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永遠保持文學的童真
大洋新聞 時間: 2013-04-13 來源: 廣州日報 作者: 吳波
第四屆中國圖書勢力榜獲獎作品《帶燈》 |
賈平凹作品之《秦腔》 |
賈平凹作品之《廢都》 |
賈平凹作品之《我是農民》 |
賈平凹作品之《古爐》 |
賈平凹 庄小龍攝 |
《帶燈》獲選第四屆中國圖書勢力榜「文學類十大好書」 日前,在由廣州日報、廣州新華出版發行集團、大洋網聯合主辦的「第四屆中國圖書勢力榜」系列活動中,名家聚集,星光燦爛。賈平凹作為文壇最重量級的作家之一,也趕赴現場接受頒獎,並在廣州度過他60歲的生日。「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外地過生日呢。」賈平凹樂呵呵地說。
由於獎項來自市場、專業和讀者三方面的認同,賈平凹對此行頗為重視。「中國圖書勢力榜已經成為全國的名牌,希望主辦方一定要堅持下去。我自己呢,會爭取多寫,寫好了希望能再次獲獎。」賈平凹在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我現在已經年過六旬,更加對文學抱有敬畏之心,並始終保持文學的童真。」
采寫及圖(除署名外) 記者 吳波
《帶燈》敘述一位充滿文藝青年氣息的女大學生螢,來到位於秦嶺地區的櫻鎮鎮政府工作,她不滿「腐草化螢」的說法,改名為「帶燈」。「帶燈」是螢火蟲在黑暗中發光發亮之意。小說現實感極強,從一個中國鄉鎮的角度,折射出中國正在發生的震撼人心的變化。
唯有讀者認可才會有不滅的文學夢
在記者採訪賈平凹老師的中途,剛好著名作家劉醒龍和學者謝有順拜訪賈老師。於是,這個採訪變成作家、學者與本報記者的對話。
賈平凹老師表示,「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出席中國圖書勢力榜年度好書頒獎典禮了,時下各種圖書類榜單多種多樣,我看重這個榮譽,是因為這裡邊有讀者的認可。」他表示,30年的馬拉松式寫作,堅持下來不容易,唯有讀者的認可才會有不滅的文學夢想。「作家的寫作需要來自讀者、評論家和市場的鼓勵,尤其是當下社會轉型的時候,在文學日益邊緣化的時候。也因此,我覺得中國圖書勢力榜這個活動功德無量,我因而積極前來參與。」
謝有順認為,「賈平凹老師作為他們這一代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有幾個特點是非常顯著的:一、他是一個有根的作家,地域性很強,極具個人風格;二、他是傳統與現代結合得非常好的寫作典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傳統情懷,但比較少人注意他身上具有的現代意識;三、他很好地傳承和利用了中國古白話小說的語言資源,並形成了他獨有的語式和口氣;四、他極為勤奮,常有重要作品問世,表明他的寫作創造力比多數作家旺盛。所以,他的成就配得上任何獎項。《帶燈》在賈平凹的寫作中是有突破的,不僅在敘事探索上,他有一種語言的自覺,力圖創造出屬於他的新的語體。同時他以女性為主角,並竭力張揚人類內心中殘存的溫暖和善意,讓作品透出人性的亮光,這種寫作追求在當下文學界也是極為匱乏而珍貴的。」
一部《帶燈》,整整180萬字的手稿
賈平凹告訴記者,「我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現在每發表一篇文章,還猶如當初那樣的興奮。」
賈平凹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手稿寫作,《帶燈》的責任編輯孔令燕告訴記者,賈老師是一位非常認真刻苦的作者。一部《帶燈》,60萬字,賈老師寫完初稿後又修改了兩遍,每一次修改,他都非常認真地用筆從頭到尾再抄一遍,一部書,三部手稿,整整180萬字,賈平凹就是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出來。記者不由地感嘆:那些手稿該有多珍貴。
談到當下文學創作的現狀,他說,「現在很多小說家寫小說缺乏一點實證精神,比較懶。我寫小說喜歡走進生活,做一些調查,比如到鄉下和鄉親們拉家常。交流的時候,我從來不帶筆和紙,晚上回家後再把腦子裡記下的東西寫下來,寫下來的不是故事,而是細節、他們說的一些有意思的話。因為細節才是最重要的。有了細節,編的故事也就可信了。這工作,我做了幾十年了。」
談到自己從未間斷的寫作,賈平凹很誠懇地說:「十年算一代,一個作家五六年不出作品就會被遺忘、被淘汰。現在寫作的年輕人這麼多,他們對現代生活的把握和了解,以及寫作的開放度都是我不能比的。我唯有不停地寫,不停地變,才不至於被淘汰。」
「我的心從未有過什麼禁忌」
賈平凹談道:「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後,這二十年間,我的寫作主要集中在長篇上。這期間,世界發生了好多事情,中國發生了好多事情,面對著我的創作,我的心從未有過什麼禁忌,也從未想到過讀者和市場。我只是寫我在大的社會轉型時期看到的體會到的又為我想寫的東西,寫出來了。拿給雜誌社、出版社的編輯看,他們說發表出版,那就發表出版,如果不能發表出版或暫緩發表出版,那就不發表出版或暫緩發表出版,一切由他們把關和決定。」他感慨,此次《帶燈》入列榜單,並最終獲獎,給自己增加了一份自信。
賈平凹在《帶燈》中所描述的櫻鎮完整地展現了中國農村的風貌,小到鄰里之間為爭一棵柿子樹,大到幹部作風、貪污腐敗等問題都讓「帶燈」處於漩渦的中心,他借「帶燈」之口把中國基層生活中的問題一一展現在讀者面前,正如他在書中所寫:「它像陳年的蜘蛛網,動哪兒都落灰塵。」
《帶燈》擺脫了之前作品中把現實與奇異的誇張和變形糾結在一起的特徵,在保留原來敘事風格的基礎上,顯得更為明快和流暢,可以說是賈平凹寫作手法上的一種轉型。在書中,眾多男性人物都是為了「帶燈」而設置,於是《帶燈》便成為一部女性視角的小說,這與他以前長篇小說中的設定有著極大的反差。
雖然年至花甲,但賈平凹身上始終帶著孩子般的童真。本次圖書勢力榜嘉賓們所住的酒店有一個白老虎餐廳,賈平凹一進餐廳,就到處找:「白老虎在哪裡?」頒獎禮的第二天,雖然只有兩小時空閑,他還是興緻勃勃地去野生動物園看動物。
對話賈平凹:
吃這行飯,就得不停地寫
廣州日報:能否告訴讀者您文學創作方面有啥秘密武器?
賈平凹:不知道怎麼個談法,反正是吃這行飯,就得不停地寫下去,有人問,怎麼寫了這麼長時間還在這兒寫?確實,和我一塊兒出來的作家基本都不寫了。但我之所以還在寫,一方面是老有寫作的慾望、寫作的衝動。再一個呢,其實我不愛到城市來,愛往鄉下跑。這次參加完中國圖書勢力榜的頒獎禮,回到西安的第二天,我就要回鄉下祭祖。鄉下的房子平時都空著,村裡也沒什麼人,大家都到城市打工了。
文學的淘汰是非常殘酷的,如果不努力,不往前突破,很快你被淘汰了。但要想在文學上尋找變化、尋找突破又非常難。但作家的興趣在於這部寫完,下面有點兒什麼又讓他來勁兒了,再寫下一部。這種老想變化、老是往前走的慾望會促使我寫得更多一些,(寫作)壽命更長一些。
廣州日報:您說始終保持對文學的童真,您可否談談童年?
賈平凹:我父親是個教師,母親是家庭婦女,在農村,那時候孩子的戶口必須隨母親,所以我們兄弟姐妹一直是農村戶口,但父親有工資,在村子裡家境還算比較好的。突然間他在「文革」中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家境一下子就敗落下來了。我12歲家庭遭遇變故以後,馬上就對世態炎涼體會很深了,「文革」使我過早接觸到了人生的殘酷。
廣州日報:您覺得獲獎作品《帶燈》能讓讀者最認可的地方是什麼?
賈平凹:我想還是讀者從中看到了他們認為是真實的,或者想要讀到的東西吧。在寫《帶燈》時,最難的是尋找中國的特點,面對生活要真誠地呈現出中國文化下的世情民情,寫出存在的困境,如何面對困境和走出困境,為人類走向進步的道路上,提供我們的一份經驗。
最重要的興趣和樂趣是寫作
廣州日報:寫小說和寫字畫畫,在您看來,哪個更重要?
賈平凹:那當然是寫作最重要,寫字畫畫都是業餘的事。我寫小說時,就不寫字畫畫,拿多少銀子來我都不弄那事。我的歡樂都在文學創作里,寫字畫畫是為了生存、休息和修養,隨時可以終止。
廣州日報:在您看來,平淡是什麼樣的境界?
賈平凹:我現在基本的生活狀態就是:夫人早上七點半送我到工作室,然後一整天我就待在這兒。中午十一二點接待人,包括聊天、採訪,下午忙到五六點,再接待來訪朋友。晚上只休息不寫作,朋友們一起寫字、畫畫、喝茶。
現在對我來說生活依舊、心態依舊、狀態依舊,該怎麼寫作還怎麼寫作。我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搞文學創作沒人約束我。我最重要的興趣和樂趣就是寫作。
賈平凹:
原名賈平娃,中國當代著名作家。1952年出生,陝西省商洛市丹鳳縣棣花鎮人,現居住陝西省西安市。陝西作協主席,中國書協會員,當代著名作家,被譽為「鬼才」。代表作有長篇小說《商州》、《浮躁》、《廢都》、《白夜》、《秦腔》、《古爐》等,曾多次獲文學大獎。多篇作品入選中學語文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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