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聯鑒賞二五

自題 鄭心一無可奈何新白髮；不如歸去舊青山。[簡注]鄭心一，字漁帆，清浙江桐鄉人。以名幕起家。官袁州太守。因病乞歸，寓居蘇州，時有故鄉之思，書此聯貼於室。無可奈何：沒有辦法，無能為力。不如歸去：杜鵑鳥的鳴聲。舊詩文中多用作思歸或催人歸家之意。聯語遣詞工巧，頗切思歸之心境，有白髮新添之慨，卻無回歸自然之憂，表現作者的曠達情懷。 見《中華對聯大典》滕王閣 劉坤一興廢總關情，看落霞孤鶩、秋水長天，幸此地湖山無恙；古今纔一瞬，問江上才人、閣中帝子，比當年風景何如？[簡注]滕王閣：見前注。劉坤一（1830—1902），字峴庄，清湖南新寧人。廩生。官至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卒謚忠誠。有《劉忠誠公遺集》。興廢：指盛衰。關情：關心，牽動情懷。「落霞」兩句：化自王勃《滕王閣序》中最有神韻的兩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指登樓所見的景物。無恙：這裡引伸為無損害。纔：僅僅。今簡化作「才」。江上才人：指王勃。閣中帝子：滕王李元嬰。聯語發登臨之慨，湖山、高閣依舊，而才人、帝子何存？風景比當年何如？這正是作者「興廢關情」思想的表露。弔古懷今，傷感中卻有高亢之氣勢，堪稱佳構。 見《溎生隨筆》題理髮店 石達開磨礪以須，問天下頭顱有幾？及鋒而試，看老夫手段何如？[簡注]理髮店：在廣西貴縣。石達開（1831—1863），清廣西貴縣人。金田起義後，領左軍主將，晉封翼王。太平軍東下，任前線指揮。天京事變後受命輔政，因受疑忌，遂率十萬精銳出走，在大渡河安順場被圍，失敗死難。磨礪以須：磨刀以待。比喻作好準備，待時而動。亦作「摩厲以須」。及鋒：趁銳氣正盛有所作為。後稱乘有利之機，一鼓作氣為及鋒而試。聯語義含雙關，明是說理髮師技藝之高明，實際上表現了作者心雄萬夫的壯志豪情，造語氣勢磅礴，擲地有聲，因而傳誦不衰。 見《中華對聯大典》停雲水榭 潘恩一曲後庭花，夜泊銷魂，究是三生杜牧；東邊舊時月，女牆懷古，我如前度劉郎。[簡注]停雲水榭：在江蘇南京秦淮河畔。潘恩，字卯橋，號懶雲山人。後庭花：唐教坊曲名。即樂曲《玉樹後庭花》。陳後主（陳叔寶）荒淫奢侈，耽於聲色，終至亡國。人們便把他所填詞的《玉樹後庭花》當作亡國之音。唐杜牧《泊秦淮》詩：「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夜泊：夜晚停船靠岸於秦淮河。銷魂：指為情所感，若魂魄離散。杜牧：即唐代詩人杜牧。曾「夜泊秦淮近酒家」，並寫下《泊秦淮》七絕一首。女牆：城牆上呈凹凸形的城垛子。前度劉郎：據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記載：東漢永平年間，劉晨、阮肇在天台桃源遇仙。至晉太康年間，兩人重到天台。後世稱去而復來的人為「前度劉郎」。唐劉禹錫《再游玄都觀絕句》詩：「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聯語乘興吟懷，別有寄寓，有對買唱享樂、醉生夢死者的嘲諷，有重遊南京即景生情、懷古撫今之感慨。化典自然，恰切題旨，對仗工整，清新可詠。 見《中華對聯大典》勝棋樓 黃體芳人言為信，我始欲愁，仔細思量，風吹皺一池春水；勝固當欣，敗亦可喜，如何結局，浪淘盡千古英雄。[簡注]勝棋樓：見前注。黃體芳，（1832—1899），字漱蘭，清浙江瑞安人。同治進士。官至兵部尚書。晚主金陵書院。有《江蘇採訪書目》。「人言」兩句：意為由信生愁，點出「莫愁湖」的傳說。「風吹」句：見南唐馮延巳《謁金門》詞：「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這景物含有象徵意味：春風蕩漾，吹皺了池水，也吹動了游湖士女的心情。「勝固」兩句：出自蘇軾《觀棋詩並引》。很有哲理，意謂勝和敗都應當高興喜悅，點明朱元璋和徐達賭棋，輸棋後將莫愁湖和勝棋樓賜予徐達的故事。「浪淘」句：見蘇軾《念奴嬌》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說明千古英雄雖盡隨滾滾巨浪而去，又使人想起英雄人物的非凡氣概。聯語句工詞麗，意境深沉，風雅有致，切事切景切情。上聯「仔細思量」和下聯「如何結局」兩句乃點睛之筆，給人以無窮的回味。 見《古今聯語彙選》（一） 雲麓宮 黃道讓西南雲氣來衡岳；日夜江聲下洞庭。[簡注]雲麓宮：在湖南長沙嶽麓山右頂峰上。黃道讓，字歧農，清湖南安福（今臨澧）人。咸豐進士。官工部主事。有《雪竹廬詩稿》。衡岳：指南嶽衡山。據《古方輿》記載：衡山有七十二峰，嶽麓為其中之一，「蓋衡山綿亘八百里，回雁（峰）為首，嶽麓為足。」 洞庭：即洞庭湖。湘江水流入洞庭湖。上聯寫山之氣勢；下聯寫水之壯闊。聯語著筆高遠，創新意境，寥寥十四字，把嶽麓山雲麓宮的宏偉氣勢和壯觀的景色，如畫圖舒展在讀者面前。 見《中國古迹名勝對聯選注》 三賢祠 張之洞江湖忠悃三遷客；嶺海人文百世師。[簡注]三賢祠：在廣東廣州越秀山。祀虞仲翔，韓愈、蘇軾。張之洞（1837—1909），字香濤，一字孝達，號壺公，清直隸南皮（今屬河北）人。同治進士。官至體仁閣大學士、軍機大臣。卒謚文襄。有《張文襄公全集》、《聯語叢錄》。忠悃：忠誠。三遷客：三個謫貶在外的人。指三國時虞仲翔，他歷事孫策、孫權，因范顏諫爭，被譴徙交州。韓愈、蘇軾均謫貶在外。嶺海：指廣東、廣西。兩廣地區五嶺之南，臨近南海，故稱嶺海。人文：此謂禮教文化。百世師：謂人的品德學問永遠是後代的表率。聯語簡潔而意明，懷古抒情，表達作者對古代的三位賢人的緬懷與仰慕之忱。 見《中華對聯大典》黃鶴樓 前人昔時整頓乾坤，締造皆從江漢起；今日交通文軌，登臨不覺亞歐遙。[簡注]黃鶴樓：見前注。整頓：收拾。宋辛棄疾《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詞：「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締造：創建。指其創辦槍炮廠、織布局等洋務事業。交通：交互相通。《管子"度地》：「山川涸落，天氣下，地氣上，萬物交通。」文軌：文章的軌範。此指張創辦洋務，推行新政的模式。亞歐：亞洲和歐洲。泛指西方發達的國家。上聯以總督的口吻，議論江漢形勢在全國所佔的重要位置，切湖廣軍政長官的身分。下聯對自己辦洋務的成績沾沾自喜，切清末洋務派首領的身分。聯語措詞婉曲，得意之情躍然紙上，構思確實得體。而他任湖北學政時（1867年），正是太平天國被清廷「襲滅」之後的第四年，也題了一副黃鶴樓聯，則切學政身分，多勉勵口氣：「江漢美中興，願諸君努力匡時，莫但賞樓頭風月；輶軒訪文獻，記早歲放懷遊覽，曾飽看春暮煙花。」 見《古今名聯談趣》延平郡王祠 劉銘傳賜國姓，家破君亡，永矢孤忠，創基業在山窮水盡；復父書，詞嚴義正，千秋大節，享俎豆於舜日堯天。[簡注]延平郡王祠：即鄭成功祠。在台灣台南。鄭成功，是收復台灣的民族英雄。劉銘傳（1838—1895），字省三，清安徽合肥人。曾任福建台灣巡撫，加兵部尚書銜，幫辦海軍軍務。卒謚壯肅。此聯是他在巡撫任內題的。賜國姓：指鄭成功曾受隆武帝賜姓朱，號「國姓爺」。永曆政權封他為「延平郡王」。矢：誓。孤忠：見前注。基業：此指從荷蘭人手中收復台灣。山窮水盡：比喻走投無路，陷入絕境。復父書：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本是矢志效忠明朝的，曾在福州建立南明隆武政權，與清廷抵抗。不料順治三年（1646）清兵入閩，他就變節降清，並寫一封招降書給他兒子，勸兒子跟他一同降清，鄭成功堅拒投降，並且複信給他的父親，曉以大義。俎豆：此指祭祀。舜日堯天：指太平盛世。聯語敘述史實，詠嘆鄭成功的忠貞氣節和收復台灣的千秋功業，表達作者的仰慕之情。 見《古今名聯談趣》題涌翠山莊 洪鈞問獅峰底事回頭，想頑石能靈，不獨甘泉通法力；為虎阜別開生面，看遠山如畫，翻憑劫火洗塵囂。[簡注]涌翠山莊：在江蘇蘇州虎丘憨憨泉旁，為清代蘇州一座私家別墅，山莊內建有問泉亭、送青簃(yí)、靈潤精舍等建築。清光緒年間駐外使節洪鈞曾居於此。洪鈞（1839—1893），清江蘇蘇州人。同治進士。清末外交官，曾出使俄、德、荷蘭及奧地利等國。官至兵部左侍郎。有《元史譯文補證》。獅峰：指蘇州東北郊的獅子峰。俗有「獅子回頭望虎丘」之說。該山多奇石，狀若狻猊。底事回頭：為什麼回頭。因石洞形如螺旋，人游其中，往複常迷，得時時回頭。頑石：指虎丘的千人石，為生公說法處。據《十道四蕃志》：「生公講經，人無信者，乃聚石為徒，與談至理，石皆點頭。」甘泉：指虎丘山的憨憨泉。法力：佛教用語，指佛法的能力。虎阜：即虎丘山，又名海涌山。在蘇州閶門外，下臨山塘，群石環拱，與獅子峰對峙。別開生面：意謂另創的新格局。劫火：佛家語。指世界毀滅的大火。語出《高僧傳》：「世界終盡，劫火洞燒。」佛教認為在一定的時間內出現的天地災異變化現象為劫，有所謂「五百年一大劫」的說法。翻憑：翻轉憑藉。塵囂：指塵世紛爭，官場欺詐。聯語寫虎丘風物景觀，描繪山水風光畫境，反映洪鈞居於此的鬱悶的心境。雖然已是過著閑適自得的生活，但又欲憑藉「劫火」來洗滌這塵世的紛爭。遣詞婉曲，立意別有寄託。 見《古今聯語彙選》（一）斗笠店 鍾雲舫為愛煙霞，共爾遠尋方葯；能耽風雨，與君出釣寒江。[簡注]鍾雲舫（1847—1911），雲一作耘，名祖棻，以字行，清四川江津人。廩生。以教讀為業。工詩文詞聯，尤善長聯，世稱「長聯聖手」。有《楹聯稿》、《振振堂集》。煙霞：指山水勝景。方葯：醫方藥物。寒江：稱秋冬季節的江河水面。唐柳宗元《江雪》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聯語清新雅緻，韻味綿長，葯農與釣叟的情趣盡從斗笠道來。題騾馬行 前人萬里風雲，仗我驊騮開道路；一鞭雨雪，看他龍馬顯精神。[簡注]驊騮：赤色駿馬。比喻異才。唐杜甫《奉贈鮮於京兆二十韻》：「驊騮開道路，鵰鶚離風塵。」龍馬：喻人老而彌健者。唐李郢《上裴晉公》：「四朝憂國鬢成絲，龍馬精神海鶴姿。」聯語寫得貼切涵蘊，言在聯中，意在聯外，情理交融，品味無窮。 見《中華對聯大典》望江樓 前人幾層樓獨撐東面峰，統近水遙山，供張畫譜，聚蔥嶺雪，散白河煙，烘丹景霞，染青衣霧，時而詩人弔古，時而猛士籌邊。最可憐花蕊飄零，早埋了春閨寶鏡；枇杷寂寞，空留著綠野香墳。對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總貪迷醉夢鄉中！試從絕頂高呼：問問問，這半江月誰家之物？千年事屢換西川局，盡鴻篇巨製，裝演英雄，躍岡上龍，殞坡前鳳，卧關下虎，鳴井底蛙，忽然鐵馬金戈，忽然銀笙玉笛。倒不如長歌短賦，拋撒此綺恨閑愁；曲檻迴廊，消受得好風細雨。嗟予蹙蹙，四海無歸，跳死猢猻，終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梯俯首，看看看，那一塊雲是我的天？[簡注]望江樓：見前注。東面峰：指成都以東之龍泉山。蔥嶺：對昆崙山、喀喇昆崙山的總稱。白河：白水江，源出四川松潘縣，至廣元西南匯入嘉陵江。丹景：山名，在成都東南。青衣：青衣江，源於四川蘆山縣，流入岷江。弔古：憑弔古人往事。籌邊：守衛邊防。花蕊：人名，即花蕊夫人。指後蜀主孟昶的花蕊夫人。孟昶降宋後，她被虜於宮中。枇杷：指枇杷門巷，唐代女詩人薛濤的故居。枇杷寂寞，典於唐代進士胡曾的《贈薛濤》詩：「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下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香墳：指薛濤墓。笑憨蝴蝶：戰國時哲學家莊周曾夢見蝴蝶，不知他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他。西川：四川別號西川、劍南。局：局勢，局面。鴻篇巨製：長篇大作。此指一系列歷史人物事迹。岡上龍：指諸葛亮。諸葛亮隱居，人稱「卧龍」。坡前鳳：指龐統。龐統與諸葛亮齊名，人稱鳳雛。龐軍前中箭，歿於四川德陽落鳳坡。關下虎：指李崇，魏孝文帝時任涼州刺史，轄蜀地，《魏書》說他有將略，養壯士數千，號曰：「卧虎當關」。井底蛙：指公孫述。東漢末年，公孫述在四川自立為帝，馬援斥之為「井底蛙耳」。鐵馬金戈：比喻戰亂年代。銀笙玉笛：指太平時的景象。拋撒：排遣。嗟：感嘆詞。蹙蹙（cù）：窘迫無依，心情不得舒展的意思。「跳死」二句：謂自己跳不出貪官污吏設下的圈套。套里：圈套里，羅網裡。危梯：高梯，指代高樓。聯語融四川風物、景觀、歷史名人、自己身世、處境於一爐，寄寓感慨，開合轉承，一瀉如注，氣勢汪洋，鏗鏘有致。 見《古今名聯談趣》人境廬 黃遵憲葯是當歸，花宜旋覆；蟲還無恙，鳥莫奈何。[簡注]人境廬：在廣東梅縣。為黃的別墅。黃遵憲（1848—1905），字公度，號人境廬主人。清廣東嘉應（今梅州）人。光緒舉人。歷任駐日、美、英參贊，總領事，江寧洋務局總辦。與汪康年創辦《時事報》。晚年提倡詩歌改革。有《人境廬詩草》。當歸：藥名。旋覆：此指旋覆草，草名，多年生草木，菊科。奈何：鳥名，奈何鳥，即杜鵑。聯語疊用藥名、花名、蟲名、鳥名，串組成聯，寄寓自己的政治信念。「葯是當歸」、「蟲還無恙」，喻自己的政治信念決不會改變；「花宜旋覆」、「鳥莫奈何」，堅信自己的理想定能實現。構思新奇，用語雙關，涵意深長，警弦之意， 躍然言外。 見《古今聯話》枕江亭 范當世遠客乍歸，藉城東一畝園亭，白石青城尋舊約；故家常在，喜江北百年人物，碧梧翠竹有清才。[簡注]枕江亭：在江蘇南京城東。范當世（1854—1904），初名鑄，字無錯，後字肯堂，號伯子，清江蘇南通州（今南通）人。歲貢生。光緒年間曾為李鴻章幕僚。後流徙江湖，客死旅邸。有《范伯子先生全集》、《范伯子聯語》。白石：指白石生，傳說中的仙人。宋姜夔，字堯章，鄱陽人，別號白石。寓居苕溪，與白石洞為鄰，潘轉翁號之曰白石道人。青城：指青城山，在四川都江堰市西南。相傳東漢張道陵修道於此。道教稱為第五洞天。清吳偉業《佘山遇姚翁出所畫花鳥見贈》詩：「只今來白石，當日住青城。」舊約：從前的約言。清才：指才能優秀，操守高傑之人。聯語爽朗悠雅，旨趣清高，詩情濃郁，字裡行間有對百年賢良的仰慕之忱，表達作者甘老江湖之慨。親切可誦，耐人品味。 見《古今名人聯話》煙水亭 陳熾勝跡表宮亭，況恰當廬阜南橫，大江東去；平湖滿煙月，誰補種四圍楊柳，十里荷花。[簡注]煙水亭：在江西九江甘棠湖。據傳亭為北宋理學家周敦頤所建，取「山頭水色薄籠煙」之意，名「煙水亭」。陳熾（1855—1900），字次亮，號瑤林館主。清江西瑞金人。官軍機處章京。撰有《庸書》內外百篇。光緒二十一年（1895）與康有為組織強學會。表：顯出，是。宮亭：即宮亭湖。鄱陽湖又名。廬阜：指廬山。上聯從空間入筆，從「南橫」、「東去」廣闊地域的風光中，烘托煙水亭的宏偉景象。展現煙水亭襟湖山帶大江的氣勢；下聯從近處著墨，描繪平湖的「煙月」、「楊柳」、「荷花」，把一幅煙水亭水墨畫舒展開來。聯語由遠及近，由面到點，將煙水亭秀美的湖光山色點染得層次分明，疏朗有致。 見《古今聯語彙選》（一）黃鶴樓 李聯芳數千年勝跡，曠世傳來，看鳳凰孤嶼，鸚鵡芳洲，黃鵠漁磯，晴川傑閣，好個春花秋月，只落得剩水殘山。極目古今愁，是何時崔顥題詩，青蓮擱筆；一萬里江山，幾人淘盡？望漢口夕陽，洞庭遠漲，瀟湘夜雨，雲夢朝霞，許多酒興風情，盡留下蒼煙晚照！放懷天地窄，都付與笛聲縹緲，鶴影蹁躚。[簡注]黃鶴樓：見前注。李聯芳，字芝軒，號實齋，清湖北麻城人，陝西平利籍。同治進士。官內閣學士。曠世：歷時長久。鳳凰：鳳凰嶼原在城外長江中。鸚鵡：指漢陽的鸚鵡洲。黃鵠漁磯：指武昌蛇山臨江處的黃鵠磯。晴川傑閣：見前注。「是何時」句：據傳李白游黃鶴樓，本欲題詩，見崔顥所題的詩刻於壁上，不敢題，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望漢口」兩句：見唐劉長卿《自夏口至鸚鵡洲夕望岳陽寄元中丞》詩：「漢口夕陽斜渡鳥，洞庭秋水遠連天。」瀟湘夜雨：詞調名。即《滿庭芳》。見宋晁補之《滿庭芳》詞有「堪與瀟湘暮雨，圖上畫扁舟」句。故又名《瀟湘夜雨》。瀟湘，指清深的湘水。雲夢：指雲夢澤，武漢市以西地區。聯語寫景抒懷，思緒縱橫，「極目古今」「放懷天地」引出許多感慨，構思立意，遣詞造句均恰到好處，在長聯中亦算佳品。 見《古今名聯談趣》無壁樓聯 丘逢甲陸沉欲借舟權住；天問翻無壁受呵。[簡注]無壁樓：在廣西梅縣黃遵憲故居人境廬旁。戊戌變法失敗後，黃遵憲被逐出政治舞台回梅縣故居所築。丘為之題了此聯。丘逢甲（1864—1912），字仙根，號蟄仙，別署滄海君，台灣彰化人。清光緒進士。官工部主事。主講台灣衡文、羅山等書院。有《嶺雲海日樓詩鈔》。陸沉：無水而沉。喻隱居。引申為埋沒。權：權且，暫且。天問：《楚辭》中篇名。屈原作。上聯用《南齊書》所載張融「權牽小船於岸上住」的故事，對黃的遭遇寄於同情。下聯則借屈原放逐後，見楚先王廟及公卿祠堂，壁間繪有山川神靈及古賢等圖畫，憤而作《天問》，書之於壁，呵而問之，而現在連呵斥之壁也沒有了，表示對清廷扼殺人才的憤恨。聯語化用典故，貼切工穩，感情深沉。金山酒樓 前人憑欄望韓夫子祠，如此江山，已讓前賢留姓氏；把酒吊馬將軍墓，奈何天地，竟將殘局付英雄。[簡注]金山酒樓：在廣東潮州。此聯乃作者在潮州講學時所題。韓夫子：即曾任潮州刺史的唐代文學家韓愈。前賢：指韓愈。馬將軍：指東漢伏波將軍馬援。馬援，東漢初將領，字文淵，今陝西興平東北人。曾任隴西太守，後又任伏波將軍，後在鎮壓武陵「五溪蠻」時，病死軍中。殘局：指清末光緒時的局勢，當時有八國聯軍的入侵，中日甲午海戰等。聯語述史寄慨，傷時感懷，一詠三嘆，表達出作者憂國憂民的思想感情。 見《古今名人聯話》勉家人　　　　　　　 譚嗣同　　　　 為人豎起脊梁鐵；　　　　 把卷撐開眼海銀。[簡注]此聯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八月離家進京時作。譚嗣同(1865—1898),字復生，號壯飛,又號寥天一閣主，清湖南瀏陽人。諸生。甲午戰爭後，提倡新政，為湖南維新運動的中堅。光緒二十四年,任四品卿軍機章京。戊戌六君子之一。有《譚嗣同全集》。鐵：形容脊梁骨如鐵一樣剛強堅硬。把卷：指讀書。眼海：謂眼睛深邃明澈如海。銀：喻眼光明亮，洞察精微。上聯意為做人應有凜然正氣，錚錚鐵骨和剛正不阿的精神；下聯是說，讀書要能明察事理，看清方向和獨到的見解。聯語述懷明志，氣魄雄偉，勉人勵己，至為感人。譚嗣同不愧是硬骨頭的錚錚鐵漢，真乃聯如其人。見《古今名人聯話》　　　　時務學堂聯 前人攬湖海英雄，力維時局；勖沅湘子弟，共贊中興。[簡注]長沙時務學堂：在湖南長沙。此聯於光緒二十三年（1897）十月作。攬：招引。力維：盡為維繫。維，系維持。《詩經"小雅"白駒》：「系之維之，以永今朝。」時局：當時局勢。勖：勉勵。沅湘：沅水和湘水。此指代湖南。子弟：對後輩的統稱。共贊：共同輔佐，幫助。中興：由衰落而重新興盛。聯語言簡意深，剛勁豪邁，表達作者心系時局風雲，寄望同仁後學，意切情真。見《古今名人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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