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與總督——格蘭特和李鴻章 天津 1879

這張照片可能是清政府指派的攝影師拍攝的，地點是天津，時間是1879年，當時尤利西斯·格蘭特和李鴻章大人一起造訪天津，這一年，李鴻章56歲。我們都知道，理查德·尼克松是第一位訪華的美國總統，其實這句話最恰當的說法是，尼克松是第一位在任期間訪華的美國總統——在他之前，就有將要就任或卸任的美國總統來訪中國。如赫伯特·胡佛在擔任美國總統前的1900年，就曾在北京做過領事。而照片中這位尤利西斯·格蘭特——可能我們不大熟悉，但如果說起南北戰爭時期的北軍總司令格蘭特，許多人可能知道。沒錯，這兩個格蘭特是一個人，南北統一後格蘭特成了第18任美國總統，中國之行是他卸任後環遊世界的一站。

這張照片顯然原來有背景，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背景被人為地挖去了——有時候如果出於印刷需要，人們的確會把有些紛亂的照片背景挖掉，當然也許北京中還有編輯不想刊印的其他人，如僕人（按中國當時的封建等級制度，僕人估計沒資格和直隸總督李大人合影）。

來中國時，格蘭特剛剛結束第二個總統任期，他環遊世界的目的便是爭取各國政治上的支持，以期能第三次當選總統。他所到之處，受到各國的熱烈歡迎——對於各國而言這也是一種政治投資。在中國，清政府還請格蘭特「調停」中日兩國關於琉球群島領土歸屬問題的爭端。但周遊之舉沒能扭轉格蘭特的政治頹勢，他沒能獲得總統競選提名，也就無緣與詹姆·加菲爾德競爭。

1880年帕卡德出版了一本名為《格蘭特的世界之旅》的書，記錄了他旅途中的一些經歷，其中一段顯然和這張照片有關：

「李鴻章的身高令人驚訝——其身高在歐洲人中也不多見，在所有參加會見的中國人中，李鴻章的地位最為尊貴。他的目光十分敏銳，頭顱較大，前額寬闊，談吐練達。第一次見到格蘭特將軍，李鴻章好奇地打量對方的面容：似乎要表達一種欣喜——不僅僅是一種禮貌的謙恭，更是一種誠摯的喜悅。在交流之中，將軍和總督二人的交情日漸深厚，在天津時他們常常會面。第一次會面時李鴻章就說，他不僅僅是想同格蘭特見一面或是成為泛泛之交，而是希望能與其成為至交。身為大學士的李鴻章總督不懼怕火車和電話，非常渴望利用外界文明的一切手段來鞏固政權和發展中國，這樣的背景使得他與格蘭特交流起來少了許多障礙。在李鴻章看來，沒幾個人能像格蘭特一樣懂得自己。格蘭特在華期間，也多方幫助李鴻章呼籲，在會見中國高官時，他一再強調發展中國的必要性和自主發展的重要性。可能沒有哪個外國人像格蘭特這樣會見過大清國如此眾多的官僚——他利用這些機會敦促中國取消壁壘，採取開放政策，成為整個世界商業和經濟中的一分子。」

李鴻章造訪格蘭特之後，次日格蘭特就來回訪。我們乘坐李鴻章總督的遊船來到總督府，沿河而上的一路，每一英尺的土地，每條帆船都站滿了人。我們登岸時，中國士兵排列成行迎候。一把黃緞襯裡的椅子正等待著格蘭特——在中國只有皇帝才能使用這樣的座椅。

在鳴槍致禮和奏樂聲中，我們一行徐徐走向大門，總督則在眾多隨從的簇擁下迎候格蘭特。在會面結束後，格蘭特和總督坐著合影留念，李鴻章希望把此照作為格蘭特訪華的紀念，照片就是在李鴻章府邸的某個房間拍攝的。幾天之後，李鴻章還設宴款待格蘭特及法、德、俄等國公式。這餐飯豐盛異常，中西合璧，宴會從中午一直進行到下午。」

30年後，大清國朝廷仍然記著格蘭特的中國行，1906年清廷海軍少將程璧光率領海軍代表團訪美，還不忘在格蘭特的墓前獻上一個花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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