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布斯：「把每天當成生命最後一天」

喬布斯：「把每天當成生命最後一天」 2011-10-7 今天，我很榮幸能與你們一起參加畢業典禮，史丹福大學是世界上最好大學之一。我從未能從大學畢業。說實話，這是我生命中最接近大學畢業的一刻。今天，我想向你們講述我生活中的三個故事。不說大道理，就三個故事而已。

入大學6個月便退學

第一個故事是關於如何把生命中的點點滴滴聯繫起來。

我在里德學院讀了6個月就退學了，但是在那以後的18個月裡，我還經常去學校，我為什麼要退學呢？

故事要從我的出生講起。我的親生母親是一個年輕未婚的大學畢業生，她決定讓別人收養我。她強烈地希望收養我的人有大學學歷，所以在我出生之前，收養手續都安排好了，她選了一對律師夫婦。但是她沒有料到，在我出生之時，律師夫婦臨時改變主意，想要收養一個女孩。所以我的養父養母（他們當時還在候選父母的名單上），突然在半夜接到一個電話：「我們有一個意外降生的男嬰；你們想要領養他麼？」他們回答：「當然要。」我的生母隨後發現，我的養母不是大學畢業生，我的養父高中都沒畢業，所以她拒絕在收養的最終合同上簽字。直到幾個月後，我的養父養母承諾一定會讓我上大學，她才答應。

在我17歲的時候，我的確上大學了。但我天真地選了一家學費幾乎跟史丹福一樣高昂的學校，為了交學費，我那工薪階層的父母幾乎花光畢生積蓄。6個月後，我看不到學校的價值。我不知道我生命中要追求什麼，也不知道學校是否能幫我找到答案。但我卻在揮霍我父母的畢生積蓄。所以我決定退學，並相信一切都會好的。我一開始確實是挺害怕的，但現在回頭看，那是我一生中最明智的決定之一。在我退學的那一分鐘開始，我不用去上那些不感興趣的必修課程，可以開始只讀自己感興趣的科目。

但並非所有退學的日子都很浪漫。沒了宿舍，我只能到朋友家睡地板；為了填飽肚子，我回收價值5美分的可樂罐換錢；為了吃上一頓好一點的飯，每個周日晚上，我穿街走巷，步行7英里到Hare Krishna教堂。我愛那裡的伙食。在好奇和直覺的引導下，我一路跌跌撞撞遇到很多東西，這些後來被證明是無價瑰寶。我給你們舉個一個例子吧：

那時候，里德學院的書法課程也算是全美最好的。校園裡的每張海報，抽屜上的每個標籤，上面全都是漂亮的書法。因為我退學了，不用去上正常的課程，所以我決定去上書法課，去學學怎樣寫出漂亮的字。我學到了san serif和serif字體，我學會了怎麼樣在不同的字母組合之中變化間距，怎麼樣做最好的版式。那種美感、真實感和藝術感，是科學永遠不能捕捉到的，（我發現）那實在是太迷人了。

當時這些東西似乎在我生命中派不上任何用場。但十年之後，當我們在設計第一台Macintosh計算機的時候，就全部派上用場了。我把當時我學的那些東西全都融入到Mac。那是第一台擁有漂亮字體的計算機。如果我當時沒有退學，我沒機會沉迷於書法課程，Mac就不會有種類繁多和行距整齊的字體。而由於微軟只是抄襲Mac，那麼個人電腦很可能也不會有這麼多字體。當然了，我在學校的時候是不可能提前把這些點點滴滴聯繫起來的。但在十年之後回顧過去，這些東西都歷歷在目。

再說一次，你不可能提前把這些點點滴滴聯繫起來；你只能在回顧的時候把他們串聯起來。所以你必須相信這些點點滴滴是和你的未來關聯的。你必須要相信某些東西：直覺、命運、生命、因緣等等。這個方法從未讓我失望過，使他改變了我的生活。

找到你所鍾愛的事

我的第二個故事是關於愛和失去。

我非常幸運，因為我在很早的時候就找到了我鍾愛的東西。我在二十歲的時候，沃茲和我在父母的車庫裡面開創了蘋果公司。我們努力工作，十年之後，蘋果從只有兩個窮小子的車庫公司，發展到了員工超過四千名、市值超過二十億的大公司。在公司成立的第九年，我們剛剛發布了最好的產品──Macintosh。那年，我剛到三十歲。後來，我被炒魷魚了。你怎麼可能被你自己創立的公司炒了魷魚呢？在蘋果快速成長的時候，我們僱用了一個很有天分的傢伙和我一起管理這個公司，在最初的幾年風調雨順。但是後來我們對公司未來的看法有了分歧，最終我們吵了起來。當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董事會站在了他的那一邊。所以在三十歲的時候，我被炒魷魚了。公開地被掃出門了。曾經是我整個生命的中心已經不再有了，這讓我不知所措。

有幾個月，我真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覺得我很令上一代的企業家們失望，因為我把他們交給我的接力棒弄丟了。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和（惠普創辦人）David Packard和（因特爾創辦人）Bob Noyce見面，並試圖向他們道歉。在公眾面前，我是個失敗者，我甚至想過逃離矽谷。但我後來慢慢看到了曙光，我仍然喜愛我從事的一切。在蘋果發生的風波，並沒有絲毫改變這一點。雖然我被驅逐了，但是我仍然鍾愛我所做的事情。所以我決定從頭再來。

我當時沒有覺察，但是事後證明，被蘋果掃出門是我這一生經歷最好的事。因為，作為一個創業者的輕鬆感覺重新替代作為一個成功者的負重感，不要把每件事情都看得那麼重。它（掃我出門）把我釋放出來，讓我進入了我生命中最有創造力的一個階段。

在接下來的五年裡，我創立了一個名叫NeXT的公司，還有一個叫Pixar的公司，還有和一位魅力女士Laurence相識並相愛，她後來成為我的妻子。Pixar製作了全球第一部由電腦製作的動畫電影──「反斗奇兵」，Pixar現在也是全球上最成功的電腦製作工作室。在隨後一系列運作中，蘋果收購了NeXT，我重返蘋果。我們在NeXT研發的技術是蘋果重煥生機的關鍵。而且，我還和Laurence共同建立了一個幸福完美的家庭。

如果蘋果沒有開除我的話，我可以非常肯定，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發生的。雖然這劑良藥的味道非常苦澀，但我這個病人需要它。雖然命運有時候會拿起板磚，猛拍你的腦袋。但你不要失去信仰。我很清楚，唯一使我一直走下去的，就是我鍾愛著我從事的事。你必須去找到你所鍾愛的東西。對於你的工作是如此，對於你的愛人亦如此。你的工作將會佔據你的大部分生活時間，你惟一獲得成就感的方法就是相信你從事工作是高尚的；做高尚工作的惟一方法就是鍾愛你的事業。如果你還沒有找到，那麼你要繼續尋找，不要半途而廢。心中有信念，你就會找到的。而且，這和其他任何事情一樣，隨著歲月流逝，它會越來越好。所以，不要半途而廢，繼續尋找。

有勇氣跟隨直覺和心靈

我的第三個故事是關於死亡的。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曾看過一句名言：「如果你把每一天看成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天，那麼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正確的。」這句話我印象頗深。從那時開始已有33年了，每個早晨，我都會對著鏡子問自己：「如果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你會不會完成你今天想做的事情呢？」如果連續幾天的答案都是「不」的時候，我知道我要做些改變了。

謹記我隨時死去，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有幫助的工具，它幫我做出了生命中重要的抉擇。因為幾乎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榮譽、所有的驕傲、來自難堪和失敗的所有恐懼，這些在死亡面前統統消亡，剩下的愛是真正重要的東西。謹記我隨時死去，這是我所知道的，來避開將要失去一些東西的陷阱的最好方法。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們沒有理由不隨心而安。

大概一年以前，我被診斷出癌症。早晨七點半，我做了一個檢查，檢查結果清楚地顯示我胰腺有一個腫瘤。我當時甚至都不知道胰腺是什麼東西。醫生告訴我這是很可能一種無法治癒的癌症，我僅剩三到六個月的時間活在世上。我的醫生建議我回家打理後事，這是醫生對臨終病人的標準程序。這也就是說，我必須在短短幾個月之內，要把未來十年對你小孩說的話全部交代完；這也就是說，我要把事情安排妥當，讓你的家人會盡可能輕鬆的生活；這也就是說，我要和他們說「再見了」。

我拿著那個診斷書過了一整天。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活切片檢查，醫生把一個內窺鏡從我的喉嚨伸進去，穿過我的胃，進入我的腸道，在我的胰腺上的腫瘤上，用一根針取了一些細胞。我當時打了麻醉藥，不省人事，但是我的妻子一直在那裡。她後來告訴我，當醫生在顯微鏡下觀察這些細胞，最後他們發現這些細胞竟然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可以用手術治癒的胰腺癌症細胞，於是他們都大叫起來。我做了這個手術，現在我痊癒了。

那是我和死神距離最近的一次，我也希望這是以後幾十年中的最近一次。以前我只把死亡看作是個概念，但經歷此事後，我可以更肯定地對你們說：

沒人想死，即使人們想上天堂，也是想活著去那裡。但是人必有一死，你我都無法逃脫。這也本該如此，因為「死亡」很可能就是「生命」中最傑出的發明。它是生命的輪迴，它為新生事物清理道路。現在你們是新生的，但終有一天，你們將逐漸變老，直至謝幕。很抱歉，我講得這麼戲劇化，但這就是現實。

人生有限，所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重複其他人的生活上；不要被教條束縛，那意味著你的思維和其他人沒什麼不一樣；不要被其他人喧囂的觀點掩蓋你內心真正的聲音。還有最重要的是，你要有勇氣去跟隨你直覺和心靈，因為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知道你想要成為什麼樣子。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在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本振聾發聵的雜誌叫做《全球目錄》，它是我們那一代人的聖經之一。它是由一位叫Stewart Brand的傢伙在離這裡不遠的門羅帕克主刊的，他神奇般地將這本書帶到了這個世界。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後期，也就是在個人電腦出現之前，這本書完全是靠打字機、剪刀還有偏光相機做出來的。它有點像用軟皮包裝的Google，但比Google早三十五年出現，它是理想主義的，其中包含了許多靈巧的工具和偉大的見解。

Stewart和他的團隊出版了幾期的《全球目錄》，當它完成了自己使命的時候，他們發布了最後一期的。那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中期，我正好是你們這個的年紀。在最後一期的封底上，有一張鄉村公路清晨的照片（如果你有冒險精神的話，你可以自己找到這條路的），在照片下方有這樣一句話：「求知若饑，虛心若愚。」這是他們停刊的告別語。「求知若饑，虛心若愚。」我總是希望自己能夠那樣。現在，在你們即將畢業，開始新的征程的時候，我也希望你們能這樣：

求知若饑，虛心若愚。

非常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