徐立功則才是那個真正開拓了華語電影在美國主流市場空間的人。
在1995年拍攝《理智與情感》之前,李安在電影上的定位和所有的華人導演沒有兩樣:「在台灣地區和亞洲走大眾主流市場,在歐美走藝術院線。」《卧虎藏龍》的指向性非常明確:打開美國的主流院線。《卧虎藏龍》有一套周密精細的營銷計劃系統:它集中了大中華區兩岸三地的人力物力,版權預售給了全球不同地區的最大發行商,北美地區是新力古典、亞洲地區是哥倫比亞亞洲部、法國地區則是法國華納。宣傳發行方面,則完全以奧斯卡為目標時間進行倒計時部署。制訂、實施推廣這個計劃的,正是徐立功和江志強。而在之後的《英雄》、《十面埋伏》甚至《霍元甲》的班底中,江志強都是事實上的策劃者和製片人。
江志強1986年已經嘗試在大陸開辦多廳影院。江志強對中國電影走向國際最大的貢獻,在於從《卧虎藏龍》開始,創造了一套適合華語電影的行之有效資本運作和票房回收模式:以獨立電影公司為依託,將劇本、演員合約、發行合約都準備好,預售合約輔以保險公司的「完片保證」向銀行融資。這種方式令無法進入好萊塢「大聯盟」的華語電影既能以獨立電影身份進入發行系統,又能保持一定的招牌式的民族特色。正是從他開始,中國電影才真正進入全球商業電影的競技場。
《卧虎藏龍》的成功,一下子讓中國電影在美國從「次文化」進入了「主流文化」。除了有效的商業模式,也是大環境使然。1997年前後,以吳宇森、成龍為代表的香港電影人大舉遷往好萊塢,雖然大部分人最終的只能做幕後工作或者拍B級片,但卻拓展了武俠片的影響力。正如李安說:「1999年拍攝《卧虎藏龍》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有一股風在東西之間醞釀。製片人江志強對我說,假如武俠片風雲再起,同時吹往西方,對國片是好是壞? 因為當時不僅我們在做,香港電影人正準備大舉西進,西方人也開始套招吊鋼絲。1998年的《黑客帝國》、2000年《霹靂嬌娃》都受到東方武術以及電影感、甚至情感的表達的影響。」而同時,好萊塢「大聯盟」開始大量需求東方新鮮力量的進入。
但在另一方面,中國電影在西方商業市場上的邊緣性依然是不爭的事實。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困擾中國電影人的「偽民族性」並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西方社會的觀眾對於中國的真正的民族文化、民族現實乃至民族電影依然相當隔膜。顯然,中國電影真正走向國際商業時代還要一段時間。
董平:
便是在投資拍攝了《卧虎藏龍》、《荊軻刺秦王》、《鬼子來了》、《沒完沒了》、《我愛你》和《漂亮媽媽》等一系列國內甚至世界頂級電影之後,保利華億總裁董平依然快樂地以商人自居。事實上,準確而清晰的定位正是這位中國影視大鱷得以縱橫江湖的原因之一。
出生在內蒙古包頭的董平12歲返城回到北京,大學時在首都師範學院研修音樂,之後曾經就職於燕山石化,還做過6年的國際貿易,最終在影視圈這個戰場令自己揚名立腕。如今,將近10年的光景已過,春去春又回,眾多的影視製作公司也如同過江之鯽,一度浩浩蕩蕩,卻終於一去不回頭。
「不平坦的中國民營電影發展之路充滿艱辛風險,華億能堅持到今天,是因為我們堅持了國際化電影品質的製作理念,這使得華億電影在產業資本的運作中能夠獲得有效的持續發展的品質,」董平如是說。就如同準確的定位一樣,國際化的理念就如同是一把刀子,為他和他的團隊劈開了一條生存之路。
2002年,美籍華人導演李安執導,周潤發、楊紫瓊、章子怡等主演的《卧虎藏龍》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4項大獎,全球票房達2.05億美元,其投資僅1500萬美元,這其中就有董平的100萬美元。儘管這可以說是中國電影從業者在國際化之路上邁出的相當重要的一步,但回憶對於董平來說,除了欣喜也有淡淡的苦澀。
當初這部由美國哥倫比亞投資的影片為了在中國取景而尋求合拍夥伴,中方只要投入500萬美元就可以共享全球分賬這一模式,但當時參與投資的董平領銜的北大華億和另一民營企業華誼兄弟只籌集到100萬美元。「當時,融資是一個大問題,我們對那時的政策把握也有所偏差。」董平事後表示。而最終,《卧虎藏龍》在美國狂攬1.8億美元票房,對此董平也只能望洋興嘆。
毋庸置疑,與《卧虎藏龍》的國際化合作讓仍處於探索之中的董平大開眼界。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作為影片的中方投資人他千辛萬苦拉來了投資,而外方則用的是法國銀行的貸款、美國保險公司的保險,同時又有索尼哥倫比亞這樣的大公司買。在以品牌為信譽的前提下,這種「空手道」的運作手法真的是讓人眼前一亮。
如果說與《卧虎藏龍》的合作還是項目式的、半公開半地下的狀態,是一次嘗試的話;那麼影片《綠茶》的發行就完全是一次主動出擊了。董平早就意識到,中國電影業要向海外市場進軍,除了國際化的電影語言外,更要汲取國外在發行和宣傳上的經驗。而由張元導演,姜文、趙薇主演的《綠茶》就是中國電影進軍海外的一次完美風暴。
而現在,另外一個機會又擺在了董平的面前——吳宇森執導的《赤壁之戰》,保利華億將為這部被認為有可能是中國最貴的電影投資4億元人民幣以上!「這可是一個中國大型電影公司10年的投資成本呀,」董平介紹說。
事實上,董平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對於一直同時堅持電影的民族化、國際化的保利華億來說,吳宇森的東西方文化雙重背景無疑是對自己發展方向的一個最好詮釋。而《赤壁之戰》這樣一個充滿了懸念和藝術張力的題材也為董平的選擇加上了重重的砝碼。
從市場反饋來看,儘管《赤壁之戰》還處於緊張的前期準備階段,但其海外版權已完成了80%的預售工作。其中日本的版權預售高達1億多元人民幣,一舉超過《夜宴》而創下了華語電影在日本預售的最高版權收入。
2007年的賀歲片檔,2008年的奧斯卡角逐,點滴細節都可以看出董平在國際化道路上的沉穩與從容不迫。而計劃中套拍的60集電視劇《火燒赤壁》更顯示出了他的嫻熟與精明。
從當初的懵懂無知到後來的牛刀小試,再到今天的一過千帆,董平和保利華億用幾年的時間學到了海外電影運作數十年摸索出來的一套成形而且成功的運作之路,而他又通過這樣的運作將華語影片中的佼佼者送到了海外觀眾的眼前。董平,無疑已經成為中國電影國際化道路的旗手之一。
張偉平:
我為什麼
不跟好萊塢合作
關於張偉平究竟給張藝謀的電影事
業帶來怎樣的影響,中國電影圈
至今沒有答案。2005年中國電影100年,百年票房排行榜上前兩名是《英雄》和《十面埋伏》。從1988年《紅高粱》的「金熊獎」讓中國電影第一次贏得了世界認可,到新世紀的大片之路,張藝謀完成了從要「拿獎」到要「票房」的歷史性轉身,《英雄》正是這條評說尚早的道路的起點。2002年底在人民大會堂舉行首映式的《英雄》更像是一個宣言,從張偉平的視角解讀,張藝謀從此實現了從為「專家拍片」到為「觀眾拍片」的軌道轉換。《英雄》在海外市場取得的響亮成功,無疑是這場變革中一個有力的註腳。張偉平至今對一個細節念念不忘,2005年,在墨爾本、在倫敦、在溫哥華,張偉平不止一次地看到,家電商場里一整面電視牆展示色彩的樣片放的是《英雄》,李連杰和甄子丹對劍,劍穿水滴的畫面。張偉平說:「在我看來,這比在國外拿獎還有意義。因為,得獎不等於走向世界。」
《英雄》何以在北美市場取得連續兩周票房冠軍的突出成績?當年的發行方米拉邁克斯為什麼雪藏這部電影?既然《英雄》取得了北美票房成功,為何中美雙方此後難再合作?中美電影工業在《英雄》的對接中呈現出怎樣的裂縫?作為中國最具世界聲譽的導演,張藝謀究竟對北美市場產生過怎樣的票房號召力,這種號召力的作用機制和商業模式如何通過美國電影工業實現利潤?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至今所知甚少。
Tide: 2001年3月18日,《卧虎藏龍》北美票房突破1億美元後成了美國歷史上最賣座的外語片,所以八大製片公司都很看好《英雄》。《英雄》完成後,華納和索尼經典都曾經表示過發行意向。為什麼是米拉邁克斯最後得到了《英雄》的北美放映權?
張偉平:米拉邁克斯當時的老闆哈瑞是李連杰的好朋友,我第一次認識他也是通過李連杰。那是在2002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李連杰介紹我們認識時說:「這是哈瑞,好萊塢的皇帝。」後來哈瑞為了拿到《英雄》的放映權,天天去李連杰家裡找他,他們都住在比弗利山,李連杰後來就成了哈瑞的說客。《宇宙通緝令》當時在北美市場成績並不理想,哈瑞找到李連杰說,我跟你簽三部電影,片酬和《英雄》一樣。他們還通過各種渠道找到我,聘我當米拉邁克斯的亞洲區總裁,還答應先把100萬美元存進我的賬戶。哈瑞說:「所有給《英雄》開價的,我一定開得比他們高。」
Tide:你怎麼理解哈瑞對《英雄》花這麼大力氣?米拉邁克斯一直以發行獨立電影和外語片作為核心競爭力,陳凱歌的《霸王別姬》、王家衛的《重慶森林》、張藝謀的《菊豆》、周防正行的《談談情,跳跳舞》和宮崎駿的《幽靈公主》都是他們的成功發行案例,這是他們對《英雄》勢在必得的原因嗎?
張偉平:我想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當時米拉邁克斯想力保自己投資的兩部大片《紐約黑幫》和《芝加哥》,這兩部電影的投資都有2億美金,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他一定要全力確保其他片子對這兩部電影的干擾最小,如果《英雄》被其他公司拿到,很可能會成為當年聖誕檔一個強有力的對手,所以哈瑞靠著李連杰的關係,一定要把《英雄》拿下。
Tide:多數觀點也認為這兩部大片也正是《英雄》被雪藏的原因。
張偉平:這是可以理解的。兩個是他自己的親孩子,另一個是他從孤兒院領養來的,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挨打。
Tide:所以《英雄》在美國檔期的安排是通盤考慮美國電影市場需求規律和製片公司自身商業利益後的商業決策。中國電影去了好萊塢只能按照好萊塢的遊戲規則運作。
張偉平:檔期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跟好萊塢合作,好萊塢投資人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他們一定要按投資比例行使權力。
Tide:具體包括哪些權力?
張偉平:比如隨時換導演,用他們的投資拍電影,張藝謀就不是最大了,他們隨時有權改變一部電影的初衷。還有剪片子的權力。
Tide:《英雄》發行權賣給他們以後片子也重新剪輯了?
張偉平:他們自己找了剪輯師。不斷拿出似是而非的版本給藝謀看,剪了幾版,我們都很不滿。
Tide:剪輯版本一直沒有達成共識也是《英雄》被雪藏的原因?
張偉平:重要原因。在他們剪的版本中,李連杰是故事的主線,完全改變了原來的結構。他們設計的海報也只突出了李連杰一個人,其他人物都隱去了。哈瑞說得很清楚,《英雄》我就是要賣李連杰。
Tide:其他人都比不上李連杰的市場號召力嗎?
張偉平:張曼玉和梁朝偉的戲都快剪沒了。但這點上我們最後還是堅持了。不過到底還是在剪輯上不爽,所以在錢上也不爽。後來我的海外市場合作夥伴江志強專門飛到紐約找哈瑞,他是《卧虎藏龍》的製片人,到了機場給哈瑞打電話,哈瑞說:「對不起,我因為私人原因去洛杉磯了。」
Tide:在你印象里,哈瑞這個美國電影公司老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張偉平:米拉邁克斯是他們兩兄弟一手創辦的,就是美國的民營企業。索尼經典和華納公司作決策需要所有董事簽字表態,但他們都很忙,經常不在美國,所以這些公司作決策最快兩周,有時可能要兩個月。但米拉邁克斯不用,哈瑞說了算,效率很高。奧斯卡頒獎前,哈瑞能用他的私人飛機把80%的評委都接到加州度周末,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Tide:《紐約時報》說,米拉邁克斯當時將《英雄》雪藏一年,後來還是迫於母公司迪斯尼的壓力不得不提早上映,原因據稱迪斯尼在香港的項目遭到了來自中國官方的壓力。
張偉平:這件事情最後的解決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也只能這樣做。好萊塢能把電影做成工業,這是我們做不到的。但我們也必須要有文化安全意識。今天的台灣電影業是好萊塢拿大頭,80%的票房分成都被他們拿走了。但我們不會。在這個意義上,《英雄》至少實現了中國電影陣地的拓展,我們沒有失守。
Tide:《英雄》以後還跟哈瑞有來往嗎?
張偉平:哈瑞每次去歐洲參加電影節的時候都一直想找我吃飯。他總說,現在應該能原諒我了吧。我想,《英雄》在北美市場的成功對於他們可能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Tide:你怎樣總結《英雄》留給我們的與好萊塢抗衡的經驗?
張偉平:我們不可能投資2億美金拍一部電影。我們在資金和劇本上都不佔優勢。我們的優勢就是祖宗五千年的文化。《十面埋伏》里的牡丹坊那場戲征服了好萊塢的八大公司,在《英雄》里是書法、劍術和棋術。好萊塢之所以願意與我們合作,是因為《英雄》讓他們嘗到了甜頭。有一年我出國過海關,身邊沒翻譯,不知道對方問我什麼,我就拿出名片,指了指背面的《英雄》的海報,告訴他我是Producer,對方當時就樂呵呵地放行了。《英雄》已經可以在海關當通行證了。也是《英雄》第一次讓我知道了中國電影走出去是什麼感覺。這一次的《滿城盡帶黃金甲》我想好萊塢也都在關注,《英雄》之後,藝謀還有什麼絕活?我只想說,這次的劇本的確讓我們很興奮!
王中磊:
中國電影國際化的
N重尺度
「國際化是個大帽子,用來扣中國電影這麼一個同樣範疇極大的東西,誰也沒法做出是與不是、對與不對的二選一的回答。」對於中國電影的國際化這麼一個龐大的命題,王中磊的回答很乾脆。這位明星「夢工廠」華誼兄弟的創辦人之一,直言不諱、一針見血,一開始就露出了他電影大亨、精明的生意人、有性情的文化人的本質。
國際化的標準是什麼?
王中磊是中國最成功的民營電影公司的統帥,他和哥哥王中軍創立的公司目前位居中國娛樂傳媒業的第一名。 2005年1月,華誼兄弟參與投資的《功夫》和《天下無賊》國內票房收入分別突破了1.7億元和1.2億元,這是中國電影有史以來少見的超過1億元票房的作品。參與投資的《可可西里》不但拿下了600萬元票房收入,而且摘取了「東京國際電影節」評委特別獎。2004年華誼兄弟4部影片的合計票房收入佔到全國華語票房收入的33%。
國內輝煌的戰績卻沒有擋住人們對華誼兄弟公司國際化步伐的質疑。當同樣佔領國內電影半壁江山的張偉平新畫面公司的張藝謀導演的電影在國際舞台上突飛猛進,作為華誼兄弟當家導演的馮小剛,卻面臨走不出國門的瓶頸一次次遭到質疑。
王中磊微笑著搖頭並不同意。「國際化就是這麼被國內喊出來的口號。要說邁步,早在2002年拍攝《大腕》的時候,華誼兄弟就提出了通過全球分賬的模式,尋求與哥倫比亞的合作。」這個思路可謂超前,但前衛的觀念為什麼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後來和哥倫比亞的合作失敗了。並不是說我們縮回來或者在進軍國際的路上倒退了一步。之前我們已經和哥倫比亞合拍了6部戲,作為戰略合作夥伴關係,華誼是它在大陸拍華語電影唯一選擇,而我在國際市場上做發行,他也是唯一的選擇。我們學到了很多東西,但這種合作其實也是排他的。我們潛在的合作公司比如華納、迪斯尼等都因此成了競爭對手。這麼說來,與哥倫比亞合作的不成功,恰恰又讓我站高了一個台階。」
「你說國際化的標準是什麼? 如果是導演?有些華裔的導演,從一開始就在好萊塢發展,語言、文化都有優勢,他們就算是國際化的導演?如果是電影?有些片子,在國外這個那個的電影節拿了獎,就能被稱為國際化的片子? 如果是市場?國外公司打破頭往中國市場擠,因為這裡是他們國際市場的重要的組成部分。那麼,是不是也能說在國內市場上勝出也是國際化的一個標準?那麼我們放棄這個已經打下的江山,去面對美國的八大公司,豈不是荒謬。」 王中磊顯然很不屑於現在大家談起中國電影言必國際化,不懂裝懂的討論氛圍。「說什麼資金、市場衝擊是中國電影進軍世界的阻力。我作為操作者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體會?」
為什麼一定要在海外播放才是進軍國際,中國電影已經在和好萊塢競爭了,而且戰績斐然。在這個審批制度嚴格,盜版猖獗,兼具藝術判斷、商業意識和道德的導演、製片類人才極度匱乏的市場,如果你的電影能夠站穩腳跟,那麼可以說是還未出師,就已經是對好萊塢八大電影公司的某種程度的勝利。
國際化生存法則
從業足夠豐富,有著超強執行能力的王中磊,其實最明白國際電影公司的規範,他執行的就是一套非常標準的好萊塢式的公司模式。
多元化的「華誼兄弟」,業務涵蓋了影視、廣告、建築、汽車銷售、製藥、文化經紀、投資等諸多領域。為什麼既拍電影,又賣BMW,分散資金呢?王中磊自有想法。這麼做關係到一個品牌規模效益的問題。為什麼國外的大公司,做了電影還要發唱片,做出版, 都是為了樹立一個品牌的價值。「帶來的好處是讓別人覺得難做的東西到我手裡就變得非常容易,就像電視劇,國內的電視劇賠錢的大有人在,我可以驕傲地說,我們不可能做出賠錢的戲。」
就拿華誼的另外一位老總王中軍來說,因為常常一天工作三五個小時,被人批評好做甩手掌柜,工作風格有問題。王中磊反駁道,國外上規模的公司,都有非常專業的團隊,老闆根本就沒必要插手。自己的公司得先學會這套標準而有效的管理方法,才能和他們競爭。
問起華誼兄弟和馮小剛的合作,有人說因為馮氏幽默和國際化之間的矛盾,為什麼華誼堅持和馮小剛合作。王中磊很不以為然「 一部片子好不好,導演是原因之一,投資方同樣有責任,從最初選劇本、拍攝、後期製作、營銷,最後出來的是一個團隊的產品,不能把責任都推到一個人身上。」於是,在今年「十一」將會首映的《夜宴》,仍然由華誼投資,由未拍過古裝片的馮小剛擔任導演,選用國際性的演員陣容,來嘗試打破馮氏影片走不出國門的僵局。在王氏兩兄弟的領導下,華誼兄弟早就明白了好萊塢的生存法則。在國內開始走好萊塢的大製作風潮,大片反而風險小,2005年的兩部重頭戲《夜宴》和《墨攻》投資額分別為2000萬美元和1600萬美元。
此外,王氏兄弟對西方成熟電影營銷理念駕輕就熟。他們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的細分市場,在電影中加入廣告。電影是商品,它當然要尋求最大的價值化。在《手機》還未開拍之前,就已經找到了廣告贊助商,把投入成本一下子收回了很多。《天下無賊》的十多家商業廣告和電影內容的結合。公司還通過出售版權、DVD來爭取國際市場,並利用信譽對單部影片進行融資以降低風險……憑著對行業的深刻理解,別人還在討論是與否的時候,華誼兄弟執行的就是國際化的遊戲法則,並且在危機重重的市場,如魚得水。
賈樟柯:
我的電影像
外銷型汾酒
德國電影評論家烏利希·格雷格爾曾稱他為「亞洲電影閃電般耀眼的希望之光」,這樣強烈的讚譽很容易使人將榮譽的主人想像成一個有著海明威式樣偉岸體貌的人,而事實恰恰相反,賈樟柯身材瘦小,但那身體里的能量通過他的電影,通過地球上千百塊銀幕的釋放,足以令世界刮目了。
如果開列賈樟柯電影在國際上的成
就,那將會是一份長長的獲獎和
參展清單。從投資1萬元的《小山回家》,到《小武》、《站台》、《任逍遙》,再到投資1200萬元的《世界》,賈樟柯甚至已經將他的電影賣到了愛沙尼亞。
精明的藝術家
曾一度懷疑這些導演靠什麼生存,難道國外獲獎就能爭取到拍片經費?一個在本國都不能上映的電影,在國外又能有多少人看,難道國外的投資者真的都是慈善家,為了千里萬里之外的中國電影事業慷慨解囊,或者為了投資所謂的政治敏感題材滿足獵奇心理?更有人把他們當成一群打著藝術幌子的行騙者,花著投資者的錢,只要最後在國外隨便獲個獎,便萬事大吉了,至於影片賺錢與否,跟他們關係不大。
存在即是合理的,當賈樟柯一部一部地拍著他的電影,並且投資不斷擴大,並且還開辦起自己的公司,投資其他新人的電影的時候,一方面要佩服這個「老西兒」的精明,一方面也終於明白,賈樟柯的電影是賺錢的。
山西人能算計,會賺錢,自古精打細算的精明勁是不爭的事實。這個從汾陽走出來的礦工的兒子——賈樟柯,這個初三到高三每天看錄像,終於被《黃土地》開了竅想當導演的藝術青年,骨子裡也流著「老西兒」的血液,也許正是這樣的血液,讓他天生能夠比別人更好地經營自己的電影,經營自己的事業。
賈樟柯說,他們家鄉產汾酒,在國內不如四川的五糧液等名酒出名和好賣,但汾酒卻從1910年開始外銷到蒙古、日本、俄羅斯、德國等很多國家,外銷量占其總銷量的90%。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賈樟柯的電影竟然和家鄉的汾酒一樣,成了外銷型。
早期的很多作品在國內不能公映,賈樟柯也曾經是地下導演之一,拍片模式基本是國外投資、國內拍攝、國外參賽和賣片,國內只承擔了生產環節,國內觀眾只能通過盜版才能欣賞到他們的作品,據說盜版的數目驚人,也培養了一大批鐵杆FANS。
我的電影沒賠過錢
「從《小武》開始,我摸著石頭過河,磕磕絆絆,但我的電影從沒賠過錢!」因為短片《小山回家》獲1996年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故事片金獎,並在當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上參展,賈樟柯獲得了香港一家公司20萬元的投資拍攝《小武》,《小武》在柏林獲獎後,法國的版權賣了50萬法郎,之後又以5萬到10萬美金不等的價格陸續賣給了其他一些國家,可以算是小本賺大錢了。現在,賈樟柯拍電影,片商看劇本就買片,賈樟柯電影和汾酒一樣,是一個品牌。
賈樟柯說,外向型的性格對導演很重要。因為你必須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劇組內的不說了,還有投資方、片商以及各個電影節的評委們,要想經營好自己的電影,這些是不能少的。賈樟柯用到了「經營」這個詞,顯然,他不只把電影當作藝術,因為電影首先是一件商品,供人們娛樂的商品,藝術屬於更深層次的範疇。
他以山西人的精明經營自己的電影,把電影賣到除中國以外的很多地方,《世界》1200萬投資,光北美地區的發行權就賣了200萬美元。當然不是每個地區都是賣這麼高的價錢,賈樟柯很務實,俄羅斯片商慕名找上門,最後1萬美元成交。他說:「眼光要放長遠,每個國家情況不同,你賺錢也要讓別人賺錢,如果只你賺別人都賠錢那就不叫生意了!」賈樟柯電影是一個品牌,這次1萬,下次也許就是10萬,如果不賣,1萬都沒有,是0。到目前為止,他的電影都是和北野武的公司和法國一家公司合作的,「我每年在各地要有大量的回顧展、作品展,如果版權東一個、西一個,那別人也很難跟你合作,當你想出作品集時,也是很麻煩的事情,現在這些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賈樟柯打了個比喻,就像現在的很多畫家,都有自己的風格和固定的畫廊代理,只有這樣,才能有身價和市場。
讓電影在全世界走一圈
賈樟柯說,電影是旅行的藝術,一定要讓電影在全世界走一圈,才知道它的好壞。他的精明之處還在於他善於看清自己,他說亞洲電影在歐洲和美洲其實是一道甜點,並非主流。只有擺正了這個位置,才能清楚到底要做什麼。目前亞洲電影在國際市場上境況不好,也許是因為十幾年如一的習慣性輸出使然,也許是老外看多了有些反胃,要換換胃口。也許這也是他以1萬美元出售《世界》的俄羅斯版權的一個動因吧。
如果《世界》不在國內發行,賈樟柯賺的錢會更多,他說國內投入了50多個拷貝,票房一共才100多萬,將將夠洗印拷貝的成本,宣傳費都打了水漂。不過賈樟柯很坦然,他說這是一個過程,讓國內觀眾在大銀幕上看到自己的影片,也是他的一樁心愿。他又算了一筆賬,《世界》的正版碟銷了40萬張,加上盜版和進影院的人,也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因此不能說賈樟柯的電影國內沒人看,而是人們的欣賞習慣不同罷了。
隨著資金和資源的積累,賈樟柯不再只埋頭做自己的電影,他想做一個像法國的MK2的電影公司,不僅拍電影,還引進國外的影片,還有自己的電影院。現在他走出了第一步,成立了一家廣告公司和一家影視公司,一套人馬,兩副行頭。廣告公司主要接拍商業廣告,憑著賈樟柯的品牌效應,聯通等大公司都成了他的客戶,「每個月至少拍二三條廣告,供貨量很大。」賈樟柯不無驕傲。影視公司除了經營自己的影片,還開始投資新人的影片。賈樟柯說,目前太多人在拍電影,但是卻太濫,10萬、20萬就要拍,這樣就只能是非職業演員,非專業拍攝,很難出好的作品,他起家的《小武》也只有20萬投資,可那已是近10年前的事情了,物價在飛漲,此20萬早已非彼20萬了。曾經為中國搖滾痛心疾首的他不想再為他心愛的電影傷心一次,他要盡他所能幫助那些新人,保證起碼的拍攝品質,《賴小子》就是這樣的產品,由新人韓傑導演,蓋上賈樟柯監製的品質合格章,行銷全世界。
章子怡: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她安靜地看著前方或是開心地笑,目光永遠直指人心。她的形象被評價為「國際的」,是有別於中國人的倔強和進取。一個用形式闡述了抽象概念的明星。在她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原動力。決絕、勇敢、堅定……劇目精彩,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極具參考價值,讓所有的人都不會吝惜目光。
我認識的章子怡大大咧咧,語速極
快,說話絕對北京。外表並不起
眼,可當她站在鏡頭前時,似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瞬間徹底認定:有些人是天生屬於鏡頭的。用李安的話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從第一部電影《我的父親母親》亮相柏林電影節開始,圍繞在她身邊的各種話題就從未消失過。也許很多人不能忍受,如此年輕的一個女子,竟然在全世界的矚目下,輕而易舉地把他們終身追求未果的「成功」攬入懷中。運氣、心計、城府……他們用這些辭彙形容她的成功,從開始到現在,一個個最有名望的名字在她身上牽扯不斷,飛短流長,不絕於耳。可是,她卻比誰都清楚,他們盡可以對自己讚賞有加或是不屑一顧,但這些蕪雜的聲音卻絲毫不能阻擋住她不可一世的腳步。在別的同齡人都循規蹈矩為生計奔忙的時候,她卻在目標的天梯中步步為營。就像個充滿了迷惑的青春,因激情的勃發而衝動、而奔跑的小獸,誘敵下懷卻從不戀戰,因為她知道最好的永遠在下一個路口。
外國人的觀念里,中國人就應該是害羞、謙讓的。她不是。通常一場戲之前,她會認真地和導演、演員溝通一遍,她會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有什麼含糊的,我章子怡就是這樣。」
再看國際上各大紅地毯上最風光的人,恐怕誰都會想起章子怡。論外表她自然不是最漂亮的,但是隨著她在各種場合頻繁出現時的氣質及做派讓人們看見了一個大氣的巨星。
第六十三屆金球獎頒獎禮,穿上全球獨一無二的Giorgio Armani禮服名艷動人; 2005年MTV音樂大獎身著熱褲出席……可以這麼說,她在紅地毯上的表現是與那些如雷貫耳的一線品牌捆綁在一起的。在她之後,中國演員們才明白了品牌贊助的重要性,要想成為世界級的明星,沒有大品牌的支持是行不通的。在這一點上,章子怡絕對是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想起她剛出道時的情景。初出茅廬,心高氣傲的她向全世界宣告:別人不敢穿的衣服我穿,別人不敢說的話我說。很長時間缺少刺激的媒體與公眾被激活了,一方面他們刻薄地諷刺她很大膽,擅長運用各種因素博取出位。另一方面卻又津津有味地捧她,關注她,談論她,使她無須拒絕緋聞和謠言,因為每次緋聞的出現,不僅對她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反而為她打開了更為廣闊的星途。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圍繞在我身上的新聞會那麼多,可能……還是中國人的傳統所限吧。其實,我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我產量不高,一年就拍一兩部戲,但我希望每部戲都能有一些新的感受,有所收穫……苦?我早就嘗試著把那份苦吃下去了,甚至,都根本沒有想過要回頭。」
「我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看到聽到令人感動的事情就會流眼淚。可是,很奇怪的是,自己遇到再棘手的狀況也不會哭,相信嗎?困難的時候太多了,只能靠自己一點一點去解決。」
「我從小在舞蹈學院長大,那兒的競爭非常殘酷。流了那麼多血和淚,但是最後卻只有一個主角。想著想著,心情也會憂鬱起來。」
她無疑是被娛樂圈催熟的。在遇到張藝謀之前,她的臉上除了青春和悟性,什麼也沒有。但那恰恰就是無敵的本錢。在緊接著的李安、王家衛、徐克等一個個大導演的鏡頭裡,她的星途就像噴泉一樣沖涌……無數種最炫目的顏色瘋狂地交織在一起,遭盡非議卻也風光無限。
她似乎註定是風口浪尖的人物,問她其中的因由,她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因為比別人能吃苦,沒有想過回頭路。」她的語速很快,有著天生的北京衚衕女的痞性。或許正因為這種能屈能伸的性格,才決定她能夠時刻保持著這種昂揚的鬥志。她比誰都清楚這個圈中特有的是是非非,可是既然已經上路,就不再回頭。
「其實很多時候我並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但是我卻是一個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如果今天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可能我也會說:『章子怡太幸運了,她憑什麼那麼成功?』但是我的努力,一切一切的付出,又有多少人知道?」其實她知道旁人根本無須了解,因為她擁有的一切都已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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