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模樣考

我在前面的博文中，曾聊地過武則天。近有網友問我，李世民真的沒有碰過武則天？是不是武則天真的長得不漂亮？這網友挺有意思的，我也沒有見過武則天啊，不過有不少人曾看到過她，但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呵呵。這是一個老話題了，其實，古人和今人都想知道武媚娘到底長的是副什麼模樣。

圖：女星范冰冰版武則天，這個形象應該是清代的宮妃吧？現代大學者郭沫若先生生前便曾對武則天的長相產生過濃厚興趣。郭曾考證，認為張萱的《唐後行從圖》中的那個長得豐滿的「唐後」就是武則天。張萱是唐代畫家京兆(今西安)，此人生卒年月不詳，與武則天生年有重合的時間，現有《搗練圖》、《明皇納涼圖》、《整妝圖》、《衛夫人像》、《虢國夫人游春圖》、《唐後行從圖》等傳世。由於多繪宮中仕女，推測張萱曾任過宮廷畫師，見過武則天，他畫筆下的武則天模樣，雖經美化，但應該還是比較可靠的。

圖：張萱的《唐後行從圖》（局部）現在出現頻率最高的武則天畫像，並不是《唐後行從圖》中的「唐後」（見下圖），而是頭戴鳳冠的那張畫像，這大概也是大家心目中的武則天形象吧。此畫像出自明弘治十一年（1498）刻本《歷代古人像贊》，這張出現頻率最高的畫像，卻並不是最靠譜的，系明人的再創作，也是想像出來的吧。

圖：《歷代古人像贊》中的武則天武則天還有不少石像，目前最古老的一尊在她的出生地——四川廣元。2010的9月，我去廣元幾天，在廣元圖書館陳洋館長和旅遊局羅女士陪同下，我在當地有名的「皇澤寺」見到的此尊石像，據說此像與真實的武則天比較接近。很遺憾，這個接近真實的武則天卻被以前的某省長指示「美容」了：接受了海外華人捐的一筆款，給她臉上身上貼了金，把珍貴的歷史文物破壞了，弄得不倫不類——武則天石像成了一尊佛像（均見下圖）。

圖：廣元皇澤寺武則天石刻像

圖：廣元皇澤寺武則天石刻像（貼金美容後）說到佛，武則天真的與佛有緣，其與李治最終定下一世情，便是在出家做尼姑期間。後來她當了皇帝，大興佛寺，廣鑿佛像，可能便是出於對佛的感激吧。洛陽龍門石窟中有許多佛像，便是武則天時代開鑿的。龍門石窟中規模最大的露天摩崖大龕——奉先寺中，有一尊「盧舍那佛」（見下圖），被不少學者認為是武則天44歲時的「寫真」。

圖：盧舍那佛奉先寺興建於唐高宗咸亨三年(672)，歷時四年才雕鑿完成。盧舍那佛高具有東方女性的面容特徵，被譽為「世上最美麗的佛陀」：身高17．14米，面容豐腴飽滿、秀麗端莊、眉目修長、嘴角微微上翹流露著一種神秘的微笑。陳洋稱，此微笑堪與達芬奇的傑作《蒙娜麗莎》媲美（見下圖）。

圖：蒙娜麗莎的微笑據《造像銘》記載，奉先寺興建時，時為皇后的武則天曾「助脂粉錢兩萬貫」，同時親自參加了盧舍那佛的開光儀式，由此可知盧舍那佛與武則天之間應該有一定的關係，人們推測盧舍那佛是武則天的化身，並非空穴來風。如果真是這樣，此佛與武則天的真實相貌不會相差太多。對武則天的模樣，文字上記載更豐富。其一稱，武則天模樣是「奇相月偃」。此說出自《則天大聖皇后哀冊文》，此冊文類似於現代的悼詞，系時國子司業崔融所撰，稱武則天「至哉坤德，沉潛剛克，奇相月偃，惠心泉塞……」

圖：劉慶版武則天，是「奇相月偃」么？其二稱，武則天模樣是「龍睛鳳頸」。此說出自時相面大師袁天罡給武家兄妹相面的事情。出處有兩個版本，一是《舊唐書·方伎》（卷二百一）：則天初在襁褓，天罡來至第中，謂其母曰：「唯夫人骨法，必生貴子。」乃召諸子，令天罡相之。見元慶、元爽曰：「此二子皆保家之主，官可至三品。」見韓國夫人曰：「此女亦大貴，然不利其夫。」乳母時抱則天，衣男子之服，天罡曰：「此郎君子神色爽徹，不可易知，試令行看。」於是步於床前，仍令舉目，天罡大驚曰：「此郎君子龍睛鳳頸，貴人之極也。」更轉側視之，又驚曰：「必若是女，實不可窺測，後當為天下之主矣！」

圖：潘迎紫版武則天是「龍睛鳳頸」么？另一個差不多的版本，出自《大唐新語·記異第二十九》：袁天罡，益州人，尤精相術。貞觀初，敕召赴京，塗經利州。時武士彟為刺史，使相其妻楊氏。天罡曰：「夫人骨法，必生貴子。」乃遍召諸子令相之，見元慶、元爽，曰：「可至刺史，終亦迍否。」見韓國夫人，曰：「此女大貴，然亦不利。」則天時衣男子服，乳母抱出，天罡大驚曰：「此郎君神彩奧澈，不易可知。」試令行。天罡曰：「龍睛鳳頸，貴之極也。『轉側視之，』若是女，當為天子。」《大唐新語》的作者是劉肅，其是唐憲宗(778－820)元和時人，書中有寫於元和丁亥的自序。據此認為，《大唐新語》成書於元和二年（807）；《舊唐書》是李唐滅亡後的五代後晉的官修史書。從時間先後上一分析，便可以推知，《舊唐書》所記袁天罡為武則天相面一事，很可能是依據《大唐新語》而來，文字雖略有出入，但武則天是「龍睛鳳頸」的說法，未有變化。其三稱，武則天模樣是「方額廣頤」。此說出自《新唐書·諸帝公主傳》（卷九十六），其中「太平公主」條下稱，「主（太平公主）方額廣頤，多陰謀，後（武則天）常謂『類我』。」這一說法比前兩種說法可信度都高，武則天與太平公主母女倆長得相，合乎現代遺傳學。而且，從文中看，太平公主的性格也與她媽有相似的地方，心計多，會玩手段。

圖：潘迎紫版武則天是「方額廣頤」，有神有形，只是眉毛不對「奇相月偃」，是說武則天面貌非常，有做人君的命；「龍睛鳳頸」，是說武則天眼睛大而有神，脖子細長；「方額廣頤」，是說武則天額頭是方形的，臉頰較大。綜合這三種模樣，不難得出，武則天不會是范冰冰式的現代橢圓形的小臉美女，而是方額頭長四方臉，長相比較端莊、富態，還會有一種特殊氣質。結合袁天罡當年相面把她性別看錯的情節，進一步推測，武則天是有點男相的女人，或者說武則天是一個透出男人雄風的非常女人——這與唐時女人以胖為美，崇尚陽剛大方，苗條、陰柔不受青睞的審美標準，倒是十分相符的。這種大臉美女，在李世民和李治這樣的大唐男人看來，才是真正的嫵媚可愛——媚娘——大概這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哼！聖誕老人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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