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性應拒絕當花瓶的誘惑

　　此前，約翰?伯格在《觀看之道》（Ways of Seeing)中有句名言：男人行動，女人展示。當然，他並不認為事實就應該如此，這是我們社會文化所造成的差異與偏見。　　確實，在我們的社會，男人通過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追求愛情、開創事業，敢於冒險，熱愛運動；然而，女人卻通過外表來展示自己：追求愛情，但很多時候是被動地等待愛情來臨；開創事業，但不會以放棄修飾外表為代價；偶爾冒險，但冒險不會給她帶來多少榮光；她也熱愛運動，但運動也是為了塑造更好的儀錶體態。　　女人陷於自己的外表，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還要承受各種痛苦和不便，如整容手術、減肥、塑身、護膚、高跟鞋。很多女人樂此不疲，她們有很多理由堅持這麼做。　　她們非常享受購買衣服和飾物的樂趣，這是她們最快樂的休閑時光，是她與好友一起「探索」世界的一部分，還是考驗男友或丈夫的耐心的絕妙方式。她們享受打扮自己的成果，把自己裝扮為一件美學作品，讓自己容光煥發。她們也享受別人的目光，別人的目光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與價值。女人有一萬個理由注重外表。所以伯格說，女人展示。　　女人成為觀看的對象，成為景觀，而男人是觀看者、評判者。這樣的現象自古就有，但在當今影像時代，這一現象更加明顯。　　媒體提供鋪天蓋地的美女照片，供人們賞閱、評價；媒體和觀眾一起對女性的外貌評頭品足；職業女性有點成就，就冠以美女作家、美女教授、美女政治家、美女運動員的頭銜，似乎外表美，才是定義這些職業女性的成就的最恰當方式。　　由於美女可以吸引眼球，商家開始利用各種方式去炒作，美女經濟一時成為人們普遍接納的促進商業的方式。這些社會經濟現象都促使人們以為，女性只要有美貌就能夠獲得成功。於是，很多女人也內化這種價值觀，認為外表美是定義自己的價值和自我的重要指標。　　誠然，對於在聚光燈下的女性，她們的美貌確實能夠讓她獲得更多的機會，然而，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囿於美貌的神話未必能夠帶來機遇，卻是讓自己變得被動，失去行動力。　　女人展示自我，其實是把自己放在人際關係的被動的位置。我們都知道，觀看者是主體，代表著力量；被看者是客體，代表著被動。為什麼有男人公然說美女「養眼」（辦公室招個美女秘書就是為了養眼！）？因為觀看代表著力量。　　古代的宮廷，大臣不能平視皇帝，因為大臣要通過低眉順眼來表達對皇帝權力的臣服；在現代的職場，敢於直視、盯著別人看、瀟洒地拍別人肩膀的，通常是更高職位的職員，且通常是男性，這些動作就是權力的顯現。觀看者透過觀看，他有一種擁有的感覺；所謂養眼，說明觀看美女成為一種消費，一種視覺的享受。　　當展示者被動地被觀看，其實就是被消費。早期紅極一時的好萊塢明星，也深陷這種被觀看的處境，葛麗泰?嘉寶自認只適合演《茶花女》那樣展示美貌的美女，而拒絕了演《慾望號街車》那位性格複雜的女主角；奧黛麗?赫本以活潑善良的形象風靡世界，但直至她在1970年代之後復出也沒有塑造過獨立女性的形象；瑪麗蓮?夢露成名後一直想要擺脫「淺薄金髮美女」的形象，她去進修戲劇，並組建自己的電影公司，她不滿足僅僅是展示美貌而獲得的金錢與名氣。　　這些女星固然以美貌獲得世界的認同，然而，其代價很可能是失去自我，放棄自己的個性與追求。那麼，所有的觀看都是佔有慾的表達嗎？也許未必，當被看者也有力地回看時，這種視覺的經濟就能夠達到平衡；鞏俐表演的很多角色都有這種回看的力量，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霸王別姬》中的菊仙，她的眼神有把段小樓和程蝶衣都穿透的力量，她用眼神和氣度來控制局面。　　在這種強調女性美貌的文化中成長，很多女性都內化了這樣的看與被看的關係，她們知道總有人在看著自己。於是，即使沒有人看的時候，也會注意自己的體態，這就是福柯所說的「敞視監獄」的效果。　　有的女性朋友說，如果她某天出門沒有陌生人回頭人看她，沒有熟人讚美她，她會覺得失落，她會反省自己的打扮技巧，力圖下次要讓人耳目一新。當女人把注意力放在展示自我，她就必然按照某種社會文化的規範來約束自我，這種規範基本上是男性理想中的女性美的規範，如優雅的姿態，甜美的笑容，精心搭配的髮型服飾。為了配合她的展示，她的行動也溫和一些，猶豫一些，不會那麼決斷。因為決斷的語言和動作與展示的外表不那麼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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