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寫滿了愛情祭文

三生石上寫滿了愛情祭文

作者：楊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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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情 陳奕迅;王菲-StrangerUnderMySkin

近日閑暇之時，喜歡拋開紛擾的心緒，靜靜的窩在沙發上讀書，暖暖的陽光透光紗窗照在我手中書籍的頁面，胡蘭成寫的《今生今世》。恍惚間，在那層光暈里，我彷彿看見了那個穿著一件寶藍色綢襖褲，戴著最愛的嫩黃邊框眼鏡，高傲的昂著頭的美麗女子。

在《今生今世》里胡蘭成用了大段篇幅，寫了他與張愛玲的點點滴滴，也許在這個多情又有文採的男人心中，張愛玲始終是他心頭的那顆形似紅玫瑰樣式的硃砂痣，無法去除，不可替代。但是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相愛並能相守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後來他幾經愛上別人，不管是美麗體貼的護士周小姐，還是妖嬈嫵媚的斯家姨太太范秀美，和她們在一起痴纏的時候，他早已將這世間愛他如生命的張愛玲拋至九霄雲外。他早已忘記，當初是他讀了《天地》刊物上刊登了張愛玲的小說《封鎖》後，迫不及待的找編輯蘇青，要了張愛玲的地址去拜訪，卻吃了閉門羹；他早已忘記，是他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偷偷的寫了自己的地址，將紙條塞入門縫；他早已忘記，當第二天張愛玲登門回訪他時，他的欣喜若狂，他們從陌生人越過熟稔，直接變成心意相通之人；他早已忘記，他說過：「我只覺這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

世人皆不認同這段感情。但是誰也不是誰，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尤其是在愛情里。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只是一種感覺，不需要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許可，愛了就是愛了，哪怕滿身傷痕，哪怕遭受世人非議，也會義無反顧。為了他，她可以卑微到塵埃里。正如，當胡蘭成說起登在《天地》上的那張相片時，她便取出送與他。照片的背後寫上了她真誠的告白：「她見了他，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高興的，又從塵埃里開出一朵花來。」

從小生長在離異家庭里的這朵花，孤傲、冷清。胡蘭成的出現，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胡蘭成給她寫了第一封信，那是一首近代詩，連他自己都感覺幼稚拙劣，但是張愛玲給他回信：「因為懂得，所以慈悲」。他們常常可以窩在家中，男的廢了耕，女的廢了織，只是一起聊文學，聊未來，感覺才握了手，天就亮了。就因為「懂得」，她傾盡所有的去愛他。她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深情給了眼前這個近四十歲，早有家室的男人，即使他的政治身份是個汪偽漢奸。只因，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政治身份，不在乎他已有妻室，不在乎他風流成性，她認為這是他心性使然，她固執的認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也許當初她愛上他時，她就僅僅是因為她愛他，她從未想過天長地久吧。

後來上天眷顧，胡蘭成與第二任妻子離婚。他和她結婚了。沒有法律程序，沒有酒席儀式，只有一紙婚書：「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前兩句是張愛玲撰寫的，後兩句是胡蘭成補充撰寫，旁寫炎櫻為媒證。炎櫻是他們的好友。

那一年，她二十三歲，他三十八歲。

雖然他們結了婚，可如沒有結婚一般，胡蘭成說他不願意她因他而改變生活，他們怎麼做都不像夫妻，卻儼然一個金童，一個玉女。不知道是該怨胡蘭成的自私，還是怨張愛玲的卑微，這註定了他們愛情的悲劇。

日軍投降，時局動蕩，他為了避難，逃到武漢，遇到空襲，他以為他要死了，爬在鐵軌上喊了兩個字「愛玲」。我想至少那時，他是愛她的。但是風流成性的他，在醫院遇到了護士小周，很快如膠似漆。遠在上海的張愛玲，卻毫不知情，仍然寫信給他，細細碎碎的訴說她的點點滴滴。

後來他告訴她小周的事情，曾經的美好歷歷在目，她不能接受她以為的忠貞不渝的愛情就這樣碎了一地，她一言不發，淚流滿面。他將她攬入懷中，深深的吻著她，一句：「愛玲，這一生我最愛你！」讓她決定繼續愛他。也許還是那句話：「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麼一個人，因為懂他，或者他懂自己，而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又一次再一次的原諒他。她知道當初愛上他，對他毫不設防，聽他傾訴所有的哀傷與憂愁，就如自願將自己赤裸的呈現在對方面前。這種愛，需要勇氣。似乎他是她前世深愛著的人，此生來這世間只為與他相遇相愛。他說，他會用心呵護她愛她，她就願意付出所有。她覺得所有的苦痛全部讓她來承受，只願換他一生心疼與安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甘心情願。相信一段痴纏徹骨的感情，足以耗盡我們所有的深情和眼淚。

美好的愛情，終究如肥皂泡，會在瞬間的五彩斑斕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來，范秀美的出現，讓張愛玲決絕的離開他。但是，她終究是愛他的，她給了他叄拾萬元的稿費，作為分別禮物。她信中寫道說：「我是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那種哀傷，透過信紙瀰漫在空氣里。自此，他們此生再未相見。他們美好而傳奇的愛情，只能成為一段寫在他們小說或者自傳里的文字。

1995年，在美國的一幢老舊房子里，她穿著他最愛的旗袍，看著上面的華麗和哀傷，帶著她被虱子吞噬的滿目瘡痍的愛情，靜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一代曠世才女，香消玉殞。

在晚年，胡蘭成的文字里寫道：「夢醒來，我身在忘川，立在屬於我的那塊三生石旁，三生石上只有愛玲的名字，可是我看不到愛玲，你在哪兒，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將是要等著你的。」也許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再多的回憶終是徒勞，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任憑你用再美好文字來複述你們的故事，那就僅僅是一個故事了。不喝孟婆湯，來生也未必再能相遇，三生石上寫滿了，此生她與他的愛情祭文。

寫至此處，我早已眼眶濕潤。幾度哽咽，幾度停筆。是我入戲太深，還是他太過薄情。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作者簡介:楊瑞，女，籍貫陝西子長，出生於1989年12月，現供職於陝西信合子長聯社機關風險部。系子長縣作家協會會員，自幼酷愛文學，擅長寫作文體有詩歌，散文。作品多見於陝西信合官方網站，以及子長地方刊物《瓦窯堡》、《子長通訊》，延長石油內部刊物《油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