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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土五經會通(第四十六次演講)

凈土五經會通(第四十六次演講) 林鈺堂


講演及校訂:林鈺堂 錄音及整理:羅效平 筆錄初稿:蕭宗欽、陳麗蘭、李堯洲、徐一菁、蘇清車。 一九八九年一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 講於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邁阿密佛學社 第一天

我的上師陳老居士在世的時候發過願說:「阿彌陀佛有四十八願,所以我發願要講〈凈土五經會通〉四十八次。」他在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十三日往生之前,一共講了四十五次。其中三次是派我代表他去講的。還有三次還沒講。這一回是第四十六次。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夠把他的願圓滿。雖然〈凈土五經會通〉有講義,但我在和大家討論的時候,並不是要拿著書來講。我早先寄書來給你們看,是希望你們現在有問題可以問。

我希望做的是什麼?我自己是一邊在研究佛理,一邊在實修。從中體會到,實修的人,理論固然很重要,但理論怎樣變做實際上修的東西呢?當你真正在行動的時候,不可能還抱著一大堆經書,去查該怎麼做,對不對?因此就要設法抓出精要的東西,靠著這些精要原則的指導,我們再實修。所以我要跟大家報告的也就是這些精要的部分。

大家也都是學佛多年的了,本來不用再談基本佛理。但是這些精要的部分要完整地講,就是要從基本的講起。首先我們要瞭解:佛法並不是一套空洞的理論,然後你被理論迷住了,就在那裡面鑽啊、鑽啊、鑽啊……。這樣佛法跟生活發生不了什麼關係,也起不了什麼好的作用。事實上佛法不是這樣的。佛理是諸佛、菩薩修行成道的經驗談。因為佛、菩薩有超出我們的經驗,他們看到我們不懂這些道理,受很多苦,就設法把他們的經驗總結出一些方法讓我們照著修習;藉著這些方法,希望能使我們也可以跟他們一樣,達到佛、菩薩的境界。

那麼,在這裡我們先要談談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存在?因為佛的教法是:你們有病,就給你們葯,給你們藥方,給你們一個保健的方法,設法要治你們的病,使你們得到健康的好處。所以我先要講的是:「什麼是那個病?」佛、菩薩講出來的是「苦」。年輕人可能不覺得。你若仔細觀察,你會發覺其實世間充滿了苦。傳統的講法是:生的時候有生的苦,老了有老年的苦,生病的時候有生病的苦,死亡又是一個苦;有種種的苦。

佛法里把「苦」分類。一種叫「苦苦」。我們平常以為是苦的,本身就是苦的。這種苦很容易瞭解。比方說,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討厭的人偏偏就是碰到了;像這一類的苦。還有,生病的時候很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種叫「壞苦」。你現在覺得很快樂,可是這個快樂是不永久的。好景不常,好的一走,苦就來了。好的無法持久;現在看起來是樂的,骨子裡頭還有苦在。還有一種叫「行苦」。反正一切都是會變動,所以沒有保障;沒有保障,就是有苦。你沒有辦法一定得到安樂。不管你得到什麼,總是變來變去,變來變去。這些聽起來覺得好像有點遠,沒有提到我們馬上切身的問題。其實,就我們目前來講,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圈子裡,家庭也好,社交也好,工作上的、求職的、學業的……種種的地方,都有問題,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就是。加上個人的健康不一定長久,經濟情況不一定保持得好,種種問題溷在一起,就變成更多問題了。這是個人方面的問題。

再看看現在的世界:比方墮胎的問題,這是現在嚴重的「生苦」問題。在美國一年打胎打掉的有一百五十萬,在蘇俄更多,一年有六百萬被打掉。而且,在蘇俄頭胎百分之九十都被打掉。在這個時代,我們說科學進步,醫學發達,它的結果是怎樣的呢?古時候也沒辦法墮掉這麼多胎。現在知識很充分,醫學手術很發達、方便,使墮胎變得太容易,很多無辜的生命就死掉了。現在變成到蘇俄去,頭胎兒等於是冤家來的樣子,因為還沒生出來,就被打掉了。

現在進步到能夠利用核能發電固然很好,但也造了很多核子武器。萬一有核戰發生,整個地球就毀掉了;就算沒有核戰,這些利用核能,造核子彈頭,也會造成污染。目前美國有十五處地區都是核能污染的東西堆在那裡。那些東西就是有錢、有時間去清理,都不知何時才能清除得了的,那是不可能清除得了的。大家都知道,海洋也污染得很厲害,到處都有廢物飄來。

美國是富有的國家,你看這些年輕人做些什麼事呢?最近德州大學的研究報告,百分之二十的青少年,不是自殺過,就是想過要自殘;另外還有很嚴重的****問題。整個美國,不仔細看,好像人間天堂,是最富裕、最好、沒有戰爭的地方,但實際上有很多問題。而且這些問題有沒有一個有效的解決辦法呢?就是在政治上、經濟上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種種方法,一個又一個地使用,這些問題還是無法解決;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人做事情,總是在人的範圍內思考。人看到的問題是這樣的,人知道的方法就是這麼多。我們就是這樣對付來、對付去。現在旱災來了,不單是夏天,就是冬天,旱災也還繼續著。目前,科技方面雖然發達,但也沒辦法。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這世界一步步走向毀滅的道路;怎麼辦?

佛法在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基本上的看法是說——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人類。佛法講的不只是我們肉眼所能看到的層次。而且也不只是佛法這樣講,印度教也是說有輪迴這件事情。提到輪迴這件事情,平常你要跟人家講的時候,一般所謂的「科學家」認為這些都是亂編的,甚至歷史的記載,他也不一定相信。他說這是你牽強附會,是宣揚宗教要騙人……等等。關於這些問題,西方人也有想要尋求答案的。西方人也有人是想往宗教的方向走,這些學者也開始在注意輪迴這個問題。他們倒不是因為本身是佛教徒,才來做這個研究。比方維吉尼亞大學的史蒂芬生(Ian Stevenson)教授,在他的著作中列出二十個案件,可以佐證有輪迴這回事。在書的前言中提到實際上有六百多個案子,他為了展示各種案例,所以選用的案里,有些是證據不很充足的。這個人不是佛教徒,只是做學術研究的。但是,他的案子中,有的證據非常充分,除了輪迴,沒有別的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釋。

比方印度有個小孩,生出來,到大一點會講話時,跟這一生的父母說:「我原來是在那裡,是怎樣的家庭……」吵著要回去。開始時家人不相信他。但小孩一直吵,怎麼辦?於是爸爸、媽媽說:「好吧!我們就去看看,是不是真有這回事。」結果連回去時帶的路,都是走的田間小路。到了老地方,就一個一個喊名字,說:「這是我先生,那是我兒子。」又說,以前把錢藏在那裡。家人也不知道,半信半疑去找,就找出來了。

像這樣科學研究雖有了這個報告,但是大家平常沒有注意這方面,所以,已經有這樣的結果,還是不為一般人所熟知。

另外還有一個人,叫威爾生(Martin Willson),他是英國劍橋大學的博士,專研輻射天文學。寫了一本書叫《Rebirth and the Western Buddhist》。西方人開始學佛法最大的困難,就是不信輪迴,因為跟他們的社會傳統思想完全衝突。這位博士十分博學,他這本書後面列了一百多本相關的參考書,並指出其中有幾本書充分地證明有輪迴這件事。他自己也是讀來讀去,到後來沒辦法了,只得相信有輪迴這回事。他現在已出家做喇嘛了。

聽眾問:「輪迴這件事,為什麼每個人——就是在座的各位,都不會想到他前生是什麼人投胎的?」

你要能隔了胎,還記得前生的,那是要前輩子在精神方面有很高程度的修為才能維持這樣的。普通人隔了胎,就忘記了。你要知道,一次一次投胎,不一定每次投胎都是生做人。有時候是人,有時候做牛去了,很笨的。有時候投胎到很低的層次,要再上來,就很不容易。有的人是生來就曉得前世的事,有的人是修了以後,世間粗重的觀念綁得少了,就知道以前是怎麼樣的了。

在中國歷史上有記載,蘇軾是個和尚轉世的。還有一個小孩死了,投生在鄰居家。長大了告訴奶媽他什麼東西藏在那裡。奶媽去找,果然有。還有一種修行高的,就很自在。陳上師的師傅親尊喇嘛,要走時告訴管家:三年後到那一家去接我。那一家的媽媽先夢到這一位師傅拿著一個杵來,表示是生做男的,硬是指定生到那一家去的,後來真的如願轉世出生。

輪迴,如果我們接受它,是真的有這回事。它是一個事實在那裡,要怎樣解釋這個事實呢?在佛法里說,就是因果、業果。有的生做人,有的生做動物,有的生做鬼。有的人生很快樂、幸福,有的人生很波折。這些高高低低都是多生多世以來所想、所說、所做的結果。這輩子所做的,又造成將來;這樣下去一直沒有完結的日子。從佛的觀點來看,這是很苦的。在這裡面最高的境界,就是天界。天界的福報享盡,又得從頭開始;一直在輪迴這個圈子裡打轉,好像永遠沒有出來的可能。佛、菩薩是要教我們看到宇宙的真理,教我們怎樣可以從輪迴的圈裡掙脫出來。

聽眾問:「講到因果問題,是誰來安排投胎這件事?」

普通人死了以後,到地獄閻王那裡去看轉生何道,但修佛法修得很好的,直接往生凈土,就沒有這個事。行善修得好的,直接就生天去了。這些並不是你高興去那裡就去那裡,而是照你所做的該去那裡就去那裡。

聽眾問:「就是有像法律一樣的東西了?」

對。這個法律是很公平的,誰做什麼,就當什麼。但要注意,這因果好像就把命定住了一樣。以前你做什麼,就決定你現在是什麼,那你就好像完全被限定了一樣。但是你要知道你出生以後,還有再做別的事的機會。由於因果的關係,過去生所做的固然把你定在那裡。但是應該得什麼果報,時間不一定已經到了。如果時間已經到了,業報已發生了,就沒有辦法改變。如果業報還沒有發生時,你後來做的事情,還可以繼續影響它。比如一杯茶,你覺得味道不好,加些牛奶。你加到滿出來,到後來變成全杯都是牛奶,也是可能的。所以因果不是定命論;你現在做了什麼,會影響將來的命運。你知道了這個道理以後,可以趕快做好事,設法改變以後的命運。

聽眾問:「由於因果的關係,有的人本性就是很壞,你怎能叫他做好人呢?」

社會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很多人可以勸他做好事。這個人做壞事,是他還沒有看出做壞事是不值得的。他遇到困難時,若有人幫他,他就可能接受好人勸他而改過來。佛經里說有的人就是靠臨終時聽到佛、菩薩的名字,而靠佛、菩薩的力量把宿業消去了。

聽眾問:「還有意外事件,像坐飛機、開車,出事了,沒有什麼好、壞;這怎麼講?」

因果所言,不是說現在好、壞,這是以前不知做了什麼事;我們人沒學佛法時無意中常有殺生,如蚊蠅之類,就不是很好的事,就會得些病痛之類的事還報。這些意外事故,就是以前的業報所致。這對有科學訓練的人來講,比較難接受;他要求實驗來證明它。但很多事情不是能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的;超出了這個可做一般的實驗的範圍怎麼辦?不管多進步的科學理論,也只是在有限的範圍內解釋得通而已。將來有新的理論出來,又需要修改。佛法所講的範圍不是一般人的範圍可以完全瞭解的。近代有些科學家做研究,發現有些事例,若非輪迴,便無法解釋。

在科學的發展過程中,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還沒發表以前,大家就只是講「牛頓力學」。同樣的道理,照佛法講,除非證到佛的境界,對三世因果才能看得清清楚楚。普通人是不可能看清的,並且也沒有那個時間去尋找這些證據。但是為什麼還有人不斷地去追求成佛這條路?像我在研究院學的是邏輯,大學時也學過普通物理。對科學我不是完全不懂。近來我還讀「科學的哲學」的入門書。這是為了瞭解怎樣對學科學的人講佛法,而不是我對佛法有懷疑,才要再去看科學的東西。因為我自己修的時候有感應的經驗,這些經驗照佛法講都對,而其他學問就無法圓滿地給予解釋。像神通治病、預知將來的很多感應,就不是科學能解釋、驗證的;它是超出科學的範圍了。

當我們看出苦的事實及輪迴的事實以後,怎樣去解決這些問題呢?我們可以看得出來,以世間的方法,我們可以做的有很多,但也有很多是沒辦法以世間的方法解決的。如果以超出世間的觀念來尋求解決的辦法,就只有走宗教的路線。但宗教有很多種,我們為什麼要選擇佛法?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他是「子不語怪、力、亂、神」。對這些問題,他不深入接觸。他強調的是在個人的位子上好好地做一個人,可以得個安樂的社會。這方面固然很重要,但並不能解決輪迴的問題,也不能解決人的世界中常有的天災,如地震、水災、火災、龍捲風等等問題。人們所能做的只是善後,並不能事先消弭這些災禍。如基督教向上帝祈禱,也確實有些感應。譬如,耶穌可以叫瞎子再看見、跛子走路,甚至死的可以復活。但這些神跡在佛法來看,還不是究竟的解脫。殘疾復健、死而復甦,並沒有解除所有的苦。基督教沒有講到輪迴,只簡單地講有天堂和地獄。這輩子你做得好就上天堂,做不好就下地獄。從六道輪迴來看,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模式。

在這裡順便談一下耶穌。照《聖經》里的記載,從耶穌十二歲到三十歲出來傳教時,這中間的十八年,《聖經》里都沒有記載他到那裡去了,一點都沒寫。但是十九世紀時,有俄國人做生意到印度那一帶去,發現有些記錄,講的就是耶穌不在的那幾年,跑到那裡去學佛法。像這樣的書不止一本;關於《The Lost Years of Jesus》這樣的書,我們知道至少有三本。我手上這一本,包含了幾種記錄,記載著那些年耶穌到那裡去了。還有人沿著記錄上所說的,耶穌走過的那些地方又重新跟蹤一次,想找出廟裡是否有更多這類記錄。如果這些記錄確實是講耶穌那十八年的話,我們可以想像到,他到東方來學佛法,但當他回到他原來的地方,他要講的對象是漁夫、農民,他沒法給他們講理論深的東西,就簡單講了。《聖經》的〈約翰福音〉第十六章第十二節,耶穌這樣跟他的徒弟們說:「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告訴你們,但現在你們還無法承受。」就是因為徒弟們的程度不到。《聖經》里有些比喻,也是跟佛經里的《百喻經》一樣的。

另外有一些我們修行人的經驗。陳上師——我的師傅——和張澄基教授,他們兩人得的夢境是這樣的:我師傅夢到有人送他一盒禮物,說是觀音的像,他打開看,卻是耶穌。張澄基夢到的是,得到一份禮物說是耶穌的像,打開來看,卻是觀音。張澄基本來不相信耶穌是觀音的化身這回事,自從他得了這個夢以後,他就相信了。耶穌對那個時代的人行這樣的教化,教他們人天的道理作為基礎。如果做一個好人,修得很好,以後可以進修佛法。就是釋迦牟尼佛的時候,也是教眾人要「念天」——在「六念」之中包括了念天。因為我們做了很多好事以後,會升天去。能升天的人,心地變成比較清凈了,也比較容易看得出佛的好處。佛那時候弘法,為什麼有那麼多天人在護持他?佛剛成道時世間的人還不知道佛的好處,天人有神通,看得出佛是真的高明,就護持他,還為眾生請佛行教化。所以鼓勵眾生修天人的路也沒有錯,因為不是個個都能馬上了解佛法;修善比不修當然好。

聽眾問:「耶穌與佛,兩個人的年代差了大約五百年,是不是?」

現代學者的講法是相差約五百年。但是依中國傳統的講法,或我師傅的講法,從釋迦牟尼佛到現在已有三千多年了。有幾種說法是二千五百年左右;又有幾種說法是三千多年。這樣兩大類相比,差距就是五百年到一千年之間了。

至於我個人的經驗,我以前也研讀過《聖經》,但我夢裡見到耶穌,倒不是我讀《聖經》的那一陣子。而是在我學佛以後,夢見過耶穌三次。記得有一次,他出現的時候,他是長頭髮,穿的是白長袍,寬大的袖子,料子不是光滑的。他給我一件白袍子,襯裡是用漢字寫的佛經。根據這些經驗,我很相信,他根本就是觀音的化身。

我們一方面要比較選擇,要知道為什麼我們要信佛;另一方面對基督徒的態度應該是同情的了解。就是有些人一輩子是基督徒,他們做什麼好事,我們應該隨喜他們,讓他們歡喜。因為只有這樣,以後也許才有機會可以溝通,可以使他往佛法上學。比方說科學是慢慢地在改進,慢慢的我們知道得多了,於是「牛頓力學」有的地方用不來了。這時,又出來一個天才——愛因斯坦提出的「相對論」可以涵蓋得更廣,可以取代它。但實際上對於高中程度的學生講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他不一定懂得,講「牛頓力學」就正好。平常日用的,夠用就行了。

談到理論,你要比較它的好壞的時候,可以挑毛病,找出哪裡是不合理的。但是理論它是一套、一套的東西;這一套在某一範圍內能用,你要尊重它在那裡的價值。所以我對其他的宗教也是這樣看。其他教的教義在最微細的地方沒有佛理那麼高明,但是在維護世間安定、做好人這方面來講,有些我們學佛的,若行持不好,還不如一個好基督徒;對不對?所以不要小看人家,不要專門在理論上挑人家毛病。我修行的經驗是——這些都是聖人傳的。要注意的是聖人的經驗,都是超過我們的。他要給你這些東西,你又無法完全瞭解,他就得像哄小孩一樣,弄一套東西,叫你照著做,不要管那麼多。你如果走這條路,就好好走;你是基督徒,就好好照基督徒的規定守〈十誡〉;這樣你就有希望開闊一點而得到他的東西。

對佛法也是一樣。你說經里說的須彌山在哪裡?我怎麼找不到呀?還有佛說地獄是在地下多少、多少深處,若照現在的知識計算,變成穿過地球到另一邊的空中去了。你若專門找這些的話,你就弄錯了重點。釋迦牟尼佛講的時候,是對那時候的印度人講的。那時候的世界觀是那樣,他就照那樣講。他一定要講一套使那些人聽了覺得是對的東西。他的重點不是在世界怎麼樣,而是在怎樣使普通人能夠超出普通人的見解,達到跟他一樣的境界。所以不可以專門找這樣的小地方;若是這樣,那你就因小失大了。

聽眾問:「為什麼世界上的人還沒完全受到他的感化?」

這個地方佛法里的講法是:佛的力量不可思議,而眾生的業力也是不可思議的。佛法說一切都是因緣和合,也就是要有一定的關係。有了關係,即使你現在是罵我的,現在是不好的。可是一旦有了這個關係,你對我注意了,才會罵我,以後才有可能改過來。相反地,你要是完全不理會,佛也沒辦法救你。

佛當時察覺有生、老、病、死的苦。死了以後怎麼辦?王位也沒有用。所以他就王位、家庭都不要了,就出家。他出家以後跟著印度教的師傅學,很快證到最高的境界。但是他覺得不究竟,就自己摸索;終於找到根本的病根是「我執」。由我執破滅,而成了究竟解脫的佛。

釋迦牟尼佛跟過兩位印度教師傅學。他本來底子很好,很快就達到跟師傅一樣的境界。但他還是覺得不太對,還不是真正最根本的解決。他決定自己去修苦行;他最後證入的空性,是無法以言語描述的。要真正面臨釋迦牟尼修到最後所察覺的微細我執是很不容易的,他那是修證的結果。在我們普通人來說,免不了會有煩惱和錯誤的觀念。我們是在某種文化里長大的,在文化方面就有文化的限制,在個人方面就有個人經歷的限制,在天資方面就有天資的限制。嚴格地檢討起來,你所據以行動的這一套,不用到天人的程度,只要比你聰明的人來看,就可能每一步都是錯的;怎麼辦?我們雖然知道在生活里雜有錯誤,但又沒有辦法超脫,只好就是這個樣子過日子。佛法厲害的地方就是它能使你從一個充滿錯誤、把你綁住的觀念羅網裡慢慢地解脫出來。而且,你若真正地實際上修下去的時候,你會發現:觀念上有錯誤,身體上便無法健全地發展。你看!他成佛時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等等,那不是亂講的。那是因為他沒有心理上的束縛,生理上就達到完整的發展。一般而言,我們身心情況實際上都是錯誤的結果。自己在錯誤中,就像是戴了很多種顏色眼鏡的人,看不見自己是戴著很多眼鏡。但是你在修行的過程中,拿下一個眼鏡來才發現,咦!怎麼會這樣?所以在修行中慢慢地會發現身體輕鬆了。我以前有駝背,現在沒有了,也是慢慢得到的。釋迦牟尼佛的整個理論,不只是教你從粗的偏見中解脫出來而已,他自己最後是從天人的範圍里,最微細的部分突破出來的。

釋迦牟尼佛的這套理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們看了很多佛書,知道佛法有很多、很多複雜理論,就算都背下來了,遇到生活上的問題,要怎麼用呢?這些理論,都是很抽象的;怎麼辦呢?我是在實修的人,就不斷摸索這個問題。我師傅寫的〈論觀空性之捷徑〉中,他提倡以「無我」來修空性。普通人一遇到什麼事情,「我」就是會不高興,「我」就是會怎麼樣。有沒有這個「我」,是很明顯的;但你怎能明明看到這個會起作用的「我」,又說他是沒有呢?他的講法是——你只要努力去造福別人——「利他」;同時又修空,又修悲。你專心「利他」,就忘了「我」,就實際上達到「無我」。這是我師傅的心得之一。印度教有很高的修證層次,證到最高的「大我」時,證得的是類似基督教的上帝一樣的神。那時釋迦牟尼覺得不妥,他發現上帝還是有「我執」在,就好像斬草沒有除根,以後還會出問題。上帝因為有「我執」,他高興時可以照顧你,不高興時就處罰你、毀滅你。由佛看來,上帝還會生氣,而生氣的根本原因是他還抓著「我」是上帝,「我」是了不起的。這樣就不是圓滿的。他覺得像今年是雷根作總統,明年是布希作總統,這都是一時因緣合和的結果。等時節過了以後,回來又是平民。不是永久的,完全是因果的關係,而沒有「我」的存在;就抓到這個最根本的觀念。因為沒有「我」的觀念,他跟宇宙是一體,跟一切是一體。

這在我們聽來簡直是「天方夜譚」。我是我,你是你;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甚至還打架、還打仗,怎麼可能是一體?這不是我們所能體會得到的。他是進入到那個最高的境界,才發現原來大家都錯了。的確也是因為我們有錯誤,才會打仗,才會有種種糾紛。天災已經夠苦了,結果人還不好好地過日子,還打仗。錢不是用來養老的、照顧小的,而是用來做武器;這實在是很愚痴啊!但人就是作繭自縛,都是從「我」開始的。我要保護我,他要保護他。我總希望我多得一點,他也要多得一點;東西就只有那麼多,怎麼辦?結果就打起來了。但是佛看,何必這樣?人人都以他人為先來著想,大家好好地過日子,就不會是目前的樣子了。

從常識看來,這只是一個玄學、空洞的理論。你說「無我」,別人都「有我」;怎麼辦?你說「無我」,進了餐館,吃完飯,人家就要錢了;怎麼辦?現實上「無我」像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想要達到的,不是馬上解決「今天進餐館吃飯,就不要錢了」這個問題,而是要解決「能不能超出輪迴的苦」這個問題。你要注意,他是真正出去以後,再回來教我們怎樣從輪迴的苦中解脫出來。你修久了,雖然還不到佛那個地步,你自己生活上就會起變化。因為你成見少了,就容易跟人家好好地相處。執著減少,心裡的煩惱少了,你這個人生活就輕鬆了。現在的世界雖說是文明發達的,但心臟病、胃病、高血壓的人很多,都是由於精神壓力很大。精神壓力是怎麼來的?歸根結柢,就是這個也放不下,那個也放不下。但是死一來呢?你不放都不行,非放不可。你如果要得到佛的教導的好處,你要尊重他,照著他的教導做,慢慢地你會體會到其中的好處。至於「一體」的觀念,這是相當抽象的。他這個「一體」是一種無限的一體;一切是一個整體,沒有對立,沒有主觀、客觀的分別。目前大家都重科學;有人認為若能用科學來說明佛法,大家豈不是會更信佛法?科學是有系統的知識探討;但你一做起有系統的事,就非用觀念、語言、文字不可。一有語言文字就是主觀、客觀都進去了。科學裡面任何東西,都是先定一個基本假設,一開始就有一個座標,也就是主觀、客觀的分別,已經先假定了。佛法要說的是在這個座標還沒定立以前的事情。若用科學,根本上就永遠講不通,因為一講的時候,早就落一邊了。若是要不落兩邊的話,佛法本身已經有了,何必再找其他理論來說明呢?

聽眾問:「什麼是沒有主觀,也沒有客觀的境界?」

這一點實際上是證入的問題。真正進入那個境界後,他們不會再想「這個是我」,也不會想「這個不是我」,根本沒有「我」這個問題。在這裡順便提到一點:有人認為習定習得好,他定在一點上,真的沒有別的念頭,就成佛了。其實,並不是。他只是用定功把念頭停住了,他裡頭根本那個「我」還在,只是沒有遇到機會可以起作用。比方這個人說要拿我的書去,沒有關係;要拿我的錢去,也沒有關係;但是要拿我的太太去,那我非打你不可。這種情形不是沒有「我」,只是你還沒碰到。所以理論上的探討也有它的好處,就是讓你知道有深度的問題,不是很簡單講兩句話就完了。

關於「一切一體」這個抽象觀念,在日常生活里要怎樣去修呢?我認為該從兩方面入手。積極方面是開闊。一般問題的來源是因為看得不多,看得不廣,就很苦惱。眼界開大一點的人就不會那麼煩惱。儒家孔子教人開闊,是叫你不能只想你自己。在家庭方面,要想到整個家庭;在社會方面,要想到整個社會;在國家方面,要想到整個國家。基督教耶穌教人開闊,告訴你不是只想到現在,還有將來的天堂、地獄;不只是只有人間問題,還有人神之間的問題。道教也教人開闊,注意人天之間的契合,但他們開闊得沒有佛法徹底。佛法的開闊是徹底的、無限的。修開闊時,不論遇到什麼事,總是要替別人想,往大局想。錢財不是只用在自我生活上或留給子孫,而是用來儘力去做善事。現在邁阿密社會上有很多小偷,一般住家都要****,裝防盜系統。如果信宗教的人多了,信佛法的人多了,好人增加了,那以後也許慢慢地可以沒有那麼多小偷。我們現在雖然可能享受不到安樂的社會,但是等我們的小孩長大了,他們住在邁阿密,就可以享受到一個安樂的社會。我們現在享有的,也是靠以前的人留下來啊!所以我們必得做這些善事。不一定馬上會看到結果;但若不做,世界就更糟了,所以非做不可。

消極方面,就是無執,減少執著。有人說,你一面說無執,一面又天天念「阿彌陀佛」,那不是很大的執著嗎?這是佛給的一個方便、方法。你照著做,現在一下子看不到後面的結果,但你跟著走,走到那裡,就知道有東西。再說,佛的經驗根本沒有對立,也無法用言傳。而我們只會對立的東西;從小生下來,只會對立。佛說,我教你的方法是「對治」用的。你有一個病,就得用藥來治。例如鑽木取火,以兩根木頭互相摩擦,一旦火燒起來,就兩根木頭都沒有了。但你若執葯成病,也是不對。病好了,就不再需要吃藥。《金剛經》中提到過河需要筏子,但是當你過了河,就不需要頂著筏子走路了。佛法一方面教你照著做,一方面也教你到了最後,不要執著佛法。

聽眾問:「佛法是工具?」

是。但是你若在過河之前就把筏丟了,那你就非沉下去不可。所以現在我們必需擇善固執。這跟「無執」所說的執著不一樣。「無執」是指自己的成見、貪心,這一方面不要去執著。佛教我們的是一條好的路,我們就要好好地走。若不照那條路走,就走不到,就得不到佛果。

遇到人生的問題時,我們要開闊,不執著。那沒有問題時,有沒有辦法在這方面進步呢?這就是佛法本身的妙處了。我們要對付的是那些潛在的問題,所謂「我執」、「無明」,這些東西。但它們是潛伏而平常不易察覺的,又要如何對付這些東西呢?佛規定的那些修法,你真正照著修,你就是在做對治無明、我執這件事。修法本身就兩面都有了,一邊開闊,一邊去掉執著。例如,本來你心裡老是在想:「我怎樣……我怎樣……」,可是在我們念「阿彌陀佛」的時候,念得很專心,專心到把「我怎樣……我怎樣……」的念頭真正忘記。這是可以靠習慣的力量做到的。今天念,明天念,念、念、念,不知不覺之中,開闊、無執都達到了。念「阿彌陀佛」是個總持的方法;你用這個方法修,就兩面都兼顧到了。

修行,如佛所說,要經過聞、思、修的步驟。先聞法,然後想來想去,要怎樣在修的時候才會得到力量?你要找的是一個總持的東西,以便時時刻刻得力。你雖然不能感覺跟整個宇宙是一體,但你本身也是個一體,所以可以先修自己內心的一致。這也需要找一個總持自心的東西。這個總持的東西,在佛法里說,一邊是空性的智慧,一邊是大慈大悲。又常常聽說:修慈悲要怎樣修,修空性要怎樣修,最後空和悲要匯為一體。在我來看,這一體好像是個水晶球,從理智這一面看叫「空性的智慧」,從情感、意志那一面看叫「慈悲」,但它本身沒有分別,只有一個東西在那裡。我們必需有這樣的瞭解才能實際證入。在理論上要看出空和悲的關係也是很不容易。其實道理很簡單;所謂「空」,基本上是空掉原來執的「見」。原來你看到的範圍很小,都只顧自己。當你能放得開時,就能看到全部。當你看到全部時,悲心就自然出來。這時,你不再只關心自己。這個小孩哭,你也很難過;那個小孩哭,你也很難過;何必一定要你自己生的小孩?其實,空和悲是一件事。這是由空達悲;由悲也可達空。當你慈悲心很大,每個人都照顧到的時候,你想出的方法裡面,就會含有空性緣起的智慧。

聽眾問:「是不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思?」

那是另一回事。他要講一切是一體,「色即是空」,色指的是形色、顯色,是物質方面。先把一切用一個觀念包含起來。他把所有的物質用空性來包含。再說「空即是色」,免得你執著有一個獨立存在的「空性」。這樣子,連「空」也空了,就把執著打掉了。

佛法里有很多法門。實修的法門有禪宗、密宗、凈土宗及律宗等。律宗是以持戒為主,也不偏廢空性的理論和慈悲,如攝善法戒、饒益有情戒。凈土宗基本上也是守戒律,加上念佛、觀佛。各宗基本上講空性、慈悲、守戒等等是一樣的,不同的地方是它主要的修法不同。在這些修法中間,你可以選擇走哪一條路。不管選哪一條路,主要是要全心全意鑽進去。若沒有全心全意鑽進去,就好像一面吃藥治肺病,一面又繼續抽香煙;病什麼時候才會好呢?提到禪宗,我剛開始讀佛書時,很喜歡禪宗,覺得讀禪書很有智慧、很聰明。讀來讀去,我發現,關起門來讀,雖然頭頭是道,可是對我的生活沒有直接的改善,緊張還是依舊——我不知怎樣把佛法用在生活里。今天看禪宗的公案,好像被我發現了答案。過幾個月發現錯了,再過幾個月又改了。因為那些是實修的、經驗的東西,不是你猜來猜去可以得到的。我讀了兩、三年的公案,發現不對勁。當然這不是禪宗不好,是我知道我自己不行。

聽眾問:「那怎樣才能修禪宗呢?」

那是全天候真正做的,才有可能。禪宗、密宗最好都有師傅跟著,全天候修的人才有可能修成。開始時,我也沒想全天候修,我就只念佛。念佛跟參禪是可以相通的。「一分努力,一分收穫」;我不能飛,就只好一步一步走。你看禪宗里的故事,那些人達到開悟的境界,不知經過多少年放下一切,才忽然有一天恍然大悟的;那些證量的增長是不容易的。

我們很少人能一下子投入;即使能一步跳下去,也往往不穩。在還沒搞清楚理論之前,一時衝動之下做的事,不久之後就退轉的人也很多;這樣不是辦法。念佛法門適合我們一般有家事、要上班等等的情況。念佛,念著、念著,將來的命運會改變。它像是個指揮中心,每一秒鐘你都在轉換中,結果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它改變了。開始念時,看不出來效果;日久之後,效果自然彰顯。我就是從念佛念成現在這樣,完全投入佛事。開始時,我一天念一萬遍。博士論文擱著沒做,我也不管,任它在一邊。這樣子念了差不多三個月下來,就覺得輕鬆一點了。你自己做做試試看,你會感覺身體的輕鬆。

還有心裡的松坦;以前遇到同樣的事會生氣,現在就可以輕鬆地處理。所以,實修很重要。我在師傅走後這一年多,就一直在讀書,我想在理論上多研究;終於整理出上述的那些理論。這些要點知道了,真正搞清楚佛法是什麼,然後照著修,就真正會得到好處。並不一定需要翻閱太多書,因為我所綜合出來的是一個總持。你看我歸結又歸結,又分析出積極面、消極面。但怎樣能夠做一件事,而在不知不覺中把這些都兼顧到,就只有實修佛法而已。

現在我的感想是:再來只要趕快整理實修的佛法就好了。弄清楚下一步該怎麼修,就照著慢慢往下修,不必再花很多時間在理論上面。過去我還找「科學的哲學」方面的書來看。現在有了一個理論系統的整體性的觀念,就不必在理論上鑽牛角尖了。

聽眾問:「假如念佛時還要計數,阿彌陀佛一,阿彌陀佛二,……,這樣是不是比較困難?」

念佛本身並不需要計數。只是因為我們一般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今天我們聽了佛法受到感動,回到家就好好念。第二天,事情忙一點,就少念一些。過了三天,就全忘了。所以一定要把自己當一個小學生,每天都有功課。每天定時、定課,養成習慣。習慣的力量,是不可思議的。比如我們每天下班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在想什麼都不知道,忽然發現已經到家了。現在念佛念慣了,將來走的時候,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你莫名其妙地就到阿彌陀佛那裡去了。這就是靠習慣的力量,達到往生凈土的願望,所以一定要做功課。如果不計數,念少了你也不知道。

聽眾問:「計數的話,會不會分心?」

不會!不會!計數還會幫助你專心。因為用數珠計算,就變成你心裡在想阿彌陀佛,口頭在念,手裡在數,身、口、意都專註在念佛上。

念珠通常是一百零八粒的,再加上連接處還有兩粒。在《佛學大辭典》里,倒沒提到要兩粒的規定。密宗里講要兩粒,下面這粒大的叫「母珠」,上面這粒叫「父珠」,分表母佛及父佛。下面一百零八粒叫「子珠」,就是代表眷屬。念珠粒數的意義有不同的解說。有一種是說成佛路上修證的位次有五十四位,所以一百零八珠之中,一半表這些位次是本有的,另一半則表修成的。佛認為你是被錯誤的觀念所綁住的,而你本來就是佛,你的錯誤觀念能去掉就圓滿了。念珠的一邊是代表你本來就是好的,另一邊是你錯的部分。把錯的部分修好就跟原來好的一樣,回到本來面目。念珠最好是全串都用同樣質料做的;星月菩提就全部是星月菩提;鳳眼菩提就全部是鳳眼菩提;檀香木就全是檀香木;但也有的是夾有間珠的。念的時候,念滿一圈就是一百零八次,但只算念了一百次,八次不算。因為念時難免有分心、不敬等事,就以此八次代表取消。念完一圈,怎麼辦?像我的表可以計數,念完一圈,就按一次。比方計功課千聲佛號,就是十圈,你就按到十,不用多花腦筋去數。在體育用品店或文具店也可以買到按的計數器。我用掛鑰匙的掛計數器在腰帶上,念完一圈按一次,很方便。拜佛時用念珠計數比較不方便,用計數器就方便多了。

聽眾問:「那如果做家事的人,他們在念佛時,就不需要計數;是不是?」

這樣做很好,那並不需要計數。計數是每天規規矩矩在佛前或坐或走,做念誦功課時計算的;那樣容易專心地念。

大家常常說習定很重要,大家一來就習定。其實人們整天忙得一塌糊塗,忽然要他坐在那裡會出問題的。宗喀巴祖師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由日常法師等人校理出來的新版很好。它裡面說明習定之前應有前行,大家平常閱讀時不注意前行,其實很重要。真正開始習定的人必需差不多是全天候在修的人。他住的離城市不太近,也不太遠;太近怕吵,太遠怕買吃的東西不太方便。那樣的人,他真心要求這個東西,還有可能得定。目前一般人習定,坐在那兒實際上是自己在和自己打仗,怎麼辦?這是很大的問題呀!但是,念佛這個方法很厲害;念佛很安穩,不會出毛病。你念著、念著,雖然沒有習定,你念的功夫深、久,自然就有定的境界出現。時間上當然成就得比較慢;但我們是這樣的程度、這樣的發心,就得這樣的果。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有人誤以為,今天聽說念佛好,以前是念咒的,就應該改為念佛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一般人而言,我們勸他念佛,是為了求將來至少可以往生極樂世界。每天基本功課是念誦的功課;不管是念咒也好,念經也好,一旦訂做功課,就要把它念到底;這主要是養成習慣的力量。佛也不會跟你計較,你念觀音,沒有念阿彌陀佛,你就不可以來;絕沒這事!我們不必自己多惹出問題來。只要抓住一個,努力去念,久了,力量大了,就能去了。若你是還沒開始修,而想要開始的人,我建議你念「阿彌陀佛」。因為一來念「阿彌陀佛」的人多,一來又合阿彌陀佛的本願,又是釋迦牟尼佛所推薦的。如果念佛成風氣,大家在一起唱〈五會念佛〉,共修多方便。若是你自己做慣了別種功課,就不要改了。

還有人提倡念「彌勒佛」,為了以後去兜率天。他們認為西方極樂世界離此十萬億佛土,比較遠,比較難去;而兜率天比較近,比較容易去。這個見解是不正確的。彌勒佛所在的兜率天,密宗的報身佛所在的色究竟天,都不只是普通的天界。普通的天是天人所居;彌勒佛所居是位於兜率天的凈土。佛說的凈土是建立於空性的,沒有對立的,一切是一體的。《阿彌陀經》上說:「去此西方十萬億佛土。」《無量壽經》上說:「阿彌陀佛去此不遠。」難道佛經上彼此矛盾嗎?我師父在四川參見過一位老法師,叫「普觀法師」。他修得很好,不管坐在哪裡,隨時都可以看到阿彌陀佛。他喜歡擔兩桶糖水,在山坡灑下去,因為螞蟻喜歡吃糖水。他可以聽到那些螞蟻全都跟著他念「阿彌陀佛」。這些雖都不是我們的境界,但可以幫我們了解,並沒有說哪裡比較近,哪裡比較遠。我不是說你不要去念「彌勒佛」,要念也是一樣好;但是那個遠近的理由不對。空性里沒有遠近的問題,到處都是凈土。心凈就到了;心不凈就不能到。

順便講一下「出離專修」的意義。有的人他的環境可以做「出離專修」這件事,但他又多一個顧慮。他說:「我出離也許不能成就吧?」我認為就算出離後你的能力只能勸人念佛,只能教人怎樣布置佛堂,都是功德無量。因為這是需要有人出來講,有人專業做這些事,這些事才會擴大開來。不可能每個人都做到總統,否則公務員誰做?應該是能做的就去做。有的人能做而不去做,那就很可惜。一般來講,要做這些事都很不容易,有家庭、誰來供養……等等問題。但有的人環境好的,還不去做,就很可惜了。

我師傅講的〈凈土五經會通〉是哪五經?《佛說無量壽經》、《佛說觀無量壽經》、《佛說阿彌陀經》,這三經是大家公認的,沒有異議。第五經是《愣嚴經》里的〈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教我們「都攝六根,凈念相繼」,就是念佛,他念的時候,沒有其他雜念,什麼都不管,專心在念佛上,一念接一念,就這樣得到圓通,證到開悟。這個也沒有異議。第四經通常是依清末魏源居土所倡,加入《華嚴經》里的〈普賢菩薩行願品〉。這〈行願品〉中講了十大行願,就是禮敬、稱讚、供養諸佛、要請佛住世、請佛轉法輪、要常隨佛學、要隨喜功德、要懺悔業障、恆順眾生和普皆迴向。這裡面講的是法界觀法,一身化成無數身,同時在拜無數的佛、菩薩。經文里最後說,照這樣做,到死時可以往生極樂。經里有偈說,因你發願往生,修這個也可往生,倒沒解說為什麼。陳上師認為可以考慮,以〈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來代替〈普賢行願品〉。他覺得在其他四經中已經包括了〈行願品〉里所講的。〈行願品〉是普賢菩薩的行願,而普賢菩薩是華嚴世界的菩薩。〈心經〉是觀世音菩薩所說的,而觀世音菩薩是極樂世界的補處佛,也是阿彌陀佛的最得力助手。如果以〈心經〉來代替〈行願品〉,在五經中就有阿彌陀佛的經,也有大勢至菩薩的經,也有觀世音菩薩的經。這樣西方三聖都有了,很圓滿。而且〈心經〉強調空性的智慧,是佛法最重要的特點,也是佛法比其他宗教高超的地方。而且〈心經〉很短、易念,大家也很熟、很常念。所以他認為講凈土五經時,以〈心經〉代替〈行願品〉,較合適和圓滿。

聽眾問:「《金剛經》屬不屬於凈土呢?」

《金剛經》中講的道理是不要著相,沒有提到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沒有把它列為凈土宗的主要經書。

最後要講的是「無常」的觀念。平常大家提到修行的事就說:等我孩子長大了,等我退休了,等我……,慢慢來呀!平常我們過的生活是常態的生活。其實一切是無常,是難以預料及持久的。星期日我們要去墳場超幽;在撤米的時候,看看那些墓碑。你以為你還年輕,那些墓碑上年輕的很多,只有幾個月大的也有。你有什麼地方比他們特別呢?我們平常過日子,只看「常」的一邊,另一邊的「無常」就忽略了。你以為它不會來的時候,偏偏它就來了。一遇到非常事故,你手忙腳亂的,大家都手忙腳亂的,亂得一塌糊塗。這一輩子過去了,下一輩子又是這樣;一直這樣輪迴下去,永遠沒有出來的時候;怎麼辦呢?你要是能夠先看清楚,提早打點這件事,那你這輩子會過得很不一樣。如果我這一刻死掉了,我這一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剩下的只有墓碑一塊。你的親戚朋友在時,還有時給你燒個香;過一百年,誰都不知道你在哪裡。我們有個佛友黃明德博士,平日跟大家聊天時說,他是佛教徒,退休以後要怎麼樣修。去年十二月二十八號,車禍來了,他才三十八歲。就是這樣,無常不是只發生在別人身上,隨時會輪到我們自己。要認清無常這個事實,才是理智的做法。

往深處講,一切都無常,就無可把持。不去把持,不去抓,就是修「無我」。要講修「無我」,可以講得很深奧。我們可以從基本上的反省工夫入手,就是我們時常想到最後一刻的來臨,藉以檢討自己的生活;沒有意義的事不做,有意義的事要努力做。如果你能看到這一點,努力修下去,你這輩子就過得不一樣了。你會過很有意義、很快樂的人生。如果沒看清楚,過著盲目亂撞的人生,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並且誰也不能保證你下一輩子能否再生做人啊!

依釋迦牟尼佛所說,做畜生、餓鬼、在地獄裡受苦的,多如大地的土,生做人的少得像指甲里的土。我們這一次得到人身,以後能不能再做人都不知道啊!你能夠生為人身,又活到現在,又有機會學佛;這都很不容易啊!若你以後到蘇俄去生做頭胎兒,百分之九十就被打胎打掉了,根本沒有機會學佛啊!有些人的環境根本聽不到佛法,無從知道念佛的好處。如果我們有機會肯念佛,是很難得的。自己要反省檢討,珍惜這一次人生的機緣,好好努力念佛。我所以肯在念完博士後什麼都不做,就只做佛事,就是因為自己知道佛法是真的好。因為是真的好,希望別人也能領受佛法的好處,才來跟你們講。

聽眾問:「關於轉世投胎,在佛教講有『六道輪迴』。但西方有些宗教認為,人和畜類是不會溷在一起的,不會輪迴到畜道去。他們是根據用催眠追憶法所得的結果,都沒有看到輪迴到畜類去的事例。從這裡確定人和畜是不會溷和在一起輪迴的。你的看法呢?」

我所讀到的人畜輪轉的案例,是有一些;其中有兩個案例是以催眠追憶法得到的。人有藏拙的天性,前世做了些什麼,是他不喜歡的,或羞於啟口的,在潛意識中,就避免去想它。在做催眠追憶時,就自然地不去觸到這類不愉快的回憶。並不能因此而斷言,人輪迴轉到畜道是不可能的。在很多以檢討輪迴轉世為主題的書中,就提到硬是有人夢見去世的父母投胎轉世,有的生****、有的生做豬……。有的來報說,生到哪一家去了,子孫就跑去把它買回來養;這樣的記載很多。還有佛經記載的,包括佛所見到的,跟普通人所能見到的,又很不一樣。而且六道輪迴不是釋迦牟尼佛所創的,印度教本來就講的。根據這些因素,雖然西方人研究催眠追憶的結果,發現人畜輪轉的案例不多,我們卻不能因此而懷疑佛經的說法。

聽眾問:「西方神秘學中講輪迴,是講靈魂在轉世投胎,但在佛教里不承認有靈魂的存在。佛講任何事相,都有成、住、壞、空,沒有任何一物會一直存在,不會消滅。請你解釋為何有這樣的不同?」

在小乘佛法里,也討論過這些問題。那時解說像薪傳火,有時這把薪燒完了,但那邊的薪經風一吹送,又著起來了。把它解成這一輩子生命沒有了,的確是沒有了。但這一輩子的造業力,繼續在別的地方生起作用來了。依這個比喻,那個火種就是一般所謂的「我」。依佛法里〈唯識論〉來講,就是八識。在密宗里,就是修頗瓦往生,所觀的最微細的那一點,這是心氣無二的那一點;它還是要給他叫一個名稱。但我認為佛所教我們的是真理,這真理是佛所看到的、體驗到的。若以我們的程度看,其實不管怎麼講都有「我」。我們所以會輪迴轉世,就是因為有我執在,被業力綁住所致。若你要挑理論上毛病,好像是有毛病,其實是兩面的問題。由聖者看來,根本連這些問題都不存在。雖然,現象是在那裡,但在他看,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在我們習於執著的人看,還是有「我」這個問題在。

聽眾問:「佛教講的『唯識』,跟西方講的『靈魂』,到底是不是同樣的東西呢?」

不一樣。靈魂是基於〈心物二元論〉。〈唯識論〉用學界的觀念來講,就是〈個人的唯心論〉,就是你的阿賴耶識是你的,他的阿賴耶識是他的。怎麼兩個阿賴耶識又能共識?這麼講,馬上就有很多問題出來;到底有我、無我?如果無我,怎麼又有輪迴?有了問題,就想辦法解釋。解釋來,解釋去,理論上的探討越演越多,越來越鑽牛角尖。理論上的探討,好處是可以幫助更多的人瞭解佛法,因而相信佛法,但也不可以忽略真正要得到的東西是證量。佛那時講經,你仔細去看,同樣的東西,他有時講得很細,有時講得很簡略,他就是看情形講的。主要是給你一些路,要你走,你能照著走出來就很好。所以,理論上有突破我執、融入一體的觀念以後,就照著佛法的指示,好好地修去,就對了。不必把全部精力、時間只花在理論上的探討。

我在〈談念佛〉一文里提到,領大寶法王的灌頂時,感受到一股力量,跟他戴著黑寶冠同時發生。那頂寶冠一拿下來,那股力量就消失了。現在我念佛已經十幾年了,跟師傅也跟過七年。以我的經驗,很明顯地知道,那時所得就是得加持了。佛、菩薩給加持就完全沒有時空的限制;不管你在哪裡,要加持你,加持的力量就到來了。一般西藏喇嘛寫的修法都是寫得很簡略,目的要你背誦。背誦到哪裡就修到那裡。省略的部分,都是師傅口裡講的。人家都是跟著師傅好多年,慢慢學。我寫〈勝樂金剛儀軌〉時,我是想把我所知的編成儀軌,還附了詳細的說明,把它完全寫下來。我開始寫的那天晚上,就得到勝樂金剛的加持。那時我在閉關中,就覺得有藍色的光罩著全身,而且帶有波動。像這樣受到加持的感應經驗很多,就知道真正有這回事,值得放下別的事,一切都不管,死心塌地地走這條路。當然在修行的路上會遇到磨練;否則怎麼分得出來,哪個是真心的?哪個是假意的?大家都只是隨便念幾下,就會怎麼、怎麼……;沒有這麼便宜的事。經過了艱苦的磨練之後,就等於有保障、被照顧了。所以我建議你們不用急,好好念佛;念久了,後面的好處自己會知道。

聽眾問:「可以不可以就沒有時、沒有空,這兩點多加解釋一些?」

你要如何給時間、空間下個定義?在物理學中就有這些問題。你要給空間下個定義之前,先要有長度並給長度定一個標準;這樣在一套觀念維持下來以後才出來的定義。佛法里講沒有時、空;那是一套在這些構思、定義之前的情形——整個就是一體。比方,你坐在那裡一定有股部和椅子接觸的感覺,是二物相接觸的感覺。我自己的經驗是會有坐的感覺,但沒有二物相接觸的感覺。這是因為身體真正鬆掉了以後,二物不再對立,合而為一,所以沒有觸感。你說時、空有限制,為什麼在台灣的人做什麼事,我們修行人在美國會知道呢?為什麼人家在那邊寫信求我在這裡祈禱,信還沒到,那個人的鼻癌就奇蹟樣地往治癒的方向走?他們只是相信向跟佛、菩薩有關的人求,就有這種感應。這要怎麼解釋呢?有一次,舊金山楊法洪居士的太太,陳仁航女居士,回香港去。我也不知她回香港去做什麼。她在香港放生;我在美國夢中看到她在放生。你說時空有隔,那又怎麼解釋它呢?所以佛、菩薩教你的觀念很有用。你要打破時、空的限制,非要照這個觀念去修,才有可能發生這類感應的事。如果你一定要心理作障,只依自己的成見,就永遠達不到佛、菩薩的境界。他要教我們的東西是超越時空的。

今天就講到這裡,明天再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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